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研究进展

第月

27卷第6

期 2008年11

地理科学进展 PROGRESS IN

GEOGRAPHY

Vol.27, No.6

Nov., 2008

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研究进展

孙艺惠A陈田S王云才

(1.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100101; 2.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100049; 3.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上

海200092)

摘要：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既是历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也是传承地域文化的物质载体，具有重要的历史、 文化和科研价值。随着对岽观文化遗产保护雨局部点状斑块向区域性文脉整体保护认识的转变，相关研究日益受 到国内外更多学者的关注。木文从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概念与内涵阐释人手,对近20年来国内外相关研究进展 进行了总结，认为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的特征、景观的变化、岽观的保护三大方W，K中，在现 代经济的冲击下乡村地域文化域观的变化及相应的保护调控措施是学者们研究的重点；学者们运用历史学、地理 学、建筑学、岽观生态学理论与方法，形成了多学科参与研究的良好局面，但是在研究的内容和深度方面还有待于 进一步深人。 关键词：乡村;文化景观;景观变化;景观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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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目

乡村是人类为适应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进行各 种生产、生活活动而形成的人类聚居地的一种最基 本的形态。世界范围内广阔的乡村空间孕育了丰富 的文化景观类型，是历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例 如菲律宾吕宋岛北部的水稻梯田景观、中国皖南古 村落景观，其共同特点就是记录了人类活动的历 史，表达了特定乡村区域的独特精神，是乡村地域 宝贵的文化遗产和景观财富。然而，近一个世纪以 来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的迅速发展，不仅使城市 地区传统文化景观遭到破坏，同时对乡村地域文化 景观形成巨大的冲击，现代文明的普及导致乡村景 观趋同，传统文化特色在消退，乡村地域文化的传 承和景观的保护面临巨大挑战。由此，近年来国内 外学者们对乡村景观进行了广泛研究，同时给予乡 村地域文化景观特殊的关注。从研究的内容看，既 有对不同地域传统乡村文化景观特征、要素、景观 演变及其开发利用与保护的研究，也有对农业文化 遗产、传统聚落景观、乡土建筑景观、语言服饰景观 等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构成要素的研究，形成了

多学科参与、内容相对比较丰富的研究体系。

收稿日期J008-08;修订日期：2008-10.

2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概念与内涵

地理学所涉及的景观和文化景观(Cultural Landscape)概念都I*来已久。近代地理学创始人洪 堡认为，景观是?自然要素以及文化现象组成的地 域综合体?，是特定地点所能看到的全部地表[1】;苏 尔将景观的概念引人美国地理学中，并开始了对文 化景观的研究；我同现代人文地理学奠基人李旭旦 认为，?文化景观是地球表面文化现象的复合体，它 反映了一个地区的地理特征?[2】。文化景观形成与发 展和地区的A然环境、发展历史息息相关，具有典 型的区域特征，它们存在于连续的时空中[3】。

乡村作为世界上出现最早、分布最为广泛的地 域类型，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孕育了各具特色的地 域文化，形成并留传了众多独特的人文景观风貌。 Marc Antrop(2005)指出，存在于乡村地域的传统文 化景观有助于维持乡村多样性和可持续发展的景 观体系，使乡村景观具有更好的可识别性[4】。Kely R 在阐述欧洲乡村景观时指出，?居住在乡村地域的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50878162);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共建项目。

作者简介:孙艺惠（1977-),女，山东烟台人,博士生，研究方向为旅游地理和旅游规划。E-mail:Sunyh.06b@igsnrr.ac.cn

090-09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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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邻里、农场、林地、河 流、建筑都和地方人民休戚 相关，具有深远的意义。这些 地方性特点的多样性和细 节，以及与之相关的传统和 记忆正是欧洲景观丰富性和 独特性的根本所在1

尽管学者们对乡村地域 文化景观和现象给予了诸多 关注，相关的研究涉及乡村 地区传统农业景观、聚落景 观、民居建筑景观、服饰语言 景观等内容，但是目前为止 并没有对?传统乡村地域文 化景观?概念进行明确界定。

