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到谢眺古诗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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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到谢眺------古诗文赏析

一、阮籍 咏怀诗 1.其一 夜中不能寐

阮籍的诗大量运用了比兴象征、神话传说、以景寓情、借古讽今等表现手法,曲折隐晦地抒写愤世嫉俗、感慨郁闷的内心世界,形成了言近旨远的艺术风格。

阮籍是“正始之音”的代表。他的《咏怀》82首是十分有名的抒情组诗。其中有些诗反映了诗人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在种种醉态、狂态掩盖下的内心的无限孤独寂寞、痛苦忧愤。有些诗表现了诗人害怕政治风险,希冀避世远祸的思想面貌;有些诗借古讽今,寄托了对时政的抨击或感慨,表现了诗人对国事的关切;还有些诗嘲讽了矫揉造作的虚伪的礼法之士。总的来说,阮籍的《咏怀》诗以“忧思独伤心”为主要基调,具有强烈的抒情色彩。在艺术上多采用比兴、寄托、象征等手法,因而形成了一种“悲愤哀怨,隐晦曲折”的诗风。

这是阮籍八十二首五言《咏怀诗》中的第一首。诗歌表达了诗人内心愤懑、悲凉、落寞、忧虑等复杂的感情。不过,尽管诗人发出“忧思独伤心”的长叹,却始终没有把“忧思”直接说破,而是“直举情形色相以示人”,将内心的情绪含蕴在形象的描写中。冷月清风、旷野孤鸿、深夜不眠的弹琴者,将无形的 “忧思”化为直观的形象,犹如在人的眼前耳畔。读者可从诗中所展示的“情形色相”中感受到诗人幽寂孤愤的心境。但是那股“忧思”仅仅是一种情绪、一种体验、一种感受,人们可以领略到其中蕴涵的孤独、悲苦之味,却难以把握其具体的内容。“言在耳日之内,情寄八荒之外”,即是此诗显著的特点。

其实,如果能透彻地了解阮籍其人,此诗也并不难解。阮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晋书·阮籍传》)。正如他“醉六十日”,以使文帝之“为武帝求婚于籍”,终于“不得言而止”(同上)一样,“酣饮”不过是他用以逃避现实的手段,内心的痛苦却是无法排遣的。史书中“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的描写,就正是他痛苦内心的深刻表现。所以这首诗,只要看他“孤”“独”二字,就不难“曲径通幽”了。

此诗起首,诗人就把读者引入了一个孤冷凄清的夜境:“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酣饮为常”的诗人在此众生入梦之时,却难以入睡,他披衣起坐,弹响起了抒发心曲的琴弦。这是从实景来理解。然而,也不妨把这“夜”看成是时代之夜,在此漫长的黑夜里,“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伟大的孤独者,弹唱起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诗章。“英风截云霓,超世发奇声”(《其六十一》)呵!这两句诗,实际上是化用王桀《七哀诗》诗句:“独夜不能寐,摄衣起抚琴”。

三四句诗人进一步描写这个不眠之夜。清人吴淇说:“?鉴?字从?薄?字生出……堂上止有薄帷。……堂上帷既薄,则自能漏月光若鉴然。风反因之而透入,吹我衿矣”(《六朝诗选定论》)。进一步,我们还可以从这幅画面的表层意义上,感受到诗人的旨趣。诗人写月之

明,风之清,正衬托了自己的高洁不群;写“薄帷”、写“吹我襟”,真让人感觉冷意透背。这虽非屈子那种“登昆仑兮食玉英”的浪漫境界,但那种特立危行,不被世俗所理解的精神却是一致的。

五六句,诗人着重从视觉、感觉的角度描写,五六句不但进一步增加了“孤鸿”“翔鸟”的意象,而且在画面上增添了“号”“鸣”的音响。这悲号长鸣的“孤鸿”“翔鸟”既是诗人的眼之物、眼前之景,又同时是诗人自我的象征,它孤独地飞翔在漫漫的长夜里,唱着一曲哀伤的歌。“北林”化用《诗经》“鴥(“音郁”)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秦风·晨风》)之典,从而暗含了思念与忧心之意。“北林”与“外野”一起进一步构成了凄清幽冷之境界。

