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产权_非农就业机会与农户农业生产投资

土地产权、非农就业机会与农户农业生产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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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甫宁 纪月清 内容提要:土地产权对农户农业投资的重要性似乎是一种共识。通过全面检验两者

之间的关系,

本研究发现,地权的稳定性对农户农业投资总量并没有显著的直接影响,对土地租赁总量也没有显著影响;如果没有非农就业机会,土地产权、土地买卖和租赁本身并不会扩大农户的土地经营规模并刺激农业投资。由于农户土地规模小、农业用地的价值低,即使改革土地产权和抵押制度,金融机构也不愿意接受农业用地作为贷款抵押物。本研究同时证实,土地经营收益不仅与贷款可获性一起对农户农业投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且自身影响农户的贷款可获性,因为土地经营收益是农户还款的重要保证。土地调整所表现的地权不稳定并不严重影响农户土地经营收益的稳定性,也不影响农户的贷款可获性。因此,现阶段进一步改革我国土地产权制度对农户农业生产投资的促进作用不大,而增加非农就业机会才能真正扩大农户土地经营规模、提高土地经营收益,从而促进农户的农业投资。

关键词:土地产权 非农就业机会 农户投资

* 钟甫宁、纪月清,南京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邮政编码:210095,电子信箱:fnzhong@ebd30a1eff00bed5b9f31d09,ji yue -qing@ebd30a1eff00bed5b9f31d09 。本研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70673035)的资助。作者感谢匿名审稿人的宝贵意见,当然,文责自负。

一、引 言

中国农户土地经营规模过小、地权不稳定、信贷不足一直被认为是农户农业生产投资不足、农业效率低下、缺乏规模经济并且妨碍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原因,而土地产权制度的改革则被认为是解决这一问题的主要途径。

对我国当前土地产权制度不利于投资的批评集中在以下三方面:第一,频繁的土地调整造成土地使用权不稳定,使得农民不愿意进行更多的农业生产投资(叶剑平等,2006);第二,地权不稳定降低了土地流转需求,从而阻碍了土地流转市场的发育并阻碍了农户生产经营规模的扩大(钱忠好,2002;田传浩等,2004);第三,地权不稳定和抵押制度不完善阻碍了土地成为抵押品的可能性(刘红梅等,2000;叶剑平等,2006)。因此批评者主张土地使用权物权化甚至私有化以促进农户农业生产投资和规模经营;主张进行土地产权制度和抵押制度改革以使农业用地可以作为贷款抵押物。

针对上述批评,本文将全面考察土地产权制度与农户投资的关系,具体回答以下几个问题:土地调整造成的地权不稳定是否对农户投资产生了显著的负面影响?地权不稳定是否阻碍土地租赁,阻碍农户扩大土地经营规模,进而对农户投资产生负面影响?如果稳定农地产权、建立农地抵押制度,农业用地能否被实际接受为贷款抵押物,从而增加农民获得信贷的能力?

二、文献综述与分析框架

本文认为,产权本身不会产生经济收益而只决定收益的分配;相反,经济收益才是设置产权的基础。农业用地是否能实际被接受为贷款抵押物,取决于该地块能稳定提供的经济收益,即取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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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块的大小和单位面积土地能稳定提供的地租高低。 同时,农户的投资意愿更多地取决于投资

收益而不是贷款的可获性。因此,在当前农户土地规模小收益低的情况下,对土地产权和抵押制度进行更深入的改革未必能显著刺激农户的农业生产投资。只有大幅度提高非农就业机会才能显著扩大农户经营规模并提高土地收益,从而解决我国农户农业生产投资不足、农业效率低下且不可持续、缺乏规模经济等问题。

针对批评者对当前土地产权制度不利于投资的批评,以及本文要回答的三个问题,下面提出三个研究假说并分别进行解释。

假说1:尽管各地区地权稳定性表现出种种差异,但对农户农业生产投资实际影响不大;相反,决定农户土地经营收益的其他因素对农户投资却可能影响较大。

首先,大多数地区土地调整并不很频繁,调整方式也以 小调整!为主,农户土地保有权的稳定性较高。Brandt et al(2004)1996年对8个省份215个村庄的调查研究发现,自建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这些村庄平均调整土地1 7次,平均调整期限为7?8年。落实30年土地使用权以后土地调整的频率将更低。另外,土地调整并不代表农民持有的地块一定改变。Kung (2000)的数据显示我国农村土地调整主要为 小调整!,而在 小调整!过程中,只要家庭人口不减少,农民就可以继续经营以前的地块。