根据对景观以及文化景观概 念的理解，笔者认为传统乡 村地域文化景观是存在于特 定的乡村地域范围内的文化 景观类型，它在特定的地域 文化背景下形成并留存至 今，成为纪录乡村地域人类 活动历史和传承乡村传统地 域文化的载体。其显著的特 点是保存了大量的物质形态 历史景观和非物质形态传统 习俗，与其所依存的景观环 境以及人们综合感知而形成 的景观意向，共同形成较为 完整的传统文化景观体系。其中的物质文化景观由 于其显著的可识别性及文化典型性，一直是学者们 研究的主要对象，并突出表现在乡村聚落景观、乡 村建筑景观和乡村土地利用景观三大方面（图2)。

图2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泉观体系构成 Fig.2 The system of the traditional rural

cultural landscape

传统乡村 地域文化 景观体系

▲ i m1传统乡村地域文化岽观概念关系 Fig.l Relationship of related concepts of traditional rural

cultural landscape

景观类型

景观要素

物质文化景观

传统聚落、乡土建筑、地域特色农业、历史 文化遗迹、传统交通工只、民族服饰等

非物质文化景观

传统生活方式、民俗习惯、地方戏曲文艺等

景观环境

自然生态、田园风光、生活氛围等

整体景观意象

综合感知

活特征[;而皖南古村落的特色则体现在以村落选 址、街巷空间、水口园林、徽派传统建筑为内容的物 态环境，以及具有徽州地方特点的文态环境和建筑 工艺等方面，其简淡的建筑色彩却反映了明清徽州 古村落厚重的文化底蕴和深刻的理性内涵％

与其他类型文化景观相比，传统乡村地域文化 景观具有显著的特征，主要表现为乡村地域以农业 为主的生产景观和粗放的土地利用景观以及传统 聚落景观。农业生产景观是乡村景观的主要文化特 征。特别是那些历史悠久、结构复杂的传统农业景 观和农业耕作方式更是特定地域农耕文化的典型 代表' 例如以色列的柑橘林景观也门丰富的农 业遗产景观°1、中国云南的哈尼梯田文化景观\、浙 江青田的?稻鱼共生?[】都是具有地域代表性的农业 生产景观，体现了乡村地域的传统生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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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特征

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与特定的地理环境相 适应而产生和发展，是乡村地方性历史文化的积累 和体现，因此地域性和文化性是其最为显著的特 点。例如，江南水乡A明清发展至今，临河而筑、因 水成街、傍河兴市，形成了相对稳定和有序的整体 人文景观格局，集中体现了植根于水乡环境和吴越 文化熏陶下的?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观环境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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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聚落则是乡村地域生产、生活、居住、建筑 等表1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变化特征 Tab.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景观特征的集中体现。彭一刚（1992)指出传统聚 落是在特定的A然地理条件以及人类历史发展的 影响下逐渐形成的，其形态和景观特征是A然、地 理和人文、历史等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和外在反 映，并由于和人们的生活保持最直接紧密的联系而 激发人的美感[13】;陆林(2004)对徽州古村落的景观 特征进行研究后指出，徽州古村落的景观特征是宗 法观念、文化氛围、园林情调的景观体现，古村落的 形成是A然环境适应和社会文化影响的结果[14】。此 外，聚落与民居建筑景观也是反映民族地域文化景 观的重要内容。伍家平（1992)对贵州东南部的苗族 侗族村落的文化背景进行分析，指出由于传统文化 特征的不同导致村落在分布、形态、结构和功能方 面的差异[15];杨大禹（1997)以云南为案例，系统地论 述了云南各民族文化造成各族民居形式的差异％。

在研究方法上，西方研究者率先采用乡村性指 数来进行乡村发展水平与景观特征的研究，研究者 认为乡村性(nnality)是衡量乡村自然景观特征和 文化景观留存的重要指标，乡村性指标反映了乡村 景观地方性与现代化、真实性与商业化、保护与发 展之间均衡程度我国学者刘沛林（1998)引人 ?意象\的概念，借助感觉形式来研究传统 古村落空间形象，认为?古村落景观?意象表现为一 定地域人群所创造的村落文化的空间形象，一定地 域人群的文化思想就通过这种独特的村落形象来 表达[18】。

