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文传

更新时间:2023-11-26 02:45:01 阅读量: 教育文库 文档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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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是一株青藤

说来,我很欣赏的是挺拔的植物,如青松、秀竹、劲松。然而,如果命中注定不能成为这样的植物,反而成为扭曲的藤萝呢?

小时候,我就听说过徐文长的故事,民间的徐文长又聪明,又下作,又好笑。故事中的徐文长,是个满腹学识、充满智慧和幽默、既爱捉弄人又爱打抱不平的仗义之人,待长大了,读大学了,才知道并非这么回事,才认识了徐渭。那是我到绍兴读了一点书以后,知道明代绍兴有个放浪形骸又才华绝世的文人徐渭,就是我小时候听说过的徐文长,他绘画、书法、诗文、戏剧样样精通,是个卓尔不群、艺苑中各方面都能独树一帜的大才子,明清两朝在“书、画、诗、戏”四大领域均有极高造诣、都能给后代留下深远影响的作品的,除徐渭之外,几乎找不到第二人;他的命运也特别悲惨,在明清两朝文人中也找不出第二人。他的居所就叫青藤书屋,他的小院里有一株苍郁的青藤!

其实,那个民间传说中的徐文长,是一种来自民间的口头文学创作而已。可见,传说的东西也是不那么可信的,而有时候,又是多么的不公平!

最伟大的人也会如黄蝶飘逝,消失得无影无踪。名与利更是过眼烟云,显赫一时、威风一世的政客、权贵与富豪们,也会烟消云散。留之后世的,倒是才子们的艺术杰作。如此一想,徐渭倒是幸运的。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的徐渭,真是惨不忍睹!处于社会底层,命运的坷坎、人生的苦难与精神的苦闷,真的叫做触目惊心!

在绍兴读书时,我去过青藤书屋,见过那根青藤。觉得那根青藤,简直就是徐渭的化身,扭曲,狂狷,坚韧,那种独具魅力的生命力,就是他的灵魂。

绝代风流的徐渭,生前并没有多少掌声与喝彩。聊解他一生寂寞、给他些许安慰的,便是那根不老的青藤。

徐渭曾经青衫飘忽、寂寞行吟的前观巷大乘弄,是一条狭长幽深的弄堂,青砖铺地,藤萝攀墙,透着悠悠的古意。这样的情境,是适合在绵绵秋雨之中,持一柄老式的黄色油纸伞,在这里踽踽独行,但到底会遇见“丁香一般愁怨的姑娘”,还是长髯萧索、啸傲癫狂的青藤山人呢?恐怕谁也说不清。

据徐渭自作《青藤书屋八景图记》记载:园内有小天池、漱藤阿、孕山舫、浑如舟、柿叶居、樱桃馆、自在岩、酬字堂共八景,如今只剩下小天池、自在岩、漱藤阿三景,孕山舫、浑如舟、柿叶居、樱桃馆、酬字堂不知去向,可见当年的青藤书屋比眼前的要大得多。

进入青藤书屋的乌漆大门,可见月洞门东有一座小小的园林,呈现在眼前的景致怡人,翠绿的芭蕉伸展着宽大的叶片,正向着墙角边的屋檐窥视;一片竹林迎风

摇曳,葡萄架上一片葱茏,小径两侧兰草如丝,一股清新的气息在园中荡漾。芭蕉滴翠,修竹扶疏,叠石玲珑,花径曲折,清雅幽静,乍看还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呢。

月洞门内是南北两间书屋。这大概就是徐渭所指的“几间东倒西歪屋”了,里面曾住过“一个南腔北调人”,足以竞风流了。

这几间明代格局的平房是徐渭读书作画、论文会友的地方,是中国泼墨写意画派的发源地,在画家眼里是座“圣殿”。明末大画家陈老莲曾慕名来此寓居多年,一位极为崇拜他的女画家王玉英在此住过两年,因此屋内有副对联写道:“牵萝补屋王玉英,固树作堂陈老莲”。

