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起信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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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一部奇书

在现存的汉文佛教典籍中,《大乘起信论》(以下简称《起信论》)可以称作是一部奇书。其所以称它是部奇书,是由于这部仅有一万一千字的论着,其流传之广,注释者之多,在中国佛学的发展史中思想影响之深远,佛教典籍中的其他所有论着都难以企及:而同时,有关此书的真伪问题,作者姓名、成书时地,以及义理是非、历史地位等等问题,却又疑议丛生,经过长期激烈的论争,至今尚难作出结论。 《起信论》旧传皆题“马鸣菩萨造”。马鸣(Asvaghosa),音译阿湿缚窭沙,是古印度杰出的诗人、哲学家,大乘佛法的著名论师。据现存有关马鸣的传记资料,对他所处时代说法不一。经近代学者考证,马鸣系佛灭度后六百年左右(即公元一、二世纪时)出生于中天竺的舍卫国(今印度西北部)的思想家,初学外道,聪慧有辩才,后拜胁算者,或胁尊者之弟子富那奢为师,归顺佛化,善宏法要,是龙树之前最著名的大乘佛学者:其著作在汉译藏经中有《大庄严论经》、《佛所行赞》、《六趣轮回经》、《十不善业道经》、《尼干子问无我义》等,又曾参加《大毗婆沙论》的编纂工作,他还作有许多诗歌作品,其中《佛本行赞》广泛流传,“五天南海,无下讽诵”。依佛教经典传说,马鸣系“八地菩萨”,或说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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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光明佛化身”,据说他善于宣讲佛法,闻者莫不开悟,连马也为之“悲鸣垂泪,不食七日”,故名马鸣。因而在佛教界享有极高声望。《起信论》被题为马鸣的著作,自然会增加它的权威性。该书有两个译本,一题梁代真谛译,一卷本,前有智恺序,被称为“梁译本”:一题大周实叉难陀译,二卷本,前有佚名作者序,被称为“唐译本”。真谛(Paramartha,公元四九九——五六九年),音译波罗末陀,又名拘罗那陀(Kulanatha),西天竺优禅尼国人。梁代中大同元年(公元五四六年)来华,受到梁武帝礼遇,适逢乱世,辗转南北,先后译出《金光明经》、《摄大乘论》、《唯识论》、《俱舍论》等重要佛典达二百七十余卷,被誉为中国四大译经家之一。《起信论》被题为真谛译,虽早有人提出过疑问,而唐初佛门大师如法藏等均信之不疑。

《起信论》于公元六世纪后半叶的梁、隋之际即开始流行于中国,以其文字简洁、条理清晰,论证谨严,而思想内容更能融贯诸家,深契大乘佛理。故面世以后很快就受到中国佛学界的极大重视和推崇,不久即传入朝鲜、日本,被普遍视为修习大乘佛法的入门教科书。隋唐以后中国佛教各宗都从《起信论》中择取思想资源,成为佛教发展中最有影响的论着。因而,历代对《起信论》的注疏,无比繁富,据日本学者统计,对这一卷论着的注释者约有一百七十余家,为书不下一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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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相传梁真谛即撰有《起信论玄义》二十卷和《起信论疏》二卷,其弟子智恺除为梁译本作序外还撰有《起信论一心二门大意》一篇。但后人对此,颇有疑议。隋初昙延(卒于隋开皇八年(即公元五八八年),最早撰《起信论义疏》(现只存上卷)。稍后隋朝净影寺慧远也撰有《起信论义疏》四卷(亦称《净影疏》),是对《起信论》的义理诠释:另慧远所著的《大乘义章》的第三章中,多次引用《起信论》的文字。新罗元晓撰有《起信论疏》二卷(亦称《海东疏》),另元晓还撰有《起信论别记》二卷:唐代贤首大师法藏更撰有《起信论义记》七卷(经宗密改订为五卷,亦称《贤首疏》),法藏另有《起信论义记别记》一卷。以上《净影疏》、《海东疏》、《贤首疏》皆出书较早,义解颇深,被历代称之为“起信三疏”。至于伪托龙树所撰《释摩诃衍论》十卷,其所标“本论”,即梁译本《起信论》:其所谓“释论”部分,枝蔓芜杂,显系法藏的《义记》流传之后在中国或朝鲜某浅人的妄作:又梁译本所题“梁扬州僧智恺”所作的序文,唐译本前的无名作者的序文,虽多史实错乱,但对《起信论》的引介,也起到作用;唐译本序,杂引诸经文以证成“真妄互熏”之说,亦见作者苦心。此后,历代的重要注疏,在我国,有华严宗四祖澄观的《起信论玄谈》、五祖宗密有《大乘起信论疏注》四卷。此外,敦煌卷子中还新发现唐昙旷的《大乘起信论广释》五卷和《大乘起信论略述》二卷。宋代,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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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子璇的《起信论疏笔削记》二十卷。明代,有真界的《大乘起信论纂注》,正远的《起信论捷要》二卷,通润的《大乘起信论续疏》,憨山德清的《大乘起信论直解》二卷,蔼益智旭的《大乘起信论裂网疏》六卷(注释唐译本)。清代续法还汇编有《起信论疏记会阅》十一卷等等著作。在朝鲜、日本,还有多种注释。直到近现代,中、日佛学界通过多次学术争论,往复辩难,更涌现出了许多专门性著作,不胜枚举。

著译者的真伪之辨

《起信论》一书可信的最早记载,分别见于隋初昙延与同时代的慧远所撰《义疏》,这些早期文献,只提到《起信论》的作者是马鸣,并未涉及译者。到隋开皇十七年(公元五九七年)费长房所编《历代三宝纪》始标出译者为真谛,并记为“梁太清四年在富春陆元哲宅出”;随后仁寿二年(公元六O二年)彦琮等重订开皇《众经目录》时,再次肯定真谛是《起信论》译者,不过将译出时间改为陈代。唐麟德元年(公元六六四年)道宣编的《大唐内典录》卷四“真谛”条中,认定《起信论》于“大同四年在陆元哲宅出”。唐开元十八年(公元七三O年)智升编《开元释教录》卷六“真谛”条中,又提出真谛于“承圣二年癸酉九月十日于衡州始兴郡建兴寺”译出《起信论》,译时译地都与《长房录》、《内典录》有出入,且增加了月婆首那为传语、沙门智恺执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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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的记载。又实叉难陀译本最早的记载,亦见于该录。 由于上述这些经录的记载,说法不一,错讹实多,如《长房录》称“梁太清四年”译出,而梁代并无“太清四年”:又《内典录》改为“大同四年译出”,而大同四年真谛尚未来华。凡此种种,都容易使人对《起信论》产生怀疑。 最早对《起信论》提出质疑的,是隋开皇十四年(公元五九四年)法经等编的《众经目录》,该录即将此论列入“众经疑惑部”,其卷五有云:“《大乘起信论》一卷,人云真谛译。勘真谛录无此论,故人疑。”到唐初(公元六一八年)吉藏的弟子惠均僧正撰《四论玄义》,首次对《起信论》的作者提出疑问,认为是中国地论师借马鸣之名所造,其卷五有云:“《起信》是虏鲁人作,借马鸣菩萨名”卷十又云:“《起信论》一卷,人云马鸣菩萨造,北地诸论师云非马鸣造论,昔日地论师造论,借菩萨名目之,故寻觅翻经论目录中无有也,未知定是否?”再到晚唐(约公元八六O——九O六年),新罗珍嵩作《华严经探玄记私记》,更提出《起信论》是依据伪《渐刹经》而伪造的。其记云:“马鸣《起信论》一卷,依《渐刹经》二卷造此论。而道宣师目录中云此经是伪经,故依此经之《起信论》,是伪论也。”后来日本另一学僧快道在其《起信论义记悬谈》中,推测《渐刹经》乃《占察经》之误。且查《占察经》下卷所言大乘实义,大部分论点与《起信论》雷同。故日本学者望月信亨等,据此认定《起信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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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抄袭《占察经》之伪作。