传统景观 变化的驱 特征

地域性 连续性 完整性 真实性 文化性

动因素 城市化 工业化 现代化 旅游业

changing landscape

演变的趋势 景观趋同化，传统地域特色弱化 景观破碎化，呈现传统地域文化景观的公闶 化、孤岛化现象

部分景观损毁或者被废弃，文化的传承中断

自然灾害 景观艺术化、商业化，原真性消失

村景观格局与过程出现无序性，完整的区域景观被 逐步分割，区域异化与同化过程同时加强，使乡村 地域文化景观髙度破碎。

王云才(2006)以沪宁杭地区为例，指出伴随着 城市化的推进，城市景观在水平尺度和垂直尺度上 都发生着巨大变革，使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环境 发生巨大改变。经济幵发区、工业开发区、农业开发 区等各级各类开发区和高速交通网络的形成，彻底 改变了原有的传统景观环境，从而使江南水乡独特 的文化景观正逐步成为沪宁杭区域景观体系的一 个微缩盆景和小的园林景观['

在区域景观环境发生变化的同时，传统乡村地 域文化景观内部也出现较大程度的异化过程，乡村 连续的景观空间上出现古村镇景观-现代新城景 观-现代产业景观交替出现的景观分割格局[6]。现代 城市化景观将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分割，使区域 景观失去整体性，成为被分割的?景观孤岛?，加速 了传统地域文化景观的变迁与消亡。

4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变化

进入20世纪，一些学者指出伴随着新的乡村 景观要素的不断涌现，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结构 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地方性的文化景观日渐消失' 这给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的继承和发展带来巨 大的威胁，并引起研究者的高度关注。Harmes Palang (2005)在对乡村景观动态变化的各种影响因 素研究之后指出，边缘化、城市化、旅游给传统乡村 地域文化景观带来巨大的变化；通达性、城市化、全 球化、灾难是导致景观变化的主要驱动因素[19】。

4.1 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的破碎化与孤岛现象

作为乡村地域人文生态系统的整体体现，传统 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的完整性和连续性特征具有重 要的意义和保护的价值。然而现代化经济冲击使乡

4.2 边缘化趋势与景观废弃

城市化、T业化和现代化对距离城市较近的乡 村影响较大，而同时部分较远的乡村则因远离城市 和现代交通，在地缘关系、经济联系和社区影响上 都处在弱势的边缘化的过程中。边缘化地区 (marginal area)由于农田低产、通达性差，乡村人口 大量外迁，导致农田荒弃，房屋闲置，从而产生乡村 废弃景观。Isabelle Poudevigne( 1997)等通过对法国 诺曼底地区25年来土地利用和景观格局变化的研 究指出，农业生产导致部分地区土地利用强度增 加，而另外一些地方土地被废弃，景观结构和功能 都发生变化，加速了地方性文化景观的消亡㈣。

废弃后的农田、建筑被移作它用，景观与功能 发生巨大变化。Van der Vaart (2005)以荷兰弗里斯 兰省为例，分析认为废弃的田间建筑被改用作度假 小屋，很难体现其原来的乡村特色，改造后的新的 景观要素的出现，使原来的乡村建筑景观发生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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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的变化，作者同时表达了对这种废弃景观再利用 的首先，旅游业发展带来了不和谐的景观风貌， 一