结尾二句“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诗人的笔触从客体的自然回复到主观的自我,有如庄周梦为蝴蝶后“蘧(音“渠”)蘧然而觉”,心里有无限感慨,却又无处诉说,他也许想到许多许多:“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其三十九》),却“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其三十三》),“独坐空堂上,谁可与亲者”(《其十七》)。诗人只能永远得不到慰藉,只能是无限的忧思,孤独地徘徊,永恒的悲哀。

纵观全诗,似是“反复零乱,兴寄无端”(沈德潜语),“如晴云出岫,舒卷无定质”(王夫之语),但如果把握了诗人“悲在衷心”的旨趣,就自可理解这首“旷世绝作”。“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钟嵘在《诗品》中对阮籍诗的评价,当是不易之论吧!

2.其二嘉树下成蹊

在阮籍那个时代里,有相当一部分士大夫对在思想界长期占统治地位的儒家学说由怀疑而不满,阮籍也是其中的一个。他认为,儒家所提倡的“礼法”是“束缚下民”的可怕又可恶的东西,他们所鼓吹的那些神圣的原则不过是“竭天地万物之至,以奉声色无穷之欲”(见其所著《达庄论》)。因此,他不愿为这些原则奉献自己,但又不知道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究竟何在。这使他的诗歌经常显示出一种焦灼的情绪和悲观的色彩。这首诗也是如此。

古代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语,意思是:桃李虽然不会说话,无法为自己宣扬,但总有许多人前去观赏它们的花朵,采摘甘美的果实,其树下自然而然地会被人们踏出一条路(“蹊”)来。此诗的前四句说:在东园的桃李这样的嘉树下,曾经聚集过很多的人,热闹非凡;但当秋风吹得豆叶(“藿”)在空中飘荡时,桃李就开始凋零,最终便只能剩下光秃的树枝了。

由此,诗人领悟到了一个真理:有盛必有衰,有繁华必有憔悴;今日的高堂大厦,不久就会倒塌,而成为长满荆棘、枸杞等植物的荒凉之地。——这就是第五、六句的诗意。

既然如此,眼前的功名富贵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没有当前的显赫,也就不会有未来的没落的痛苦吧。所以诗人在其后的四句中又说:我不如赶快离开这个名利场,骑马到西山去隐居;这样做虽然要抛妻撇子,但在这个世界上我连自身都保不住,又何必对妻子恋恋不舍?

然而,这也不是一条可以使人生获得安慰的道路。从名利场逃避到山野,也不过是使自己从园苑中的桃李变为荒郊的野草罢了。桃李开始凋零时,野草虽然仍很茂密,但到了年底,严霜覆盖在野草之上,野草也就完结(“已”)了。在此诗的最后两句中,诗人就又轻易地否定了他自己找出来的解脱之路。

所以,从此诗中只能得出如下的结论:人生实在太悲哀了。目下的繁华固然预示着他日的灭亡,但舍弃了繁华又不能逃脱灭亡的命运。那么,问题是:解脱之路到底何在?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就这样,诗人从桃李初盛终衰这一日常现象开始,一步紧一步地揭示出了人生的脆弱和空虚;他考虑到了可能的退路,然后把它堵死,于是使读者真切地感到了绝望的恐怖。在这样的揭示过程中,读者可以体会到诗人自己的情结也越来越焦灼和悲观。

其实,个人的生命本是极其有限的,如果只着眼于自己,就永远不能获得生命的寄托,把握人生的意义。换句话说,就个人而言,生命的寄托本在身外。然则,对阮籍如此苦闷的原因,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在他那个时代被认为值得为之献身的神圣的事物(包括在当时被传统的价值观念所肯定的一切神圣的事物),对阮籍来说都已失去了神圣性,他并不以为把自己的生命与它们结合起来就可使生命获得价值;在他看来,个人的生命远比这些东西贵重,但生命又是如此短促,转瞬即逝,所以他不得不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深重悲哀之中。就这点来说,阮籍诗歌中的悲观其实包含着对封建意识扼煞个人的某种朦胧的不满。