至于唐实叉难陀的新译本,虽《开元录》卷九“实叉难陀”条记作:“《大乘起信论》二卷,第二出,与真谛出者同本。”而现存“唐译本”的无名氏“序”中也说新译所据梵本,由实叉难陀从于阗携来,并与慈恩塔中旧梵本对照,由实叉难陀与弘景、法藏于大周(武则天)圣历三年(公元七OO年)岁次癸亥与《华严经》次第译出。可是,法藏所著《起信论义记》、《起信论别记》,都以梁译本为据,从未提到自己参与过新译本:且《宋高僧传〃实叉难陀传》中也没有记载他曾新译《起信论》一事。所以,近代以来学者,也都对新本持怀疑或否定的态度。

关于《起信论》作者译者的真伪问题,唐以后中国佛学界很少再引起注意。而惠均僧正《四论玄义》中两段怀疑《起信论》的文字都分别收在十二世纪日人珍海所撰《三论玄义疏文义要》卷二、贤宝的《宝册钞》卷八及湛睿的《起信论决疑钞》之中,而中国现存《续藏经》中的《大乘四论玄义》卷五与卷十中反倒没有。所以对《起信论》的怀疑在日本容易引起注意。近代以来,在日本,就《起信论》究竟是印度撰著或是中国撰著的问题,曾展开两次热烈的论战。 第一次论战中,提出并坚持《起信论》为中国撰著的主要学者有舟桥一哉、望月信亨与村上专精。舟桥一哉于一九O六年发表《俱舍论哲学》,率先提出《起信论》为中国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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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当时尚未引起重视。后来,望月信亨于一九一九年再次发表《起信论》为中国撰著的意见,于一九二二年出版《大乘起信论之研究》一书,把已发表的观点予以综合修正,一九三八年出版《讲述大乘起信论》,再加订补,系统地论证了《起信论》乃中国人的撰著,不是印度作品,并推断《起信论》的作者应是梁陈之际北方地论师昙遵口授、昙迁笔录而成。至于传说由实叉难陀重译的新本,乃是为了应付法相宗针对《起信论》所提疑难而试作成的改本。望月此论一出,引起强烈反响。先是羽溪了义反对此说,认为《起信论》与印度《奥义书》思想相通,应出自印度人之手。常盘太定加入争论,驳斥望月观点,而认为《起信论》与《楞伽经》思想一致,不能是伪论。村上专精则支持望月之说,在其关于《大乘起信论》的历史研究的论文中,考订《起信论》与真谛所译《摄大乘论》在许多概念用法上不同,从而断定《起信论》非真谛译。村上进一步指出《起信论》在内涵上区别于《摄论》等在第八识之上讲种子熏习,却在真如与无明之间讲染、净互熏,从而形成不同于阿赖耶识缘起的真如缘起论。他认定由《起信论》开始成立的真如缘起论,继承并发展了《胜鬘经》等的如来藏说,并以《华严经》立场为主调和了印度佛学中的中观、瑜伽二系,而这不可能在印度找到依据。

第二次论战,起于一九二六年,由于松元文三郎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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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起信论之中国撰述说》一文,批评望月信亨的中国撰述说太支离,证据不充分,认为《法经录》把《起信论》列入疑惑部,只是对译者有疑问,不能据以断定为中国撰述。至于唐译本,则认为智升与实叉难陀相距不远,《开元录》记载可靠。针对松元的批评,望月发表(读松元博士之起信论中国撰述说批评)一文,着重对唐译本的真伪问题进行辩驳。接着林屋友次郎又发表了反驳望月的文章,从文献和思想两方面,论定《起信论》为印度撰述。稍后,铃木宗忠发表了(就起信论成立的有关史料)一文,以批判史料的方法,对各家之说详加考订,最后认定《起信论》绝非真谛所译,是否马鸣所造尚待进一步考证,但应是印度撰述。这场关于《起信论》的作、译者的真伪之争,除望月信亨支持中国撰著外,其余大都认为是印度撰述,虽多数否定真谛是《起信论》的译者,但也未能有说服力地考定出其他译者。直到现代的宇井伯寿、平川彰、柏林弘雄等大多数日本学者,仍坚持《起信论》为印度撰述说,只是撰出的时代大都倾向于应在无着、世亲之后,作者当然不能再归之马鸣,而是《宝性论》、《楞伽经》出现之后的一位印度大乘佛教学者所作。 义理是非之争日本学者关于《起信论》的争论,主要涉及着、译者的真伪问题。由于《起信论》在中国佛学中的崇高地位,故这一争论自然引起中国佛学界的极大注意。本世纪二十年代以来,中国佛学界对于《起信论》,也展开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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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研究和热烈论辩。论辩各方没有停留在真伪之辨的文献考订上,而是有所拓展,更多触及到义理内容的是非问题,广泛涉及《起信论》思想与印、中佛学发展史的关系,判教理论以及佛学研究方法等领域,从而提高了研究和论辩的水平。

首先欧阳竞无作(抉择五法谈正智)一文,认为《起信论》虽是马鸣所造,但细考马鸣经历,推断此论乃是马鸣思想由小乘向大乘“过渡”时期不成熟的作品,故“立论粗疏”,不立种子义,混淆体用,与唯识学不合:据此,对《起信论》净、染互熏的真如缘起论,颇多贬斥。

太虚作(佛法总抉择谈)、(大乘起信论别说)、(缘起抉择谈)等文,反驳欧阳竞无观点,一再申述真如缘起论的合理性。他仍坚持《起信论》系龙树之前的马鸣所作,只是法不当机,故未多弘扬,影响不大。他力图从义理上融通定信论》与唯识学,认为《起信论》所讲“真如”、“阿赖耶识”与唯识学的差异,仅是广狭义之殊,并非根本不同。又以《起信论》是依“等无间缘”来说熏习,是菩萨心境。他认为,凡夫是有漏生有漏,佛是无漏生无漏,而只有菩萨能够有漏、无漏辗转相生,把有漏、无漏打成一片,归于一心,这与唯识之义并不盾。太虚如此维护《起信论》,在于他意识到《起信论》与中国佛学的密切关系,故他与欧阳竟无的论争,实涉及到拘守印度化佛学的唯识学或是承认佛学中国化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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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这一根本义理问题。

