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深度接触机制与藏汉语言类型差异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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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深度接触机制与藏汉语言类型差异问题

——从藏、汉语言在“倒话”中的混合层次说起

意西微萨·阿错(Yeshes Vodgsal Atshogs)

aacuo@yahoo.com.cn,acuo@nankai.edu.cn

内容提要:本文包括有两个方面的语言事实分析。首先是以最新发现的一种特殊语言——“倒话”为例,分析藏、汉语言在深度接触中,从音韵、词汇到语法的复杂混合层次。这种复杂层次中的一个典型表现是词汇系统与句法系统异源整合机制。这种情形让人想起藏、汉语言历史关系中以基本词汇语音对应关系所体现的语言亲缘关系,与亲属语言语法结构类型的巨大差异;想起桥本万太郎先生(1985)曾说道“藏语在词汇方面和汉藏语系大有关联,然而在句法方面更像阿尔泰语”的著名论述。于是,进一步分析了与桥本先生这一论述相关的语言事实。而当把这两类语言事实比较起来时,则可以看到两类事实之间惊人的相似性。本文无意轻易地就此得出关于藏、汉语言历史关系,及关于藏、汉语言语法类型差异问题的确定的判断,只是将这些现象客观地描写出来,以求方家指教,并期对探索藏汉语言历史关系有所参考。

关键词:倒话 藏汉语言历史关系 类型差异 辅音声母平行演化

被认为有同源关系的汉语和藏语在语法类型上的巨大差异向来就是一个难以解释的重大历史之谜。与此相联系的是,汉藏语系语言及与周边语言的历史关系中还有一个特殊的问题,亦即语言类型似乎总是与历史亲缘关系背道而驰,具体表现为一种语言在基本词汇和句法关系上倾向不同的语言(以下简称“异向”关系)。不但“汉语在词汇方面比较接近藏缅语,而在语法语音方面则接近苗瑶语和侗台语”(陈其光1996),而且“藏语在词汇方面和汉藏语系大有关联,然而在句法方面更像阿尔泰语”(桥本万太郎1985)。藏语的句法类型在与汉语有着巨大差异的同时,又“更像阿尔泰语”的现象,实在是意味深长。发人深省的是,在现实可观察的语言接触事实中,尤其是两种语言深度接触乃至形成混合语时,新语言的整个词汇系统和语法系统完全可以有不同的来源。更加令人吃惊的是,藏语在周边语言之间的这种特殊面貌,和现实中语言深度接触形成的新的混合语言的结构系统非常类似。

本文拟以最新发现的一种特殊语言——“倒话”为例,分析藏、汉语言在“倒话”中的复杂混合层次,以这种复杂层次中的典型表现是词汇系统与句法系统的异源整合机制出发,进而又分析了与桥本先生论述相关的语言事实。而当把这两种语言事实比较起来时,可以看到两者之间惊人的相似性。本文无意轻易地就此得出关于藏、汉语言历史关系,以及关于藏、汉语言语法类型差异问题的确定的判断,只是希望这些事实对于探索藏汉语言历史关系有所裨益,将这些现象地客观描写出来,以求得方家的指教。

一、藏、汉语言在“倒话”中的混合层次

语言深度接触乃至形成新的混合语言的过程中,往往伴随着词汇系统与语法系统的不同来源倾向。那么词汇和语法系统在语言接触中异源整合的面貌和机制到底如何?近年来我们通过对四川“倒话”、青海“五屯话”实地调查和分析,以及利用其他一些语言材料如新疆“艾努语”等的分析看到,不仅是词汇/语法系统的异源,而且是在在音韵、词汇、语法和语义等方面深入全面有机有序的一种异源整合机制;并且这种有序性又和语言系统及其子系统的结构和要素的分别有着重要的关系,这种语言深度接触全面整合形成的、新的语言系统结构,我们称之为“异源结构”(意西微萨·阿错2003),这里以藏、汉语言深度接触的产物的语言个案——倒话为例,试加分析。

倒话是作为母语使用于青藏高原东部、四川西部甘孜藏族自治州雅江县境内的一种特殊语言,也是首次为本文作者报道(意西微萨·阿错2001)的“新发现语言”又称“雅江倒话”。是在青藏高原东部藏语使用环境的汪洋大海中的一个语言岛。我们先后四次深入乡村进行了深入调查,通过分析,对于语言深度接触进而形成新的混合语言的面貌,尤其是在词汇系统与句法系统异源整合的机制方面,有了许多极具启发意义的认识(意西微萨·阿错2001a,b;2002a,b;2003,2004)。

通过倒话语言系统的内在结构层次的分析可以看到,来自藏语和汉语的异质成分在倒话中的交错分布,已经达到非常的深入、系统的地步。倒话在音韵、词汇、语法、语义等等整个语言系统的方方面面,都表现为来自汉藏两种语言系统异质成分的全面、系统、深入的有机的混合。两种语言深度接触全面整合的系统性和全面性,甚至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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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系统的每一个层面每一个要素里面。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是系统与系统的全面整合,因而这种结合不仅是全面的、水如交融的,同时又是有层次的和有序的。有机性和有序性是这种系统整合的重要特征。

1.1基本词汇的汉语语源与文化词的藏语来源

直观地看,倒话的基本词汇的确来自汉语——这些词项与相应的汉语词有着严格的语音对应关系。具体的对应..关系见《倒话述略》(意西微萨·阿错2001a)此不赘。

为分析倒话的词汇系统的构成,我们一方面记录考察了藏汉及“自有”三个不同的词汇来源;同时利用1)100—200词,2)1000词左右,3)2000词以上,共三种不同的词表,分级考察这些词汇成分的具体分布。分别采用了1)斯瓦迪士百词表、二百词表,2)《藏语简志》(金鹏1983)所附词汇表,3)我们的实地调查所得的两千多个实词来加以比较,有如下结果:

图表1

词汇 分 级 100词, 200词 所用词表 汉语词 数目 比例 100, 100% 200 910 1984 98.91% 88.57% 藏语词 数目 比例 0 1 115 0.00% 0.11% 5.13% 自有词 数目 比例 0 9 141 0.00% 0.98% 6.30%

从上表中可以充分看出来自汉语的词在倒话的词汇系统中的重要作用,同时可以看到来自藏语的词在倒话中数目少,而且,越是核心基本词就越少、甚至没有。这些来自藏语的词主要分布在动植物名称、特殊生活风俗以及宗教用语等等文化词语方面。按照通常的汉藏语历史比较方法,在基本词汇之外的、分布在一些非基本的文化词中的藏语词应该是借词,与这样的语言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接触、借贷关系;相应地,倒话的基本词汇如此高比例的与汉语形成严格的对应关系,则应首先考虑两者是否同源关系——因为总不可能想象有这样相反的分布:同源词分布在外围,借词偏偏在基本词汇的核心部分。然而从倒话的情况看来,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请看后文的分析。

斯瓦迪士 词表 《藏语简志》 1000词 后附920实词 2000词 实地调查的2240以上 实词 1.2来自汉语的词与藏语语义上的联系

倒话的词汇主要来自汉语。而语词是语音和语义的结合体,因此从语义角度观察倒话中的“汉语词”与相应

汉语词之间词义上的差异,是值得重视的。而这些意义有差异的词项在倒话中的词义却往往又与相应藏语词的词义相当。当然,也非总是与藏语相当,所以在语义领域中,也表现为两种语言的混合。

例如,倒话表“衣服”的词为“ji1???2”即汉语词“衣裳”。但是,倒话的这一个词不仅可以指人们可以穿在身上的衣服,同时还可以指被褥等物,实际意义相当于“衣被”。而在汉语川方言中“衣裳”通常是不包括被褥的。倒话“衣裳”的这种意义,当然是与藏语相应词“ko”的意义相当。

又如,倒话在说“出彩虹”时,说“g??4 t??e?1”。这里的“g??4”就是汉语“虹”在倒话中的读音,而这个“t??e?1”其实就是汉语的“伸”字。亦即“出彩虹”说成“虹—伸”。动词后置,是倒话与藏语语法上一致的地方,这里且不管;问题是为什么表示“出彩虹”动词偏要用“伸”呢?从汉语中解释起来恐怕十分牵强,可是从相应的意义内容在当地藏语中的表达方式一看,便豁然开朗了。当地藏语说“出彩虹”为“vdzav rkjang[?d??35 t?i??55],“vdzav”即是“虹”,而“rkjang”就是“伸展”的意思;同时,当地藏语说“展开双手(臂)”时,也用“rkjang”。与此对应,倒话在“展开双手(臂)”、和“出彩虹”时都用“t??e?1(伸)”字来表示。因此,这时,我们可以想见,“t??e?1(伸)”这个动词至少在“g??4虹t??e?1伸”(出彩虹)这一用法中所表现出来的语义内容显然接近藏语而远离汉语。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许多时候,一旦某一词项的意义在藏汉语言中有差别时,倒话相应词的语义往往接近藏语。为了进一步细致考察语义中的这种混合层次与程度,我们还采用了一些统计的手段。例如关于“打”这一词项(倒话做ta3,语音形式与汉语完全对应,但是其语义更加接近与藏语的“rgjag ba”,参考意西微萨·阿错2001b)。基本方法是利用《汉藏对照词典》所收“打”字起头的汉语词条,将倒话的相应表达方式逐一与汉语词和该词典藏语译文进行比较,结果有如下统计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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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2

