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庄笔记(第一辑)-汪海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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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是一个美人

砚庄笔记(第一辑)

汪海权

20080802/寻找自己的元素

(一)

李贺的诗美得简直让人窒息,更让人绝望的,是很多词语、意象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如“宝枕垂云选春梦”、“牵云曳雪留陆郎”,“鬼灯如漆点松花”、“笑声碧火巢中起”等等。

我认为李贺的诗可以分为三大类:民谣,神曲和鬼唱。现在想起李贺,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心中只有“鬼才”二字了。

魏启后先生的书法,相当于李贺诗歌中的神曲。

有了对“神曲”的多年吟唱,再加上一些“民谣”——河西汉简和“鬼唱”——造像、摩崖的元素,我与魏老书法对话时,心里就淡定了许多,那种既迷恋又惧怕的纠结将会成为过去!

(二)

不成熟的、比较有感觉的书法习作,我都要在一定的时间内予以保存,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我是说,我是要临习自己的作品的。

不!不是临习!我是要捕捉、固化并强化自己的感觉!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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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可能就是那些常常在不经意间浮现的、稍纵即逝的无名的感觉吧。捕捉灵魂的零光片羽是一项多么重要的工作啊!

古人,大多数都是在自然书写中无意识地写出了自己的面貌。而我们只能从古人的“无意识”走向“有意识”。

我感到沃兴华是有意识的。无意识地自然书写,怎么能写得出那么多面目各异的书法作品呢?——沃兴华从“人”走向了“作品”。

自然书写形成风格的书法家是以“人”为中心的,沃兴华不可能没有意识,他应该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更有很强的以“作品”为中心的意识。

在这个方面,我应该向沃兴华学习。

20080803/书从疑处翻成悟

当你采用一种自己很有感觉的笔法去写字时,一开始可能会相应地出现一些很别扭的、很难处理的笔画,进而使结构也变得不好处理。但有时候你灵机一动,一种新的面貌就出现了,它在以前从未出现过,你也许会为之一震——这就是你!别看它在以前不属于你。你是在困难的解决中找到你自己的,偶尔找到的,而你事先也许根本就没有想到。真可谓“书从疑处翻成悟”。

我的姓名“汪海权”三个字,都是左右结构的,我感到竖着写非常难以处理。但怀素在一千多年以前就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如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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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汪海权”三个字,“汪”字右边的“王”一定离左边的“氵”更远,而离下面的“海”字的“氵”更近。“海权”二字处理方式亦然。我们常人写字时的心理视面是一个个的汉字,而怀素写字时的心理视面已经压缩到了正在书写的线条,就像坐着一只小船在小溪里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当下的感受是最为重要的。这就是怀素突破前人之处,这是心理上的突破。海子说:“走出心灵要比走进心灵更难”,同样,心理视面走出单个汉字比走进单个汉字也更难。

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如果没有遇到困难,就不可能有所突破。遇到困难的人是幸运的,只要不在困难面前退却。长征是红军生存最为困难的时期,而四渡赤水正是毛泽东一生中最得意的军事指挥杰作,是神来之笔,也使毛泽东的命运以及红军的命运从此发生了重大转折。

也许每一个机遇都隐藏在困难的背后。

20080813/为有源头活水来

昨天在济南市书协开会时,遇到了吴耀先生。

我问今年的中韩(中国的济南和韩国的水原)书法交流展中有一些儿童书法作品是否出自他的高雅艺校,他说有十几件是。我说,我发现一个现象,凡是写隶篆的、写那些比较随意一些的隶篆的,还有写唐代颜真卿、褚遂良那种比较随意一些的楷书的,都写得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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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写那些比较严谨的东汉隶书、还有唐代的欧阳询、柳公权一路的楷书的,都普遍地写得不好。我觉得这里面有些奥秘,请吴耀先生谈谈意见。

吴先生谦虚而狡猾,看他笑而不答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自己说起来了。

我说,山东社会科学院有我的一位朋友叫张清津,他从来没有练习过书法,只是对书法有些兴趣。一天到他家去,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印有许多中国古代书法作品的书,一边翻着,一边跟我交流。突然他说:“我觉得那些写得比较随意的作品,即使有一些笔画写得不够精确,结果还是比较的好看;那些十分严谨的作品,如果某一个或某一些笔画写坏了,整个作品就不好看了。”