章太炎曾撰《大乘起信论辨》,主张此论确系龙树之前的马鸣所作,但他对《起信论》的义理却多贬评。认为论中“将海喻真心,风喻无明,浪喻妄心”,是主张心外另有“无明”存在,同数论“分神我与自性为二的见解,没有区别”。章氏此说,在当时并未引起注意。

一九二二年左右,梁启超概括日本学界的争论,接受望月信亨、村上专精的论点,作《大乘起信论考证》一文,主张“以历史的眼光谈佛教”,从佛教义理发展史的角度,断定《起信论》旨在调和折衷魏晋南北朝以来中国佛学的各家异说,故判定其绝非真谛所译、马鸣所造而实为梁、陈间一位中国学者之撰著:并为此而“欢喜踊跃”。他虽定《起信论》为伪书,却从义理上极其推崇《起信论》的价值,肯定其“在各派佛学中能撷其菁英而调和之,以完成佛教教理最高的发展”:“无论此书作者为谁,曾不足以稍损其价值。此书实人类最高智慧之产物;实中国、印度两种文化结合之晶体”。这一评断,超越真伪争执,与章太炎的观点正好相反。非心作(评大乘起信论考证),对梁氏论断一一加以批驳,仍坚持《起信论》出于印度马鸣之手。

随后,王恩洋作(大乘起信论料简)长文,一方面同意梁启超援引日本学者的考订而倡言的“伪书”说;另一方面,则把欧阳竟无、章太炎从教理上贬评《起信论》的观点,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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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极端。引起陈维东、唐大圆、常惺法师等人的强烈反驳,从而形成南京内学院与武昌佛学院之间的一场大论战。 王恩洋以唯识学原理为唯一准绳,以因明学三支逻辑为论证方法,着重从义理上猛烈批评《起信论》。首先,他反对《起信论》的真如缘起说,认为有漏和无漏,染和净,乃性质相反,不可能同处于赖耶识中,“善、染不并存,漏、不漏不两立”,因而“真如”与“无明”绝不可能互相熏习。“染、净互熏”之说,无异于“异类相因”,违反因明逻辑。其次),他坚持印度佛学只有法相(有)与法性(空)二宗,无所谓真常宗(即《起信论》所创真如缘起说)。认为一切法“不出空、有二宗”,“即此二宗,摄大乘尽”,从判教的角度,根本否定《起信论》的真如缘起说的合法性。最后,他尖锐地评判《起信论》不仅非马鸣着,且根本不是佛教著作,而是附于外道的“梁陈小儿”之作,斥为“无知偏计,刬尽慧命”。

陈维东奋起作(料简起信论料简)一文,与王恩洋观点针锋相对。他以“先正名义,后遣边执”的方法,指斥王恩洋将有漏、无漏,有为、无为等绝对对立起来的观点,实已“落偏见边执之过”:并从“体用不二”的角度,对《起信论》的真如缘起说作了圆融疏释,认为“从体彰用”、“性用双摄”,正表现了圆融无碍的大乘法义。他也反对王氏只许空、有二宗的判教说,认为大乘立宗,约义而成,不拘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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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可约性、相而立有、空之二宗,亦何不可约三性而立三宗哉一?

接着,唐大圆也连续作(起信论解惑)、(真如正诠)、(起信论料简之忠告)三文,常惺法师亦作(大乘起信论料简驳议)一文,系统反驳王恩洋之说。主要认为《起信论》为代表的真如缘起论,统摄性、相二宗,实为圆极一乘。从义理上肯定“惟 《起信》之真如义,有遮有表,就圆成、遣偏执而彰依他,故其谈真如有体、有用,而谈如来藏有空、不空等”。又广泛论证《起信论》不违唯识法相义,认为“空宗以遮作表,相宗即用显体,今《起信》言觉、不觉,空、不空等义,正符相宗即用显体”。此间,王恩洋又曾作(起信论唯识释质疑)一文,反对太虚等以《起信论》来会通唯识义的立论。

关于《起信论》的真伪是非的争论,一直延续到本世纪五十年代。其中较有代表性的为印顺法师和吕澄。印顺法师在其论文(起信平议)中,没有对《起信论》的真伪问题明确表态,只是对前人的争论作了一个概述的总结,其主旨认为,思想发展有一个演化过程,故历史考证方法不能推翻:不应以是否从印度翻译过来作为佛典是非的标准,而应当把真伪问题与价值问题分开。他既批评内学院只尊唯识学的独断态度,反对把衡量的标准单一化:同时也批评太虚等试图会通《起信论》与唯识学是“多此一举”,主张“不要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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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附会”,应当认识《起信论》的独特价值。他更从判教的角度,申述了太虚和分大乘为三宗的合理性,指明《起信论》所属的“法界圆觉宗”,即“真常唯心论”,与唯识、中观鼎立而三,自有其在佛法中的独特地位。

吕澄先后发表(起信与禅—对于大乘起信论来历的探讨)、(大乘起信论考证)二文,认定《起信论》根本不是从梵本译出,而是沿袭魏译《楞伽经》的错误而来,不同于宋译本把如来藏与藏识作为一个概念,而将如来藏与藏识看成二事,将错就错。其成书年代是公元五一三年至五九二年之间。至于唐译《起信论》,也非译本,只是禅家对旧本的改作。他还从义理上指出,《起信论》提出真心“本觉”,违背印度佛学心性“本寂”的精神,故是伪论。吕澄的这些观点,牟宗三在其《佛性与般若》一书曾予批驳,认为《楞伽经》的二译本并无二致,而《起信论》并非对魏译《楞伽》的将错就错,而是在心性结构上独具特色。方东美在其《华严宗哲学》一书中也论及《起信论》,认为是一部中国人撰著的伪书,文字流畅不像译文,尤其不像真谛在梁陈时所译其他法相宗书的文风:而内容上不仅调和了印度涅盘经系与如来藏经系,而且以一体用兼备”的思路,对中国北魏以来大乘佛学中互相冲突的理论“给予了一个旁通统贯的综合调和”,并对中国化佛学,尤其华严宗哲学产生了深远影响,是“一座贡献甚巨的桥”。同时,田养民(即昙瑞)所著《大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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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论如来藏缘起之研究》一书中,则论定《起信论》是“以真谛三藏为其代表,从各经典摘其精髓翻译,把它归纳于如来藏哲学思想,而中国文豪予以撰修,使其成为卓越的中国化佛书”。 争论的启示