当然,阮籍的那个时代是个恐怖的时代,由于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尖锐,不少士大夫遭到残酷的杀害。阮籍自己的处境也并不好。他对这样的政治现实是憎恶的。所以,他的诗歌不能不含有对政治现实的反拨。以此诗来说,“去上西山趾”的西山,乃是殷末周初的伯夷、叔齐隐居之所,他们因反对周武王伐纣,就在西山采薇而食,以表示自己不与周政权妥协,不吃周朝的粮食。阮籍说要到西山去隐居,可以被解释为不愿与当权派合作而要步伯夷、叔齐的后尘。但根据一般的封建观念,伯夷、叔齐所做的乃是使自己万世浇芳的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也正是人生的价值和意义的所在。但阮籍却仍然不能从这种行为里得到任何安慰,却发出了“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的深沉感喟。所以,他的诗歌绝不只限于对政治现实的反拨,更体现出对于人生价值的新的求索;这后一个内容乃是在那以前的我国诗歌中所从未出现过的新东西。在研究他的诗歌时,如果只看到前者而看不到后者,那就未免成为买椟还珠了。

二、嵇康 息徒兰圃

本篇原列第十四首,诗人想象嵇喜行军之暇领略山水乐趣的情景。他将在长满兰草的野地上休息,在鲜花盛开的山坡上喂马,在草地上弋鸟,在长河里钓鱼。一边若有所思地目送南归的鸿雁,一边信手抚弹五弦琴。他的心神游于天地自然之中,随时随地都对自然之道有所领悟。显然这里所写的与其说是征人生活,不如说是抒写诗人自己纵心自然的情趣。最后诗人用《庄子》中“匠石斫垩”的典故来表达自己对嵇喜从军远去的惋惜心情。此诗中“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二句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妙句。它以凝练的语言传写出高士飘然出世、

心游物外的风神,传达出一种悠然自得、与造化相侔的哲理境界。

三、左思《咏史》 1.其二

这首诗写在门阀制度下,有才能的人,因为出身寒微而受到压抑,不管有无才能的世家大族子弟占据要位,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晋书?刘毅传》)的不平现象。艺术上,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比喻,“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涧底松来比喻怀才不遇的寒士,以山上苗来比喻凭借门阀世代卿相的士族,鲜明揭示自然界之不合理现象,以暗示人类社会之不平等现象。对比,全诗从上下、大小、高低、贵贱、贤愚等正反两个方面进行对比,如“涧底松”和“山上苗”对比,“世胄”和“英俊”对比,“金、张”和“冯公”对比,说明阴阳易位,贤愚颠倒的极不合理的事实,给读者以强烈深刻的印象。用典,借用金日{石单}、张汤、冯唐三个古人(《汉书》皆有传)的故事,鞭挞当时极不合理的门阀制度。

2.其三

该诗抒发了诗人对门阀制度重出身门第的强烈不满,坚决表达了不与黑暗污浊的社会同流的决心。“皓天舒白日,灵景耀神州”两句,诗人起笔就为我们描绘了一幅阳光灿烂、广阔雄浑的图画,定下了高亢的感情基调。“列宅紫宫里”以下四句,诗人描写东都贵族的生活景象。皇城之内,到处是华丽的宫殿,翘起的飞檐连成一片,崇楼高门之中,熙熙攘攘,全是王侯贵族。这四句诗人以俯瞰式的笔法进行描绘,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充满鄙薄之意。

“自非攀龙客”以下六句,表达自己隐居避世的思想和与世俗决裂的决心。诗人反省自己并非攀龙附凤,追逐名利之人。为何到这种地方来呢?诗人抱负难申,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充满矛盾与愤激。理想难以实现,那就穿着粗布衣衫,走出城门,追随许由走进隐士的生活,在干仞高山上抖动衣衫,在万里河流中洗脚,以除去世上的污浊。该诗意境开阔,气魄宏大,情调高亢,感情激昂,壮志难酬非但没有使诗人意志消沉,反而激起诗人胸中的怒火,唱出更为刚劲的歌。

3.其四

该诗是《咏史》诗中的第六首,诗人借对荆轲的赞美,以抒发蔑视权贵的情怀。“荆轲饮燕市,酒酣气益震”两句直入诗题,写荆轲在燕的都市中饮酒,畅快淋漓,气势豪放不羁。“哀歌和渐离,谓若傍无人”,高渐离击筑,荆轲高歌相和,旁若无人。“虽无壮士节”四句,针对荆轲的行为,发表自己的观点议论。荆轲即使没有壮士的气节,但仍然与众不同,有其特殊之处,傲骨天生,孤傲不凡,一点儿也不把那豪门望族放在眼里。“贵者虽自贵”四句,诗人由对荆轲的议论转而表现自己对人生的观点、看法。那些达官贵人虽认为他们天生高贵,却像尘埃一样渺小、可怜;那些寒微之士虽然出身贫贱,但他们的行为品格却重似千钧、永世受后人称道。该诗借古讽今,开篇以荆轲在燕市豪饮的生动形象展示了壮志凌云、