他的观点非常正确。一种书体,风格越是走向成熟,就越是难写,当然也越是不容易从里面走出来。

所以,康有为就不主张写唐楷。他认为“至于有唐,虽设书学,士大夫讲之尤甚,然缵承陈、隋之余,缀其遗绪之一二,不复能变,专讲结构,几若算子。截鹤续凫,整齐过甚。欧、虞、褚、薛,笔法虽未尽亡,然浇淳散朴,古意已漓,而颜、柳迭奏,澌灭尽矣。”“吾见邓顽伯学六朝书,而所成乃近永兴、登善;张廉卿专学六朝书,而所成乃近率更、诚悬;吾为《郑文公》,而人以为似吴兴,吾作魏隋人书,乃反似《九成》《皇甫》《樊府君》,人亦以为学唐人碑耳。盖唐人皆师法六朝,邓、张亦师法六朝,故能与之争道也。”

我觉得,人人都有规范化、整齐化的倾向,魏碑、隋碑写规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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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齐了,应该就接近唐楷了吧。所以,如果认识到康有为理论的精髓,就不会提出“激活唐楷”的命题来了。为什么要激活唐楷呢?唐以前的楷书就是活的呀!

要学活的东西,不要学死的东西!

学活的东西,变化起来比较容易,也就容易出新;学死的东西,变化起来非常困难,也就很难出新。

不成熟的,往往是活的;成熟的,往往是死的。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朱熹《观书有感》)

20080826/几何元素

过去面对甲骨文笔画中的一些元素——直线、平行、对称、均匀——时,我顽固地认为,这些元素是属于科学的而非艺术的范畴。

但面对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画中的类似元素时,反倒觉得它们往往更加具有现代气息。

运用直线、平行线、S型线、抛物线,三角形、正方形、平行四边形、梯形、圆形、椭圆形等等元素,向几何方向靠,往抽象方向靠,能否将书法的笔画变成脱离具象事物的感情符号,以期达到类似音乐中音符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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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关键,可能是这些元素形成的关系能否进入我们的情感状态,或者能表达一种观念,而不是一种游戏。

有人曾赠赵之谦一匾额,上有采用儿童七巧板样式拼凑的“山中多白云”五字,觉得还是有些创意和趣味的,但它仅仅停留在趣味层面,还没有让我感动、让我深省。

20080830/为自己写字

沃兴华是为自己写字,从而也是为人类写字。

现在很多人不是在为自己写字,而是在为某个或某些个他人写字,为社会写字,为着某个特定的需要写字。

这个差别多大啊!

20080912/去蔽

我们要拂拭掉历史语境在笔墨语言表面形成的遮蔽,使笔墨语言重新回到它的原意。

遮蔽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抽象化的、对于书写的规范与抑制:横平竖直、一撇如刀、悬针垂露、逆入平出 这是文字本身符号性质的必然要求。对于这类的遮蔽,我们多少还能自觉地加以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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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的另一个来源就往往要“引无数英雄尽折腰”,那就是二王、欧颜柳赵、苏黄米蔡 可恶的是,这些书法精英的出现,使得我们把他们当作了必然,而不是当作偶然,不是把他们当作参考的经验,而是把他们当作了标准。

海子说:“古典理性主义 代表了作为形式文明和思辨对生命的指称,围绕着‘道’出现了飞速旋转的先知、实体的车子、法官和他的车子、囚禁、乘客与盲目的宿命的诗人。古典理性主义携带一把盲目的斧子,在失明状态下斫砍生命之树。天堂和地狱会越来越远。我们被排斥在天堂和地狱之外。我们作为形式的文明是建立在这些砍伐生命者的语言之上的——从老子、孔子和苏格拉底开始。从那时开始,原始的海退去大地裸露——我们从生命之海的底部一跃,占据大地:这生命深渊之上脆弱的外壳和桥;我们睁开眼睛——其实是陷入失明状态。原生的生命涌动蜕化为文明形式和文明类型。我们开始抱住外壳。拼命的镌刻诗歌——而内心明亮外壳盲目的荷马只好抱琴远去。荷马——你何日能归?!”