回顾本世纪以来,围绕《起信论》著译者的真伪问题与义理内容的是非问题所展开的争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长期争论虽迄今没有结论,却对研究者富有启示。通过争论,至少足以表明:

l、《起信论》旧题马鸣造、真谛与实叉难陀两译,均实属可疑。经一个世纪以来中外学者的多方研讨,无论从佛教文献考订,还是从佛法思想分析,都表明《起信论》不太可能是印度撰述。因现存所有关于马鸣的传记资料,全没有马鸣曾撰《起信论》的任何记载:又有关真谛的传记资料也没有真谛曾译过《起信论》的记载。如费长房的《历代三宝纪》等部分后出经录所记此论为马鸣造、真谛译,似为臆测或误记,并无充分根据。特别是按《起信论》的基本思想和文风来说,也不大可能是印度佛教著作。因其核心思想“真如缘起论”及其“体用不二”的思维模式,不可能产生于印度,而在中国佛学中则是主流思潮。而文字流畅,也不像译作。至于有的论者因倾向于肯定《起信论》为中国撰述而推论到作者可能为谁。如日本学者有的推断《起信论》的作者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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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陈之际北方地论师昙遵口授、昙迁笔录而成。中国学者有的推断是北方地论师中善于“标举宏纲”的昙延,为总结当时义学发展和禅法新潮,以马鸣梦授的形式而撰著的。有的推断为中国禅宗的先驱者某一禅师所作,其所以托名马鸣造、真谛译,是为了使此论得到重视和广为传播。还有中国学者认为不必具体求索某人,“安知非当时有一悲智双圆之学者,悯诸师之斗争,自出其所契悟者造此论以药之,而不敢以名示人”:“此书实人类最高智慧之产物”,“以佛家依法不依人之义衡之,虽谓为佛说可耳”。凡此,虽多臆测,当非定论,但确可以启发思考,而不致蔽于一曲拘于一说。 2、《起信论》思想的独创性及其固有之理论价值,经过反复争论,确乎愈辩愈明。《起信论》以二心、二门、三大”的脉络来展开它的独特的思想体系。所谓“一心”,即“众生心”,在《起信论》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概念,它涵摄一切世间法与出世间法,既是现象世界得以建立的本体,又是众生由不觉到觉,得以解脱成佛的内在根据和保证。因为,“众生心”含融了染与净、不觉与觉两方面,即一心有二门:“心真如门”与“心生灭门”。二门是体相关系,彼此互不相离。“心真如”作为本体,自性清净,不生不灭,如如不动,无有差别之相:然而真如不守自性,忽然心动念起,是名无明,从而幻起生灭变化、千差万别的现象世界。真如和依之而起的无明,两者是“二而不二”的关系。真如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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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是净法:无明妄念幻起生灭,是染法。两者截然不同,有区别,是“二”。但无明没有自性,依真如而起,是真如不变而随缘引起的,宛如大海水湿性不变而因风扬波,水之与波,互不相离:因而真如与无明,心真如门与心生灭门两者又是相即不离,“二而不二”的关系。

《起信论》以“一心二门”为中心层层展开它的哲学思辨,虽也继承、沿袭了以往佛教经论所习用的概念、范畴和命题,却讲出了许多富有独创性的新意。诸如,由“一心开二门”而对“如来藏”、“阿黎耶识”等所作的新的解释。说“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所谓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非一非异,名为阿黎耶识”。把人人皆有佛性具体化为“众生心总摄一切法”(“含融净、染”,既具足“净法”,也为一切“染法”所依),所以称为“如来藏”。这与传统将“如来藏”仅归结为清净佛性有所不同。至于“阿黎耶识”,更明确地区别于传统的唯识学所谓“虚妄唯识”(偏于把阿黎耶识作“杂染根本”,称为“染八识”)而肯定为“染、净同依”。据此,能更好说明真如法性受染随缘与沿流而返的“染、净互熏”义和“自信己身有真如法,发心修行”的证悟“成佛”义。 又如,由“染、净互熏”所显示的“觉”与“不觉”的双向运动。《起信论》把真如法性规定为“本觉”,而就“心体离念”的觉义,作了详细的分疏:“始觉”,是就“本觉”在无明位中的“自觉”而言,是“本觉”的自我复归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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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离念而复归“本觉”的程度不同又分:“不觉”、“相似觉”、“随分觉”、“究竟觉”等,从而凸显和完善化了“心性本觉”的义理,而与印度佛学传统的“心性本寂”的说法迥然有别。此外,《起信论》所立的“体用不二”义、“色心不二”义,以及“止观俱行、智悲双运”的修习法等,均有其别有会心、异于旧说之处。这种种独特创见,正是通过历次争论,特别是通过某些坚持旧说的贬评而得到显扬。

3、关于《起信论》思想在佛学发展中的历史定位,也基于历代褒贬各异的评论和互诤而得以逐步阐明。《起信论》继承了印度佛学中的如来藏系的思想而又有所发展和新的开拓,形成与中国传统哲学有所融通的中国化的大乘教义。一方面,中国化的大乘教义,诸如“真如缘起论”等,在印度如来藏系经论——如《大般涅盘经》、《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广经》、《楞伽经》、《究竟一乘宝性论》中,也可以找到某些依据。但在印度,如来藏系没有发展成中观、唯识那样庞大、独立的学派,只是在一些观点上与中观、唯识都有歧异。而这些如来藏系经论在南北朝时期译介到中国,却受到特别重视和阐扬,进而发展成为与中观、唯识两派鼎立而三,并试图统会而超越之的独立体系。《起信论》就是这一理论体系的完成。

另一方面,《起信论》以其与中国传统哲学的会通而有新的开拓,故虽源于如来藏经论而又与印度如来藏思想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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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趣。有的论者,经过深入考辨,指出《起信论》所讲的真如缘起之说,与《胜鬘》、《楞伽》等如来藏学说实有差异,因而判定《起信》之说,“圣教无征”。但《起信论》的早期研究者,却从判教的角度二日定了《起信论》思想属于如来藏系而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如元晓法师在《大乘起信论别记》中认为《起信论》的“性、相不二”思想超越了中观与瑜伽,而成为“群诤之评主”。

法藏在《大乘起信论义记》中,综述了印度中观、瑜伽二系的激烈论争,而以“会通”之法,“随教辨宗”,认定“现今东流一切经论,通大小乘,宗途有四”,除小乘诸部的:“随相法执宗”外,大乘软义可判为三宗:(一)“真空无相宗,即《般若》等经、《中观》等论所说是也”。(二)“唯识法相宗,即《解深密》等经、《瑜伽》等论所说是也”。(三)“如来藏缘起宗,即《楞伽》、《密严》等经,起信》、《宝陆》等论所说是也”。法藏特对“如来藏缘起宗”的理论给以肯定,许为“理事融通无碍说』。

此后,如明代的通润,在其所撰《大乘起信论续疏》中,继承法藏的判教思想,更将大乘教义判为三宗:“法相、破相与法性”而凸显了《起信论》所代表的法性宗,在佛学逻辑发展中超越空有的最高地位。其言曰:“宗法相者,谓真如不变,不许随缘,但说万法皆从识变而事事俱有,其弊也流而为常、为执着:宗破相者,谓缘生之法不入法性,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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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唯是一心,而法法皆空,其弊也流而为断、为莽荡:宗法性者,谓真如为变随缘而能成一切法,故无法法俱空之弊:由真如随缘不变而能泯一切法,故无事事俱有之偏。此则空有迭彰,执荡双遗,故知即万法以显有者为妙有,离万法以显空者为真空,不即不离以显中者,即真空以显妙有,故虽空而不空,即妙有以显真空,故虽有而不有。然前之二宗,虽建立不同,各有妙旨,而马鸣总以一心九识统之,若鼎之三足,伊之三点。……此马鸣一论,尤为圆通无碍,独出无对者也。”此类评价,似乎褒扬过高。