傲视四海,鄙夷权贵的精神,气势豪壮,刻画生动,别有一番风韵。其次,诗中大量运用对比手法,强烈的反差中,爱憎分明,突出了诗的主题。

四、陆机 拟明月何皎皎

诗之首,词平意曲,寄情遥深。“安寝北堂上,明月入我牖”,点出“安寝”之地,兼抒游子思妇之意。如果说,前句是静态的描写,意在突出“安寝”二字,那么,后句则是动态的描写,且以“明月”射入窗户的皎洁光辉打破“安寝”的静态氛围,引发出久客烦扰之情,这较《明月何皎皎》首二句“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又多一层意蕴。对月思乡怀人,是我国古典诗歌中的恒见主题。如谢庄的“隔千里兮共明月”(《月赋》),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望月怀远》),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杜甫的“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月夜》),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水调歌头》),皆景色迷离,情韵悠长。而陆机此诗仅以“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二句状摹对月怀想之态,表面上看缺乏情韵,然实际上却是“情繁而词隐”(刘勰《文心雕龙·体性》评陆机语)。《淮南子》载:“天地之间,巧历不能举其数,手微惚恍,不能揽其光也。”高诱注云:“天道广大,手虽能微,其惚恍无形者,不能揽得日月之光也。”陆诗正借用此典,尤著深意,因其“余辉”,以状绵延不尽之情思;因其“不盈手”,又见摸捉情思之微茫。而这种宇宙与人生、自然(月光)与心态(情思)的模糊交感,又正是陆机处于魏晋时代诗学思潮“沦心浑无,游精大朴”(陆机《赠颜令文为宜春令》)的审美趣味在抒情诗中的反映。“凉风绕曲房,寒蝉鸣高柳”二句,似诗中闲语,然其所制造的凄清冷寂的气氛,却成为诗中由自然、心态的描摹向客子忧伤形象的塑造的转化契机。以“凉风”点出季节已届寒冷,而“绕曲房”三字,又极写寒气萦绕、渗刺之力;“寒蝉”句则用曹植“秋风发微凉,寒蝉鸣我侧”诗意,而增以“高柳”意象,再次烘托出久客思归之情。由于“明月”的窥照,“凉风”的侵袭,“寒蝉”的鸣唤,游子自己心神恍惚,而紧接以“踟蹰感节物,我行永已久,游宦会无成,离思难常守”四句收束全诗,进一步塑造出一个“踟蹰”忧伤的形象,更留下绵绵不绝的离愁别绪。这里,诗人涵蕴了古诗中“揽衣起徘徊”的踟蹰姿容,“不如早旋归”的热切企盼,以及“出户独徬徨,愁思当告谁”的孤寂情境,深刻地展示了复杂的心理状态。假如说“踟蹰感节物,我行永已久”只是久客的直接写照,其间包含了缘于行久而踟蹰感物的因果关系,那么“游宦会无成,离思难常守”则兼有两重意义:既体现了缘于游宦无成而离思难守或缘于离思难守而游宦无成的互为因果关系,又包涵了游宦无成还得“游宦”、离思难守还得“常守”的深层意蕴。由此反观全诗,其中情景意兴,共时交织,令人体悟尤深。

五、张协 杂诗

首二句以简练的笔触勾勒出曙色初露、旭日东升的壮伟景象。作者从绚丽的朝霞着笔,巧妙地运用“迎”、“临”二字,便把人们习见的日出之景写得别具一格:那玫瑰色的云霞照临太阳的家乡汤谷,把太阳从沉睡中唤醒,给它披上光彩夺目的衣裳,然后袅袅婷婷,把它送到人间。诗人突出了朝霞的动态美,使人想见那万道霞光的全部光华与风采。在张协笔下,

