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鲁迅小说中的语言

论鲁迅小说写作风格

现代风格

?文贵独创。?凡是成功的作家,都有自己的风格,这是作家艺术独创性的集中表现,也是其艺术成就的重要标志。在中国文学史上,鲁迅是一个划时代的作家,他的作品不但熔冶了前人优秀的成果,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而且铸就了自己完整的风格。对于鲁迅小说艺术风格上的特点,我试图从以下方面进行阐术,那就是:

关键词：鲁迅小说 现代性 品格批判 理性 文体创新 摘要：鲁迅小说的现代性品格，在于鲁迅深邃批判理性的精神表现和匠心独运的艺术创新。鲁迅小说以深沉的忧患意识和批判理性精神，在对历史的整体观照和对现实的理性审视中，揭示并批判了传统文化积淀所造成的病态的民族心理结构，从事着以思想革命为契机的重塑民族性格的跨世纪文化工程。而且，鲁迅立足于主观理性的创作倾向，将敏锐、深邃的思想与新颖、高妙的艺术表现相融合，创造出了异彩纷呈，堪称典范的小说形式。

鲁迅是一位最具主体思想深度和艺术创造力的作家，他的文学创作，特别是小说创作，能够站在时代的制高点，穿透历史，逼视现实，在对我们民族整体性历史反省和现实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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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中，发掘出我们民族的苦难与新生，绝望与希望，命运与性格，这些作品体现了鲁迅作为激进民主主义者，批判传统文化，创建科学、民主的新文化和新文学的思想成果和艺术成就。鲁迅的小说以?忧愤深广?的思想意蕴和艺术格调，写出了代表我们民族历史的过去——几千年封建社会造就的民族病态的心理结构和愚弱的国民性格；写出了中国现实的需要——以深入的社会革命和思想革命改造中国贫弱、愚昧的现状；还写出了中国未来的希望——在反省和批判民族弱点，吸取西方先进思想和文化中实现人的健全发展，鲁迅小说的现代性品格得以艺术地呈现。

一、忧患意识中闪烁着批判理性的精神

鲁迅是饱含着忧患意识从事小说创作的，忧患意识使得鲁迅的小说呈现出深挚的主观激情和强烈的批判理性精神。早在辛亥革命前，鲁迅对我们民族的危机就有着深沉的忧患和忧愤，他早期的几篇文言论文，着力探讨了救国救民的道路，反复强调改革中国，切不可?舍本就末?，要抓住?根柢?，这?根柢?便是?立人?，是铸造国民新的特质，例如，他在《文化偏至论》中说：?然欧美之强，莫不以是炫天下者，则根柢在人……是故将生存两间，角逐列国是务，其首位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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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①还提出了对民族文化变革的总体构想：?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文化偏至论》）?五四?时期，鲁迅把沉痛和愤激化为对封建宗法制度以及对各种腐败的封建文化观念锐利的批判，他以改造国民性为宗旨，揭露封建文化在国民心灵中造成的巨大创伤，深入剖析并揭示出被封建道德和礼教所扭曲的、变态了的可悲的灵魂。具有主观理性色彩和深度的忧患意识，使鲁迅的小说创作具有了深邃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感染力。