陈老莲对徐渭特别痴心,在自家住宅中堂设徐渭牌位,挂徐渭画像,30年带子弟年年参拜。书屋内有清大学士阮元的一篇《青藤书屋记》拓片,说书屋内“青藤支干蟠屈,大如虬松;小天池虽小而通,不竭不溢。”

南窗下有个方丈宽的砌石小池,就是著名的天池。天池西头墙角植葱郁遒劲的老藤一株,青藤长得很好,郁郁葱葱,爬过高墙,枝蔓附满墙头屋檐,向空中伸展,成为阴凉的翠盖。这自然就是青藤书屋名称的本源了。16岁那年,徐渭在自家书房里的南窗下曾亲手种下一棵青藤,从此天天与青藤相伴。他将“榴香书屋”改为“青藤书屋”。只是现在这株长得特别茂盛的青藤,是200年前补种的,已非徐渭生前原物了。

不过,消逝的已经永远消逝,永恒的倒是永恒了。徐渭生时郁郁不得志,竟至发疯自残,但他的泼墨写意国画、潇洒的书法、瑰丽的诗文、灵动的杂剧,已经融入了如水清远如云悠扬的江南文化之精髓。徐渭生于斯老于斯的青藤书屋,经历了近五百年风雨飘摇,不管是破败于蛛网荒草,还是整修得精致典雅,对于徐渭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

青藤书屋,只是日渐离我们远去的江南文化的淡淡的影子。

徐渭是公认的越中才子,9岁便能作文,12岁作《释毁》而轰动了全城,当地绅士们称他为神童;20岁考上秀才,但以后8次乡试次次落第,其他9人都中举走上了仕途,其中诸大绶和张元忭还考中了状元,就是这位徐渭命运凄凉,从20岁一直考到41岁,永远被关在官员阶层的大门之外,一辈子是个又穷又疯的落魄文人。

应当说,徐渭的“八股文”还是写得相当不错的,否则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名气,权倾一时的胡宗宪和内阁大学士李春芳也不会请他去当幕僚。袁宏道对他的文章评价很高,说他的文章直抒胸臆,无拘无束,“有时怒骂,有时嬉笑,有时如山洪奔流于峡谷,发出轰雷般的涛声,有时如春芽破土,充满蓬勃的生机,有时像寡妇深夜的哭声那样凄厉,有时像旅客在逆境顶着寒流启程那样无奈。”但这种直抒胸臆的文章不合当时礼法,难入考官的法眼。

20岁时他写了一篇《提学副使张公书》,是一封给“提学副使”的信,情真意切,

颇为感人,核心内容是要“提学副使”给他一次补考秀才的机会,如果不给就是提学副使“昏愚加以摈弃”,他就要“负石投河,入坑自焚”。这种指责“提学副使昏愚”的文章能入考官法眼?

以后徐渭8次考举人,次次落第,第8次乡试本来是徐渭最有希望中举的。当时他已41岁,在胡宗宪总督府当“书记”,写《白鹿表》有功,使得胡宗宪官升一级,到了正一品,胡宗宪有心酬谢,要给他一个举人功名,以进入官场。胡宗宪以“太子少保”、“兵部尚书”、“抗倭总督”之尊和浙江学政打招呼,要按“异才”录取徐渭为举人,浙江学政对胡宗宪总督的推荐不可能不重视。谁知考完发榜,又没有徐渭的大名,胡宗宪好生奇怪,前往浙江学台调看他的考卷,一看他的考卷被阅卷人批了一大段话,写得密密麻麻,结论是不合要求,不能录取,胡宗宪只好作罢。这说明徐渭的文章有不能为考官容忍的毛病,估计是观点有误,与当政者相悖。

徐渭好歹也是个名士,然而,一个屡次名落孙山的老考生,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他能不逼疯吗?

