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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的必要性

作者:魏邦良

来源:《闽南风》2010年第05期

1997年4月11日,自由撰稿人王小波病逝于北京。很快,全国各地一窝风推出了他的作品集。王小波其人其文成了那一年读书界最热门的话题。早在王小波活着的时候,笔者就是他的铁杆fans之一,所以,他死后,我不可能和那些伪fans一道稀里糊涂瞎起哄。

平心而论,王小波的文章确实诱人,不过,和他的文章相比,我对他的浪漫爱情故事更为欣赏。时光倒退至1981年,那时的王小波还是个无所事事的无业青年。其时,他认识了后来成为他妻子的李银河,后者那时已大学毕业,是《光明日报》才气逼人的女记者。从世俗角度来看,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然而,王小波到底是王小波,他只用一首诗,就轻而易举并且一劳永逸地让心高气傲的李银河死心塌地跟定了他。

这首诗是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第一封情书,短短几行诗句写在一张随手拈来的五线谱上:“作梦也想不到我会把信/写在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进五线谱呢。/但愿我和你,是一只唱不完的歌。”

若干年后,王小波驾鹤西去,李银河仍珍藏初恋一般珍藏这首诗。每每谈到它,这个以冷静著称的女人总是无法冷静。“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如此的诗意,如此的纯情。被爱已经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而这种幸福与得到一种浪漫的骑士之爱相比又逊色许多。” 短短几句诗,不仅“搞掂”了意中人,并且让意中人终其一生,念念不忘。诗歌的攻心之力,果然名不虚传。由此,我们可否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那些在情场屡败屡战的勇士,一定是不会写诗的莽汉。如果能先学写诗,后谈恋爱,“少年维特”们或许就不会再“烦恼”了吧。

有人把写诗看成是文人诸多毛病之一种,其实,在我看来,写诗决不是文人的专利。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也照样可以大笔一挥,赋诗一首,且诗之质量与效果,决不在王小波之下。 清朝有个女人,丈夫在外地做官。很长一段时间,妇人未接到丈夫的只言片语。妇人意识到,自己若再按兵不动的话,结果只能是坐以待“休”,到时候,等家书是等不到了,等来一封修书倒是十拿九稳的事。妇人于是决定作诗一首,寄给丈夫。但她不识字,只好在纸上画了大大小小或单或双或破或圆的圈圈。收到这封满是圈圈的书信,妇人的丈夫瞬时变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盛怒之下,他本想把这封信一撕了之,但人类固有的好奇心阻止了他草率从事。他找来一位秀才,秀才把这封奇怪的信端详半天,破译如下: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侬: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整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把一路圈儿圈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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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首诗出自妇人的手笔,丈夫看了,不可能不觉得肉麻。好就好在这首诗是借秀才的“翻译”道出妇人欲说还休的心思,于是,肉麻兮兮的外壳是秀才“添”上去的,而含情脉脉的内核则是妇人原诗就有的。看懂了这首诗,丈夫决定不再做陈世美。仰仗这首“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无字诗,这个聪明的妇人终没让秦香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贫穷着听着风声也是好的。”据云,这句自欺欺人的话,出自某个诗人之口。在我看来,这句苦中作乐的话唯一好处是提醒人们:当你享受不了鱼水之欢,你可以来一次自慰。窃以为,说出这句话的人,如果不是伪诗人,就一定是不入流的诗人。其实,贫穷与诗没有必然联系。如果非把自己受穷归咎于写诗,就如同把宿娼归因于体验生活一样,纯属强词夺理。

在笔者看来,写诗不仅不会受穷,恰恰相反,写诗是发家致富的手段之一。前提是,你写的必须是货真价实的诗,而非鱼目混珠的“屎诗”(这个词出自小品演员李琦之口,他把自己的诗称为“屎诗”,不知是自谦还是自嘲)。

有个盲人,生计无着,只好在街头乞讨。一天到晚,一年到头,风吹雨淋,遭罪不少,所获不多。一日,他灵机一动,想,自己为嘛不写诗呢?和只会行乞的盲人相比,一个既会行乞又会写诗的盲人肯定能赢得路人更多的怜悯与施舍。当天晚上,盲人苦思冥想,得诗一首。翌日,盲人乞讨时,脚下多了张白纸,白纸上是一首墨迹未干的诗:“春天来了,/而我却看不见她?”。效果居然出奇好。不久,盲人就宣告脱贫不再乞讨,由兼职诗人摇身一变成了专职诗人。

兼职诗人可以脱贫,专职诗人当然会义无返顾直奔小康了。至于一夜暴富,对某些诗人来说,既不是做梦娶媳妇那样飘渺的事,也不是打着灯笼也难寻那样稀罕的事,而是他们身上正在发生的事。

在《时代周刊》上,我曾读过这样的消息,有15000人聚集在莫斯科的运动场听诗人瓦兹涅辛斯基(Voznesensky)念诗——注意,是念诗而不是服装表演或唱歌。该杂志还告诉我们,订购他诗集的俄国人多达50万。考虑到每出售一本诗集,诗人的口袋就多了一个卢布,可以想象,瓦兹涅辛斯基绝对属于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遇到兵的如果是诗人,情形恐不至于这么糟。

出版诗集《黄昏之书》那一年,智利诗人聂鲁达年仅19岁,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那一年的某个傍晚,干瘦如一根竹竿的聂鲁达和朋友来到一家破旧的酒店消遣,两个凶汉正在酒店中央互相谩骂,舞客们纷纷后退,避之惟恐不及。骨瘦如柴的聂鲁达却毫不在乎走上前去,对两个家伙破口大骂:“住嘴,混蛋!大家是来跳舞的,不是来看你们胡闹的!”两个家伙吓了一跳,他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弱不禁风的豆芽菜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个子矮的那个小混混原先是个拳击手,他走向聂鲁达准备揍他,可在他动手之前,另一名小混混却先下手为强,一拳将他撂倒。倒地的小混混像麻袋一样被人拖走。酒店中的人都举着酒杯向聂鲁达致敬。击倒对手的那名高大的小混混也沾沾自喜想加入庆功会,聂鲁达却毫不留情地对他说:“滚开,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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