“逸翮思拂霄,迅足羡远游。”开头两句起兴,言有才能的人都希望施展其才。“逸翮”,指善飞者;“迅足”,指善行者。善飞者展翅万里,一心想背负青天,直上霄汉;善行者疾步如飞,向往避开浊世,远游天涯海角。但仅凭一身本领,满腔热情能否实现愿望呢?诗人的笔触自然地转到了这个问题上:“清源无增澜,安得运吞舟?”“增”通“层”,“增澜”,即重叠的大波。“吞舟”指能吞舟的大鱼。《韩诗外传》:“吞舟之鱼,不居潜泽。度量之士,不居污世。”这两句是说:清澈见底的水中,没有重重波浪,怎么能游动吞舟大鱼呢?意在比喻有才能的人,如果没有与之相应的客观条件,合适的环境,同样不能施展才能。接着,诗人继续就人才成长的主观与客观因素的辩证关系,就制约、扼杀人才的诸种因素而发议论。“圭璋虽特达,明月难暗投。”“圭璋”,一种名贵的玉制礼器。古代朝聘之礼规定,壁玉须加上束帛,玉帛同行,才成礼品。而圭璋例外,它无须加帛,可以独行成礼。故有“特达”之说。同时,圭璋又常比喻美好高贵的人品。《后汉书·刘儒传》云:“郭林宗常谓(刘)儒口讷心辨,有圭璋之质。”故诗中“圭璋特达”,又有比喻才德之人不借外助之意。“明月”,一种贵重的宝珠。诗中比喻有才能之人。这句用《汉书·邹阳传》典:“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于道,众莫不按剑相眄者。”这两句阐述的是才与识才,人与环境的关系,结合起来理解就是:有才能的人,即使像圭璋明月一样,秉性高洁,独善其身,但是如果其才能不为人所理解、赏识,那最终还是像明珠在暗中投掷与人,势必为人所拒绝一样,而不得施展其才能。“潜颖怨青阳,陵苕哀素秋。”“潜颖”,指在幽潜之处结穗的植物。“青阳”,春日。“陵苕”,指在高处的植物。这两句是说植物因所处境地不同,有的怨春光姗姗来迟,有的恨风霜匆匆早到。以比喻时机不遇,天施之偏,卑微者恨不能显达,显达者又怨位高易摧,荣华不能长保。讨论的是人才的出身与机遇的关系。贤者不为浊世所容,才能不能在时俗下施展,真是可悲、可愤。“悲来恻丹心,零泪缘缨流。”“缘”,沿。“缨”,系在颔下的冠带。诗人想到这里,不禁为人才的遭遇而悲叹,故恻心落泪,泪沾冠带。诗的最后两句抒发了才智之士生不逢时,才不能用的感慨。

从全诗所体现的主旨,流露的情绪看,这首名为“游仙”之诗,实际上直可作为讨论人才的政论诗来读,它对研究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地位,心态颇有启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本是古代中国正统士子学人接受的教诲,修身的规范,行动的准则,但在现实生活中,这些却屡屡碰壁,大多行不通。贤者知遇难以预期,能者未必能施展才干,穷也好,达也罢,都各有其可悲。这是郭璞在经受人生的坎坷和磨难之后写在诗中的结论。“潜颖怨青阳,陵苕哀索秋。”作为一个颇有作为的学者和诗人,这声音可以说是惊时骇俗、警世醒人的。郭璞之后一千多年,曹雪芹又借王熙凤之口说出了同样意思的至理名言: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难处。更可贵的是诗人对人才的命运,人才的主观因素与客观因素(环境、时机等)的关系,作了多方位,多角度,多层次,生动形象的比喻。当然,无须讳言,诗人在悲叹人才不遇之时,流露出不如隐遁,高蹈风尘之外的意思。这一点,他在另一首题为《答贾九州愁诗》中说得更为明白:“虽云暗投,圭璋特达。绵驹之变,何有胡越。子固乔楚,

我伊罗葛。无贵香明,终自谶渴。未若遗荣,閟情丘壑。消游永年,抽簪收发。”不过,就这首游仙诗而言,诗人愤世嫉俗的情绪,忧世之心,匡国之志还是有明显流露的,它的主旨乃是“假栖遁之言,而激烈悲愤,自在言外”(刘熙载《艺概·诗概》)。何焯说:“景纯《游仙》,当与屈子《远游》同旨。盖自伤坎壈,不成匡济,寓旨怀生,用以写郁”(《义门读书记》)。这段话是很有见地的。因此,欣赏时,除了理解诗人隐遁的心态外,更要看到其“上念国政,下悲小己”(章太炎《国故论衡·辨诗》),“坎壈咏怀,非列仙之趣”(钟嵘《诗品》)的一面。

