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经学诠释与宋儒对“文章之弊”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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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经学诠释与宋儒对“文章之弊”的批评

李丽琴

导 言

“文章之弊”在宋代成为一个问题。1一直以来,学界论及宋儒对“文弊”的讨论,或以“文艺排斥”定论,2或以“学士文人歧为文哲二途”为由,3对宋儒的“文弊”问题的讨论予以批评和否定。4论及“文弊”问题的提出原因,学者们普遍认为,理学家们从自己的哲学主张和理学倾向出发,5视文章为小伎,并由此否定了文学的社会作用与自身价值。6

但是,我们发现,即以朱熹而言,其作为理学之集大成者,同时于文学有三大著作:《诗集传》、《韩文考异》和《楚辞集注》,又有千余首诗、十多首词行世,其间还不乏花间词手笔。这样,仅以文哲分途解释宋儒的“文艺排斥论”,显然不够周全。钱穆论及朱熹的《楚辞集注》时曾特意指出:“朱子一生最后绝笔,实为其修楚辞一段,此则后人少所述及,尤当大书特书,标而出之,以释后人群认为理学家则必轻文学之积疑。”7那么,对于宋儒“文章之弊”的批评缘由,当作怎样的理解呢?

我们注意到,宋儒所谓“作文害道”论的提出,8其关注点实在于“文”与“道”的关系问题。程颐明言:

古之学者一,今之学者三,异端不与焉。一曰文章之学,二曰训诂之学,三曰儒者之学。欲趋道,舍儒者之学不可。今之学者有三弊:一溺于文章,二牵于训诂,三惑于异端。苟无此三者,则将何归?必趋于道矣。9

在程颐看来,“训诂之学”、“文章之学”与“儒者之学”是有分界的,“欲趋道,舍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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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弊”在宋元时代成为一个问题。关于这一“问题”的详细论述,参查洪德《宋元人对理学文弊的批判和理学文学观的演变》,《殷都学刊》1(2004):65—73。 2

周予同著:《朱熹》,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八年,第4页。 3

周予同著:《朱熹》,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八年,第4页。 4

按:郭绍虞、王运熙、顾易生、成复旺、张少康等先生的诸本批评史著作均持此见。详参郭绍虞著:《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181页;成复旺等著:《中国文学理论史》(二),北京:北京出版社,1987年,第281—282页,第340页,第411页等;王运熙、顾易生编《中国文学批评史》(中)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年,第110页;张少康、刘三富著:《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32—38页等。 5

按:对此,学界常以“道学文艺”指称。参王哲平《朱熹文学思想论略》,《南昌大学学报》(人社版)31. 3(2007):102;何寄澎《朱子的文论》,《国际朱子学会议论文集》(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1993)1215。 6

按:需要注意的是,现在有学者已对这一问题作了全新的阐释。如韩经太在其《理学文化与文学思潮》中就理学家的「作文害道」作了崭新的阐释。他指出, 「作为理学家而提出的‘作文害道’之论,与其说它反映了道学先生不了解文学价值(文章价值)的偏执,不如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了文学主体意识的文化品格问题,此亦即上文提到的人文关怀精神问题。」参韩经太《理学文化与文学思潮》,(北京:中华书局,1997)47;莫砺锋在其《朱熹文学研究》一书中也肯定了朱熹在宋代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参莫砺锋《朱熹文学研究》,(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4。 7

钱穆著:《朱子学提纲》,北京:三联书店,2002年,第204页。 8

按:《二程语录》载程颐之答问云:问:作文害道否? 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意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云:“玩物丧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始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养情性,其他则不学。今为文者,专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239页。) 9