可用于比较的、“打”字起头的汉语词条数目(A) 244条 图表3

藏语译文出现“rgjag ba”而倒话 未出现“打〔ta3〕”的条目数(D) 10条 藏语译文“rgjag ba”与倒话 “打〔ta3〕”对应的条目数(E) 58条 倒话相应表达出现“打〔ta3〕”的条目数(B) 119条 藏语译文中出现“rgjag ba”的条目数(C) 68条 可以看出,藏汉语言在“打”的语义内容上也有相当大的差距。并且倒话的“ta3”与汉语“打”的同现程度为B/A=119/244=48.77%;而倒话的“ta3”与藏语“rgjag pa”的同现程度达:E/C=58/68=85.03%。两种结果反差如此之大,无法视为偶然,可以认为反映的是倒话在“打”这一词项(语素)的语义上与汉藏两种语言的关系。

1.3语音系统中的内在混合层次

作为词汇的语音表现之基本形式的一个个音节,倒话的在语音结构(包括声类、韵类及调类)是与汉语有严格对应关系的;但是,组成这些语音结构的要素格局,即元音格局与辅音格局以至调型调值则更接近藏语。亦即倒话语音系统的组合结构主要是与汉语严格对应;但是这些音素及其聚合结构,则与藏语一致。 ........《倒话述略》一文曾经比较详尽地介绍了倒话语音的声韵母与汉语的严格对应关系。需要引起注意的是,我们在讲语音对应关系时,并不关心互相对应的语音单位的具体音值,关键是看互相对应的语音要素单位是否出现在对等的条件下,相对于这些单个的语音要素单位而言,这种所谓的对等条件的实质是一种结构性的条件。因此语音对应关系是一种结构性的对应,而不是一个个要素间的相同相似。从语音结构,亦即语音系统的组合结构而言,主要是来自汉语的。语音组合结构的典型表现是音节结构,倒话的音节结构也是与汉语接近而远离藏语。例如,当地藏语中没有复元音,然而倾向汉语的语音结构中,则有复元音韵母,可归纳为17个: ia i? ie iu ye ei ui ue uε ua ?u iε? ue? uε? yε? i?? u??。

在和汉语语音结构上的密切联系的一方相应的是,倒话的语音要素——辅音格局和元音格局却更接近于藏语而不是汉语。仅以辅音格局为例:

p p? b mb m f w ts ts? dz ndz s z t t? d md l

t? t?? ?d? ? ? t? t?? d? ?d? ? ? j

k k? ?g ? x ? h

倒话共有37个声母。其中,单辅音声母有31个,鼻冠辅音声母6个。这一格局与当地藏语方言的格局基本一致,而与倒话另一源语言的汉语西南官话有很大区别。所不同的是,倒话多了一个/f/音位,少了一个/g/、/d?/音位,藏语的舌根浊辅音/g/、/d?/在倒话里已经清化,多少也表现了些微汉语的影响。

从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以分布的眼光看,汉语词分布在倒话最为核心的部分,而来自藏语的词不仅数量少而且多为表现宗教、文化内容的非基本词汇,据此似应认为藏语词是“借词”,而占据了核心基本词汇的汉语词则是其“本源”的词汇。可是,倒话的语音格局接近藏语而远离汉语;来自汉语的这些词汇的语音又被改造成为符合藏语语音格局的面貌;同时,来自汉语的语词,在语义面貌上,又多趋向藏语。这时,汉语词反倒最为具备通常我们知道的借词的语音语义特点;而藏语词则更加表现为“本有”词汇的特质。

可见,无论把任何一方看作本源词而把另一方看作借词,都有难以克服的矛盾。由此看来,对于倒话这样的语言来说,非此即彼的同源和借贷关系的看法显然是难以通行的。其形成也就只能理解为是两种源语言的全面混合与整合,也就无法用通常的“同源”和“借贷”对立的思维方式对待。如果继续考察倒话的语法系统的混合层次,就更能明了这一点。

1.4倒话语法系统的内在混合层次

倒话的语法系统的主要来自藏语,同时也有汉语语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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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倒话的句法系统与藏语的高度同构性

关于倒话与藏语在句法结构上的高度同构性,以及相应地与句法的距离,倒是几乎一眼便知的事实。《倒话述略》(意西微萨·阿错2001a)所介绍的关于倒话的大部分句法结构大都与藏语高度同构——这里的同构是结构一致和功能相当的统一体。倒话的句法与藏语的高度同构性集中表现在以下几点。

1)SOV型语序。动词必须居尾,其它成分相对自由;

2)作格型为核心的名词代词格系统。不是主格和宾格的对立,而是“作格”和“通格”的对立,即及物动词施动主语的格形式,与表现宾语和不及物动词主语的格形式的对立。

3)主观-客观对立情态等动词的体态式系统。

4)粘着型语言特征的语法手段。拥有十分丰富的前置后置语缀,由此表现动作行为的体、态、式和情态,以及名词代词和名词性成分的格等等复杂的语法意义。

另外倒话的语法系统中,动词不仅有及物、不及物的语法范畴,而且有自主非自主的语法范畴,和动词的体、态、式和情态的表现有密切的关系。

倒话的名词和代词还有数与格的语法范畴。它使用各种后附标志(包括零形式)来表示名词代词的数;使用各种后附格标志(包括零形式)来表示名词和代词及名词性句法成分在语句中的地位和关系,具体可以分为作格(及物主格)、不及物主格、宾格、具格、领格、与格、位格、从格、比格、属格等。

1.4.2倒话的词法等来自汉语影响的地方

倒话的语法系统主要来自藏语,但是,由于词汇大量来自汉语,词法自然主要倾向汉语;同时短语法中数量结构(数-量)与汉语同而与藏语(量-数)不同;区分自动态和使动态的方式也有汉语的影响:与藏语的后附语缀表使动态的方式不同而采用前缀方式,因于汉语的“叫”“让”等置于动词之前的方式(意西微萨·阿错,2003)。

另外,表现语法功能的一些具体要素形式(如动词的名物化标志,体、态、式标志以及名词、代词的一些格标志等等)上则有竭力从汉语找相应形式的趋势。以动词的各种“式”的表现方式为例(图表4),采用前缀或者后缀的方式,这种结构形式是来自藏语的,但是具体承担这些语法标志的语音形式来源则多为汉语(当然所承担的语法功能则是这些汉语语素所不可能有的)。

图表4

动词的各种式 命令 祈 禁止 使 请求 式 邀约 陈 述 式 拟 测 式 疑 问 式 无 根据 有 根据 正问 反问 语法结构方式以及具体语缀 零语缀 动词自动态(原形)前缀:b?2– 及被动态, 再加 后缀:–ha4z? 前后缀 后缀:–k?u? 动词(包括两种态)各体, 不加其它语缀(零语缀) 对称,他称 后缀:–di ??2 他称 后缀:–di ju3 后缀:–t??u-se2 后缀:–li-ma4\\ –p? 后缀:–ka\\ –d?a-se2 语缀的语音形式来源 无 汉语“别” 汉语“(一)下子” 不清楚 无 汉语“的、是” 汉语“的、有” –t??u为汉语“处”、 2se为独有 汉语“吗”、“不” ka不清楚, se2为独有 当然这种形式仅是取汉语的语音形式,而在功能上却完全是倾向藏语的。同时由于来自藏语的复杂的语法功能并不总是能够找到恰当的汉语语音形式,因而在语法标志的语音形式上,就表现为藏汉兼备的面貌。以体词的格标志为例(图表5):

图表5

语法功能、结构 (与藏语一致) 作格、具格 与格、位格和领格 从格与比格 属格 语法标志 语缀来源 藏语ki 汉语“上” 藏语d? 汉语“的” ki ?? d? 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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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一组实际语言的例子 如此等等,倒话的种种语法表现极其细腻严密,主要是来源于藏语语法,同时又有汉语影响。这里举一组例句,后一句都是在前一句基础上的变化(变化、增加部分用斜体表示),从这组例句中,可以看到前述基本的特征。 (1)我 疼-di-jiu3.(我正在病中。我:通格;-di-jiu3:现行体·主观情态标志,来自汉语“有”) (2)他 疼-di-jiu3-li.(他正在病中。他,通格;-li:客观情态标志)