20080922/造像书法

横画如此强调,如面对死亡的宁静态度;

空白大幅压缩,如冥界的沉重压抑气氛;

笔画朴实率真,是生命的最原始的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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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人类对生命才有更多的、更为深刻的理解。

20080928/我的三个阶段

我的书法实践大约经历了三个阶段。

一、对书法艺术的美感认知阶段

熟悉、感知不同风格,深入书法形式中的精神内涵。

这个阶段我喜欢启功先生的书法。

二、对书法艺术的风格演变的梳理、知变、思考变的动力和源泉 这个阶段我喜欢魏启后先生的书法。

三、对书法艺术在当代的形式与内涵——打动人心、令人思考——的个人探索阶段

这个阶段我喜欢沃兴华先生的书法。

这个阶段刚刚开始。

20081011/逻辑怪圈

如果不能打破一个既成的认识的逻辑循环怪圈,认识就不能有所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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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们问,鸡是从哪里来的?答案是,鸡是从鸡蛋里孵出来了。我们于是又问,鸡蛋是从哪里来的?答案是,鸡蛋是鸡下的。我们于是又问,那这个鸡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便是一个认识的逻辑循环怪圈。

我想,这个逻辑上的循环,就像一个螺旋状的弹簧,从端面看去,它好像是一个封闭的圆圈。这是进入了“鸡-蛋-鸡”逻辑循环之后的事;但就是这个“鸡-蛋-鸡”的逻辑循环,如果考虑时间的因素,也就是从弹簧的正侧向看过去,它虽然是连续的,但没有封闭,它看起来像一个等幅的正弦曲线;而且,在遥远的过去,在进入“鸡-蛋-鸡”逻辑循环之前,即使是从端面看过去,也不能看到一个封闭的圆圈,而应当看到像一圈蚊香这样的曲线,否则鸡和蛋孰先孰后的问题就能一直问下去,也一直得不到解决。所以,在遥远的过去,如果从侧面看上去,它不是一个等幅的正弦曲线,而是一个振幅从零开始逐渐增大的正弦曲线。总之,这个现在从端向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封闭的逻辑循环,一旦加上时间的要素,它就立即消失了。

逻辑关系是没有时间前后的,如果将因果关系抽去时间,变成一种逻辑关系,它往往会令人走向逻辑上的死胡同。

如何摆脱“鸡-蛋-鸡”的逻辑怪圈?

我的推测是,在此逻辑圈形成之前,应该是一种鸡-蛋合一的状态。不!应该是一种亦非鸡、亦非蛋的生存状态,很可能是一种通过复制自身而保留种类存在的状态。如果沿着这个思路一直往前想,我们就看会到现在大家都知道的细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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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又想,在细胞和鸡、鸡蛋之间,一定还存在着许多现在可能一点证据也找不到、只能通过想象推测的中间状态。这个中间状态一定遵循着因果关系,这点毫无疑问。

20081025/不谈风格

我想,我以后就别再想追求什么个人风格了。只谈形式。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所谓的风格,在成了某人的符号的同时,实际上也就成为了某人的棺材。无论他写什么,无论他什么时候写,都是一个样子。不是这个样子,人们就说这不是他。

我想,我以后的作品要首先追求打动人,并让别人能够开始思考。 而风格则可能是打动人的障碍,是别人思想的麻醉剂。

20081031/摒弃风格符号

过去的艺术,比如书法,自唐代以来,每家都在追求自家的风格。 本来是个人意识的觉醒,然而很快又滑向了醉迷——超脱、恬淡、虚无、冷静 结果,艺术家醉迷其中,欣赏者也醉迷其中。激情被消弱,痛苦也被消弱,直至麻木不仁。

现在的艺术,我觉得应该走向另外的一个方向,就是要让人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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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要让人为之震撼。你可以兴奋异常,也可以痛苦万分。

其实,这样的东西早已有之。

在书法里面,你不妨看看那些简牍书法和造像书法。它们首先不是让我们想到什么风格,相反,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不!不是首先想到,而是首先就被打动了——精神为之一振!

只有这样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书法、真正的艺术。过去那些所谓的风格,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是假的东西,是装出来的东西。所以,它们给我们留下的是什么一副面孔呢?是道德的面孔、文化的面孔。

有了这副道德的面孔、文化的面孔,后世多少人就成了它们的奴隶!就成了它们的牺牲品!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我们的文化,这就是我们的历史! 有多少人可以在精神上与王羲之、王献之、欧颜柳赵、苏黄米蔡平起平坐呢?