八、陶渊明 1.其二

这首“种豆南山下”八句短章,在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四十个字的小空间里,表达出了深刻的思想内容,描写了诗人隐居之后躬耕劳动的情景。

本诗共分为两层,前四句为第一层。反映了作者躬耕劳动的生活。暗用杨恽诗作。 “种豆南山下,苗盛豆苗稀”。此二句引用了杨恽的“田彼南山,芜秽不治”,是对其劳作情况做总体交待,先指明耕种的是“豆”,再说劳作的地点在“南山下”,五个寻常字,将事情叙说得非常清楚。诗人毕竟是“少学琴书”,士人出身,躬耕田亩缺乏经验,“草盛豆苗稀”的劳动后果,也就不足为怪了。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可怜的劳动成果并没使诗人灰心丧气,牢骚满腹。这两句写出了他勤勤恳恳,乐此不疲地从清早到夜晚,躬身垄亩铲锄荒草的状貌。它体现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精神。

后四句是本诗的第二层,抒写的则是作者经过生活的磨励和对社会与人生深刻思索之后,对真善美理想的执着追求和与现实社会污浊官场的决裂。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通过道窄草深,夕露沾衣的具体细节描绘,显示出了从事农业劳动的艰苦。诗人身体力行终日劳作在田野,所以他深深地体验到了农业劳动的艰辛,它绝不像那些脱离劳动的文人墨客所描写的那般轻松潇洒。但是作者仍不辞劳苦,继续坚持下去,正像他在《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诗中所说:“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对于诗人来说,人生的道路只有两条任他选择:一条是出仕做官,有俸禄保证其生活,可是必须违心地与世俗同流合污;另一条是归隐田园,靠躬耕劳动维持生存,这样可以做到任性存真坚持操守。当他辞去彭泽县令解绶印归田之际,就已经做出了抉择,宁可肉体受苦,也要保持心灵的纯洁,他坚决走上了归隐之路。为了不违背躬耕隐居的理想愿望,农活再苦再累又有何惧?那么“夕露沾衣”就更不足为“惜”了。这种思想已经成了他心中牢不可破的坚定信念,本诗结尾两句?,可谓全篇的诗眼,一经它的点化,篇中醇厚的旨意便合盘现出。[4]

在本诗中陶渊明却勇敢地反对了传统观念,冲破了陈旧的精神枷锁,毅然地告别官场,辞去了彭泽县令,不做劳心治人的“君子”;决然地返回家园,心甘情愿地扛起了锄头,辛勤

地躬耕垄亩,偏要做个劳力的“小人”。这等无畏的精神,美好的人格,高尚的境界,赢得了后世多少人的称赞、钦佩乃至效仿。

2.饮酒 其一

全诗以平静朴素的语言写景抒情叙理,形式和内容达到高度的统一,无论是写南山傍晚美景,还是或抒归隐的悠然自得之情,或叙田居的怡然之乐,或道人生之真意,都既富于情趣,又饶有理趣。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那样景、情、理交融于一体的名句不用说,就是“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样的句子,虽出语平淡,朴素自然,却也寄情深长,托意高远,蕴理隽永,耐人咀嚼,有无穷的理趣和情趣。

这首诗的意境可分为两层,前四句为一层,写诗人摆脱世俗烦恼后的感受,表现了诗人鄙弃官场,不与统治者同流合污的思想感情。后六句为一层,写南山的美好晚景和诗人从中获得的无限乐趣。表现了诗人热爱田园生活的真情和高洁人格。