其次,地权稳定性是否影响农户投资#取决于投资的种类。对于那些主要用于出租或服务的流动资本(指 与特定地块不相联的资本!,如农机具、役畜、仓库等),即使土地调整改变了农户自有土地的面积、质量和位置,也不影响其投资。对于那些主要用于自家生产的流动资本,土地的调整可能改变边际生产率,从而影响其投资(Feder et al,1992)。但是,即使 大调整!对农户土地总面积和质量改变也不大,因而这些资本边际生产率的变动也不会大,其投资受土地调整的影响可能很小,所以现有的实证研究并没有发现地权稳定性与这类投资之间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Feder et al,1992;朱民等,1997)。对于那些与特定地块相连的投资,土地调整特别是大调整可能有显著影响。但是,大多数与特定地块相连的较大的投资,如灌溉设施和田间道路等,均表现出公共产品的特征,且投资多为集体决策,与农户地块的具体位置及其是否变化关系不大。因此,地权稳定性可能只影。

,其它因素对投资决策的作用可能更重要。中国农户土地经营规模过小、劳动力相对过剩且成本较低,对有限的土地进行土地投资和机械投资不大可能增加多少收益,并且大多数与土地相关的投资假说2:地权稳定性对土地租赁总量影响很小且方向不确定,非农就业机会不仅是影响土地租赁总量的关键因素,而且是扩大农户经营规模、提高农业用地经济租金并刺激农户投资的关键因素。

如果没有充分的非农就业机会,土地产权和流转制度本身并不能扩大农户平均经营规模,它能改变的只是土地所有权和经营权在农户间的分配。如果土地买卖只是所有权(或使用权)的集中,出卖土地的是那些遇到无法克服的困难的农户(姚洋,2002),这些农户出卖土地以后很可能靠租赁土地或出卖农业劳动力为生。这种土地兼并不能真正扩大农户经营规模,还会让部分农户陷入长期贫困。有些人认为土地买卖权可以促进农户放弃土地向城市搬迁,理由是卖地可以使农户在放弃土地时获得补偿,并因此而获得前往城市的安家费(杨小凯,2002)。但是,其前提条件是农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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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投资都是指一个以上生产周期才能完全利用的投入。

本文不讨论农业用地转变为非农用地的情况,因为转变用途的增值与农户的农业投资无关。

地的地价足够高;即使如此,仍然需要另一个前提条件:城市有足够的非农就业机会。因此,姚洋

(2002)认为土地私有对农民放弃土地的影响是不确定的。

中央政府已经规定农户的土地租赁权不受限制,因而当前的讨论集中在地权的稳定性对土地租赁的影响上。有人认为土地调整导致的地权不稳定会降低土地租赁需求,阻碍土地租赁市场的发育(钱忠好,2002,2003)。田传浩等(2004)指出,地权不稳定导致长期土地投入无法收回,降低了农户的土地租赁需求,因而对土地租赁产生负面影响。他们研究表明农户对地权稳定性的预期越

高,租入土地的可能性越大。#但这并不足以说明地权不稳定会阻碍土地租赁,因为同理可证 地

权不稳定导致长期土地投入无法收回,会增加农户的土地租赁供给!;而稳定的地权虽然增加土地租赁需求,但同时可能减少租赁供给,因而对土地租赁数量的影响并不确定。如果地权不稳定导致农户间对地权预期的差异(即有的农户认为地权是很稳定的,有的农户认为是很不稳定的),则还可能促进土地流转。需要强调的是,上述讨论的基础是地权稳定的土地因能够进行长期投资而具有更高的价值,但现实中地权稳定性对土地价值的影响可能很小。例如姚洋(1998)的研究表明产权稳定性对农业产出影响并不显著。

如前所述,

在农户经营规模较小的情况下,

土地投资;

也很难促进资本对劳动的替代并刺激农户的机械资本投资。增加非农就业机会才是扩大农户经营规模、改变农业中土地劳动比从而促进农户投资的关键。土地租赁总量是由需求和供,其综合作用更小、影响的方向也,没有充分非农就业机会农户当然不愿意租出土地。非农就业机会不足才是土地租赁较少的主要原因。