及至近世,唯识独盛,一些论者基于唯识学立场,揭示了《起信论》与印度大乘佛学,乃至与印度如来藏系的思想差异,因而或认定“真如缘起之说出于《起信论》”:或把《起信论》斥为“梁陈小儿”所作的“伪论”。但另一些论者,为辩护《起信论》的理论价值,仍承继中国佛学判教理论的优势以确定其历史地位。如杨文会即肯定《起信论》具有兼宗性、相的特点:梁启超赞扬《起信论》“盖取佛教千余年间在印度、中国两地次第发展之大乘教理,会通其矛盾,撷集其菁英,以建设一圆融博大之新系统”。

太虚依教理分大乘佛法为三宗:法相唯识宗、法性空慧宗、法界圆觉宗。印顺继承太虚思路也分别称之为:虚妄唯识论、性空唯名论、真常唯心论。前二宗相当于印度的中观、瑜伽二派,而后者乃渊源于印度如来藏系思想而以《起信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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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完成标志之真如缘起论。这一中国化了的大乘教义,就这样通过争论而逐步确立了它在佛学发展中的历史定位。 走向世界

《大乘起信论》于公元六世纪在中国问世后,以其义理圆通,文字简洁,受到佛学界的高度重视,随即由元晓(公元六一七——六八六年)等高僧传入朝鲜,继之流传到日本,注家蜂起,蔚为汉文圈内最有影响的大乘佛法论着。 稍后,由唐玄奘译为梵文,远播五印度。此事被学风严谨的僧史家道宣郑重记入《续高僧传〃玄奘传》中,云:“又,以《起信》一论,文出马鸣,彼土诸僧思承其本,奘乃译唐为梵,通布五天。斯则法化之缘,东西互举。”道宣曾参加玄奘译场,所记当非妄语。日本学者笠臵贞庆(公元二五五——一二一三年)等人所撰《唯识论同学钞》中,则进一步地申说,实叉难陀的新译《起信论》,乃是依玄奘的梵译本重译的。此类记载,虽难确证,但当时中印文化学术正常交流,所谓“法化之缘,东西互举”,如鸠摩罗什、玄奘先后将《老子》译为梵文,传入印度。则玄奘将《起信论》“译唐为梵,通布五天”,并非全无可能:且此类传闻,更加表明《起信论》乃中国撰著,讬名马鸣,故本无梵本。玄奘译布《起信论》的历史功勋,实不应轻易抹煞。

《起信论》走向世界的传播,主要是通过朝鲜、日本的佛学界。如七世纪元晓将《起信论》传入朝鲜,给以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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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其义理“开则无量无边之义为宗,合则二门一心之法为要”:并与人创作一部《金刚三昧经》(伪托原本来自“龙宫”),又自作疏五卷,被称为“以本、始二觉为宗”,“以二觉圆通示菩萨行”,正是阐扬《起信论》的中心思想。在日本,不仅先后出现多种关于《起信论》的注释和译本,而且,《起信论》内蕴之思想,直接影响到日本平安时代晚期形成的天台本觉论,此后又启发了日本曹洞宗道元等顿悟禅理路。《起信论》的研究,对日本佛学的理论开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九OO年,作为本世纪开端的一年,日本学者铃木大拙(D.T.Suzuki)以唐代实叉难陀新译本为蓝本,并参照梁译本,将《起信论》首次译为英文,在美国支加哥出版,题名为“Asvaghasha's Disourse on the Awakening of Faith in the Mahayana”,此书对中国化大乘佛学的系统介绍,在欧美学术界产生了很大影响。基督教牧师Timothy Rihard访华时曾受杨文会影响而读过《起信论》,因惊奇地发现《起信论》与基督教思想相近,乃据梁真谛译本译为英文,题名“The Awakening of Faith in the Mahayana Dotrine”,一九O七年于上海,一九一O年又于美国爱丁堡出版。是为较早的第二个英译本。一九六一年在英国伦教再版,前附有A.H.Wlton的“导言”。该译本较多地附会基督教义,如将“真如”译为“Good”(上帝)等,不免失真。一九三七年在美国又出版了比丘Wai Tao与Dwightodda合译的梁译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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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论》,题名“A Buddhist Bible”。已故哥伦比亚大学日裔教授Yohito S.Hakeda据梁译本《起信论》重译,一九六七年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书名“The Awakeing of Faith”,前附译者所撰长篇“导言”,译文中增补了不少注释,就《起信论》的哲学义蕴、重要范畴以及文本历史等,从义理角度给予了较深入的论析。

此外,美国纽约州立大学韩籍教授Park所英译的《起信论》及元晓《海东疏》,天普大学华籍教授傅伟勋所译《起信论》及梁、唐两中译本的用辞比较(纳入傅氏听编《A Soure book in hinese Buddhism》),近期出版,均属研究性的译介专着。通过译介,《起信论》的研究,已日益引起西方学术界的兴趣,欧美日本的一些学府已出现若干有关《起信论》的博士论文,如我国昙瑞向日本东洋大学提出的博士论文《大乘起信论如来藏缘起之研究》(一九七八年在台北出版了中译本),即为一例。

从本世纪初,铃木大拙首次将《起信论》译为英文,推向西方。嗣后,铃木在西方学术界广结胜缘,弘扬禅学,使作为中国禅学理论基石的《起信论》思想的研究,日益走向世界,成为人类共同的精神宝库。 译注说明

本书今译和校注的《大乘起信论》,以金陵刻经处印行的梁真谛译本为底本。全文今译,未加节选。为方便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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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译部分按原文的纲目结构加了标题,分了段落。译文尽量做到既忠于原文精神,又能通俗易懂。但佛典今译,并非易事,为照顾原文风貌,译文不免失之过繁或失之过简,但力求达意,不多损益。读者如能逐段对照原文读译文,或能更好理解原意,并理解今译者的用心。

注释部分,以义理注释为主。着重对原文具有思想理论意义的名词、概念、范畴等,作必要的注释:有些疑难或可申论处,间或引证法藏等古德的义疏,以作参考。对《起信论》所引佛经原文,都注明出处,以便读者查核。 校雠部分,以金陵刻经处印行的梁真谛译本为底本,金陵刻本已作了认真校讹,“依宋、元、明、丽四《藏》及贤首、海东二《疏》参校,定为善本”,今全部采用:更校以日本《大正藏》本和《频伽藏》本,并参照唐译本、法藏疏本等,略有补校。 所引校本简称如下: 资:南宋资福寺大藏经 碛:南京碛砂延圣院大藏经 金:金解州天宁寺大藏经 普:元普宁寺大藏经 南:明永乐金陵报恩寺刊本 径:明万历径山化城寺刊本 清:清雍正——乾隆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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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房山云居寺等地石经本 丽:高丽大藏经