大致在魏晋以前,以儒家学说为核心,中国人一直相信人类和自然界都处于有意志的“天”的支配下。这一种外于而又高于人的个体生命的权威,在东汉末开始遭到强烈的怀疑。于是就迎来了个性觉醒的时代;在文学创作中,相应地有了所谓“人的主题”的兴起。但个性觉醒,既是旧的困境与背谬的结束,又是新的困境与背谬的发现与开始。首先,也是最基本的,就是有限的个体生命与永恒的宇宙的对立。诗人们不断发出哀伤的感叹:“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古诗十九首》);“自顾非金石,咄唶令人悲”(曹植《赠白马王彪》);“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阮籍《咏怀诗》)。人们在自然中感受到的,是无限存在对有限人生的压迫。但是,即使说困境与背谬注定要伴随人类的全部进程(这是一个存在主义的观念),在不同的阶段上,人还是要寻找不同的解脱方式。哪怕是理念上的或者是诗意上的,人也要发现一种完美的生命形态。所以到东晋末,在玄学的背景中,陶渊明的诗开始表现一种新的人生观与自然观。这就是反对用对立的态度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而是相反地强调人与自然的一体性,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这在他的这《饮酒》第五首之中,表现得最为充分而优美。凭着它那浅显的语言、精微的结构、高远的意境、深蕴的哲理,这首诗几乎成了中国诗史上最为人们熟知的一篇。

全诗的宗旨是归复自然。于是有了这首诗的前四句。开头说,自己的住所虽然建造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却听不到车马的喧闹。“车马喧”,意味着上层人士之间的交往,所谓“冠带自相索”。因为陶渊明喜欢诉穷而人们又常常忘记贵胄之家的“穷”与平民的“穷”全不是一回事,这两句诗的意味就被忽视了。实在,陶家是东晋开国元勋陶侃的后代,是浔阳最有势力的一族。所以,尽管陶渊明这一支已呈衰落,冷寂到门无车马终究是不寻常的。所以紧接着有一问:你如何能做到这样?而后有答,自然地归结到前四句的核心——“心远地自偏”。“远”是玄学中最常用的概念,指超脱于世俗利害的、淡然而全足的精神状态。此处的“心远”便是对那争名夺利的世界取隔离与冷漠的态度,自然也就疏远了奔逐于俗世的车马客,所居

之处由此而变得僻静了。进一步说,“车马喧”不仅是实在的事物,也是象征。它代表着整个为权位、名利翻腾不休的官僚社会。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诗起首作者言自己虽然居住在人世间,但并无世俗的交往来打扰。为何处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烦恼?因为“心远地自偏”,只要内心能远远地摆脱世俗的束缚,那么即使处于喧闹的环境里,也如同居于僻静之地。陶渊明早岁满怀建功立业的理想,几度出仕正是为了要实现匡时济世的抱负。但当他看到“真风告逝,大为斯兴”(《感士不遇赋》),官场风波险恶,世俗伪诈污蚀,整个社会腐败黑暗,于是便选择了洁身自好、守道固穷的道路,隐居田园,躬耕自资。“结庐在人境”四句,就是写他精神上在摆脱了世俗环境的干扰之后所产生的感受。所谓“心远”,即心不念名利之场,情不系权贵之门,绝进弃世,超尘脱俗。由于此四句托意高妙,寄情深远,因此前人激赏其“词彩精拔”。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中的“心远”是远离官场,更进一步说,是远离尘俗,超凡脱俗。

排斥了社会公认的价值尺度,探询作者在什么地方建立人生的基点,这就牵涉到陶渊明的哲学思想。这种哲学可以称为“自然哲学”,它既包含自耕自食、俭朴寡欲的生活方式,又深化为人的生命与自然的统一和谐。在陶渊明看来,人不仅是在社会、在人与人的关系中存在的,而且,甚至更重要的,每一个个体生命作为独立的精神主体,都直接面对整个自然和字宙而存在。