(3)他-ki 茶 喝-di-jiu3-li.(他正在喝着茶。他:作格;茶:通格;-ki:作格标志,来自藏语) (4)他-ki 茶 喝-ts?? -tsu4 -di-jiu3-li。(他正要喝茶的时候。-ts?? -tsu4 :即行体标志,来自汉语) (5)他-ki 茶 喝-ts??-tsu4 -k?? - ??4-di-jiu3-di-jiu3.(估计他正要喝茶的时候。-di-jiu3:拟测式)

(6)他-ki 茶 t?i?- 喝-ts??-tsu4 -k?? - ??4-di-jiu3-di-jiu3.(估计他正让某人喝茶的时候。 t?i?- :使动态标志,来自汉语)

1.5全面整合与显著指向:“倒话”内在混合层次图解

根据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给整个倒话的语言系统作出其内在的混合层次图解(见图表6)。图中表现了藏、汉语言根据结构/要素,内容/形式的分野,在倒话的语言系统中所呈现的“异源结构”分布;同时也体现了:每一种项目中,并非纯粹是一种源语言(图中用宋体表示藏语,和黑体表示汉语),总是在一种源语言为核心的情况下,又有少量另一源语言成分的分布,表现为一种“显著指向”的“阶”状分布(意西微萨·阿错2004)。

图表6 图中以黑(藏)、宋(汉)两种不同的字体试图形象的表示两种语言的成分及其相对趋向程度

语法结构功能(藏) 内 容 词汇语义依据(藏/汉) 语法系统 (藏) 结构倒话 形 式 要素词汇系统 (汉) 语法标志来源(汉/藏) 词汇语音对应(汉) 语法 功能 (藏) 语音 形式 (汉/藏) 语音 结构 (汉) 语音 要素 (藏) 倒话,便是这样一个由藏语和汉语两种语言深度接触、全面融合,有机有序地建构起来的、全新的、复杂完整的语言系统。

二、“倒话”的深度结构异源性质及其基本特征

总结前文的分析,异质、融合,有机、有序是倒话语言系统的根本属性。具体体现在三个主要方面。 1)藏、汉两种语言全面系统的整合

两种语言之间的结合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我们称之为两种系统的全面、系统地整合,是系统与系统之间的全面有机的整合。

2)根据结构/要素的不同表现出不同语言来源的对立分布

仔细考察藏、汉语言在倒话中的复杂有序的混合层次,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复杂层次之后有一种线索,就是:在语言系统及其每一个子系统中,来自不同语言的成分,实际上是按照系统的结构和要素的分别为依据,表现为不........同源语言的分布的。也就是说系统或者某一个子系统中,要素来自一种语言,结构就表现为来自另一种语言。例如,倒话的词汇系统主要来源于汉语,而句法系统主要来源于藏语。就词汇和句法两者之间的相对关系来说,句法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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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结构性的范畴,而词汇处于一种“建筑材料”的要素性质。非独词汇和句法这里,这种表现体现在整个语言系统及其各个子系统的方方面面。如在语音系统中,语音结构上与汉语有着严整的对应关系,而语音要素格局①却与藏语相当一致。

从这个意义上说,倒话的语言系统中有一种根据结构/要素的不同拥有不同源语言成分分布的表现。实际上,不仅是在语言现象中,现实生活中,结构系统来自一方而要素材料来自另一方是形成新事物极为常见的方式(意西微萨·阿错2003)。

同时,在倒话的语言系统中,结构/要素的分野与源语言的异同,并不是一种固定的关系。也就是说,并非所有子系统的结构都对应于一种源语言、而所有子系统的要素项目都对应于另一种源语言。相反,当一种子系统的结构对应于一种源语言时,另一种子系统的结构可能对应于另一个源语言;从要素的角度看也是如此。例如,倒话在词汇这一要素性层面上是指向汉语,而在语音要素(要素格局)的层面上却是指向藏语的。可以将倒话的这种根据结构/要素的不同表现为不同语源分布的情形归纳为图表7。

图表7

不同的结构 不同 或要素 的源语言 来自汉语 来自藏语 结 构 语 法 - + 语音结构 + - 要 素 词 汇 + - 语音要素 - + 综合两种角度看,词汇、语法、语音结构、语音要素之间来源异同的情况可全面比较如下(纵行横列为两轴相互交叉比较):

图表8

横 轴 纵 轴 语音结构/ 语音结构 语音要素 语音要素 语 法 语法/词汇 词 汇 语音结构/语音要素 语音结构 语音要素 异 异 异 同 同 异 语法/词汇 语 法 词 汇 异 同 同 异 异 异 这样,通过两种源语言形成的深度异源结构,可以总结出两组具体的异源特征:

语法结构/词汇系统异源,语音结构/语音要素异源; 语音结构/语法结构异源,词汇系统/语音要素异源。

“语法结构/词汇系统异源,语音结构/语音要素异源”是基本特征,而“语音结构/语法结构异源,词汇/语音要素异源”是伴随特征。拥有了基本特征,也就决定了伴随特征。尽管如此,也不能舍去伴随特征;两个特征的统一,才完整反映了异源结构现象的基本属性。在实际语言研究过程中,我们可以通过伴随特征预测或者论证基本特征。

3)同一结构或者要素项中根据核心/边缘为不同指向的阶状分布

某一种源语言在系统的或结构或要素层面的具体分布,绝非机械地就是这种源语言的单纯分布。而是这种源语言的一种面向核心的阶状分布。例如,来自汉语的词在倒话中的分布,就是核心多,边缘少,并且表现为由核心向边缘逐步减少的趋势;与此同时,也就表现为另一源语言——藏语词在词汇系统中面向边缘的一种渐变的分布。在具体的研究工作中通过对词汇系统由核心到边缘的分阶考察,能够观察到两种源语言的这种对立的渐变的阶状分布。来自藏语的词和来自汉语的词在倒的词汇系统中的这种分布,大体可以表示为如下序列:

(汉语)核心词汇——基本词汇——文化词汇(藏语)

在语法系统中也是这样,来自藏语的语法系统在倒话的语法系统占据了核心的地位,并且仍然以核心到边缘的渐变趋势,逐步表现为汉语语法因素的有限分布。前文中我们把这种趋势总结为如下序列:

(藏语)句法——支配性短语——修饰补充性短语——词法(汉语)

在语音系统中也是这样。前文中也曾分析到,在倒话的语音要素格局中,核心部分与藏语高度一致,同时在边缘上仍然可以看到汉语的影响(如/f/音位的出现、浊音/g/的消失等等);在语音结构那里,与汉语严整对应的同时也受藏语的影响。

将上述根据核心/边缘为不同指向的阶状分布,可以归纳为图表9。 ①

从语音系统这里可以看到,倒话的来自藏语的音素格局实际上也就是语音系统的聚合结构,而与汉语严整对应的语音结构正是这些要素的组合结构,所以我们说结构/要素的异源,其实也就是组合结构/聚合结构的异源。一般系统论中的“结构/要素”,相当于语言学中的“组合结构/聚合结构”本文中为简明起见,多用“结构/要素”的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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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9

不同的结构 结 构 要 素 不同的 或要素 语 法 语音结构 词 汇 语音要素 分布表现 面向核心的分布 藏语 汉语 汉语 藏语 面向边缘的分布 汉语 藏语 藏语 汉语 由此也可以看到,当我们根据“异源结构”语言的第一个基本特性,说某一结构项或者某一要素项是某一种源语言时,所指的就是这种源语言在这一结构项(或者要素项)中是一种面向核心的分部。这表明语言系统的混合,既非一种语言的词汇加上另一种语言的语法这样机械的加和,也非两种语言系统水乳交融的、无法分析的融合,而集中表现为两种语言深度接触的有机有序性。

同时也可以看到,严格的说,结构/要素的异源,也就是核心结构/核心要素的异源。比如说,词汇系统和语法结构的异源,也就是基本词汇和句法结构的异源。

由此,语言深度接触中,不同源语言的异源成分,根据结构与要素的分野表现为面向核心交错分布的结构面貌,我们称之为“异源结构”;混合语言系统的这种异源整合的结构性质,称之为“结构异源性”。

倒话的这种复杂而有序的异源结构特征,并非一种偶然的现象。通过实际调查分析同样是汉藏语言接触产物的青海“五屯话”,以及分析国内其他类似语言如新疆“艾努语”等,可以看到,异源结构现象,在语言深度接触变异结果中具有相当的普遍性(意西微萨·阿错2003,2004)。