假说3:产权本身并不能保证土地具有抵押价值,土地经营收益对土地的抵押价值影响更大。在土地抵押价值很低的情况下,即使进行土地产权和抵押制度改革,金融机构也不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

许多人认为我国当前不允许将土地作为抵押品的法律规定限制了农户获得贷款的可能性,因而主张改革土地抵押制度(叶剑平等,2006);并主张改革土地产权制度,理由是稳定的地权使得金融机构更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刘红梅等,2000;叶剑平等,2006)。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即使进行了土地产权改革,土地也未必就能成为抵押品。Carter et al (2003)的研究表明,在农场规模较小的情况下不存在地权稳定的信用供给效应。Field &Torero (2003)认为,当抵押程序、取消赎回权和出卖抵押品的交易成本相对于借款规模非常大时,产权就起不到保护借款安全的作用。他们针对秘鲁城市土地产权改革的研究发现,土地产权改革的信用供给作用非常有限。

土地产权制度本身并不能保证经营农业用地可以获得足够的经济收益,更不能保证银行愿意接受农业用地作为贷款的抵押物;农户农业用地的经营收益对农业用地是否具有抵押价值影响更大。当前我国农户经营规模非常小,每亩土地收入也很低(农业税取消前有的地区土地租金甚至为负),农户土地的抵押价值很小。对于那些靠土地为生的小农户来说,当其还不起抵押贷款时,银行很难没收并在市场上处置其土地。如果 不归还贷款就收回并变卖土地!的威胁不可置信,农民还可能采用策略性行为故意不归还贷款(罗剑朝,2003)。因此,即使政策允许,银行等金融机构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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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研究认为土地调整本身会增加非农就业机会从而促进土地流转;但土地调整带来的地权不稳定会降低土地需求从而阻碍土地流转。

理由是,存在土地转入非农用途预期的农民会惜卖等待价格上涨,不存在非农预期的土地又因价值不大而难以促进农村家庭向城市搬迁。由于目前农业用地价值很低,在获得稳定的非农就业机会时农民可能更愿意放弃土地。

可能不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

图1 本文分析框架

综合以上分析,本文的研究思路可以用

图1表示。根据现阶段中国农业和农村的实

际情况,本文认为在现有的土地产权基础上

进一步进行增强地权稳定性的物权化甚至私

有化改革对农户农业投资的促进作用不大。

解决农户农业投资不足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土

地产权本身,甚至也不在于农业本身,而在于

农业之外,在于非农就业机会的扩大。图1中实线部分为本文想要检验(证实)的假说,虚线部分为本文想要证伪的假说。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与以往研究不同,本文关注的并不是怎样提高亩均农业投资以刺激农业产出增长;我们关注的是,怎样提高户均农业投资以提高农户获取收入的能力。也就是说,我们关注的是 农民问题!而非 农业问题!。如果农户因为获得非农就业机会而减少劳动投资(如,收集农家肥,平整土地等),在本文看来,这种投资减少并不值得担心。

三、模型、变量与数据来源

(一)检验假说的模型或方法

为了检验地权稳定性、非农就业机会对农户农业投资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我们将使用以下一系列模型和方法:

1 地权稳定性、土地经营收益、信贷可得性与农户农业投资:农户模型

在经济学里原因并不总是出现在结果之前, 虽然农户投资在前,获取收益在后;但这并不影响土地经营收益成为农户农业生产投资的原因;正是由于预期能获得这部分收益,农户才会进行农

业投资。农户以往的农业投资无疑也决定了当前的农业净收益。#由于存在信贷约束,农户借贷

总量是决定农业投资的一个重要因素;同时,农业投资也是农户借贷的主要原因。因此,我们采用联立方程组进行分析,其方程形式如下:

a grinv=f(tenuresecurity,agrinc,loan,nonagrempop,agrpublicinv,far mercharacter,e)

a grinc=f(agrinv,land,cropprice,labor,far mercharacter,e)

loan=f(agrinv,agrinc,tenuresecurity,nonagrempop,nonagrinv,asset,farmercharacter,e)