鲁迅小说创作中的忧患意识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思想家的睿智融合着艺术家的情感热力。鲁迅立意要做精神界之战士，他以文学创作，特别是小说创作开展思想启蒙工作，并进而改造国人愚昧和麻木的灵魂。鲁迅后来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这篇文章中谈到自己的创作动机时说：?我也并没有要将小说抬进‘文苑’里的意思，不过想利用它的力量，来改良社会。?②此外，鲁迅还以一个杰出艺术家的心力从事小说创作，他的小说不仅思想性鲜明而深刻，而且篇篇浸透着他强烈而感人的主观情韵，他讲述的可悲、可叹的人生故事，塑造的富有现实意义和历史深度的人物典型，解剖的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病态的灵魂，描绘的具有深邃象征性的文化环境，无不凝结着感人至深的作家的情感热力和艺术表现力，人们从中领悟到意味无穷的人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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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身心随之经受着精神的洗礼和艺术美的陶冶。 二是站在时代制高点，穿透历史，逼视现实。时代呼唤鲁迅的诞生，鲁迅也以他卓越的思想成果及文学成就，贡献于时代，并催促了中国的文化和文学由传统向现代的跨越。鲁迅根据时代发展的需要，重新审视中国的历史文化，他在小说创作中倡导思想启蒙，提出了批判传统文化痼疾，改造国民精神，创建现代新文化和新文学的时代主题。《阿Ｑ正传》是鲁迅对辛亥革命作批判性历史总结的最杰出的作品，也是鲁迅解剖国民性和改造国民性的力作。塑造阿Ｑ典型，鲁迅是把人物臵于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来描写，以沉痛的忧患意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关心他的苦难命运，并且剖析了他身上已达病态的思想性格弱点——精神胜利法，以此批判了阿Ｑ身上呈现出来的愚弱麻木的国民性。《故乡》、《风波》等小说在时代氛围中，揭示出?未庄?式农村普遍存在的愚昧、落后、保守的封建思想意识，显示着非凡的历史深度和现实批判性。《故乡》中的闰土饱受生活的磨难，?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把他逼向绝境，加之，封建等级观念和伦常礼教思想的毒害，使他成为一个愚昧、麻木、木偶般的人了。鲁迅既写出了闰土现实生活的艰难处境，描写出他善良和淳朴的思想性格，也对他可悲、可憎的落后封建意识进行了深刻的剖析，让人们认识到社会现实的严酷，认识到封建等级观念和伦常礼教对人的独立人格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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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扼杀。《风波》在风俗画一般的描绘中，让人们品味到封建宗法制农村中愚昧、狭隘、落后意识的根深蒂固，小说写出了江南农村近于凝滞的生活气氛，张勋复辟引起的社会动荡，在这里仅仅围绕着七斤辫子的去留问题，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风波，而且风波过后，生活又都恢复了常态。《风波》以无泪的悲哀，写出了愚昧、狭隘、落后的封建传统思想在人们心中的积淀，写出了这一思想意识的现实危机。鲁迅站在了时代的制高点，以小说创作从事中国二十世纪初期的社会变革和文化革新的伟业，他在小说中解剖了几千年封建专制主义文化在国民心中积淀所形成的畸形的社会心理结构，揭示了以民族潜意识为根基的国民的劣根性，这些显现着时代精神，具有历史穿透力的小说力作，同时具有催促社会进步，重铸国民灵魂的巨大的现实意义。

三是肩负社会改造和文化变革重任的深沉的使命感。鲁迅以小说创作参与中国二十世纪初期的社会变革，他以文学活动，特别是小说创作开展思想启蒙工作，并进而改造国人愚昧和麻木的灵魂。鲁迅是?五四?新文学运动由文体革命进入思想革命的首倡者，他的小说不仅率先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还将文学革命与思想革命相结合，因表现的深切，而震撼了整个社会，有力促进了社会改良和时代进步。他在《呐喊?自序》中表明了自己的创作动机：?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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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戚而能谐、婉而多讽

?戚而能谐?是鲁迅小说艺术风格的一个重要方面。?戚面能谐?是指在悲剧的内容中，融合喜剧性因素，以喜剧的方式处理悲剧的内容，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蕴含着严肃的社会问题。鲁迅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6](p80)的态度，以悲喜交融的手法为我们刻画出了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悲剧性因素与喜剧性因素统一于主人公一身，但就其可悲的结局而言，多属悲剧范畴。阿Q、孔乙己就是突出的例证。一方面，他们都具有喜剧性格，如把幻想当作现实，把失败当作胜利，其行为的动机和主观愿望都带有荒谬性和可笑的特点，另一方面，在他们身上又有值得肯定的特点，作者对他们的不幸也倾注着深切的同情。他们失败的根源除了生活的荒谬性和社会的不合理，更重要的是他们自身的缺陷。然而，他们自身的缺陷，也是落后的生产方式和封建主义所产生的恶果。因此，鲁迅在讽刺、戏谑、幽默的笑声中，浸润着深深的泪痕悲色。

