王安忆女性人物形象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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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第5期

2006年10月

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outhernYangtzeUniversity(Humanities&SocialSciences)

VoI.5 No.5

Oct. 2006

王安忆女性人物形象论

李海燕

(广东海洋大学文学院,广东湛江524088)

[摘 要]王安忆笔下的女性人物多是庸常之辈。她们精明世故,有小市民追逐物质利益的一面,但并不贪婪;她们地位卑微、生活艰辛,却能以顽强的毅力对抗生命的不幸和磨难,她们的身上跃动着强大的生命力和柔韧力。[关键词]王安忆;女性人物;庸常之辈;逐利之群;顽强之众[中图分类号]I0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973(2006)05-0082-03

OnWomenPersonageImagesofWangAnyi

LIHai-yan

(SchooIofLiterature,GuangdongOceanUniversity,Zhanjiang524088,China)

Abstract:WomenpersonagesintheworksofWangAnyiaremostIymediocreandordinarypersons.Theyareastuteandsuave.TheyhaveonesidethaturbanpettybourgeoischasesmateriaIbenefits,buttheyarenotgreedy.TheirstatusishumbIe,theirsurvivaIisdifficuIt,buttheycanopposemisfortunesandtribuIationswithtenaciouswiII.TheyhaveformidabIevitaIityandsuppIefirmnessIeapingonthebodies.

Keywords:WangAnyi;womenpersonages;themediocreandordinarypersons;acrowdchasingthebenefit;tenaciouspersons

作为一个女性作家,女性不可避免地成为王安忆书写的重心。纵览她几十年繁复多变的文学创作,无论早期的雯雯系列,随后的“流逝”系列,还是城市小说、乡村小说、性爱小说以及个人成长史小说等,女性始终是她关注的焦点。不同于其他女性作家塑造的女强人、女同性恋或美女形象,王安忆笔下的女性人物大多很平常:她们或是弱小纯真的知识青年,或是平凡普通的城市市民,或是乡村质朴的姊妹,更多的则是上海淮海路里弄的女孩子们。她们的地位低微、生活琐碎,关注的是一日三餐,忙碌的是衣食住行,是典型的庸常之辈。王安忆的女人尤其她的城市女人们还颇具小市民追逐利益的一面,她们精明世故,讲实惠算得失,是一群逐利之徒。让人称道的是她笔下女人表现出的顽强坚韧,她们大多处境艰难、命运坎坷,却能以柔弱之躯抵御艰辛、对抗磨难,她们的身上跃动着强悍的生命力。

一、庸常之辈

王安忆曾经说过,“上海这个城市很奇怪,繁华华丽,真正它的主人,是在这个华丽的芯子里面,未必参与这种华

[1]110

丽。”很明显,王安忆颇为首肯平凡普通的广大民众。在

日益经济化、市场化的社会,在崇高和浪漫日渐消解的时代,王安忆更是竭力发掘文学民间化、世俗化的长处和优点,以此疏离主流意识形态,进行独立自我个性的创造和展现。所以她选取了何芬、富萍这一类的庸常之辈作为她的女性人物,上海的小市民更经常地出现在她的笔下,正如王德威教授所说:“张爱玲加苏青式的世故讥诮,鸳鸯蝴蝶派的罗愁绮恨……早已烟消瓦灭,落入寻常百姓家了。然而正是由这

[2]37寻常百姓家中,王安忆重启了我们对海派的记忆。”王安

忆全身心地沉入到庸常之众中了,她笔下的女性平常凡俗甚至卑微,如《庸常之辈》中的何芬、《69届初中生》中的雯雯、

[收稿日期]2006-01-16

[作者简介]李海燕(1975-),女,湖北钟祥人,讲师,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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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萍》中的奶奶、舅妈、富萍们。她们都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谈不上什么信仰,整日盘算的是吃饭、穿衣、房租、水电,所经历的无非一些俗事,没有抗争,只是尽力,还时常被这些琐碎卑微的日常事务弄得焦头烂额。王安忆仔细书写着她们的喜怒哀乐,她们的酸甜苦辣,她们在社会生活领域的一切具体问题如生活、恋爱、婚姻等等。