主要变量的概念与具体内容如下:

a grinv:表示农户农业投资总量,包括流动投资和与特定地块相连的投资。流动投资包括仓库、拖拉机、耕地机、播种插秧机、收割机、水泵等,其计算方法是调查期内发生的购买(或新建)金额减去出售(或减少)所得。与特定地块相连的投资包括农家肥、绿肥、灌溉用井、平整土地、改良土壤、塑料大棚、灌溉水渠、田间道路桥梁等内容;与土地相连的投资又分为劳动投资和资金投资两类,其中劳动投资通过当地劳动力价格折算成资金。tenuresecurity:表示地权稳定性,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1)未来土地调整发生的时间和(2)土地调整时农户土地被调整的可能性。前者用农户对未来土地调整时间的预期以及调查的投资期内发生土地调整的次数来衡量,由于经历过1次以上土地调整的村庄里,每次重新配置的土地数量相当近似(Loren Brandt 等,2002),因此后者用上次土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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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地说影响土地经营收益的是农业资本存量而不是投资;更确切地说影响土地收益的是农业资本提供的服务而不是资本存量本身。本文使用2000年至2006年6月年均投资量作为资本存量和资本服务的代理变量。

一个著名的例子是,寄送贺年卡发生在新年到来之前,但寄送贺年卡并不是新年到来的原因,而新年到来才是寄送贺年卡的原因。

整中土地实际转手比重来衡量。agrinc:表示土地经营收益,等于农业产出减去中间投入。土地经营收益是农户资本、土地和劳动三种要素收入的总和。loan:表示借贷量总量,包括从正规金融机构和民间获得的借款。nonagrempop:表示非农就业机会,用家庭人均非农工资收入和自营非农业收入表示。agrpublicinv:表示农业基础设施投资,用农户所在村庄的户均农业基础设施投资量表示,包括村级及村级以上投资和小组内投资两部分内容。farmercharacter:表示农户特征,包括户主年龄、户主受教育年限等。e:表示随机扰动项。

土地经营收益(agrinc)决定方程中,外生变量主要包括土地经营面积(land)、作物价格(cropprice)、劳动力数量(labor)、农户特征(farmercharacter)等变量。借贷(loan)方程中,外生变量主要包括地权稳定性(tenuresecurity)、非农就业机会(nonagrempop)、非农投资(nonagrinv)、固定资产(asset)和农户特征(farmercharacter)等变量。其他变量未一一列出,具体可参见模型回归结果。

2 地权稳定性、非农就业机会与土地租赁:村庄土地租赁模型

由于土地位置是固定的,而经营土地又需要密切的管理,因此土地市场表现出强烈的地域性,即出租方、租入方、土地都局限在某一区域内。我们使用村域内居民租入、租出土地总和的一半占全村土地的比重来表示土地租赁总量,以考察地权稳定性和非农就业机会等对土地租赁总量的影响。其函数形式如下:

ldrtp=f(tenuresecurity,nona grinc,e)

其中,地权稳定性(tenuresecurity)用村民对再次进行土地调整的时间的平均预期衡量。非农就业机会(nonagrinc)用村人均非农工资及自营非农业收入衡量。

3 地权稳定性、土地经营规模(或收益)与抵押贷款:信贷员调查

为了分析地权稳定性、土地经营规模(或收益)对土地成为抵押物的影响,我们将调查农村金融机构(信贷员)对接受农业用地作为贷款抵押物的看法,以及接受的条件。

(二)数据来源及地权稳定性描述

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作者2006年7?8月所组织的农村调查,调查涉及江苏省、黑龙江省和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黑龙江和新疆属于农户土地规模大、商业化经营明显的地区,江苏省则属于小农经营地区。苏南、苏中、苏北农村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巨大差别,江苏省的调查在一定程度上能代表中国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农村地区。调查以村民小组为单位,村、组数据各一份,每组农户数据10?15份。黑龙江和新疆各调查1个县4个乡镇16个村民小组。江苏省调查苏北4个县、苏中、苏南各3个县,共10个县;每个县调查2?3个村民小组,共28个小组。一共调查了60个村民小组,有效问卷为784份。调查内容涉及农户家庭基本情况、非农就业情况、土地流转、土地行政调整和农业投资等信息。由于农户农业投资、村组农业基础设施投资和农户借贷发生频率很低,除农家肥投资按年度询问外,其他项目均询问2000年至2006年6月的发生总量,然后计算每年的平均数。我们又于2007年7月调查了江苏泰州兴化市28个乡镇61名发放贷款的农村信贷员,调查其对接受土地作为贷款抵押物的态度。