《孔乙已》这篇小说在喜剧的愉悦中展示出凄惨的悲剧结果，在轻松的幽默的笑声中蕴含着严肃的社会真理，熔悲喜剧于一炉，使之成为?含泪的微笑?[6](p542)式的讽刺杰作，具有?戚而能谐?的特点。

孔乙己虽然饱读诗书，却从未进学，他百无所能，贫困潦倒，仍然自视清高，满口之乎者也，于是，就穿着长衫来驱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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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耻辱感。然而在别人眼里，他只不过是取笑的材料。他明明偷别人的书却仍为自己辩解，当辩解无效时就咬文嚼字。依然迂腐地沉浸在清高的幻想中。在再现实生活中，他已找不到自己的位子，只能苟活于世上，还固执地端出读书人的架子，偏偏装出有价值的样子。实际上破旧的长衫挡不住别人的嘲笑，然而，封建思想使他仍然在心理上保持着优越感，而别人偏要戳破他的自尊，臵他于尴尬的境地。这一切内在的本质与形式上的矛盾就产生了强烈的讽刺效果，构成了喜剧氛围。买酒时，看客们围绕着他脸上的新伤疤，点出他的偷窃行为，他竭力狡辩；喝酒时，看客们围绕他精神上的伤疤，嘲弄他?半个秀才也捞不到? [6](p436)。他灵魂深处简直就被一把锐利的钢刀刺破，他立刻?颓唐不安?[6](p436)，?脸上笼上一层灰色? [6](p436)。接着?全是之乎者也之类? [6](p436)的申辩。我们仿佛听到一个痛苦的灵魂在呻吟，仿佛看到一颗滴血的心灵在颤抖。鲁迅在善意地讽刺他的清高、迂腐刻板、穷酸自尊的性格弱点的同时，也展现了他善良的一面。如诚恳地教店小伙计，给邻居的孩子们茴香豆吃。随着情节的发展，喜剧色彩渐渐被冲淡，悲剧气氛逐渐浓厚。当孔乙己被打断了腿以后，却依然?盘着两腿? [6](p457)要酒，而众人仍不放过取笑他的机会，此时，他那恳求的神色，行走的艰难，除了使读者洒下同情的泪水以外，再也引不起笑意了。完全沉浸在沉重的压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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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悲剧色彩完全压倒了喜剧色彩。孔乙己的悲剧命运正是通过他的喜剧性格完成的，在他喜剧性的行动中深含着悲剧因素，悲喜剧的有机统一构成了?戚而能谐?的特点。 ?婉而多讽?就是讽刺的含蓄性和丰富性的统一。讽刺作品必须含而不露，意味隽永，同时还应当象生活本身那样丰富复杂，把讽刺对象可笑、可鄙，甚至于可恶的本质多方面地揭示出来。作家对讽刺对象的情感态度也不应直接表露出来，就把自己的主观评价隐藏起来，在刻画讽刺形象时，不应漫画式地刻画人物外表的滑稽，也不应夸张地讽刺物件的丑恶，而应揭发生活中的隐情。鲁迅说?不含有隐情也不至于深刻? [1](p102) 。只有将掩藏在假象之下的隐衷剥去伪装，才能产生深刻的笑，达到笑中有所讽刺的效果。鲁迅的小说，无论是对孔夫子、阿Q等下层社会?愚?的解剖，还是对四铭、高老夫子这些上流社会?伪?的揭示，都是在含而不露的客观描述中进行的。鲁迅充分掌握这些人物内心的隐情，以真理之光烛照出幽暗的一面，既深刻尖锐，又含蓄委婉。鲁迅的讽刺是多样化的，有时深刻冷峻，有时尖锐泼辣，他时常把讽刺、幽默、滑稽混合使用，造成一种忽轻忽重、亦浓亦淡，庄谐交杂的讽刺笔调，具有?婉而多讽?的艺术风格。