三、“异源结构”现象与藏语在周边语言之间的特殊面貌

倒话及其语言深度接触中普遍存在的这种异源结构现象,尤其是基本词汇和句法结构的异源现象,不禁使我们想起汉语与藏缅语言中的类型差异现象,以及与此相关的汉藏语语言及与周边语言历史关系中,语言谱系关系与语法类型“异向”相背的特殊现象:亦即通过基本词汇语音对应关系所求证的语言亲缘关系,和亲属语言句法结构类型有着巨大的差异。正如陈其光先生(1996)所说的那样,“汉语在词汇方面比较接近藏缅语,而在语法语音方面则接近苗瑶语和侗台语”。同样,桥本万太郎先生在《语言地理类型学》一书中,也曾谈到他的老师河野博士的一段话:“桥本同学,如果从语言区域的角度来考虑藏语,那可真有趣!”桥本先生紧接着又说:“藏语在词汇方面和汉藏语系大有关联,然而在句法方面更像阿尔泰语;看看它的语言地域,也的确分布在汉藏语和阿尔泰语的中间。”(桥本万太郎1985:8)猛一看,把藏语放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来讨论,似乎匪夷所思。然而,从现实语言深度接触中语法结构、词汇系统异源整合的事实看来,当藏缅语和汉语在语法结构上有着重大差别的时候,藏语在语法结构上“更像阿尔泰语”的情形,实在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事情,也是一个不能不加以注意的事情。所以,本文尝试从语言深度接触中的“异源结构”表现的角度,考察桥本先生所指出的藏语的特殊地位。

我们在博士论文(2003,下同)中较为详尽地分析了藏汉语言在语法类型上的差异,以及藏语在类型学意义上在汉语与阿尔泰语之间的特殊面貌,其结果是相当引人深思的:藏语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的地位,极其类似“倒话”在藏语和汉语之间的地位,仅从现象层面看,与前述“异源结构”语言的特征几乎一致。当然我们并不轻易地就此认为藏语是汉语和阿尔泰语的混合语,不能贸然采用表征历史来源意义的“异源”这个字眼。但是只要把“异源”改为“异向”(以表述仅从共时比较意义上相似于不同语言),那么关于倒话的结构特点的表现方式,就与那么藏语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的共时面貌相当类似,不妨表示为:

句法结构/基本词汇异向,语音结构/语音要素异向; 语音结构/句法结构异向,基本词汇/语音要素异向。

这种“异向结构”情形实在是发人深省的,也许可以从中窥见藏、汉语言语法结构类型差异问题的秘密。以下将我们分析的相关事实现象简要加以介绍,以求教于方家。

3.1藏语在基本词汇上与汉语的深刻联系

汉语与藏缅语尤其是汉语与藏语的同源关系之所以得到普遍的认同,是因为有大量的同源基本词汇为证。在这方面,自劳佛(Berthold.Laufer)、西门华德(Walter.Simon)以降,到沙佛尔(Robert.Shafer)、白保罗(Paul K.Benedict)、王静如、俞敏等,都有探索;八十年代以来,包拟古(N.C.Bodman)、龚煌城、柯蔚南(W.South.Coblin)以及俞敏(1980,1989,1991)等更有杰出的贡献。俞敏先生(1980)和邢公畹先生(1984,1991,2001),还进一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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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考古学、宗教学以及体质人类学等方面作出了重要的探索。

因此,关于汉语和藏语在基本词汇方面的密切联系几乎是公认的事实,不用赘述。全广镇先生(1996)曾经综合考察“前人著作中所见的汉藏语同源词”,并进行了统计,结果,各家分别提出的全部2696个词,不重复的都达1400多个,经全广镇甄别认为可以确认的也达654个,而且这些词汇大多是基本词汇。

目前在汉藏语学界,考察基本词汇同源关系、亦即语言亲缘关系的有影响的理论方法有,严学宭等先生的“同族词对应”,邢公畹先生的“语义学比较法(深层对应)”,以及陈保亚的“词阶理论”。尽管学界对于这些方法也有许多争议,各有相应的缺陷,但是无论用那种方法都表现出藏、汉语言之间在基本词汇上无可争议的密切联系。

例如,2000年,施向东先生发表了《汉语和藏语同源体系的比较研究》一书,这是自觉、明确地采用邢公畹先生“同源体系比较方法”(这一方法实际上包括了“同族词对应”和“深层对应”方法),找出了420多组1024对(以汉字统计)藏、汉音义对应的“同源体系”字。这样,“他假定的汉藏同源字在一千对儿以上!据我所知,在国内学者当中眼下还没有谁超过他。”(刘广和2000)

又如,我们利用全广镇(1996)分析甄别的前人654个藏、汉同源词为依据,尝试采用陈保亚先生词阶理论分析方法分析。结果是:这654组关系词中,直接涉及了两阶核心词(共200词)中的100个核心词(意西微萨·阿错2003)。其中涉及一阶核心词66个,涉及第二阶的核心词为34个,可以如下图示(图表10)来表示这一结果。

图表10 关系词比例

80

60

40 关系曲线 20

0 核心词阶 一阶百词 二阶百词

显然,“关系曲线”是显著下倾的、负斜率的,亦即从词阶理论看藏汉语言间从词汇关系上看,也是十分密切、并且是面向核心的分布的。

3.2藏语在句法结构上与阿尔泰语的相似性

“藏语在词汇方面和汉藏语系大有关联”的时候,如果说“在句法方面更像阿尔泰语”(桥本万太郎1985),那么到底藏语和阿尔泰语在句法方面的相似面貌到底又如何呢①?我们在博士论文(2003)中曾经从以下三个方面来尽可能详尽的加以了分析。一是利用前人对阿尔泰语句法结构特征的总结来比较藏语与其之间的相似性。二是对表现形态的“特殊事实”(梅耶语,岑麒祥译1957),亦即对表现形态、语法功能的的语法标志,从功能到语音形式加以比较。三是情态范畴上讨论二者的密切联系。结论是,藏语在句法结构上的确和阿尔泰语有着高度的相似性,甚至叫做高度同构也不为过,桥本先生的结论是完全可信的。

关于句法结构特征的比较这里只作一个简要介绍。为了避免主观臆断、任意选材为我所用的嫌疑,我们采用前人对于阿尔泰语语言结构的系统性总结成果为基础,逐条逐例地用藏语的语料来加以比较。我们选用了著名阿尔泰语学家服部四郎(1959,金淳培译1984)《阿尔泰系语言的结构》一著作为比较的基础。选用这一著作的理由不是别的,在于它把阿尔泰语的结构特点归纳为10个方面(其中语法特征为6个方面),简明而且较为全面;同时该著对阿尔泰语结构特点的归纳,本来就是为了将日语和阿尔泰语加以比较而设计,在比较中,时时还参考印欧语、汉语、藏语等语言,因此非常有利于作语言结构的宏观比较。

通过详尽比较(意西微萨·阿错2003,2004),服部四郎关于阿尔泰语系语言句法结构的6个特征中,有5条是与藏语一致而与汉语不同的地方。唯有一条与藏语不完全符合,亦即服部四郎“阿尔泰语言的结构特点”的第七条:“修饰语位于被修饰语的前面。朝鲜语和日语也这样。除藏语、泰语、越南语等语言外,东亚很多语言的语序也是如此。”(服部四郎1959;金淳培译1984:132)

正如服部四郎所言,藏语在这一点上与阿尔泰语不尽一致。藏语的修饰语,如果是名词、名物化动词、以及人 ①

顺带一提的是,阿尔泰语系这个假设也有很多争议。但是这个论争中的一个基本事实是:阿尔泰语系语言在语法结构类型上有着广泛的一致性,而备受怀疑的领域恰恰是在词汇领域,包括数词在内的基本词汇语音对应关系少、不严或者被怀疑是借贷等等。因此在本文里,这种争论不仅不影响我们利用假说中的阿尔泰系语言来做比较,反而恰好意味着对我们的讨论有利的两个因素:1)把藏语和阿尔泰语系语言加以比较的正好是阿尔泰系语言的语法结构,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关心的正是广泛一致的语法类型,而不是关心两个语言之间是否全面的历史同源关系。2)词汇和语法上的不同表现正是本文讨论的核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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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代词、指“人”的疑问代词和不定代词,则都在中心语前。但是如果是形容词、数词,则在中心语之后。这一点也是根据服部四郎总结的阿尔泰语结构特征中,藏语和阿尔泰语句法结构上的唯一显著的区别。然而,其一,和倒话的异源结构特征相比较,语法结构也并非全都是藏语的,在面向核心的倾向于藏语的同时,在数量结构、动补结构等方面仍然与藏语不一致;其二,从类型学上看,在各种语言中,形容词与中心语的位置相当自由十分不固定。