[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187页。 1

之学不可”;而“文章”,已与“训诂”和“异端”一起,成为学者“趋于道”的障碍。这里所谓“训诂”和“异端”,实乃经学内部释经方法和经意理解的方面。

宋初的经学诠释,沿袭的是汉唐的注疏训诂传统。作为已经写定的文本范例,“经”似乎为既定的文字文化提供了强健的稳定性。但是,在佛教盛行、文庙冷落的处境中,宋代经学不再能凭借其以往的理解和诠释方式向前发展。宋儒荡弃师法家法,抛开传注,直接从经文中寻求义理,通过对元典的重新阐释,以不同于汉唐经师的诠释方式去理解它们,穿越对这些经典文本的前理解和既定期待,发现其中的“它性”,尝试与现时的生命存在作直接的思维性沟通,开始了经学诠释的“新变”。在诠释学的意义上,这一“新变”更意味着宋儒的性理之学对儒家形上智慧的复活,使儒家的仁义之道真正在本根深处与佛、老之学有所区别,而儒士也得以在精神最深处拥有真正能以安身立命的终极依据,即此完成儒学终极关切的构建使命。

在此,当我们在经学诠释的视域中思考宋儒的“文弊”观念时,我们发现,宋儒对所谓“文弊”的批评,不过是其经学诠释原则在文学观念上的一种反映而已。宋儒依经明理,要求“格物穷理”,“精察其理之所自来”,其所强调的,是精察事物不可移易之定分,其所要求的,是对仁义道德之为儒士的终极关切的终极原因的探讨。这是得“意”(significance)而不是得“义”(meaning)的问题。1以朱熹而言,“圣人言语”所发明的这个“道理”就是“文意”;而正是这一“意”,“吾身也在里面,万物亦在里面,天地亦在里面”,“通同只是一个物事”——“理”!这是“得意”!这是诠释主体对所有那些深蕴于写定的“圣人言语”中的精神的内在理会!在这一过程中,诠释主体作为一个独立的精神个体,以一种更高的方式在自身中把握了“圣人言语”所发明的那个道理。只有在诠释主体对所予以诠释的经学文本完成了历史性的自我渗透,实现了与现时生命的思维性沟通之后,经学诠释学的使命才最终得以成就。这里所谓之“文”,是针对“文”作为“道”之“显显者”的意义而言的。2“道”、“经”、“理”等词语在此与儒士的终极关切相连、成为人和万物存在的终极基础,即已获得了超出其标志意义的含义,成为一种象征。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终极的儒家信仰的表述。儒士作为一个群体,将自己的生命命定于“经”。“经”作为“道”之“显显者”,其本身介入了“道”的神圣性。但“经”本身不是“道”,那个超越一切的东西超越了“道”的每一种象征,“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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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朱熹对“文义”与“文意”的理解有明确的区分。《语类》三十六载:“因说子在川上章,问曰:今不知吾之心与天地之化是两个物事,是一个物事,公且思量。良久乃曰,今诸公读书,只是去理会得文义,更不去理会得意。圣人言语,只是发明这个道理。这个道理,吾身也在里面,万物亦在里面,天地亦在里面,通同只是一个物事,无障蔽,无遮碍。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圣人即川之流,便见得也是此理,无往而非极致。” (详参朱傑人等编:《朱子全书?朱子语类》第15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357页。) 2

按:这是朱熹与弟子讨论程颐所谓“与道为体”的论题时提出的观念。道本无体,但借着“物事”,可以“盛载那道出来”,但“物事”并不是本然的道之本体,其仅仅作为“显显者”,是道之本体的显现者。(详参朱傑人等编《朱子全书·朱子语类》第15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354—1355页。) 2