担忧，认为其一定程度上会导致乡村传统文化的 遗失是设计较差的旅游设施和当地建筑风格及自然 环境不則。 协调，二是建筑外观使用了不协调的建筑材 料，三是

4.3 城市化发展导致景观结构演变

不恰当的总图规划与景观设计，四是大而 丑陋的广告

城市化的快速发展首先使传统乡村地域的土 地利标示，五是架空的电话电缆线等㈣。 用属性快速发生变化，导致地域文化景观格局 的变迁。旅游业的发展还加速了传统乡村旅游地的城 市化Marc Antrop在《欧洲景观变化与城市化过 程》一文中提倾向。王云才(2007)以江南水乡为例，指出伴 随旅游业出，城市化形成的村镇网络是乡村景 观演变的一个重的发展，江南水乡古镇传统的水体景观被 艺术化和时要因素，区域中城镇和乡村的极化 作用，以及它们之尚化，传统古镇开放空间利用方式逐渐 城市公园化和间交通、信息的易达性是导致景 观变化的主要动力。广场化，古镇居民行为方式也现代化 和多样化，古镇特别是在靠近城市的地区，由 于城市化的发展，城市传统商业形态日渐变成现代城市商 业街模式，古镇的人口的增长，导致农业生产 的集约化和工业化。这将生活失去了原来的安静纯朴，变 得曰渐浮躁与嘈杂，深刻影响到乡村景观环境 及土地的利用和结构

这种严重的城市化倾向和特点 使传统的古镇地域文化

城市化影响对于大城市附近的乡村、城镇化村 庄景观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 与挑战[261。 和偏僻村落是不一样的，造成其景观演变模式不 尽相伴随旅游业发展，商业化现象也对乡村地域文 化同：大城市附近的乡村即使保留了视觉上完整 的传统景观产生巨大冲击，各种旅游宾馆、饭店、旅游纪 念乡村景观，但功能上已经城市化了，用以满 足城市人品商店、旅游商业街充斥古镇古村落，接踵的人 群和追觅享受?田园风光?的要求；城镇化村庄 受城市化起伏的叫卖声，严重破坏了乡村地域原始的文 化氛围。交通发展影响最大，良好的可达性吸引大 量居住者、Medina(2003)研究了由于旅游的影响而出 现的文化商业商业和T业，形成复杂的多功能的景观； 偏远的乡村化现象，如何影响了玛雅遗址附近的 玛雅古村的传统由于便捷的交通、便宜的地价，也吸引 了不少小工业、风貌[27];Rafael Marks( 1996)以坦桑 尼亚的桑给巴尔石头城商业、展览业、旅馆和饭店业，城市 化在形态上和功(Zanzibar)为例，讨论r旅游 业的发展对古镇地域景观的能上同时表现出来，导致深刻的社 会、生态和文化变影响：随着古镇旅游者 的增加，带来了商业过度繁荣，化'

破坏了古镇传统的 经济和文化结构[%;保继刚（2004)以

城市化导致城镇人口重构，同样对乡村景观结 构周庄古镇和大 理古城为例，探讨了历史城镇商业化问产生了深远的影响。Gy Ruda发现，农业T业化 趋势导题，指出旅 游商业化的极端就是沿街的门面都将转化致人口居住集中，新村落规模扩大，但与此 同时成千为面向 旅游者的商铺，历史城镇失去传统的生活性特上万的小村落衰败并逐渐消失，造成乡村 聚落结构的性。 商业化现象侵蚀了传统文化，造成传统建筑的形 根本改变；薛力（2001)以江苏省为例， 分析了城市化式、节庆、礼仪、语言、服饰、信仰、传统手工艺以及 进程中江苏乡村聚落的发展，指出城 市化过程中，大民间艺术的消亡和改变[29】。 量乡村青壮年劳力转移到附近城市 就业，江苏省从北到南，呈现从初期到晚期阶段的 空心村现象，使村落形态发生很大的变化网。在大量 农村人口进城的同时，城市居民的外迁行为同时存 在，尤其是在欧美发达国

随着城市与社会现代化的发展，保护脆弱的传 统

家表现的更为突出。城市 居民外迁使得部分乡村地区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特征成为世界广泛关注的研 究课人口增加，这些新居民 的到来改变了原有乡村的社会题。研究者普遍认为，控制城市蔓延、保护农用 地、结构，同时也使得乡 村产生一系列新的功能与服务（如制定相关政策以及提高农户的参与度是保护地 域文化休闲、娱乐、教 育、旅游等），导致聚落景观的整体景观的关键。 变化％。

5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保护

4.4旅游业发展带来的景观冲击

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以其独特景观和丰厚 文化吸引了众多旅游者，旅游业因而快速发展，然 而快速发展的旅游业导致了深刻的景观变化。

5.1 保护的对象与思路

传统乡村地域文化景观的保护应立足于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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