3.3表现形态的“特殊事实”在音韵表现上与阿尔泰语的相似性

限于篇幅,关于句法结构上藏语与阿尔泰语的具体比较过程这里不再重复。如果仅仅是这种结构上的相似,完全可以是类型偶合的例子。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藏语和阿尔泰语语法方面的相似性决不止于此。藏语和阿尔泰语还在一系列语法功能标志中,在相应语法功能的语音形式上可能有着高度相似的表现。表现在复数标志、人称标志、以及体词的格标志系统等方面(意西微萨·阿错2003),这里以格标志为例加以讨论。

1999年,内蒙古大学的蒙古学者贾拉森、正月发表了一篇讨论蒙语和藏语格形式比较的文章《蒙古语和藏语某些格形式比较》。两位学者在文中以3次“惊人”、1次“惊奇”这样的字眼来表达了他们的发现:蒙古语和藏语在相同功能格标志的语音形式上,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而格标志的语音形式,正象梅耶所说的一样,“这种关系是用任何音素来表示都是可以的”“可以作为确定‘共同语’和后代语间的连续性的证据”的“特殊事实”( A·梅耶著、岑麒祥译1957:23~4)。因此两位蒙古学者的发现,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密切关注。我们认真学习了他们的研究结果,并且进一步在藏语和突厥语、满-通古斯语等语言的格形式方面也发现,这些“惊人”的相似之处不仅是在藏语和蒙古语之间,而且在藏语和整个阿尔泰语之间都是是客观存在的。

本节中蒙古语族的材料主要据贾拉森、正月(1999);同时,蒙、藏两种语言的格形式名称及其汉译往往有出入,为方便起见,这里沿用两位先生使用的名称。

1)关于领属格的-i。 藏语的领属格(?brel gra),共有gi、kyi、gyi、?i、yi五种形式。五种形式的功能完全相等,就是表示领属关系;五种形式的辅音的不同是根据前一音节末尾音素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这种情况也和阿尔泰语的情况是一致的。藏语领属格的语音形式中,辅音成分是随着前面的音素的不同而不同,而唯一不变的是元音-i,因此藏语的领属格的基本形式标志是元音-i,前面的各种辅音可是看作是一种联结成分。

古代蒙古语和蒙古语书面语中的领属格也根据前一音节末尾音素的不同有不同的附加成分,具体有-yin、-un,-ün、-u,-ü等三组。通常原始共同阿尔泰语的属格形式拟为*-n(参考G·J·兰司铁著、陈伟等译1981:12)而不是-i,但是这个构拟也非定论,尚有不同意见。更重要的是,根据1304年阿鲁王碑文及《蒙古秘史》《黄金史》等材料看来“蒙古语言史的某个断代上上曾经有过以一类形式表示领宾两种意义的阶段。”(贾拉森、正月1999)而古代蒙古语里的这个表示领属的宾格形式正是-i、-yi。

另外,在现代蒙古语方言中,和书面领属格-yin、-un,-ün相对应的都是-i?n,而和-u,-ü相对应的则是-i?或者-??,也就是说都有-i。

蒙古语族的其它语言,更都是不分领属和宾格,都是用同一形式表示,简称“领宾格”。而且基本上都与-i有关。请看例证:

东部裕固语-i?n、-?;达 斡 尔 语-i:、-ui、-ji;东乡语-ni、ji;保安语-n?(东乡语?与蒙古语i有对应关系,n是连接成分);土族语-n?(?与蒙古语i对应);莫 戈 勒 语-i。

满-通古斯语族的语言的领属格,则更加与藏语相似,全都拥有-i元音。G·J·兰司铁在构拟*-n时也承认“但在满语中属格的固有词尾则清楚的表现为-i,-ni”(陈伟等译1981:14),以下是满-通古斯诸语中的领属格(语料据D·O·朝克1997):

满语-i、-ni;鄂伦春语-ni;鄂温克语-ni;赫哲语-ni,-ji;锡伯语-ji –i。 而且,“满语里领属格成分i的使用率要远远高出ni的使用率,而且ni只使用于由-?结尾的词后面,尤其在满语口语里很少使用ni。”(D·O·朝克1997:214)。

从成书于11世纪的《突厥语大词典》所反映的情况看,古代突厥语的属格的语音形式似乎略微复杂,共有三组:①-i?(-u?、-ü?),②-ni?、-n??(-nu?、-nü?),③-ig、-??(本文关于《突厥语大词典》的材料未注明时,均依据赵明鸣2001,下同)。但是,可以看到各种形式中都有一个-i-或者接近i的高元音成分(主元音的不同也是和前一音节的元音有关,因此这些形式也许可以看作是基本形式-i的不同的变体)。而且据统计,《突厥语大词典》中,这三组中,前两组中频率最高的仍然是含-i-的形式的-i?和-ni?,其中又以ni?的频率最高。

现代突厥语各语言也都有一种基本的领属格形式是带着鼻音尾的-i-,没有-i-的形式中也都是高元音?、u。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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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内的突厥语(除图瓦语据吴宏伟1998《图瓦语研究》外,其它材料据民族出版社各语言简志,下同)为例: 维吾尔语-ni?;哈萨克语-ni?、-n??、di?、-d??、ti?、-t??;柯尔克孜语-nin、-n?n、-num、-nün,-din、-d?n、-dum、-dün,-tin、-t?n、-tum、-tün;图瓦语-ni?、-n??,-di?、-d??、-ti?、-t??;塔塔尔语-ni?、-n??;乌兹别克语-ni?、-ni;撒拉语-ni?i;西部裕固语-n??、-d??。

综上可见,藏语和阿尔泰语在领属格的语音形式上,都有一个主要的元音成分-i,并且前面有一个起联结作用的辅音,这个辅音根据前音节的末尾音素有不同的变体。其中突厥语族语言的领属格形式末尾还有一个鼻音尾,而满-通古斯语族、蒙古语族和藏语则都是元音结尾。

2)关于与位格的d-、t-,-a。 藏文传统文法中,第二格“业格”(las su bja ba)、第四格“为格”(dgos t?hed)和第七格“于格”(gnas g?i / rten gnas,又译“依格”)三种格的标志其实是一样的,所以其格标志又通称“la类”标志(la don),所表示的功能主要是动作行为趋向的方位、处所、目的、对象等意义,作状语。这与蒙古语的“与位格”的功能意义是一致的(据贾拉森、正月1999:55)。这里为讨论方便,把两种语言的这种格形式通称“与位格”。在其它阿尔泰语中,往往是与格和位格分列,而且,与格的形式往往和-a有关,位格的形式和d、t有关,以下我们在必要时也分别讨论。

关于藏语和蒙古语在与位格方面的相似性,更是一望而知的明显现象,两位蒙古学者连续以三个“惊奇”来表达了对这种“巧合”的惊异之情。古典蒙古语暨书面蒙古语的与位格形式是:-du/-dü、-tu/-tü、dur/dür、tur/tür,以及-a/-e。而藏文亦即古代藏语的与位格形式则为:du、tu、ru、su;-r,以及la、na。

du、tu是藏语可以出现在藏语10种音节末辅音中的8格之后,可以说是藏语与位格的最基本的形式;-du、-tu也是蒙古语与位格最基本的形式,元音u和ü的变化是为了与前一音节元音和谐的需要,ü可以看作是条件变体。十五世纪的蒙古语文献中《穆卡迪玛特辞典》中就有-du、tu的记载;N.波普也认为*-du是原始阿尔泰语的共同后缀。

另外和藏语有-a(la、na)表示与位格的形式一样,蒙古语也有-a表位格。

我们再来看其它阿尔泰语的情况。G·J·兰司铁说“除通古斯以外,在所有各种语言中都能够很清楚地认出带有-ai(或-a),及其变体-gai(或者-ga)的与格。”(陈伟等译1981:21)但是,通古斯语与格很早就变成一个非能产的格,而“它的词尾似乎应当时-a或者-e”(同上,p23)。亦即阿尔泰个语言中,-a和与格的关系是很明显的。而所有阿尔泰语的位格则与d-、t-有关。以下我们重点讨论其他阿尔泰语的位格及其标志d-、t-。

《突厥语大词典》反映的11世纪突厥语的位格形式有:-da/-d?,-ta/t?,-nda/-nd?。;与格形式有:-a/-?,-ra/-r?,-qa/-k?/-g?,-?a/??,-?ar,-g?rü,?aru,也都有-a元音。 再看现代诸突厥语的位格表现,依然保持了d-、t-的表现:

维吾尔语-da、-ta,d?、t?;哈萨 克 语-da、-ta,de、te,nda、nde;柯尔克孜语-da、-ta,de、te,do、to,-d?、t?;图瓦语-da、-ta,de、d?、te,nda、nd?;塔塔尔语-da、-ta,de、t?,nda、nd?;乌兹别克语-d?;撒拉语-de、d?,nde、nd?;西部裕固语-da、de,nda、nde。

现代满-通古斯诸语的于格和位格是一种形式,又称“位与格”也都有-d。以下是满-通古斯诸语中的与位格(语料据D·O·朝克1997): 满语-d?;鄂伦春语-du、-d?;鄂温克语-du、-d?;赫哲语-du/d?;锡伯语-d。

D·O·朝克先生又设想这几种语言与格的早期形式为-du,而位格的早期形式则为-la和-li(D·O·朝克1997 :221~3),与位格形式的这种情况,和藏语“la类”标志何其的一致!