鲁迅在《阿Q正传》中塑造了阿Q形象。忌讳缺点是阿Q精神胜利法之一。癞疮疤作为阿Q的生缺陷是难以消除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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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遮掩不住的，所以成了阿Q的心腹之患，他不但讳言?癞?以及一切近于?癞?的音，还推而广之株连到光、亮、烛……这种近乎变态的精神过敏是一切自尊心强而又自觉有缺陷的人所常有的心理状态。鲁迅以诙谐幽默的语言，如实细致地把阿Q心虚护短、以丑骄人的心态描绘出来，以委婉含蓄的方式对阿Q的病态心理进行讽刺，具有?婉而多讽?的特点。

阿Q的嫉妒心理也很重，当然，他不会嫉妒赵太爷们，嫉妒心只对那些跟自己地位相似的人而发，具体到阿Q的嫉妒对象是王胡和小D们。在阿Q看来，一旦王胡和小D高过自己，就是伤了自己的体面和尊严，就是自己的耻辱。当阿 Q看到捉虱子不及王胡的多时，在他看来竟然成了大失体统的事，不禁妒火中烧，怒从中来，破口大骂，拳脚相向。?谁认便骂谁！? [6](p496)直就是一副无赖的嘴脸。然而马上就发现自己并非敌手，接着又狡猾地用?君子动口不动手? [6](p496) (28)来做阻挡王胡的武器，但王胡并非君子，他照样被痛打一顿。阿Q 把挨王胡的打视为奇耻大辱，而对赵太爷赵秀才和假洋鬼子的无理打骂，却觉得理应如此。由此可见，封建阶级的等级观念已深入到阿 Q的骨髓。对强者用精神胜利法，对同等实力者用实力政策，对弱者逞霸道。这种精神胜利、实力政策和霸道作风，都根源于阿Q欺软怕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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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特征。鲁迅以传神的白描、滑稽幽默的语调，讽刺了阿Q的欺软怕硬的性格。

当阿Q 被王胡痛打之后，又受了假洋鬼子哭丧棒的痛打，鲁迅刻画了阿Q性格中最恶劣的一面——迁怒无辜的小尼姑，以博得闲人们的哄笑。同时尖锐地讽刺了阿 Q游手好闲之徒的无赖性格，还穿插了一些庄重的词汇，以大词小用、褒词贬用的手法，收到了幽默滑稽的喜剧效果。如阿Q见小尼姑之后，?发生和敌忾了? [6](p491)， ?敌忾?即大词小用，阿 Q 欺侮小尼姑 ?看见自己的勋业得了赏识? [6](p497)，并把那些闲人们称为赏鉴家，?勋业?和?赏鉴家?则属于褒词贬用。这种手法都属于反语，这种反语和?阿Q十分得意的笑? [6](p498)，闲人?九分得意的笑? [6](p498)的正面递减性的描述语言，都具有滑稽可笑的效果。而叙述者仍煞有介事地以公正客观的态度来讲述可笑的事，喜剧色彩就更加强烈了。阿Q对于?男女之大防? [6](p49)是非常严肃的，而在行为上却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要和吴妈困觉，造成了滑稽可笑的讽刺的效果。然而阿Q的处境是可悲的，已近而立之年的阿Q是一个上无片瓦、下无立身之地的流浪汉，自然谈不上恋爱结婚，这才造成了阿Q一系列的荒唐可笑的行为，那种笨拙的求爱表白，自然不能达到求婚的目的，反而吓跑了吴妈，招来祸患，酿成了恋爱的悲剧。鲁迅以讽刺与幽默的手法和悲喜剧交融的形式，刻画了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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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恋爱悲剧。讽刺的锋芒指向阿Q愚昧和荒唐可笑的精神弱点，而对他悲惨的遭遇却寄以深刻的同情，寓悲于喜，?戚而能谐?。