徐渭的考卷不合要求,如改变观念,顺应潮流,去写嘉靖皇帝最爱看的“青词”,肯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当时的朝中重臣,如严嵩、徐阶、郭朴、李春芳都是写“青词”的高手,严嵩就是靠写“青词”起家的,84岁了还是嘉靖须臾不能离开的人物,不是严嵩有什么特殊能力,而是他的“青词”总能命中嘉靖的需要,一双手总是搔在嘉靖的最痒处。嘉靖日日夜夜在皇宫后院“修蘸祁天”,每天要一篇能体现诚意、能感动上天的“青词”,供应“青词”成了最为重要的政治任务,也是最佳的升迁台阶。徐渭不是嘉靖身边的人,没有写“青词”的资格,但偶然为胡宗宪写了一篇《白鹿表》,小试身手,居然使胡宗宪官升一级。那篇《白鹿表》就是一篇地地道道的“青词”。

那时,即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8年),胡宗宪在浙江任剿倭总督,浙江定海的一位猎户捕获一头白鹿。白鹿作为罕见之物,献到胡宗宪总督府。胡宗宪极有心计,一见白鹿是写“青词”的好题材,便把任务交给徐渭。徐渭果然不辱使命,想象力超人一等,生拉硬扯,牵强附会,写了一篇《白鹿表》,把白鹿和嘉靖的“崇道修蘸、无为而治”政策联在一起,一头白鹿说成是嘉靖“崇道修蘸、无为而治”政策感动天地、大获成功的证明。

他是这样写的:“在麋鹿之群,白鹿乃是神仙之品,经历了一千年才开始变白,再过五百年变成精白,以后就是万寿无疆。这样的神兽只有在圣明之君出现时才肯从天上来到人间。当今皇上,凝神专致,抱性清真,不说话而政以行,无作为而民教化,道德超过了伏羲,年龄如天地般久长,天上神鹿也受到感动。这白鹿是神灵送来的祥瑞,不是人间所能捕获。”

这真是一篇令人肉麻并有点恶心的吹捧文章,徐渭的“高明”之处就是把嘉靖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每句颂词都打在皇帝的心坎上。嘉靖看了这篇“青词”后龙心大悦,兴奋异常,亲赴太庙慰告祖宗,文武百官同声祝贺。胡宗宪官职从二品升为一品,晋升为太子少保。由于这篇“青词”署的是胡宗宪大名,功归胡宗

宪,如果署的是徐渭大名,嘉靖就知道远在千里之外有这么一个深明帝心的徐渭,赐他个“进士出身”,从此平步青云也就顺理成章。可惜徐渭只是个捉刀人,没有进入嘉靖的法眼。

这篇只有220字的“青词”使胡宗宪官阶升到了极品,胡宗宪给了重谢,其中一项是给白银220两,也就是一个字一两银,相当于当时县令7个月的俸禄,可能是中国最高级别的稿酬了。徐渭用这笔钱在绍兴市置地建房,一个曾经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的白衣穷秀才终于成了有豪宅的气派乡绅了。 这套豪宅起名“酬字堂”,徐渭是这样自我描述的:“在城东南买地十亩,建屋22间,挖池塘两个,养鱼养荷;种花木几十株,种竹子几十棵。整套住宅用一篱笆围起来。客人到了,网鱼挖笋,佐以水果,喝酒唱歌。”

这样的生活应当说是绅士级别了,但时间很短,是昙花一梦。

徐渭终究是穷文人的命,他是最落魄、最凄惨的文人了。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大奸臣严嵩倒台,徐渭的大恩人胡宗宪又当作“严党”而被捕入狱,自杀在狱中。徐渭因替胡宗宪写过祝严嵩八十大寿的贺词,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得了间歇性神经病,一旦发作,自残身体,骇人听闻,令人毛骨悚然。

徐渭自杀9次,最后都没有死去。46岁那年他因猜忌失手打死了妻子张氏,声誉扫地,恶名远播,这在当时极重气节和道德标准的社会里是个致命的打击。谁又能说张氏没有背叛过他?谁又能说张氏是徐渭的红颜知己,安抚过他伤痛与躁动的灵魂?出狱后,他生活无着,破衣烂衫,面带菜色,比蒲松龄、唐伯虎、柳永、曹雪芹晚年还要凄惨。

徐渭原来的豪宅在入狱时卖掉,出狱后寄人篱下,借住在朋友家,经常过“饿着肚子望明月”的日子,身上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只好望着天上皎洁如同银盘的明月发呆,这样的日子他居然还能过得下来。