2 土地调整与地权稳定性描述

所有被调查村庄都仍在原分田单位 内调整土地,大部分村组土地调整的时机和中央政府的规定保持一致。在60个小组中,有41个小组只在二轮承包时(1998年前后)进行过一次调整,有7个小组1995年以后没有进行过土地调整,只有7个小组在2000年以后也进行过土地调整。随着小组与村庄机构合并,原来的分田组织逐渐消失,农村未来土地调整的时机将更加与中央政府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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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产队或村民小组而不是行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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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一致。

从村民对再次进行土地调整的预期来看,分别有7 5%和2 3%的农民认为土地调整会在5年内和5?10年内进行,这部分村民多数居住在有自己固定的调整规定的村组。另有8 5%和15 2%的村民认为土地调整会在10?30年内或者30年以后进行,这部分村民非常相信土地使用权30年不变的政策,认为土地使用权到期后可能发生土地调整也可能不会发生土地调整。大多数(66 5%)的村民对下次土地调整时机没有具体而明确的预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预期土地使用权不稳定(即最近会发生调整);实际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认为在二轮承包的期限内很可能不会发生土地调整。从最后一次土地调整的规模来看,有27个小组土地转手比重在20%以下;12个小组土地转手比重在20%到80%之间;剩下的21个小组土地转手比重超过80%。

四、实证研究结果

(一)农户投资模型

由于模型估算结果存在异方差,本文使用加权两阶段最小二乘法(weighted two stage LS)对联立方程进行估计,结果见表1。方程拟和效果较好,投资方程、土地经营收益方程和借贷方程的R2分别为0 372、0 751和0 456,对于截面数据模型来说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下面我们按照本文的分析框架(见图1)来描述方程的相关变量。

土地经营收益对农户投资量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农户借贷量与农户投资显著相互影响。虽然目前还不存在土地抵押,但土地经营收益无疑是农户还款重要而稳定的收入源,因此,农户土地经营收益越大,正规金融机构和民间组织与个人越愿意贷款给农民。

地权稳定性对农户投资的直接和间接影响:在投资方程中代表地权稳定性变量的回归系数都不显著,说明地权稳定性对投资总量的直接影响很小。预期10年以后才会调整土地的农户,其农业投资高于预期5内将发生土地调整的农户,但并不显著;投资期内(2000年至2006年8月)土地调整次数增加,农户投资会减少,但减少的数量也不显著;土地转手比重的回归系数的符号与预期相反且极不显著。地权稳定性对借贷量的影响也不显著。放贷人并不会因为借款人土地产权不稳定而不愿意放贷,因为即使发生大调整,借款人土地经营规模和收益也不会发生大的改变,因此对还款能力影响不大。土地产权对土地租赁、土地经营规模扩大以及对土地抵押贷款的影响将在下文进行分析。

非农就业机会对农户投资的直接和间接影响:在投资方程中非农就业机会对农户投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原因是非农就业机会越多可用于农业投资的资金也越多。在借贷方程中可以看到,非农就业机会可能减少借贷的需要从而减少借贷量。以往研究结果往往显示非农就业机会对农业投资有显著的负面影响(朱民等,1997;许庆等,2005),原因可能是他们用非农收入比重来衡量非农就业机会。 非农就业机会可能通过提高劳动的机会成本减少农户的劳动投资数量(朱民等,1997;许庆等,2005),但是非农就业机会同时也提高了劳动力的价格,因此,对农户劳动投资价值的影响可能是不确定的。许庆等(2005)的研究显示用非农劳动时间衡量的非农就业机会对农户流动投资(主要是机械投资)产生了显著的负面影响。但是用微观(农户)数据得出的结论可能无法推论成宏观结论。微观数据只能说明非农就业机会多的农户农机投资减少;然而,非农就业机会增加会使农户对农机服务的需求增加,从而增加其他农户对农机的投资,因此一定区域内农户农机投资总量会增加。如果使用农机服务使用量作为被解释变量或使用地区加总的农机投资数据,则可能更准确