《庸常之辈》中的何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生产组女工,干的是贴塑料袋的零活,想的是怎样才能挣一份和别人一样的不伤体面的嫁妆,为此她不顾感冒发烧加班加点。对何芬来说,生活是实实在在的,追求是普普通通的。《流逝》中欧阳端丽在动乱年代全家男女老少手足无措的情况下毅然挑起生活的重任,她买菜、做饭、带小孩、到工场间工作……为一家人的生存忙碌奔波,每天充塞她大脑的是油盐酱醋子,世俗性和日常性是张爱玲人物的行为逻辑。池莉同样是一名市民题材的高手,她津津乐道地描绘平庸市民的结婚生子,他们的一日三餐,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她笔下的俗人经历的也是俗事,始终过着单调如一的生活。可张爱玲多的是批判,是对世俗人生麻木、落后,对自私人性的批判,她的沉入世俗源于时代的动乱与生命的虚无;而池莉则是对琐碎平庸生活的无奈甚至有意地认同,这是她的市民价值观所致。正如小雨在分析《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时指出:“作家没有忽视残酷,直率地坦露了市井平民‘贫命’人生的惨淡,但她更欣赏这种人生中‘安于贫命’式的豁

[4]

达。”王安忆呢,经历过文革,又经历过市场经济大潮的侵

袭。文革让她感受到人们之间的猜忌和怀疑,感受到深深的孤独和无依,而市场化浪潮的侵袭又驱使她的价值立场转向茶,这原本只是维持生存的条件,此时于她来说却成为生活的主要目的。《富萍》中的富萍是一个典型的想挤入城市的乡村姑娘。她的背叛逃婚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成为一个城里人,过能够独立自主、自食其力的生活。《香港的情与爱》里的逢佳,分明是以青春和美貌获取利益的红尘女子们的代表。而《大刘庄》、《姊妹们》中的乡村姊妹们,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大名。《长恨歌》中的王琦瑶,有“上海小姐”的美誉,也经历过繁华的岁月,似乎应排除在小民之外。但“上海小姐”也是“三小姐”,“可说她是真正代表大多数的……马路上走着的都是三小姐”,“三小姐与我们的日常起居有关,是使我们想到婚姻、生活、家庭这类概念的人物”。而获奖前的王琦瑶也是平淡无奇,随处可见的,正如文章开篇一节“王琦瑶”中所说:“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每天早上,后弄的门一响,提着花书包出来的,就是王琦瑶;下午,跟着隔壁留声机哼唱‘四季调’的,就是王琦瑶……每间

偏厢房或者亭子间里,几乎都坐着一个王琦瑶”。[3]可见,王

琦瑶并不是我们常说的“这一个”,而是“这一类”,是上海弄堂平凡女性的典型代表。王琦瑶的花季人生仿佛有传奇的色彩、炫目的光亮,但短暂浮华之后的日子是极为平常的:给弄堂的居民打针、和朋友聊天打麻将、做清新可口的家常菜、与女邻居比试漂亮衣饰、翻新下午茶的点心花样……生命由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连缀而成。王琦瑶或许还有些华丽的影子,而《妹头》中的妹头则是更典型的上海平常的女孩子了。这一类女孩子,喜欢相拥着逛大街,喜欢竞穿服饰,她们专注于生活的各种具体琐事、留心于小小的利益实惠,平凡的日子被她们过得有声有色……这样的庸常之众在王安忆笔下是不胜枚举,精心的她穿行于村巷里弄间,以睿智的眼光和理性的思维观察着庸常众生的琐碎生活,记下了一个个凡俗热闹的故事。

二、逐利之群

新文学以来,以庸常众生为写作对象的作家并不少见,前有老舍、张爱玲、苏青等,新时期则不乏新写实派、新都市小说家等,总的说来是花样百出、各有特色。就拿影响王安忆颇多的海派作家张爱玲来说,市民形象、市民生活、市民心态都是张爱玲描叙的内容。她的小说虽为“传奇”,但传奇中的人物不是英雄,也很少有彻底的人物,都只是些凡夫俗