本来应该是一个个独立的灵魂,结果都全部拜倒在大师的脚下,用自己的生命去祭奠大师的亡灵。艺术家的生命无一例外地被作为等级符号而存在着,没有形象、活生生的形象,只有风格符号和等级符号。

过去的书法家,他的风格符号系统一旦成熟,他就要葬身于由这符号系统所织就的罗网,并且还要由许多生命为之陪葬!

为什么他要葬身于由他自己创造的符号系统所织就的罗网?因为,从那时候起,他本人也就再也不能与外界对话了,他只能通过他的符号系统与外界对话。然后,外界的阳光、空气都通通被他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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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所隔绝,最后,他死在里面。

人啊,还不如一条虫!

20081108/多重动机

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奏鸣曲》中,有很多这样的动机,当它的旋律还在行进当中时,就突然停止了,而被另外的一个动机的旋律替代着行进。

这样的一种美感一开始是不能让人适应的。我们的情绪本来被一种优美的旋律携带着行进,我们对于这个旋律产生了信赖、产生了依赖,一如我们在自家门前的小路上一如既往地、自由自在地漫步,突然,一只脚迈进了被他人挖的一个不算太深的小坑,信赖和依赖受到了欺骗。

然而,这种欺骗却给我们带来了某种新奇的感受,以至于我们不会埋怨,反倒感谢或者说喜欢上了这种欺骗。

这样交替出现的旋律,实际上也可以在书法创作中被应用,它较之一泻到底的流畅,反倒让人享受到另一种的视觉美感。

20081108/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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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尔凯郭尔真是说得好啊!

“你不能看镜子,不能观察镜子,而是要在镜子中自己观照自己。”

古代的法帖也是一面镜子啊!

我们很多人就是在看这面镜子,观察这面镜子,研究它是什么年代制造的,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在什么环境下制造的 最后,按照这些研究的结果,也制造了一面相同的镜子。他们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面镜子是用来观照自己的”这个问题,只是在研究这面镜子,只是为了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镜子。

“如果你以做学问的方式读上帝的言词,就是说,借助字典在拼读,那么你就不是在读上帝的言词。”所以,你喜欢就行,你爱就行,不要研究这些背后有什么依据,有什么典故。你别指望在你的这种爱里分析出什么科学的道理,然后将这些科学的道理告诉任何其他人,而都能够使他们明了你的爱,爱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私的。

“谁不单独阅读上帝的言词,就会终生每天几小时地拼读上帝的言词,最终却根本不是在读上帝的言词。”

连上帝的言词都不是什么亘古不变的真理,我们的爱难道还能找出一个亘古不变的依据吗?

20081109/多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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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音乐,犹如被简化了的“一笔书”,它们的主线条太明晰。 独奏曲,太多地强调歌唱性。合奏曲,太多地强调一个主旋律,其他的都是作为烘托的背景——可有可无的背景,撤走了也无关大局的背景。当两条线在同时行进时,更像是在对话,一问一答,无丝毫的外在干扰;或者一主一辅,一唱一和,更多地强调相辅相成,没有相反相成的意识。

在西方交响乐中,贝多芬的《田园》相对较有歌唱性,但也不是一味地流淌着,你不太可能装进一些歌词来歌唱。贝多芬是比较古典的。

德彪西对多种音色本身的挖掘要深入得多,常常一点歌唱性也没有了,经常性地三四个旋律纠缠在一起行进着,让人应接不暇。往往在一个动机还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就出现了第二个动机。

这是一个多维的世界,相比之下,中国古典音乐是一个一维或者二维的世界。

中国文人书法也是一个一维或者二维的世界。

20081204/现代书法创作要素

应该拉近作品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海子的诗就是如此,不是一种带有距离感的观照,而是创造一种就在眼前、甚至使人有身临其境的幻觉。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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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尾