校文力求简明,合入注中,不另分列。

为便于读者了解《起信论》旧题梁真谛译与唐实叉难陀译两个文本的缘起及参阅旧有义疏,特辑录唐实叉难陀译本全文及旧序、题解等共五篇,计有: (一)唐实叉难陀译本《大乘起信论》 (二)梁真谛译本所附智恺序 (三)唐实叉难陀译本所附无名氏序 (四)唐法藏《大乘起信论义记》摘录 (五)明通润《大乘起信论续疏〃自序》 作为附录,聊供参阅 经典 归敬颂 译文

我以生命归依、礼敬十方世界的佛、法、僧三宝。 我归敬德业最为珠胜、智慧无比超绝、无碍自在、大悲救世的如来。

我归敬如来法身的体、相,诸法实相的真如,宛如大海因风起浪而湿性不变,含具无量功德的法宝。 我也归敬谨遵佛理、依真如实相而修行的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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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造此论,旨在断除疑惑、舍弃邪见,兴起对大乘佛法的正信,让佛慧种子,丝延不绝。 原典:

大乘(1)起信(2)论(3) 马鸣(4)菩萨(5)造

梁天竺(6)三藏(7)法师真谛(8)译 归敬颂(9)

归命尽十方(10),最胜业(11)遍知,色(12)无碍自在(13), 救世大悲者。及彼身(14)体相(15),法性真如海(16), 无量功德藏(17)。如实修行等(18)。为欲令求生(19),除疑(20)舍邪执(21),起大乘正信,佛种(22)不断故。 注释

(1)大乘:梵语Mahayana,又译摩诃衍。大,对小而言;乘,运载之义,以表明佛陀的教法。大乘,即指能运载无量众生从生死河到涅盘岸的佛法,是公元一世纪左右在印度形成的佛教派别。

(2)起信:起,引发之义。信,指信心。起信,即引发对大乘佛法的信心。

(3)论:论本是佛教三藏中阿毗达磨藏Abhidharma,是有关佛的弟子对佛语、法相等进行问答论议,辨名析理的著作。佛教中的论藏,具有往复析证,相互辨难的论理特征,为佛藏中最有哲学思辨意义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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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字下,《金》本有一卷”,《资》本无,《碛》、《南》、《径》、《清》本均有“卷上”。

(4)马鸣:人名,佛灭度后六百年左右出世的大乘论师。梵名为阿湿缚窭沙,Asvaghosa。关于他的传记,材料现存的有鸠摩罗什译的《马鸣菩萨传》、《付法藏因缘传》卷五中的<马鸣传>、《婆薮盘豆法师传》、《摩诃摩耶经》、《坛经》及一些禅宗的“灯录”等。各传说法,大同小异。另外《释摩诃衍论》卷一中记载了六位马鸣,其中第六举《摩诃摩耶经》所说的马鸣,即本论作者。传说他起初为外道论者,特长论辩,后服从佛化,弘通大乘。

开于马鸣的传承,传记各说不一,鸠摩罗什所译的《马鸣菩萨传》,认为马鸣是长老胁尊者的弟子;而《付法藏因缘传》卷五则认为,马鸣师承长老胁尊者的弟子富那奢。《六祖坛经》所记的传法系统,也同《付法藏因缘传》说,二者未知孰是。开于马鸣之名,依诸传记,有三种解释:一是认为马鸣初生之时,感动诸马,悲鸣不息;二是认为马鸣善能抚琴,以宣法音,令诸马闻已,悉皆悲鸣;三是认为马鸣善能说法,令诸马悲鸣垂泪,七日不食。

(5)菩萨:全称为菩提萨堙,Bodhisattva,旧译为大道心众生、道众生等,新译为大觉有情、觉有情等。菩萨通常指悲智双运,自觉觉他,自利利他的上求下化之人。他虽已分证佛觉,尚有情识未尽;另一方面,他又具有广行善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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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觉悟一切有情的大乘精神。

(6)天竺:地名,印度之古称,旧译为身毒或贤豆。 (7)三藏:梵语为Tripiaka,指佛教的典籍分经、律、论三部分。通达佛教经、律、论三藏的学者,称三藏法师。 另“梁天竺三藏法师”,《金》本作“西印度三藏法师”;《石》本作“梁天竺三藏”,《丽》本作“梁西印度三藏法师”。 (8)真谛:人名,西印度优禅尼国人,梵称波罗末陀Paramartha,又称拘那罗陀Gunarata。梁代中大同元年(公元五四六年)来华,受梁武帝礼遇,适逢国难,往北齐,赴东魏。先后译出《金光明经》、《摄大乘论》、《唯识论》、《俱舍论》等,经刊定现存二十六部、八十七卷。陈太建元年(公元五六九年)正月十一日圆寂,年七十一岁。真谛为我国历史上著名的佛典译家,他精通三藏,尤契大乘,以宣扬大乘佛教为己任,潜心译出大量经论。关于真谛事迹,《续高僧传》中有<真谛传>。另外,近代学者汤用彤先生在其《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卷下中,总结中日学者的研究成果,对真谛生平事迹详加考订,可资参阅。

(9)归敬颂:以下十二句,按佛教著作的体例,为论文前的“偈”或“颂”,用韵语写成,此为“归敬颂”。 (10)归命尽十方:归命,梵语为Namas,Namh Namo,音译为“南无”。“归”为“趋向”、“敬顺”之义,“命”为己身性命和佛教教命。即以自己的性命归趋于佛、法、僧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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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佛经称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加上、下为“十方” 。这里意指一切方所,无尽世界。归命尽十方,表示不仅归敬一方三宝,而是十方三宝齐敬,从而显示三宝普遍,无所不在,敬心广大,迥异小乘。 (11)最胜业:业,梵语Karma,指造作之义,泛指一切思想行为,一般分为身、口、意三种。最胜业,指佛的身、口、意三轮业用,最为殊胜。

(12)色:有质碍义、显示义等。这里系指佛或如来的色身,即由“四大”、“五尘”等色法构成之身。

(13)自在:系指佛的色身穷三际、遍十方,均自在无碍。这种自在无碍,表现为四种相:㈠大小无碍;㈡互用无碍,即显示诸相互作用而又不相妨碍;㈢理事无碍,即指现象(色)不碍本体之空(理) ,理又常在现象之中,相互圆融。现象中即蕴涵着本体,本体在现象之中。㈣应机无碍,即一与多,彼与此,动与静等各种运机化作不相妨碍。 (14)彼身:指佛的“法身”,佛以法为身,即一般所说的“佛法” 。

(15)体相:体,梵文为Dhatu,译曰体、界、性等,自身不变而为所变依据的根本者,谓之体。相,梵语Kaksana,表事物之相状,相与体为一对应范畴,实质为“体”,依于实质而外现的差别变化为“相”。“体相”在此颂中,用来喻佛教三宝中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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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法性真如海:法性,与实相、真如、法界等异名同义,指“法”的本体。真如,梵语Bhutatathata。“真”为真实,不妄;“如”为不变,如常。