他晚年靠卖画换取温饱,只给一壶黄酒或几只螃蟹,或一捆竹笋,或一篮枇杷就给画一张,非常慷慨,不再和人计较;送螃蟹就画螃蟹,送竹笋就画竹笋,送枇杷就画枇杷。家中只要有几天余粮,他就不再画画,眼看就要断炊,又开始画画,就是饿着肚子也要把画画好。

徐渭的婚姻家庭也很不幸,46岁那年失手打死妻子后,没有再娶,孤身一人过活;大儿子和他关系很僵,从未接济他,至死也不去看望他;小儿子一直在辽东当兵,也不回家,徐渭也没有军属待遇。72岁那年,他自述是疾病缠身,下体水肿,上肢脱位,浑身长满虱子;73岁那年病死时睡在稻草堆上,上盖一床破棉絮。

难怪袁宏道在《徐渭传》中说,从古至今,文人的牢骚怨愤和遭受到的困难苦痛,再没有能超过徐渭的。

徐渭是个不幸的大文豪,但他留下的一批书法诗文写意画却是一笔重要财富,是对中国文化的突出贡献,如今每幅都是稀罕文物,身价百倍,如他能活到现在,卖画换钱,身价上亿,身为书坛泰斗,画苑巨擘,豪宅名车不在话下,江山美人名利双收,再也不用过那种凄凉生活了。

徐渭的悲剧是他生在东方,因为在这个国度,谁最有才华,谁最有品质,谁的命运就有可能最不行,在这个国度,才华、美德同他的命运是成反比的;除非他不生在社会最底层。

徐渭有着盖世的才华,他诗文书画无一不精。徐渭称自己“书法第一”,并在《题自书一枝堂贴》中说:“高书不入俗眼,入俗眼者非高书,然此言亦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

然而,徐渭的艺术成就当时不被人承认,艺术价值和美学思想得不到人们的理解与共鸣。直至他死去后20年,袁宏道才拍案叫绝,认为徐渭确实是个天才!袁宏道还写下了《徐渭传》,可以说他是徐渭第一个知音。如果没有袁宏道呢?

从此以后,徐渭名声鹊起,从者如云。“八大山人”朱耷心追手摹,不舍昼夜;郑板桥甘作“青藤门下一走狗”;齐白石更是赞不绝口,说“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

徐渭是才子,那是天生的,是用来遭人嫉恨的;徐渭是疯子,那是被恶人、小人与俗人逼疯的;徐渭是狂人,飘零酒一杯,长啸复长啸!

徐渭之狂,并非佯狂,实乃真狂!

徐渭平素生活狂放,骨子里嫉恶如仇,对权势从不献媚。当官的来求书画,连一个字也难以得到。在当世凡前来求画者,须等徐渭经济匮乏时,这时若有上门求画者投以金帛,顷刻即能得之。若赶在他囊中未缺钱,那么你就是给得再多,也难得一画。徐青藤实在是一位性情中人。

他题《螃蟹图》云:“稻熟江村蟹正肥,双螯如戟挺青泥,若教纸上翻身看,应见团团董卓脐。”这正是对权贵的憎恨与轻蔑。董卓难道不是严嵩吗?这样的狂生会真正从心底里愿意给严嵩写祝寿词吗?

徐渭是个悲剧性的人物,他像荷兰大画家梵高那样,生时寂寞,死后辉煌。作为有骨气的天才,他愤世嫉俗,更鄙视官场,但为了生存,他又不得不依附权贵,当他的幕僚、枪手,不得不给严嵩、嘉靖们送上溢美之词;他深深地透视官场的黑暗,但为了出人头地,又一次次地进入考场,而写的文章又率性而为,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牢骚与幽怨。多舛的命运,抑郁的心志,矛盾的心态,造成了他怪异的性格,形成了他特有的艺术秉性。他焉得不狂?

徐渭20岁那年中秀才,以后8次乡试科考均名落孙山,仕途不济,只好入闽浙总督胡宗宪的府第做幕僚。此间,他出奇谋,破倭寇,曾因起草《献白鹿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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