月亮升了,升过了婴儿头顶

做梦人

脚趾一动不动

踩出没人看见的足迹。

——《船尾之梦》

在书法里,我们也可以用类似摄影中近距离广角拍摄的方式,使字逼近人的眼睛。这就有必要将字的外围空白大大地减少,甚至很多笔画要冲出纸面。

要有亲切感,要近距离地打动人心,而不是远距离的余音袅袅。

20081205/现代书法创作元素

大幅作品需要多元素组合,需要多线推进。

不能再用文人的书写方式来创作现代感的大幅作品了。比如说启功先生那样的书法,如是写幅横卷,写它几十行,那首尾的样式应该基本差不多吧。

我们要像创作一篇交响乐那样,而不应该像创作一首小调那样去创作大幅现代作品。

小调的特点:短小、变化起伏小、流畅、线条清晰;

交响乐特点:恢宏、变化起伏大、歌唱性小、线条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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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这样,类似交响乐的书法作品就必须在作者的风格中包含更多的创作元素,反过来,更多的元素可能要削弱风格的清晰度。

乐器独奏,比如说二胡独奏,如果没有伴奏,虽然不受歌唱性的约束,但也还是单线推进的。

传统的、时间性较强的书法作品近于单线推进。比如《十七帖》、《自叙帖》、《苦笋帖》和《鸭头丸帖》等等。

原则上,只要在时间上的自然流淌性方面有所削弱,就不能说是单线推进的了。当然,这个单线推进不会像乐器独奏那样明显。

风格不成熟的,特别强调创意的作品,往往不是单线推进的。比如汉简书法、残纸书法和造像书法,再比如黄庭坚的草书。

总之,那些看起来笔画不够流畅的、变化比较突兀的书法,我们都可以将其视为多线推进的书法。

这样,不顺畅的、不自然的、突兀的就不是一些贬义词了,反而在多线推进的现代书法作品中,它们完全成了褒义词,成了必不可少的创作元素了。

20081206/具有感染力的笔画

汉字笔画在印刷体中,绝大多数是横平竖直的。如果被印刷体或者被经典的正书所左右的话,书法作品就必然会显得很平庸,难以给观众产生强烈的感染力,组织不好,还会显得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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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书写中避免平庸,就必须加强斜笔画“/”、“\”和弧线画“(”、“)”、“︵”、“︶”的应用。

那天,看了济南市青年书协的书法展览,感觉李成军的作品较有现代感。但如果将那件大幅条幅作品分成上中下三段,则上下两段显然比较具有感染力,而中断比较平庸。原因在于上下两段大量地应用了斜笔画和弧线画,而中间一段则更多地使用了近于横平竖直的笔画。

不稳才能打动人心。都是那么四平八稳的,就不是要打动人心了,而是要安慰人心。

要想打动人心,非要把那些横平竖直的笔画转换成斜笔画和弧线画不可。否则,就是在书写过程中,情感也难以宣泄。自己都打动不了自己,还想打动别人吗?

20081207/音响与线

在西方,有很多人将音乐中的音响与绘画中的颜色相联系进行了对比分析。比如在德国,卡尔·谢弗勒(Karl Schfler)1901年在慕尼黑《装饰艺术》杂志上就发表了《色彩论》一文,文中明确指出了颜色在艺术中应被视为独立的抽象体,艺术家将颜色独立出来,使之具备音符特征,颜色与线、形一样是艺术的语言。

而康定斯基在此基础上发展了“颜色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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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小号——高亢、嘹亮、野性、不安

蓝色——宁静

淡蓝——长笛

深蓝——大提琴

绿色——小提琴(中音区)——柔和、宽广

红色——大号——炽烈、喜悦、激奋、欢乐

灰色——忧伤

白色——休止——生之希望

黑色——曲终——圆寂

甚至,还有人研究乐曲和颜色之间的直接转换。

但是,能否将音乐的旋律和书法中的点线进行直接转换呢?

20081214/原始的力

要尽力体会《冈山刻经》中那种原始的“力”的形态,用这种原始的“力”去感化那些被经典作家理性化的、他化的形态。因为,只有这种原始的“力”,才能真正地打动人心。所以,先不要考虑文化的要素。

海子说:“凡 高、陀斯妥耶夫斯基、雪莱、韩波、爱伦 坡、荷尔德林、叶塞宁、克兰和马洛(甚至在另一种意义上还有阴郁的叔伯兄弟卡夫卡、理想的悲剧诗人席勒、疯狂的预言家尼采)都活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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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力量的中心,或靠近中心的地方,他们的诗歌即是和这个原始力量的战斗、和解、不间断的对话与同一。他们的对话、指责和辩白。这种对话主要是一种抒发、抒发的舞,我们大多数的人类民众们都活在原始力量的表层和周围。”