此颂中,“法性”与“真如”均释上句“体”大之义,以喻三宝中的“法宝”圆满之义。

海,譬喻无比深广。法性真如海,比喻法性真如不变而随缘之义,如海,因风起浪, 而湿性无变,无变之性不碍浪起,即理事无碍,以示法性的体大。

(17)无量功德藏:藏,有蕴集、包含之义。无量功德藏,此句释上句“相”义,无量功德,表明“相”大之义。 以上三句,示归敬三宝中的“法宝”。

(18)如实修行等:如实修行,指初地以上的菩萨以证得真如之理为目的而发起的修行。

如实修行等,此句意为归敬三宝中的“僧宝”。 (19)众生:梵文Sattva的意译,又译“有情”、“有情众生”,佛教对人和一切有情识生物的总称。 (20)疑:指对实相实理怀疑不定。 (21)邪执:指固执谬见。

(22)佛种:指能生成佛果的种子,即能证得佛果的人。 2本论 立论如下:

有一种法,能发起坚定的大乘信仰,所以应予以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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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可分为五个部分。哪五部分?即:一、造作此论因由,二、本论大旨,三、义理解释,四、修行与信心,五、劝修此法,以获得无量功德。 原典

论日:有法(1)能起摩诃衍(2)信根(3),是故应说。说有五分(4)。云何为五?一者因缘分,二者立义分,三者解释分,四者修行信心分,五者劝修利益分。 注释:

(1)梵文Dharma意译,泛指一切事物、现象,此指佛教的教义。

(2)摩诃衍:梵语Mahayana,或译为摩诃衍那,意译为“大乘”,即大乘佛法。

(3)信根:此喻信心坚固,如树生根,不可动摇之义。 (4)分:即部份。 造论因由 译文

先述造论因由。

有人问:为何因由而造作此论? 回答说:有八种因由。 有哪八种呢?

第一、从总的宗旨来说,是为了使众生脱离世间一切苦恼,获得无上菩提和究竟涅盘的妙乐,而不是为了追求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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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利和博得人们的恭敬。

第二、为了解释如来的根本教义,以便众生都能得到正确理解而不致发生谬误。

第三、为使善根完全成熟的众生,对于大乘佛法具有承受力,而不再动摇后退。

第四、为使善根尚未成熟的众生,坚持修习,培植信心。 第五、为向劣根众生,显示方便法门,消除业障,护念心中本有的信心,远离无知和傲慢,跳出邪见的罗网。 第六、为了显示如何正确修习“止观”法门,以对治凡夫与“声闻”、“缘觉”等不起大乘信心的过失。

第七、为显示专意念佛的方便法门,(使信心怯弱众生)在往生佛国净土之前,得以坚定对大乘佛法的信念,不再退转。

第八、为指明修行大乘佛法的巨大功德和利益,以劝导众生。

因有这样一些缘由,所以造作此论。 原典

初说因缘分。

问曰:有(1)何因缘而造此论? 答曰:是因缘有八种。 云何为八?

一者因缘总相(2),所谓为令众生离一切苦,得究竟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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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非求世间名利(4)恭敬故。

二者为欲解释如来(5)根本之义,令诸众生正解不谬故。 三者为令善根成熟众生,于摩诃衍法,堪任不退信故。 四者为令善根徽少(7)众生,修习信心故。

五者为示方便(8),清恶业障,善护其心,远离痴(9)慢(10),出邪网故。

六者为示修习止观(11),对治凡夫,二乘(12)心过故。 七者为示专念方便,生于佛前,必定不退信心故。 八者为示利益,劝修行故。 有如是等因缘,所以造论。 注释

(1)“有”,《碛》、《南》本均作“如” 。

(2)总相:亦称共相,相对“别相”而言。这裹系指总论撰写此论的目的。

(3)究竟乐:指大菩提、大涅盘乐。佛教认为,三界之内的乐爱,都有坏苦,所以不是永恒究竟的。唯有超出三界的大菩提、大涅盘,才具有常、乐、我、净四德,才是最根本圆满的快乐。

(4)世间名利:在此可有二释。一是指人天利乐,即相对于究竟乐而言,乃是不究竟的人、天快乐。二是论主自说,以表明造作此论的目的,不在于求名利等。

(5)如来:梵语Tathasata,为佛的十种称号之一。如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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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实,即真如、理体;来,指来自真如的正觉。佛乃根据真如理体而来故名如来。

(6)善根成熟:指十信满足,已入正定聚的众生。所谓十信,表示菩萨修行五十二种位阶中前十位的十种信心,即信心、念心、精进心、慧心、心、不退心、迥向心、护法心、戒心、愿心等。

(7)善根微少:指“不定聚”众生。佛教以“三聚”摄受一切众生,即所谓“正定聚”,指必定证悟佛道的人;“邪定聚”,指必定不能证悟道的人;“不定聚”,指介于上述二者之间,有缘证悟,无缘不证悟的人。

(8)方便:梵文Upaya,指为救度众生而使用的各种灵活、权变的方法。

(9)痴:亦名无明,指迷于佛理,佛教所谓三毒之一。 (10)慢:指傲慢自负。

(11)止观:梵语Samatha,Vipasyana,译为止观、定慧、寂照等。止,止息之义,止息妄念。观,达观之义,指观智通达,契会真如。

(12)二乘:指声闻乘与缘觉乘。声闻乘即是闻听佛的声教,观四谛而产生“空智”,断诸烦恼者。缘觉乘指根机锐利,非由佛的声教,而独自通过观十二因缘而悟解真空之智断诸烦恼者。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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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佛经中已具有此法,何必再造论重加宣说?” 答曰:“佛经中虽有此法,但众生根器不同,接受与理解的能力也有差别。如来在世的时候,众生固有的根机敏利,能说法的佛陀又身、语、意三业殊胜,所以佛以一音演说诸法,众生随类各得其解,因而不须作论。如来灭度之后,有的众生,能以自己的能力,广闻经教而得理解:有的众生,凭自己的能力,虽少闻经教,而能够多得理解;有的众生,没有悟解佛经的能力,需要借助于详细论释才能理解佛法:有的众生,又因为论释文字太多而为之心烦,喜欢通过言简意赅的论作而广泛摄受佛法。

此论之作,正是为了从简明的文字来总括如来所说深妙至极、广大无边的大乘经典的全部义理。所以应当造作此论。” 原典

问曰:“修多罗(1)中具有此法,何须重说?”