鲁迅对阿Q荒谬滑稽的?革命?思想进行了辛辣的嘲讽，从阿Q由革命信息而激起的?革命?动机、行动和理想看，阿Q 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对象、动力及纲领策略一无所知，完全是一个民主革命政治的盲人。所以阿Q 关于革命成功后的幻想，埋伏着革命的大危机和大灾难。在这种封建意识指导下的?革命?只能是封建社会改朝换代的工具。?奴才做了主人，是决不会废去‘老爷’的称呼的，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还可笑。? [2](p302)鲁迅的这句话实际上是阿Q 的革命最好的注脚。鲁迅通过阿Q 滑稽可笑的革命理想，揭示出深刻的社会悲剧内容，使悲喜剧有机融合在一起。

当阿Q 被诬告为盗贼，他却以为是因为自己造反才被抓的，并仍然为假洋鬼子不让他革命而愤愤不平。更可悲的是他要在那张革命的供词上拼命地画圈，并为圈而不圆而羞愧。愚昧的心理虽然使他躲过死之将至的痛苦，却又给他带来圈而不圆的懊丧，不久，他的精神胜利法又使他胜利了，?他想：孙子才画得很得很圆呢。于是他睡着了。? [6](p524) 当阿 Q被绑赴刑场杀头时，他仍然没有恐惧和挣扎，也没有愤怒，依然自我欺骗，?似乎觉得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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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要杀头的，? [6](p525)于是心安理得了。在刑场的路上，阿 Q发现了吴妈，竟然非常羞愧自己没有在故人面前表现出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于是为了演好死囚的角色，终于无师自通地说出了半句从来不说的话：?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 [6](p526)也终于博得了看客们?豺狼的嗥叫一般? [6](p526)的喝彩声。

阿Q在死亡面前如此麻木，可见精神胜利法对阿Q的灵魂扭曲到何种程度。鲁迅以触目惊心的讽刺，提示精神胜利法是杀害阿Q 的一把软刀子，这是讽刺性和悲剧性的有机结合。阿 Q的悲剧命运和他的虚幻的胜利来掩饰的失败，构成了强烈的讽刺效果，而他那滑稽的言行又为悲剧命运涂上了浓厚的喜剧色彩，在喜剧氛围中把悲剧冲突推向高潮。鲁迅以圆熟的艺术手段，通过阿Q 的至死不悟，撕破了毫无价值的精神胜利法，?寓悲于喜?，使阿Q 的悲剧性和讽刺、幽默、滑稽等喜剧性因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具有?戚而能谐、婉而多讽?的特点。 四、无一贬词 情伪毕露

鲁迅反对把讽刺作品写成?专记骇人听闻的所谓奇闻或怪现状? [4](p323)，也不赞成把?揭发隐私?[4](p327)、?诬蔑谩骂?[4](p323)的人身攻击当作讽刺，他对反面人物进行讽刺时，并没有人为地丑化他们，也没有把自己的憎恶毫无保留地渲泻出来。而是选择平淡无奇的生活细节，通过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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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人物的言行等外部表现，提炼出最能表现基丑恶本质的特征——长期形成的习惯性虚伪，揭示人物内心矛盾和情感冲突、外在表现与内在本质的矛盾对立，实现讽刺的目的。这就是鲁迅总结出的?无一贬词而情伪毕露? [4](p323)的艺术特征。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评价《儒林外史》时，特意举出范进中举之后的一个细节：?范进因母丧，遵制丁忧，在汤知县请吃饭时，不肯用银镶杯箸和象牙筷子，可谓翼翼尽礼。但遵制也不会食荤腥，但他却抵不住美食佳肴的诱惑，在燕窝碗里拣了一个大虾丸子送进嘴里。? [4](p323)对此，作者没加任何褒贬。却充分暴露出范进的虚伪面目。鲁迅继承和发展了《儒林外史》的讽刺艺术，把自己的爱憎和辛辣的讽刺蕴含在客观的白描之中，辅之以下意识的描写，揭示个人行为与现实的不协调，或个人幻想和现实的矛盾，让人物在充分的自我表现中暴露丑恶的实质，从而收到强烈的讽刺效果。