民间。在这两者的影响下,王安忆笔下的市民或因为动乱而觉岌岌可危,如《流逝》中的欧阳端丽,《“文革”轶事》中的胡迪菁、张思叶,《长恨歌》中的王琦瑶;或是在更加物质化的社会里感觉到社会和生存对于人们的压迫,如《米尼》、中的米尼和阿三。生活的艰难让王安忆及她笔下的人们觉悟到,只有生存才是她们的首要目的,对物质的依赖与需求才是她们最具体化的日常经验。这不是池莉似的“安于贫命”,也不是张爱玲似的在虚无和动乱中享乐,而是对生活的积极应对,努力使日子舒适富足、尽力获得最大的利益。就像王安忆在《寻找苏青》里说:“苏青是不能靠来安慰,而是需要更实在的东西”,“要找苏青,其实不

难找,那马路上走着的一群一伙的女子,都是苏青”。[5]王安

忆笔下的女子们便是一个个苏青式的讲实惠能算计的小市民。她们世故而老道,对人对事,都是权衡过利益、计算过得失的。她们不放过些微好处,尽力抓住身边的每一个机会,甚至不惜委屈自己,以退为进,诚如王安忆提到的“上海的女性心里都是有一股子硬劲的……她们的硬不一定在‘攻’字上,也是在‘守’,你没见过比她们更会受委屈的了,不过

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而是付代价,权衡过得失的”。[6]如

中的小妹阿姨为得到一间栖身的小房子用尽心思:先是恩威并施逼迫服侍多年的老雇主交出自己住了三十年的小屋,再是拉拢一向鄙视的57号阿姨,共同谋策她小叔子远在闸北的一间寒伧小房。但纵使小妹阿姨殚精竭力,最终仍落得完全失败、大病一场的结局。《香港的情与爱》中逢佳与老魏的关系是以实惠利益打底的。他俩进行的是一场性交易:女人逢佳想通过肉体实现她出国的愿望,而男人老魏则想在依然年轻的女人那里找回自己失去的青春,两个人的算盘都打得很精细。《流逝》和《‘文革’轶事》里,家人们总是为物质利益不停地产生摩擦,端丽和小姑为分配财产的事颇多龃龉,胡迪菁为了一间房子不惜打碎她和赵志国之间难得的温情,故意透露张思蕊与赵之间的爱情纠葛,引起公婆对赵志国的不满。而《长恨歌》中的王琦瑶成名后不自觉地跟了李主任走,也莫不存在物质利益的因素;《富萍》中富萍木讷表面下同样隐藏着实用进取的心计。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小市民的利益之心并不是一味贪婪无节制。相反,她们都是自知之人,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明白自己不是时代的弄潮者,“他们都是最知命的人,知道这大世界的荣耀没他们的份,只是挣一些小风头,其实也是为了大荣耀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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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比尔》‘爱’《鸠雀一战》

缀的。”她们追求的不是面子的繁华,而是内里的实实在在;不是放纵自己的欲望,而是“想过得好一点,比现状好一

[7]172点”,是“看一寸走一寸,结果也真走得蛮远”。她们是识

是女性柔韧力的宣言:在世事无常中,男人轻易地被击败,而女人却坚韧不拨地继续漫长艰辛的征途。《桃之夭夭》更是王安忆对女性沉潜于生命壁褶处顽强生命力的发掘。私生子的郁晓秋一出生便面对着生命的痛苦和磨难,母亲对她打骂不停、哥姐于她颇为冷漠,连保姆也不待见她。家人如此,遑论其他。生存环境的恶劣造就郁晓秋坚韧的性格,也赋予她宠辱不惊的平和心态。及至她渐渐长大,暧昧的身世之外,丰满的身材、妩媚的眼神又成为他人轻侮的题材,她因此遭遇更多的偏见和不幸,一连串的打击曾使郁晓秋伤心和失望,但更锻造了她生命的韧性,“因这粗暴里面,是有着充沛旺盛的元气”。郁晓秋顽强地活了下来,并活得有滋有味:一份小小的晚饭钱她“吃出五花八门”;下乡她与乡民融为一体;姐姐难产去世后,她不顾世人暧昧眼光,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并和姐夫产生相濡以沫的情感。郁晓秋的人生可谓多灾多难,但她平静地对待着,并坚韧地生存了下来,在她身上跃动着强悍的生命力。王安忆笔下的女性人物,无疑已成为日常生活中最美的一道风景,虽则她们琐屑粗鄙,但她们的人生是实在的,她们的生命是本真的,她们的意志更是柔韧顽强的。她们正是以平和冷静的心态,凭着坚强的生命力和柔韧力去对付艰难的生计、突发的变故,为保证自己的生活而兢兢业业。