3)关于界限格的-s

“蒙古语的从比、出发格等可以概括地称作界限格,藏语的第五啭声叫做出处格,和蒙古语的界限格的意义相同。”(贾拉森、正月1999:56)藏语第五啭声也译“从格”?byu? khu?,可以表示事物的来源、根据、出处、起点、比较等意义,在句子中作状语。蒙古语的界限格又作“离比格”,“离比格主要表示动作的来源、起落点、原因或性质特征的比较”(孙竹,1985:127),与藏语的“从格”?byu? khu?在功能意义上是一致的。蒙古语界限格的书面形式为-a?a/-e?e,口语中则读作-a?s/-?s/??s/o?s等。蒙古语族各语言的界限格形式中,也都含有-s,而藏语从格的书面形式为nas、las,也有-s。以下是蒙古语族各语言的界限格形式:

东部裕固语-sa、-s?、-s?、s?;达斡尔语-a?r(s)、-o?r(s)、-??r(s);东乡语-s?;保安语-sa;土族语-sa;莫戈勒语-?s??、-?s??,-s??、-s??。

4)主格的零形式

“主格其实与静词的词干完全相同”(G·J·兰司铁著,陈伟等译1981:11);《突厥语大词典》中“主格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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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标记为零形式,与名词的词干形式完全相同”(赵明鸣2001:222);“满一通古斯诸语的主格没有特定的后缀或表现成分,是以名词、代词、形容词等的词根或词干形式来表示”(D·O·朝克1997:212);现代蒙古语的主格也“没有附加成分,主格的名词在形式上和名词词干相同,包括复数词干形式” (孙竹 1985:124)。因此,阿尔泰语的主格形式主要是与词干同一形式的零形式。藏语的主格(mi? tsam brd?od pa)也是零形式,又称为“原形格”或者是“本体词”(?o bo tsam ston pa?i mi?),以原形出现,不带任何标志。

传统藏文文法把藏语的格分为八啭声亦即八个格,但其中,第八格“呼格”并非真正的“格”,la类格(相当于前述蒙古语的与位格)其实又包含了业格、为格(这两格相当于蒙古语“与”格,名称不同而已),于格(相当于蒙古语“位”格)三个格。这样,本节关于藏语和阿尔泰语格形式的比较,涵盖了藏语七个格中除了施事格以外的全部格形式。

5)格标志外部接缀方式的相似性

贾拉森和正月两位先生在比较的基础上,最后将蒙、藏语言格形式的相似情况总结为形式相似、典型语音相似、一种格形式的内部种类相似、结构相似、意义相似共五个特点。根据我们在整个阿尔泰系语言中的进一步比较,认为这些特点不仅是在蒙、藏语言之间,而且在藏语和整个阿尔泰语之间都存在。不仅语音形式相似,语法功能相似,................而且形式内部结构和外部的接缀方式也极为相似。所谓外部接缀方式相似是指,格标志和前接成分接缀时,受前接.....................成分的末尾音素的制约,格标志也有所变化。

综上所述,在体词的格附加成分方面,藏语与阿尔泰语之间,从功能到语音形式有着相当高的相似性。有意思的是,正是体词后面的格标志的相似性,是阿尔泰系语言同源关系的重要证据。“三个语族有同源关系的有力证据是名词(体词)后面所接的格粘附成分彼此很相似。”(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另外,我们知道,俞敏先生(1949,1984等)曾经讨论过汉、藏语之间“虚字”上的音义对应关系。从倒话语法标志的语音来源方面看,如果藏语的“虚字”里面,既有一些与汉语有关、又有些与阿尔泰语相似,也不奇怪。不过现在看来,藏语与阿尔泰语在语法标志上音义相似对应的情形比与汉语的对应似乎更加系统。

3.4藏语和阿尔泰语结构类型中的4条差别及其特殊意义

从前述分析中可以看到,藏语和阿尔泰语在句法结构类型、表现语法功能的许多形式标志上都与很高的相似性。桥本万太郎关于藏语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特殊面貌的论述是完全可信的。有意思的是,从语法结构类型上看是如此,但是如果上升到通常所谓的“语言结构类型”的话,藏语和阿尔泰语的情形又是如何呢?服部四郎《阿尔泰语的结构》一著正是从这一意义上考察阿尔泰语的语言结构类型,并且和日语加以比较的。那么,藏语和阿尔泰语的“语言结构类型”的比较又怎么样呢?结果是:除了前述5个句法特点一致,1点不完全一致之外,尚有4条不符。亦即相似与不相似是5:4的比例。

从这个结果看来,似乎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考察一下这不同的特征项目是什么,然后再与“异源结构”特征加以比较,结果让人相当惊讶:这藏语与阿尔泰语言结构特征不相似的地方,正是“倒话”等语言“异源结构”特征所不应相似的地方!

请看藏语和阿尔泰语的语言结构特点比较中4点不同的地方:“1.词首不能出现复辅音”、“2.词首不能出现辅音r”、“3.有元音和谐①”“4.词的音节结构两个音节以上居多”。这4点,恰恰是语音结构方面的特点——要知道,句法结构和语音结构的异源性,正是异源结构的重要特征之一!换言之,藏语和阿尔泰语在句法结构和语音结构方面也表现为“异向”性。

由此也许可以看到,以往人们在作语言结构类型分析时对语法结构和语音结构不加区别,可能带来某种假相。服部四郎也认为“阿尔泰系语言在结构上比起英语、俄语、汉语来,与日语更为接近。但是仔细观察以下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日语是所谓的开音节语言,它排斥塞音收尾,所有的音节都在任何情况下全部以元音结尾。”(服部四郎1959;金淳培译1984:136),日语和阿尔泰语语言结构不同的地方也在语音结构方面。相对来说,和阿尔泰语的相似程度,藏语在句法上不比日语差;而从藏语和阿尔泰语在语法功能标志方面的相似性看,则藏语比日语更与阿尔泰语相似。

根据异源结构语言的特征,在句法结构和语音结构是异源的同时,语音结构与词汇系统又是同源的。那么相应的藏语在语音结构上与阿尔泰语有极大差异的同时,是否在语音结构上与汉语高度一致呢,这倒是不言而喻的常识。 ①

在这一点上,藏语甚至多少也有一些表现,参看张琨、贝蒂·谢芙茨(1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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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藏语的语音结构和汉语的一致关系

这里所谓的语音结构,是语音系统中的组合结构。语音结构的主要表现之一是音节结构。尽管藏语在音节结构上与汉语一致而与阿尔泰语有别是一个浅显的常识,但是藏、汉语言音节结构一致这一命题的真正涵义,值得进一步探讨。在博士论文中,我们细致分析了早期藏、汉语言音节结构的面貌,并且从形式和功能两个角度讨论了音节结构一致性的三层涵义:即从形式上看音节内结构的一致性、从形式上看音节间界限的明晰性、以及从功能上看语音系统和句法系统的接口的一致性;进而讨论了音节结构一致性制约下藏、汉语语言在辅音历史音变中的平行演化表现。

关于藏语和汉语语音结构,尤其是早期音节结构的一致性,几乎不用赘言。近来上古汉语语音研究中,音节结构的构拟结果和藏文反映的早期藏语的音节结构高度一致。仅以郑张尚芳(1995等)的构拟为例:前冠音-基辅音-后垫音-元音-韵尾-复韵尾,这个结构,包括每结构中各部分可以出现音素的限制,与早期藏语的结构是高度一致的。

需要简要补充说明的有两点,一方面,有人可能批评说这种结果根本上就是参考藏语音节结构的结果。这是一个重要的事实,但是有几个方面需要注意。其一,国内外新近诸家有影响的上古音研究学者,在分析汉语上古语音结构时,藏语的材料只是一种参考,汉语上古音研究的最终落足点和检验在于解释汉语古今语言事实;其二,早期的研究者,如象高本汉、李方桂等学者在分析上古汉语语音系统时,主要依据的是汉语韵部、谐声材料以及方言等汉语自身的材料,并非汉、藏语言比较材料,但是基本上已经得出了如今看到的汉语上古音的音节结构研究的轮廓。第三,尚有人不承认上古汉语有复辅音声母,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些观点同时否认汉、藏语言的历史同源关。只要承认汉、藏语言的历史亲缘关系,就意味着同源词语的语音对应关系,这时两种语言之间的音节结构上如何对应当有相应的说法;更重要的是,藏汉语言在音节结构上的一致性,不仅是在音节内结构上的一致性,更重要的是音节外界限上的明晰性,这是不承认复辅音的学者也不会否认的事实。第四,就是下节将要讨论的,由于音节结构从形式上和功能上的一致所导致的藏、汉语言古今语音历史演变的平行一致现象。