《高老夫子》和《肥皂》两篇小说就明显地体现这一艺术特点。 高老夫子是个喜剧人物。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招摇撞骗，是封建的色情狂。鲁迅运用喜剧性素描，揭示他的幻想与现实的矛盾，在情节发展中，着力表现他的潜意识和幻觉，无情地剖析了他的色情的幻想及其破灭，赤裸裸地揭穿了他的虚伪。高老夫子为了进贤良女校教书，千方百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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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自己缺陷，?从早晨到午后他的工夫全费在照镜子上，? [2](p74)他虽留着长发，左右分开，也遮不住他的疤痕，因而感到无可奈何。当他一登上讲台，他就从学生的吃吃笑声中萌发了下意识的幻觉，感到?半屋子都是眼睛，还有许多小巧的等边三角形，三角形中都生着两鼻孔，这些连成一气，宛然是流动而深邃的海，闪烁的汪洋正冲着他的眼光，但当他瞥见时，却又骤然一闪，变成了半屋子蓬蓬松松的的头发了。? [2](p80)以后?他的眼睛有些昏花，? [2](p81)心慌意乱中败阵而逃，一头撞在一块木牌上。他那撞骗不成，恬不知耻的面目完全暴露，他那丑恶的灵魂在笑声中走向毁灭。在《肥皂》里，鲁迅更是以独到的白描，刻画人物言行，构成喜剧。四铭的下意识行为和他的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的男盗女娼的假面具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作品以肥皂为贯穿道具，带动了其它细节，充分暴露了他淫恶的精神状态。让他那无耻的潜意识一直支配着他的行动。一些细节也常常紧扣道学虚伪的本质，写他走路，?发出又重又缓的布鞋底声响，? [7](p44)写他吃饭，?独据一面，很像庙里的财神? [7](p50)，摆出稳重庄严的姿态，却念念不忘最好的?菜心?。透过一系列的下意识描写、细节白描，人物的内心暴露无遗，真可谓?无一贬词，而情伪毕露? [3](p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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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小说的讽刺艺术不仅继承了中国文学的优秀传统，而且大胆吸收了外国文学的先进经验。从西欧文艺复兴和启蒙文学的反封建反教会的人文主义和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的人道主义文学中，确立了鲁迅小说批判封建社会?吃人?为中心的讽刺艺术，在俄国和东北欧被压迫民族的文学中，听到了世界上被压迫的?叫喊和反抗?[2](p512)的呼声中，从而使鲁迅明确揭示?上流社会的堕落和下层社会的不幸?。并挖掘出造成这种堕落和不幸的社会根源。体现了较之西方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更为清醒和冷峻的讽刺力量。《狂人日记》虽然受到果戈理同名小说的影响，却比果戈理的作品?忧愤深广?[4](p239) 。鲁迅继承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讽刺经验，把果戈理的讽刺称作?含泪的微笑?[4](p371)，指出其意义在于?以不可见之泪痕悲色，振其邦人? [6](p64)。在揭示人物心灵，刻画人物性格方面，鲁迅深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显示灵魂的深? [8](p104)所震慑，从而深得陀氏的?艺术性秘密?。鲁迅正是在五四前后的时代变动中，借鉴外国的进步文学营养，突破传统文学的束缚，发展了小说的讽刺艺术，为小说的讽刺艺术创造了光辉的范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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