显者”之得以显现的根据乃在于“道”本身。

这里隐伏着一种“模棱两可”的危险。“经”,作为一种儒家信仰的象征,既具创造性,同时又是毁灭性的。当“经”作为“道”之“显显者”出场,浸润万民,文以化成,儒士据以实现“己立立人”的理想目标,儒士的意义和价值世界得以在生活实践中彰显,儒士得以安然居住。可是,“经”一旦丧失其终极关切的意义而沦为儒士的学术对象,或者更严重的是,沦为追名逐利的途径和工具,“经”仅仅是经,那么,这时的经就面临“恶魔化”的危险,经学信仰沦为“偶像崇拜”。另一方面,当“经”仅仅是“经”时,“经”就作为一种客体或对象被转化为一种“神”。这样一来,“经”便被符号化为一种终极,而真正蕴涵于“经”中的“道”的终极关切意义则消失了。实际上,这意味着“实在本身的基础层次”的消失。德国神学家蒂里希以为,“实在中的这个维度是所有其他维度和深度的基础,因此,它不是跟其他层次并列的层次,而是基本的层次,是其他所有层次的根底,是存在本身的层次,或者说是存在之终极力量。”1失却了“道”的根底,“经”在其自身中变为终极。“经”被等同于道本身而成了偶像,儒士对于“经”的信仰沦为“偶像崇拜”。神圣的经书,当它们被推向道本身所有的无条件性和终极性时,就变成了恶魔。此时此刻,那种为“文”所表征的终极不再是“道”,“经”(“文”)不再向我们传达它们起初传达和它们被创造出来用以传达的东西。儒士无以安身立命!也就是在这里,产生了“文弊”作为一个问题的焦虑。概而言之,宋儒主要在以下三个方面对“文章之弊”的问题予以批评。

一、文士“作文害道”:“文”之对象化

宋儒对“文章之弊”所予以批评的较为极端的例子,可以程颐对人生“三不幸”的界定为证:

人有三不幸:年少登高科,一不幸;席父兄之势为美官,二不幸;有高才能文章,三不幸也。2

程颐将“有高才能文章”作为人生第三大“不幸”,明显表露出对“能文之士”的贬斥与讽刺。此外,程颐以为,“能文者谓之文士,谈经者泥为讲师,惟知道者乃儒学也。”3程颐在此对“文士”的贬斥,以及将“知道者”与“文士”、“讲师”相区别,正是虑及“文士”“专务章句”、 为文而文的对象化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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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蒂里希:《文化神学》(Paul Tillich: Theology of Culture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4, p.59.) [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443页。 3

[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95页。 3

程颐以为,古之学者,因孔氏门人的系统传授,“由经以识义理”是可以做到的;而今之学者,在学统中断、道统不继的状况下,“都先须识义理,方始看得经。”1这是一切学术的绝对基设,否则,任何方式的“训诂”和“希古”,只能是“文章则华靡其词,新奇其意,取悦人耳目而已。经术则解释辞训,较先儒短长,立异说以为己工而已。” 2所以,程颐以为,没有“识义理”的前提,学者就不具备通达圣人之道的可能,至多“只是说道”而“不知道”,不可能成为“知道者”。与此相应的是,由于“不知道”,一方面,文士的文章之学仅只“悦人耳目”而已;另一方面,文士的“专务章句”、为文而文,实等同于玩物丧志,使他们从根本上丧失了“知道”的可能性前提,“文章之学”只能成为与释老“异端”一样的“害道”之学。程颐的“作文害道”论,3正是由此立论,就文士之“艺文”“害道”而言的。其对韩愈为学的评议,4将杜甫诗歌“看作”“闲言语”,5以及“学诗妨事”的偏激主张,6均在于其已然洞悉的文士“不知道”而“专务章句”的倾向性,以及这一倾向对能以“知道”的可能性的破坏程度。“文”在其自身中变为终极。“文”被等同于“道”本身而成了偶像。“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多么痛心疾首的哀叹!

同样,朱熹之所以评韩愈的《原道》篇是“无头学问”,8也是“缘他不会去穷理,只是学作文,所以如此。”9在此,“不去穷理,只学作文”的论断,实际上也是在“专务章句”的意义上评论的——“平生用力深处,终不离文字言语之工”;“第一义是学文字, 第二义方究道理。”10既将平生精力倾注于章句文辞,自然丧失达至“道真”的希望。

在《颜子所好何学论》一文中,程颐评议“文章之学”为:“不求诸己而求诸外,以博文强记,巧文丽辞为工,荣华其言,鲜有至于道者也。”他并且在这篇文章中借对颜渊为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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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在“师传”的问题上,程颐以为,古之人得其师传,故因经以明道。后世失其师传,故非明道,不能以知经。他说:“古之学者,先由经以识义理。盖始学诗,尽是传授。后之学者,却先须识义理,方始看得经。如《易?系辞》所以解《易》,今人须看了《易》,方始看得《系辞》。”(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164-165页。) 2