20081230/另一个世界

兰波不是用文字语言去描绘身边看到的或大脑想到的事物,相反,这些事物却变成了语言,来帮助兰波表达自己对于存在的体验。

常人用音乐描绘了一个常人都能够理解的似曾相识的世界;德彪西却用音乐创造了一个迥异于常人所能够理解的陌生的世界。我索性就说,这个世界的主体就是由音乐构成的,是由音乐的精灵构成的,而不是我们常人所司空见惯的事物。音乐的精灵是大自然的最本质的存在方式,就是大自然的精灵。

在这一点上,兰波和德彪西是相通的。中国的诗人有哪些可以与之相比呢?在古代,我看到了李贺。

我们在书法创作中也应该摒弃对于文人化的笔墨追求,而首先盯住汉文字,或汉文字在早期被人们所书写的样子,让这些文字的精灵得以显现。这些文字的不同组合才是它们活生生的“存在方式”。

一定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一定不要生活在文人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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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02/一切都要给爱让路

当某个重大事件发生时,出现了全民做诗的局面,如果这些诗是爱和恨的写照,我想应该是件好事,正如上世纪70年代的天安门诗抄那样。但全民做诗在我们这个国度也极易变成全民性的叫喊政治口号,这反倒会给诗蒙羞。

喊口号有时是自上而下的行为,有时反倒变成了一种习惯,这很可怕。古人云“诗言志”,这句话很害人!这不是古人的错,而是我们自己的错。不信,你可以看看我们身边的那些“诗人”,看看他们的“诗”有多少不是在树立自己的远大理想或者吹嘘自己的渊博知识。我不是说诗里面不能有这些东西,而是说,我们做诗的出发点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如果诗里面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情感,没有诗自身的品格,而是将其作为“志”的附庸,诗就要走向死亡。

对于“志”和诗的关系,我想作如是观;对于政治和诗的关系,我也同样作如是观。

总之,“志”也好,“政治”也好,都不能凌驾于诗之上。如果非要凌驾于诗之上,那也应该是个人的事才好。如果无条件地将一种“志”和“政治”凌驾于所有的诗人之上,他们的诗就很可能要变成一种叫喊的口号。

人人都有诗性。但它不产生于“志”或“政治”,而产生于爱。诗可以包容“志”或“政治”,但“志”或“政治”不能包容诗。

爱是诗性的。或者说,爱就是诗,诗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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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个逻辑,爱也能够包容政治。在我昨晚看了一冰的《爱情地道》的故事以后,就更加坚定了我的这个观点。

当柏林墙被修建起来的时候,它不仅成为了德国土地上的一道伤痕,也成了阻碍很多恋人的一道天河,亚当斯和玛丽就是这些恋人中的一对。但亚当斯没有放弃,聪明的他租下了离柏林墙最近的一所房子,并开始在夜间挖地道——你看爱的力量有多大!

一年后,一条长达3公里的横穿柏林墙的地道挖通了。说起来我们中国人都不会相信,帮助挖地道的居然还有一位军官,他是在搜查时发现了亚当斯的“不轨”行为的,但他非但没有处罚亚当斯,而且还找来了一些士兵一起“犯法”!因为他也想利用这个地道和他的墙那边的爱人见面——你看爱的力量有多大!

30年后,柏林墙被推倒了。30年间,这条“爱情地道”帮助了10余万恋人和夫妇得以相逢。并且,更让我震惊的是:

一,“爱情地道”挖通后,双方的军方和政府就发现了,他们非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且双方在军事地图上还不约而同地将它列入受保护区域,从而使它在30年间没有受到任何军事袭击。

二,没有任何一个人借助于“爱情地道”走私或偷渡。

三,双方的间谍机构也曾想利用“爱情地道”,但都放弃了。 ——你看爱的力量有多大!

我不敢说,是“爱情地道”推倒了柏林墙。但谁又能说,不是那个更大的“爱情地道”把柏林墙给推倒的呢?

政治给了爱应有的地位,同时,人民也没有亵渎这伟大圣洁的爱。

本文来源:https://www.bwwdw.com/article/rvl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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