非农收入比重不但取决于非农收入的多少,还取决农业收入(土地经营收益)的多少。土地经营收益越高,农户投资越多,但同时非农收入比重越小;因此,非农收入比重和农户投资之间呈现出负相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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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地权稳定性、土地经营收益、信贷可得性

与农户农业投资方程

因变量

投资总量

土地经营收益借贷量农业投资量(元)0 39(0 80)

1 27(1 89)*土地经营收益(元)0 07***(4 11)0 15(1 84)*

借贷量(元)0 16***(3 68)预期调整时间

5年内

5?10年-170 01(-0 22)10?30年313 47(0 59)

30年以后305 52(0 65)无法预知442 59(1 06)投资期调整次数-185 82(-0 59)-330 90(-0 39)调整比重(%)1 07(0 34)-3 45(-0 41)非农就业机会0 13***(3 47)-0 13(-1 03)

村基础设施投资(元)-0 38(-1 44)

土地经营规模(亩)386 4***(14 26)

劳动力数(个)317 8(0 88)农产品价格(元)4137 6*(1 82)黑龙江*价格5041 5(0 93)新疆*价格7835 4**(2 34)

与县城距离(公里)-88 91**

(-2 50)与乡镇距离(公里)-333 5(-1 42)与市场距离(公里)897 4***(4 28)

非农投资量(元)0 028(3 31)***

固定资产价值(元)0 014(2 21)**户主年龄(岁)-5 07(-0 50)-11 15(-0 33)

-4 32(-0 16)户主教育年限(年)

-9 32(-0 26)87 72(0 77)-88 07(-0 92)

黑龙江

322 91(1 13)

-6119 1(-1 35)437 16(0 53)

新疆-822 60*(-1 94)-51109***

(-3 75)3727 08***

(3 54)常数

-627 58(-0 81)-3662 2(-1 17)

953 46(0 54)

n =778R 2

=0 372

R 2=0 751R 2=0 456

注:括号内为t 值,***、**、*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以下相同。

地揭示非农就业机会和农机投资间的正向关系,这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内容。非农就业机会对增加土地租赁,扩大农户经营规模的影响将在下文中进行分析。 另外,回归结果还显示土地经营规模、农产品价格以及土地的位置对土地经营收益有显著影响;这些因素当然会通过土地经营收益对农户投资产生重要影响。劳动数量对土地经营收益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现在农村家庭结构很单一,户有劳动力数量差别不大;并且由于存在非农就业,劳动力多的家庭从事非农就业的劳动力可能更多而从事农业生产的未必多。非农投资虽

然对借贷总量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由于非农投资和农业投资争夺借贷资金,非农投资对农业投

资的影响应该是负数。农户土地经营收益和固定资产存量能增加农户的信贷可得性,从而对农户投资产生积极影响。

(二)土地租赁模型

土地租赁模型回归结果直接由下式给出:

ldrtp=-10 65(-1 16)+0 65*lnrelctp (-0 404)+1 77*lnnonagrinc (1 83)*+21 99*XJdum my (6 36)***+6 48*HLJdummy

(2 08)**

n =60,R 2

=0 474人均非农收入对数(lnnonagrinc)的系数为3 53,且在10%水平上显著,说明人均非农收入每增加1%,土地租赁比重将增加3 53。预期下次土地调整时间的对数(lnrelctp)的系数并不显著,说明地权稳定性对土地租赁总量并没有显著影响。另外,相对于江苏而言,新疆(XJdummy)和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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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LJdummy)有更多的土地租赁发生。

(三)信贷员调查

对江苏省兴化市28个乡镇61名信贷员的调查发现,信贷员们普遍认为农业用地的价值太低,并且认为土地是农民的就业保障,目前很难从农民手中收回抵押的土地并出售。即使现在抵押制度允许并且土地私有化,也没有一个信贷员愿意接受农民的土地作为抵押物。当农户的土地规模增大到目前的5倍且土地私有时,仍没有信贷员愿意接受普通农户的土地作为抵押物;当土地规模增大到目前的20倍且土地私有时,有34 4%的信贷员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当土地规模增大到目前100倍且土地私有时,所有的信贷员都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