需要补充说明的另一方面是,从最新的音系学研究看来,上述汉、藏语言的音节结构中的主要部分,实际上可能是人类语言音节结构普遍的一种基本结构方式。如英语的音节音节结构s(CRVX)FFF①(Duanmu,san.2000)的核心部分s(CRVX)F与汉、藏语的基本结构几乎一致。不过从英语的音节结构中可以看到,英语的音节结构是在这一核心结构之后还有一组“后缀式辅音”,可以表示为s(CRVX)F-FF;而如果细致分析藏语的音节结构,则是在核心结构之前有一个前缀性辅音,可以表示为F-s(CRVX)F,从藏文所反映的材料看,这个前缀性的辅音位置上可以出现的音素为g、d、b、m、?五个辅音,藏文文字结构中,这个前缀和s-前缀是明显区别开来的,汉语上古音的研究也表明可能也有这类前缀(如俞敏1984,潘悟云2000,金里新2002,等等;潘悟云先生还把汉、藏语的这种前缀处理为“次要音节”)。

在这里,相对于核心结构的“边际音节结构”,可以看作一个“大音节”(王洪君1996)。英语和藏、汉语言在音节结构上的明显区别,便在于英语是一个“核心音丛+后缀辅音”的大音节结构,而藏、汉语言是一个“前缀辅音+核心音丛”这样的大音节结构。更为重要的是,英语和汉藏语言不同的是,音节外的边界在自然听感觉中不明显,原因在于两种语言在“语音和语法接口”上最小单位的不同,反映在语音历史演变中,汉藏语言总是在“字”的层面发生;英语、阿尔泰语等“多音节语言”则在“Word”的范围里发生。因此,藏、汉语言音节结构的一致性的一个更为重要的反映在于发掘历史音变中的共同范围与趋势。本文拟在这一方面更多地提供一些证据。

语音结构不仅需要从形式上看要素的组合方式,而且需要从结构的功能上看不同的组合层级所承担功能的不同。结构和功能是一个无法割裂的对立统一体。现代音系学的研究表明,不同的语言,其语音系统的共时结构以及历史演变,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这种语言的哪一语音组合层级(韵律层级),与该语言的最小语法单位交汇所形成的“最小句法韵律单位”(参考王洪君1999)。不同语言的这种最小单位的不同,“相当大的程度上决定了一个语言音系的共时模式和历时演变”(同上p280)。

从形式上说,不同的语言的语音可以有不同的组合方式,比如阿尔泰语音节首不能出现辅音丛,而藏语可以;从功能上说,不同的语言在同一语音组合层级(以及韵律层级)上可以承担的语法、语义功能不同,如汉藏语言和英语在核心音节结构上,非常一致,但是汉藏语言和英语由于语音韵律和句法的“接口”上各有不同的个性表现,因而英语的语音演变在“词”(语音词)的范围里发生,而汉语、藏语的语音演变则主要在音节-语素,即“字” C是基本辅音;R紧接着C,和C一起只占一个“时位”或称“时间格”,在R的位置上可以出现的正是l、r、j、w四个流音;X是一个“韵位”,可以是元音也可以是辅音。音节首是个“s-头”。三个F是“后缀式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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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层面上展开(参考王洪君1999)。以下简要分析一下,由于音节结构从形式上和功能上的一致所导致的藏、汉语言古今语音历史演变的平行一致现象。

3.6汉语上古到中古、藏语古代到现代辅音音素的平行演化

汉语上古音大体指周秦时代的汉语语音,中古音则指隋唐时代的汉语语音;而古代藏语一般是指吐蕃时期的藏语,一般以书面藏语所反映的语音系统为参考。这样,汉语上古音与古代藏语语音,在时间上相差千年以上,汉语中古音与藏语现代方言也相差千余年。正是“在时间上和空间上相隔较远的语言”(梅耶1957:4),各自在不同的历史时空中独立而又堪称“平行”的演变,令人感到惊叹;而这也正是由于藏语和汉语音结构类型的一致性导致历时语音演变一致的重要表现。

下面我们以汉语上古-中古和书面藏语-现代藏语康方言(德格话)的辅音声母为例,以发音部位的不同,分部比较分析藏、汉语言在辅音声母历史演化上的这种平行一致性①。一些有些微差别的地方,通过分析也可得到解释。细致的分析见意西微萨·阿错(2003),限于篇幅,这里直接给出比较的结果。

1)舌根音(汉语上古舌根音-藏语ka母字)

主要包括复辅音的分化;圆唇音的消失;j-/rj-介音舌根音的腭化等演化历程。具体请见下表:

上古汉语——中古汉语(??→现代汉语) 古代藏语——现代藏语 Kl —— l (非二等来母与见系互谐) Kl —— l

sK —— S (与见系谐心母等) sK (lK/ rK)—— K Kw —— K<-u/w->(中古见系合口) Kw —— K K K —— K (中古见系一四等开) K K —— K

Kj —— Kj(中古见系三等开)?→/t?/ Kj —— /t?/ Kr —— K (中古见系二等开)??→/t?/ Kr —— /t?/ Krj —— /t?j/ji (与见系谐照三、喻四)?→/t?/ (Kj —— /t?/)

这里大写的K代表舌根音声母,但不包括同部位鼻音;自然,不用说舌根音声母内部各声母的演化略有出入不完全平衡。/t?/、/t?/之类也代表同部位除鼻音外的各辅音声母,以下各图也都同此。

郑张先生(1996)还进一步认为,“上古原有辅音性j垫音,可见于各类声母之后,在它影响下,加j声母中古都变入章系(包括日母)”,这里“各类声母”包括见、端、帮各系。如果是这样,那么就与藏语更加一致了:

上古汉语 —— 中古汉语 古代藏语 —— 现代藏语

Kj Kj

Pj /t?/ (中古照三) Pj /t?/

Tj Tj 2)舌尖塞音(汉语上古舌尖塞音-藏语ta组字)

上古汉语——中古汉语(??→现代) 古代藏语——现代藏语 sT —— S (与端系谐心母等) sT(lT/rT) —— T —— Tw —— T T T —— T (中古端系一四等) T T —— T Tj ——/t?/(中古照三)?→/t?/ [*Tj —— /t?/] Tr —— /?/ (中古知二) ??→/t?/ Tr —— /t?/ Trj —— /?j/ (中古知三)??→/t?/ ——

本节分析汉语的历史音变时所用的上古、中古音系主要用的是李方桂先生的构拟体系,同时也参考其它各家的方案和现代汉语方言,未加注明的情况下即指李方桂系统;在分析藏语的历史音变时,古藏语的音系是按通常的做法采用通行的书面藏语所反映的藏语语音面貌,同时也参照有关古典藏文和原始藏缅语的语音构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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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双唇音(汉语上古双唇音—藏语的pa组字)

上古汉语——中古汉语(??→现代) 古代藏语——现代藏语 Pl —— l (非二等来母帮系互谐) Pl —— l

—— sP(lP/rP) —— P P P —— P (中古帮系一四等) P P —— P

Pj —— Pj(中古帮系三等) Pj ——/t?/ Pr —— P (中古帮系二等) Pr ——/t?/ brj —— ji (与唇音谐喻四) ——

4)舌尖前塞擦音(汉语上古塞擦音—藏语tsa组字)

上古汉语 —— 中古汉语(??→现代) 古代藏语 —— 现代藏语 sTS(rTS) —— TS TSw —— TS TS TS —— TS (中古精系一四等) TS TS —— TS TSr —— /t?/ (中古照二) ??→/t?/ ——

TSrj —— /t?j/ (中古照三)?→/ t?/ ——

综上,我们可以看见,古今藏语和上古-中古汉语在辅音声母,在各自的历史发展中,演绎了极其相似的音变历程。尽管时空相差很大,我们仍然愿意把它叫做历史演化上的 “平行一致趋势”或“平行一致性”。

3.7原始藏缅语与原始阿尔泰语语音要素格局相似的可能性

从异源结构特征看,语音要素格局是与句法结构一致的,那么藏语、乃至藏缅语的句法结构与阿尔泰相似的情形下,语音要素格局有无可能与阿尔泰语相似(而与汉语相异)呢?这是很难考证的事情。不过有些现象极其有趣。

到目前为止,原始藏缅语的语音构拟和上古汉语语音构拟中,在辅音格局上有一个重要的差别:藏缅语的塞音

是清、浊对立的两套,而上古汉语的是清、清送气、浊三套对立。

对于有亲缘关系的语言,这样的差别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有意思的是,在藏缅语和汉语有差别的地方,偏偏阿尔泰语的辅音格局正好又和藏缅语的很相似,这就很有趣了。至今大多数阿尔泰系语言的辅音格局都是塞音两套对立的格局。阿尔泰诸语中,以突厥语的历史文献最为久远,这里以王远新(1995:75)对各家原始突厥语构拟的总结为例:

b p m w d t n s z r l t? d? ? ? j g k ? h (?)