答曰:“修多罗中虽有此法,以众生根行(2)不等,受解缘别。所谓如来在世,众生利根,能说之人色心业(3)胜,圆音(4)一演,异类等解,则不须论。若如来灭后,或有众生,能以自力,广闻而取解者;或有众生,亦以自力,少闻而多解者;或有众生,无自智力(5),因于广论而得解者;亦(6)有众生,复以广论文多为烦,心乐总持少文而摄多义能取解者。如是此论,为欲总摄如来广大深法无边义故,应说此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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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修多罗:梵语Sutra,译为契经、经等。有二层含义,一指上契诸佛之理,二指下合众生之机缘。指经、律、论三藏中的“经藏” ,为“经”的总名。

(2)根行:根,指根机、根性;行,指修行。 (3)色心业:总摄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即身、口、意三业。

(4)圆音:圆妙的声音,喻佛语。圆音又名一音,有二义,一谓如来在一处说法,十方众生都能听到;二谓佛以一音说法,众生各得其解。

(5)“智力”,《金》本、《丽》本、《贤首疏》本均作“心力”。

(6)“亦”,《金》本作“自”。 本论大旨 译文

已说造论因由,次说立论大旨。

所谓大乘佛法,总体上可以从两方面立说。哪两方面呢?一是从大乘的法体方面说,二是从大乘的义理方面说。 这里所说的“法体”,即是指“众生心”。这个“心”,包括世俗世界的一切现象和出离世俗世界的一切现象。正是依存于这个“众生心”,显示了大乘佛法的一切含义。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众生心”的真如之相,永恒不变,即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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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乘佛法的本体自性:而它的生灭之相,随缘变化,则既能显示大乘佛法自身的本体,又能显示它的相状和功用。 这里所说的“义理” ,则有三方面。哪三方面呢?第一是真如本体大,即是说,“心”作为真如本体,作为一切现象所具的共性,无论随染或还净,无论在世间或出世间,性恒平等,不增不减:二、真如的相状大,即是说,“心”作为“如来藏”, 其中本具有无量无边的法性功德:三、真如的功用大,即是说,由此真如,能生起一切世间和出世间、有漏和无漏的因缘果报:因为,一切诸佛都是以“心”这一大乘法到达究竟地的,一切菩萨,也是乘此大法到达如来地的。 原典

已说因缘分,次说立义分。

摩诃衍者,总说有二种。云何为二?一者法(1),二者义(2)。

所言法者,谓众生心(3)。是心则摄一切世间(4)法、出世间(5)法。依于此心,显示摩诃衍义。何以故?是心真如相(6),即示摩诃衍体(7)故;是心生灭因缘相(8),能示摩诃衍自体相用(9)故。

所言义者,则有三种。云何为三?一者体大(10),谓一切法真如平等,不增减故;二者相大(11),谓如来藏(12)具足无量性功德(13)故;三者用大(14),能生一切世间、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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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因果故,一切诸佛本所乘故,一切菩萨皆乘此法到如来地故。 注释

(1)梵文Dharma,唐译本分别译有法、法。概指一切有形与无形,真实与虚妄, 本体与现象等。通常可分别有本体与现象二义。在此文中,法作法体解,指大乘法体。 (2)义:梵文Artha,又译道理、意味等。即表示内涵、意义等,这里指大乘法义。

(3)众生心:这是《起信论》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是其全部学说展开的主体。众生心,即如来藏心,被看作是大乘的法体,二者名异而实同,从能持有的众生讲,称“众生心”;从所持的功德讲,称“如来藏心”。本论认定,众生只有依靠本有的心性求得解脱,因而众生心即是由染到净、由不觉到觉、由世间到出世间的“大乘”。这是由于“一心”而具“二门”,是真如本体与生灭现象的和合实体。正是在这样的“众生心”中,染净互熏,无明与真如互相影响作用,现实世界得以建立,而回归涅盘的自我解脱,也有了实现的内在根据和根本保证。

(4)一切世间:世间,世为迁流、破坏之义,间有中与间隔之义,因此,世间指堕于世中之事物,彼此之间,相互间隔而有界畔。在《起信论》中,世间即指真如与生灭,本觉与不觉,净与染和合的现象世界。此句“一切世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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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首疏》本无“法”字。

(5)出世间:相对于世间之称,概指真如、本觉之本体,它超出一切有漏、轮回的世间境界。

(6)心真如相:即指众生心中永恒不变的真如方面。 (7)体:实体,本性,指存在的内在根据。

(8)心生灭因缘相:即指众生心中,染净对待,真如与生灭和合,觉与不觉相融的方面。 包涵大乘法体、相、用三个方面。

(9)相用:相,指生灭门中的无量性功德;用,系指真如随缘而不变的活动。

(10)体大:指真如理体,不生不灭,随缘变化而体不增减,为一切法之所依。

(11)相大:指不空如来藏,具足无量无边的无漏功德,这些功德,为真如实性而发起,相不离性,性、体通过相而显示其妙用,所以称之为“性功德” 。

(12)如来藏:此处指众生心中藏有如来法身,即自性清净的真如本体。

(13)性功德:指作为真如本体的如来藏中本来就具足固有的无量功德。

(14)用大:指真如理体,具有产生一切善因果的大能力。在《起信论》中系指本觉在众生心中所唤醒的还灭反净的觉性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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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理解释 译文

已说立论大旨,其次正式解释本论所立大乘之义。解释可分为三部分。哪三部分?

第一是正面解释本论所立“一心二门”的大乘义理。第二是以大乘法药,对治“人我执”和“法我执”。第三是指明发心趣向佛道的各种阶位与方法。 1、显示正义

关于“一心”与“二门”

首先所显示的大乘正确义理,就是上述“一心”(即众生心或如来藏心)。可以分两方面(二门)来说明。哪两方面呢?一是心真如门,一是心生灭门。“心”的这两门,各自都能涵摄世间与出世间的一切法。这意谓着什么?这是因为,此两门乃体、相关系,彼此互不相离的缘故。 原典

已说立义分,次说解释分。解释分有三种。云何为三?一者显示正义;二者对治邪执(1);三者分别发趣道(2)相。 显示正义者,依一心法有二种门(3)。云何为二?一者心真如门;二者心生灭门(4)。是二种门,皆各总摄一切法。此义云何?以是二门不相离(5)故。 注释

(1)对治邪执:指有针对性地克服、破除“人我执”、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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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我执”。

(2)发趣道:发为发起,趣为趣向,道指大乘佛道。发趣道即指发心趣向菩提道的必经步骤。 (3)门:此指含义。

(4)心真如门、心生灭门:此义参见上文中心真如、心生灭二相之解释。

(5)不相离:指真如本体与它的相状,作用不相疏离,统摄于一心。 译文 (1)心真如门 心真如义

心真如,即作为“真如”的心,指的是一切事物最普遍的共性,统一无差别的本原,赖以生成存在的本体。 心的本性是不随妄生、不随染灭的。一切现象,只是因为心中幻起的妄念,才产生纷纭错乱的差别。如果远离一切妄念,就不会产生种种境界的假相。所以,一切现象,从其本体来说,都是脱离言说、概念以及思虑所表达的相状。因为真如本体,毕竟平等无二,没有变异,不可坏灭,只是一心永在,所以叫做“真如”。一切言语施设,都是假名,没有实性,由随缘的妄念而产生,不能得到真实。此处所说的“真如”,也没有任何相状,超越一切言语的施设。说它是“真如”,只是为了表达的方便而说,而这一概念自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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