信贷员们普遍表示明确的土地使用权年限有利于土地的出售,因此也会有利于土地成为抵押物。只要有明确的土地使用权年限,土地是私有还是集体所有对土地成为抵押物的影响不大。在土地集体所有但农户拥有规定的30年使用权时,如果土地规模扩大20倍,有31 1%的信贷员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如果土地规模扩大100倍,所有的信贷员都愿意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其结果与土地私有时的情形相差不大。

五、结论及其政策含义

本文全面考察了土地产权与农户农业投资关系,并且在研究中加入了农户土地经营规模(或收益)等重要变量。研究发现,在现阶段农户土地规模小、经营收益低的情况下,土地调整及其带来的地权不稳定并不是影响农户农业投资的主要因素,在保持非农就业机会不变的情况下,它也没有对土地租赁总量产生显著影响。显然,如果没有非农就业机会,土地产权、土地买卖和租赁本身并不会扩大农户的平均经营规模;而如果土地经营规模不能扩大,农业用地就很难提供足够的经济租金并刺激农户投资。同时,由于农户规模小、农业用地价值低,即使进行土地产权和抵押制度改革,金融机构也不愿意接受农民的土地作为贷款抵押物。因此,土地产权也不是影响现阶段农地能否抵押的主要因素。相反,土地经营收益的增加有利于提高农户的还款能力并刺激放贷人放贷;而土地调整带来的地权不稳定并不严重影响农户土地经营收益的稳定性,因而也不影响农户的信贷可得性。

总之,现阶段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改革土地产权和抵押制度对农户农业生产投资的促进作用可能很小,扩大农户土地经营规模、提高土地经营收益才是促进农户农业投资的关键;而农户土地经营规模的提高又有赖于提供大量而稳定的非农就业岗位。

本文的研究结果促使我们重新审视我国农户农业生产投资不足、农业效率低下以及农户农业收入不高的主要原因。提高农户农业收入的手段无非是增加农户农业资源的数量或者提高农业资源的收入。各种补贴政策(如价格支持、税费减免、粮食直补等)主要是通过提高土地收入(即地租)来提高农户的农业收入。这些政策在提高农户农业收入的同时无疑增加了农业生产中的地租成本、增加了农业生产的总体运行成本(包括农户和政府支付的成本),降低了农业生产效率。扩大农户经营规模、增加农户农业资源数量的政策才能既增加农户农业收入,又降低农业生产的劳动成本,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从本文的分析来看,土地产权在增加农户农业资源数量方面没有多大作用;扩大非农就业机会、减少农民数量才是增加农户农业资源数量的关键。

另外,近年来实行的各种农业政策已经使土地价值及其预期有了较大提高。由于土地没有买卖权,

随着土地价值特别是转为非农用地以后的增值预期的提高,农民会不会持地待沽,并因此而不愿意放弃农民的身份从而对农村人口迁移和土地交易产生负面影响?50钟甫宁、纪月清:土地产权、非农就业机会与农户农业生产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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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d Rights,Non agricultural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and Farmers?Agricu ltural Investment

Zhong Funing and Ji Yueqing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 anagement,Nanjing Agr icultural University)

Abstract:The importance of land rights to farmers?agricultural investment seems being widely accepted.Through comprehensive study of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land ri ghts and farmers?agricultural investment,it is found that secured land rights have no significan t impact on farmers?total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and land rental market;and that land rights,land transfers and leases, per se,may not lead to expansion in farm scale and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wi thou t non-farm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Due to the current small farm size and low profi tability in agricul ture,financial instituti ons are not willing to provide loans to farmers even land is permitted to be the collateral.It is also found that,along wi th accessibility,the size and profi tability are not only major factors in determining agricultural investment,but also major determi nants of accessibility to loan i tself,as they are i mportant guaranty of paying back the loan.As the seemly insecured land rights due to periodical redistribution does not si gni ficantly i mpact the farm scale and profitabili ty,it may not have significant impact on farmers?accessibility to loan,and on agricultural investment.Therefore,further reform of the land rights and land market systems may not have significant impact on farmers?agricultural investment under current situation;increasing non farm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is the key of expanding farm size and i mproving farm profi tability,hence the key of promoting farmers)agriculture investment.

Key Words:Land Rights;Non agricul tural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Farmers?Agricultural Investment

JEL Classification:Q150,Q120,R200

(责任编辑:松 木)(校对:晓 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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