这些道理,如果直接写出来,诗就变成论文了。所以作者只是把哲理寄寓在形象之中。诗人(题名叫《饮酒》,自然是一位微醺的、飘飘然忘乎形骸的诗人)在自己的庭园中随意地采摘菊花,偶然间抬起头来,目光恰与南山(即陶之居所南面的庐山)相会。“悠然见南山”,按古汉语法则,既可解为“悠然地见到南山”,亦可解为“见到悠然的南山”。所以,这“悠然”不仅属于人,也属于山,人闲逸而自在,山静穆而高远。在那一刻,似乎有共同的旋律从人心和山峰中一起奏出,融为一支轻盈的乐曲。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四句叙写诗人归隐之后精神世界和自然景物浑然契合的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东篱边随便采菊,偶然间抬头见到南山。傍晚时分南山景致甚佳,雾气峰间缭绕,飞鸟结伴而还。诗人从南山美景中联想到自己的归隐,从中悟出了返朴归真的哲理。飞鸟朝去夕回,山林乃其归宿;自己屡次离家出仕,最后还得回归田园,田园也为己之归宿。诗人在《归去来兮辞》中曾这样写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他以云、鸟自喻,云之无心出岫,恰似自己无意于仕而仕;鸟之倦飞知还,正像本人厌恶官场而隐。本诗中“飞鸟相与还”两句,与《归去来兮辞》中“鸟倦飞而知还”两句,其寓意实为同一。 “采菊东篱下”四句,古人对此评价甚高。张戒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景物在目前,而非至闲至静之中,则不能到,此味不可及也。”那么,张戒所说的“味”是什么呢?为何说“此味不可及”呢?我们知道,陶诗不尚藻饰,不事雕琢,明白如话,朴素自然,故前人常用“平淡”两字以概其诗风。但陶诗之平淡乃从“组丽”中来,是平

而有趣,淡而有味。这种貌似平淡实则醇美的特色,实为一种更高的艺术境界, 非常人所知,亦非常人所能。张戒所说的“味”,当是陶诗醇美的韵味。此种韵味之所以“不可及”,原因固然众多。我们撇开文学修养、艺术才能等条件,可以说这种韵味只有像陶渊明那种不愿随俗浮沉,不肯汩泥扬波的诗人才能写出,也即只有寄心于远、心境“至闲至静”者才能写出。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悠然”写出了作者那种恬淡闲适、对生活无所求的心境。“采菊”这一动作不是一般的动作,它包含着诗人超脱尘世,热爱自然的情趣。将“见”改为“望”不好。“见”字表现了诗人看山不是有意之为,而是采菊时,无意间,山入眼帘。

见南山之物有:日暮的岚气,若有若无,浮绕于峰际;成群的鸟儿,结伴而飞,归向山林。这一切当然是很美的。但这也不是单纯的景物描写。在陶渊明的诗文中,读者常可以看到类似的句子:“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归去来辞》);“卉木繁荣,和风清穆”(《劝农》)等等,不胜枚举。这都是表现自然的运动,因其无意志目的、无外求,所以平静、充实、完美。人既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应该具有自然的本性,在整个自然运动中完成其个体生命。这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最后二句,是全诗的总结:在这里可以领悟到生命的真谛,可是刚要把它说出来,却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实际的意思,是说这一种真谛,乃是生命的活泼泼的感受,逻辑的语言不足以体现它的微妙与整体性。后世禅家的味道,在这里已经显露端倪了。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两句是景物描写。这时我们隐隐可知诗人不光在勉励自己“还”,含蓄寄托了与山林为伍的情意,还在规劝其他人;两句虽是写景,实是抒情悟理。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末两句,诗人言自己的从大自然的美景中领悟到了人生的意趣,表露了纯洁自然的恬淡心情。诗里的“此中”,我们可以理解为此时此地(秋夕篱边),也可理解为整个田园生活。所谓“忘言”,实是说恬美安闲的田园生活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而这种人生的乐趣,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也无需叙说。这充分体现了诗人安贫乐贱、励志守节的高尚品德。 这两句说的是这里边有人生的真义,想辨别出来,却忘了怎样用语言表达。“忘言”通俗地说,就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至情言语即无声”,这里强调一个“真”字,指出辞官归隐乃是人生的真谛。

在诗的结构上,这二句非常重要。它提示了全诗的形象所要表达的深层意义,同时把读者的思路引回到形象,去体悟,去咀嚼。

这首诗,尤其是诗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二句,历来被评为“静穆”、“淡远”,得到很高的称誉。然而简单地以这种美学境界来概括陶渊明的全部创作,又是偏颇的。因为事实上,陶渊明诗文中,表现焦虑乃至愤激的情绪,还是很多,其浓烈几乎超过同时代所有的诗人。但也正因为焦虑,他才寻求静穆。正像开头说的,这是在新的困境与背谬中所寻得的理念和诗意上的完美的生命形态。也许,人们能够在某个时刻,实际体验它所传达的美感,进入一个纯然平和的、忘却人生所有困扰的状态,但这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包括陶渊明)的全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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