(q) (?) (按:拟音中加括号的部分是原文中“或构拟为”的部分)

这个格局中有一套塞擦音,通常塞擦音在人类语言中是后起的产物,如果去掉这组塞擦音,那么这个格局和本尼迪克特(乐赛月等译1984:11)、孙宏开先生(2001a:10)构拟的原始藏缅语的辅音格局是何其的相似!

图表11

原始藏缅语辅音格局构拟 p b m w t d n s z r l j g k ? x ? q G (N) (?)(?) 原始突厥语辅音格局构拟 b p m w d t n s z r l j g k ? h (?) (q) (?) 图表11就是孙宏开先生(2001a:10)构拟藏缅语辅音格局和王远新先生(1995:75)总结的突厥语辅音格局(去掉了塞擦音。为醒目起见,对音素的排例做了统一整理)。两者是如此地一致,令人吃惊。 ①

上古汉语辅音声母高本汉甚至拟作清、清送气、浊、浊送气四套对立格局的。后来的本尼迪克特(乐赛月等译1984:167)也信从,并且认为原始藏缅语和上古汉语的差别(参考同书P290马提索夫注440)主要在于上古汉语多一套浊送气塞音以及两套塞擦音等等,如今从汉语上古音和原始藏缅语的研究进展中,可以看到这样的结论已经不足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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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原始藏缅语和上古汉语的差别可以象通常人们认为的那样假设为:藏缅语的格局代表更为古老的原始汉藏语的形式,汉语的格局是进一步的演化;而藏缅语和阿尔泰语辅音格局的这种相似性则是一种巧合——的确这样的巧合不是不可能。

不管是巧合还是拥有必然性,目前所能够构拟出来的原始藏缅语和上古汉语的辅音格局有所差别,而且,与这个差别相应,藏缅语正好又和阿尔泰语接近、与阿尔泰语更相似,这一点,至少是类型学意义上的一个事实,而且是原始语言在类型学意义上的一个事实。而当把这种巧合和前述藏语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的其他方面的“异向”倾向的加以参照的时候,这种事实,实在是意味深长。

综上,无论意味着什么,藏语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的面貌,与交错复杂的异源结构特征方面对应得如此之好,令人惊叹。如果仅仅认为是一种偶合,实在是匪夷所思。至于如何解释,则只有求待方家指教了。

四、余 论

让我们总结一下前述倒话的异源结构面貌,并表示为如下(图标12):

图表12 藏 语 汉 语 词 汇 句 法 词 汇 句 法 语音结构 语音要素 语音结构 语音要素 倒 话 再回顾一下前述藏语在汉语和阿尔泰语之间的“异向结构”面貌。这种面貌从前述分析看与倒话在藏语和汉语之间的地位相当一致。不过这里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只从句法和词汇角度看,便有如下表现(图表13):

图表13 阿尔泰语 汉 语 词 汇 语 法 词 汇 句 法 藏 语 这种面貌是极其有趣的,但是,正如本文一贯的宗旨一样,我们只是客观描写这样一种现象,并不想由此贸然讨论藏、汉语言乃至和阿尔泰语联系在一起的语言历史关系。因为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同时,即使要作某种设想,由此也未必就能得出藏语是汉语和阿尔泰语深度接触产物这样的结论。如果在把眼光放开一点的话,可以看到,不仅是藏语,汉语同样处于这样一种特殊的地位上,正如陈其光先生(1996)所说的那样:“汉语在词汇方面比较接近藏缅语,而在语法语音方面则接近苗瑶语和侗台语。”这也正是令汉藏语学界相当头疼的亲属语言的类型差异问题,也正是许多学者把汉语看作是一种混合语的根源。不妨把汉语和藏语的这种情形结合起来看,于是有这样一个表现(图表14):

图表14 ?? 阿尔泰语 汉 语 ???? 词 汇 句 法 词 汇 句 法 词 汇 藏缅语 侗台苗瑶语 因此,如果试图假设“混合语”,那么藏语和汉语到底哪一个是?很难判断。所以问题可能远远没有把汉语设想为混合语或者把藏语设想为混合语这么简单。如果把这个“异向结构”链条继续看下去,其实还可以延伸开来。从阿尔泰语这一边而言也有类似的情形。紧邻阿尔泰语系的乌拉尔语系和阿尔泰语的结构类型非常相似,历史上曾经根据这种结构上的共同性归为“阿尔泰-乌拉尔语系”,而两者后来分离两个语系,也正是在词汇上找不出很好的语音对应关系①。从侗台苗瑶这一方继续看下去,可能也有这种倾向:南岛语和侗台语在词汇方面可能大有关系, ①

参考清格尔泰、刘照雄(1982):“乌拉尔-阿尔泰语系假说,在经过长期探讨有关语言的共同性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乌拉尔-阿尔泰语言的共同性早在讨论印欧语系语言共同性之前就已经确定了。??19世纪末形成的乌拉尔-阿尔泰语系(后来划分为乌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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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句法结构方面又有相当大的差别??,看来基本词汇与语法结构类型的“异向”表现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

A·梅耶也曾说“有时甚至整个词汇所属的语系和形态所属的语系不同:亚尔明尼亚的齐干语(Tsigane)的形态和语音完全是亚尔明尼亚语的,而词汇却完全是齐干语的。”(A·梅耶1957:29)梅耶在这里所谓的形态,“就是用来变化词、组合词以构成句子的全部规则”(同上p19),实际上就相当于我们这里所说的语法。然而这种词汇与语法结构“异向”表现,在东北亚地区是最为显著的现象,乃至形成一种首尾相接的链状表现,并且这种链条醒目地与这些语言在地理上的分布是多么的一致,从南部的侗台苗瑶语言,然后北上到汉语,再到藏语,再到阿尔泰语??。这正应合于桥本先生东亚语言地理推移理论的设想;也让我们更加崇敬桥本万太郎先生的相关领域的开拓性研究。“对于现代语言学家,最有兴趣的是探讨语言结构发展的原理。因为一个语言里的各种共时的非规律性,都源于这些发展的结果;而历史上的演变,大部分都不是由该语言内部的因素引起的。那么,比亲属关系更为重要的是跟周围语言的互相影响,和作为其结果的整个结构的推移和历史发展。”(桥本万太郎1985:204)那么,也许关于语言互相影响、深度接触乃至全面混合的复杂机制的研究,对进一步揭示语言类型地理推移现象的微观机制,不无参考意义。

也许从本文分析的两种事实中,我们可以作出关于藏、汉语言语法类型差异方面问题、乃至东亚各种语言之间历史关系的一些假说①。不过在本文中我们谨慎地只想把相关事实现象本身尽可能的反映出来,至于相关的一些问题,则求待方家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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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学论文选译(续集)》

语系和阿尔泰语系)假说,主要根据这些语言之间存在着一些极为相似的特征,其中主要的是语音结构上的元音和谐规律和在语法形

式上普遍采用的粘着手段。这些共同的特征虽然可能强烈的暗示着这些语言之间存在亲缘关系,但是如果仅仅用这些共同特征来证明亲缘关系显然是不充分的。因为,结构类型上的相似性在亲缘语言之间存在,在非亲缘语言之间也可以存在。” ①

例如我们(意西微萨·阿错,2003)曾经据此尝试设想亚洲一些语言远古历史中,广泛存在词汇系统和语法系统分别传承的历史背景,为一些语言继承和传播的词汇系统抽象为“词汇团”,而为一些语言共同传承的语法流脉则抽象为“语法流”;那么关乎藏语的则是:词汇方面,以藏语、汉语为核心共同传承以及为后来向周边民族包括日本朝鲜越南等地广泛传播的“东亚词汇团”;语法方面,则是藏缅语与阿尔泰系诸语言相联系的“阿尔泰系语法流”。我们还曾进一步讨论了“东亚词汇团”内部的基本层次和阿尔泰系语法流的基本特点;讨论了与阿尔泰系语法流相关的近年来遗传学、考古学和文化史上藏缅系民族和阿尔泰系民族史前密切关系的旁证材料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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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https://www.bwwdw.com/article/wsj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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