综观王安忆笔下的女人们,她们莫不身份普通、生活平淡,是典型的庸常之辈。她们有着小市民追逐物质利益的一面,更有冷静与自知的一面。她们的日子是琐屑的,也是艰难的,但她们一一给予化解,以顽强柔韧对抗生命的不幸和磨难。当今社会经济高度发展,人人追名逐利,精神价值主导几近消失。王安忆以关注庸常人物的民间化手法赢得大众青睐的同时仍竭力挖掘人性的诗意、倡导精神的高扬。她虽然尽情描摹庸常女性的俗世人生,书写她们的功利世故,但她更为倾心的是世俗功利背后的生存智慧和生命力。如果说池莉小说中的人物是对生存的屈服和退缩,张爱玲笔下的人物是对生存的放纵和消费,而王安忆的庸常之辈则是以她们的柔韧力和生命力抗争和完善着生存。

相与知趣的,也正是这样,她们才能冷静地面对人生的浮沉荣辱,过着舒心满意的生活。

三、顽强之众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莎翁的这句话较为真切地概括了部分女性的命运,但对王安忆笔下的女性来说并不适合。早期的雯雯们或许有几分弱者的痕迹:她们幼稚纯情,稍有挫折便渴望男子的关怀与呵护。而后来塑造的女人无论红尘挣扎的城市女性还是处境艰难的乡村姊妹都可谓生命力充沛,意志坚强。这些女人有别于我们常说的女强人,她们没有显赫的地位和名声,也没有特别的权势和财富,她们是普通平常、默默无闻的。她们中的大部分甚至生活艰辛,命运坎坷。如《富萍》中的女人们均地位卑微、生存艰难。富萍和奶奶以给人帮佣为生,舅妈和周围的女人则是江边的拾荒者。《长恨歌》中的王琦瑶以未婚妈妈的身份带领女儿过活,日子同样辛酸。《米尼》中的米尼、《我爱比尔》中的阿三同样面临生存的威胁。米尼在丈夫入狱后生计无着,只好干起了偷窃的勾当,并有了以后的妓女和皮条客的生涯;阿三由一个大学生走向沉沦一是因为爱情,最主要的却是生存了。《大刘庄》《姊妹们》里,乡村姊妹们的婚姻牢牢控制在父母手中,婚后有的忍辱一生,有的含恨九泉。《流逝》中的端丽则需养活一家老小,《妙妙》中的妙妙屡遭抛弃……面临生活的各种困境,王安忆笔下的女性们并没有惊慌失措,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她们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魄和胆略与灾难抗衡,以坚强的毅力引领家人及自身度过人生的沟沟坎坎。如端丽以她的坚韧支撑着残破的家庭,酝酿出温馨的气氛;王琦瑶以琐屑的日常生活一次次走出生命的麦城;富萍勇敢地逃离指配婚姻找到自己虽艰辛却孕育希望的幸福生活;闭塞乡村的姊妹们则在有限的范围作着自由的人生表达:长相俊俏的“铁嘴”敢于迎战大胆放肆的男人,小勉子冲破农村的各种禁忌,在遭到男方退婚后勇于上门讨个说法。《玻璃丝袜》则

[参 考 文 献]

[1]王安忆.探视城市变动的潜流[M]//王安忆.王安忆说.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110.[2]王德威.海派作家,又见传人[J].读书,1996,(6):37.[3]王安忆.长恨歌[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6:20.[4]小雨.热也不好冷也不好[J].作品与争鸣,1992,(3):75.

[5]王安忆.寻找苏青[M]//王安忆.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城市.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115.[6]王安忆.上海的女性[J].海上文坛,1995,(6):11.

[7]王安忆.我是女性主义者吗[M]//王安忆.王安忆说.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172.

(责任编辑:程晓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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