[宋]程颐撰:《为家君作试汉州学策问三首》,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530页。 3

按:《二程语录》载程颐之答问云:问:作文害道否? 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意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云:“玩物丧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始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养情性,其他则不学。今为文者,专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239页。) 4

按:程颐说:“退之晚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倒学了,因学文日有所至,遂有所得。” (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232页。) 5

[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239页。 6

[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239页。 7

按:《二程集》有载:“ 或问:诗可学否?曰:既学时须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此言甚当。”(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239页。) 8

朱傑人等编:《朱子全书?朱子语类》第18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257页。 9

按:朱熹有谓,“韩退之欧阳永叔,所谓扶持正道,不杂释老者。然到紧要处,更处置不行,更说不去,便说得来也拙,不分晓。缘他不会去穷理,只是学作文,所以如此。” (见于朱傑人等编《朱子全书?朱子语类》第18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262页。) 10

朱傑人等编:《朱子全书?朱子语类》第18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259页。 11

[宋]程颐撰《颜子所好何学论》,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578页。 4

评议,正面提出了自己对学问文章的见解:“圣人之门,其徒三千,独称颜子为好学。夫《诗》、《书》、六艺,三千子非不习而通也,然则颜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1这一见解,使胡瑗“大惊异之”。程颐对颜渊“学以至圣人之道”的真义的深切体会,乃在于对其以德行超越有限之自我,以体现无限之精神境界的领悟:“人能为合道之文者,知道者也,在知道者,所以为文之心,乃非区区惧其无闻于后,欲使后人见其不忘乎善而已。”2

让我们细细体味这句话。在“作文害道”之外,这句话可以从正面作为程颐对文道关系的精当理解。另一方面,这也可视为对“立言不朽论”的一种修正。人之有限性迫使人们因“惧其无闻于后”而渴慕立言不朽。但在程颐看来,作文的目的乃在于“知道”,只有“合道之文”,使后人能于文中见其善并从而“不忘乎善”,这才是真正的“为文之心”,这才是真正的“无闻于后”——超越自我有限而达至无限境界的“不朽”。

二、西昆派“蠹伤圣道”:“文”之工具化

西昆派以杨亿编《西昆酬唱集》一书而得名,以杨亿、钱惟演、刘筠为代表。他们自认为取法晚唐李商隐的诗风,追求一种细美幽约的诗境美,3实际只是片面发掘了李商隐创作追追求形式美的倾向。西昆派诗人对自己雕章丽句的创作风格直言不讳:

余景德(真宗年号)中,忝佐脩书之任,得接群公之游。时今紫微钱君希圣(惟演)、秘阁刘君子仪(筠),并负懿文,尤精雅道,雕章丽句,脍炙人口。……因以历览遗编,研味前作,挹其芳润,发于希慕,更迭唱和,互相切劘。4

杨亿等人在经史知识与词章修养方面的绰约超群,以及皇帝对这种诗风的偏爱,使得“杨刘风采,耸动天下”,5西昆派在宋初风靡了数十年,其作品在当时的影响的确是“脍炙人口”。但与此同时,对于西昆派的批评也几乎在其风靡之时即已开始。最著名的是石介在其《怪说》一文中的直接批评:

今杨亿穷妍极态,缀风月,弄花草,淫巧侈丽,浮华纂组,刓锼圣人之经,破碎圣人之言,离析圣人之意,蠹伤圣人之道。使天下不必为《书》之《典谟》、《禹贡》、《洪范》,《诗》之《雅》、《颂》,《春秋》之经,《易》之《繇》、《爻》、《十翼》,而为杨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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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程颐撰《颜子所好何学论》,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577页。 [宋]程颐撰《答朱长文书》,见于[宋]程颐、程颢撰,王孝鱼点校:《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601页。 3

按:对这一问题的论述,可参张毅《宋代文学思想史》第一章第一节,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 4

[宋]杨亿等撰:《西昆酬唱集》,见于《丛书集成初编》第1782册,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新一版,第1页。 5

《四库全书总目》,见于《四库全书》第5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9页。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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