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烟花的感悟_评词人柳永对女性情感的特殊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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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卷第1期(2005年1月)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SOCIALSCIENCESJOURNALOFCOLLEGESOFSHANXI

Vol.17No.1(Jan.2005)

爱在烟花的感悟

———评词人柳永对女性情感的特殊关怀

贾美艳

(华北工学院分院,山西　太原　030008)

[摘　要]柳永是北宋文坛上第一位专力写词的文人。在北宋特定的历史文化语境中,生活,他以代言体的方式描写女性心理,求。他对妓女的美丽、善良、纯洁的歌颂,,具有了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爱;感悟;柳永;女性;情感

[中图分类号]I207123　[]B　[-(2005)01-0117-03

在历史上,魄词人。他一生潦倒,生前身后的遭际不能不令人深为同情。生前,他才高受抑,久不得志,浪萍风梗,沦落天涯;及至垂老博得一第,而又辗转僻州小县,屈居下位,终其身不过做到屯田员外郎。在北宋文坛上柳永是一位颇具争议的

(严有翼)而蹭蹬仕人物。他因为“薄于操行”《艺苑雌黄》

途,又因流连风月而遭人耻笑。封建皇帝不喜欢他“且去,

(同上)一声令下,使他的填词”“浅斟低唱”有了堂皇的理

(同上),未仕的年月充满了由,他自嘲“奉旨填词”“白衣卿

相”的自傲和自赏。虽然在“偎红翠”的时候颇能自得其乐,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怀才不遇的痛苦和感伤。当时的大家相公们不喜欢他,晏殊虽也与他一样作曲子,却鄙夷他的

(定风波》)。同期的词家不喜欢他,苏“彩线慵拈伴伊坐”《

轼倒是常常把自己的词拿着与柳词比较,却不许他的弟子学用柳词作法。后辈的词家就更不用说了。此外,他的词又很受流俗的喜欢,获得过任何人都不曾获得的“凡有井水

(同上)的声誉。戏曲、处,即能歌柳词”传说中的他有着不寻常的魅力。落魄一生之后,是妓女们集资营葬了他,也是

妓女们抬高了他的名气,以上种种,使我们对他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那就是柳永是文学史上封建正统之外一位落魄多情的词人。

在宋初享乐之风弥漫朝野,文化学术气氛浓郁,平等和竞争意识强烈,城市商业经济发达,市井文艺空前蓬勃,歌台舞榭热闹非常的环境中,柳永怀着对时代的衷心热爱和强烈的淑世情怀,以审美的眼光观照世俗生活,以痴迷的心态享受人生。仕途的失意伴着情场的风流,落魄的人生离不开红巾翠袖的温情。与当时的众多文人士大夫不一样的是,他的天真的诗人性情又使他在“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同时,又“一生赢得是凄凉”。在仕途失意的时候,他扎到市民　　[收稿日期]2004-09-25

堆里,沉迷于烟花丛中,在那里成就了他的文名,成就了他

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他是中国封建知识分子中一个仅有的类型,一个特殊的代表。

他的词作让我们认识到,柳永与当时别的士大夫不同之处,乃在于他的用情过多和为文的直率。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把天真和多情看作是诗人的本性。在这个意义上,柳永有他的独特的价值。他热情地歌颂下层女子对于爱情的追求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望,也热情地歌颂肉体的欲望,他的大胆直率被时人和后来的道学家一致认为是“薄于操行”。而在今天看来,柳永对烟花女子的爱情,无疑是他身上最有光彩的地方。

一《、乐章集》中的情感世界

柳永在入仕前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青馆粉楼中度过

的,因此,在《乐章集》中有很大一部分词是描绘男女之间艳冶情事的,可与前人这类词作不同的是,词中的男女主人公不是作为欣赏者的官僚雅士与被玩的歌儿舞女,而是市民阶层的浪子和艺女,他们以相等的地位相近的感情相亲相爱。柳永词中出现的女子,不是朦胧的女性形象,而是有名字有个性的真实人物,读者一眼便可看出为何而写为谁而作。在柳永的《乐章集》中可以见到,与柳永相好过的歌妓有秀香、英英、瑶卿、虫虫、心娘、佳娘、酥娘等。词人曾分别描画了她们的形象,表现了她们的内心世界,也抒写了与她们之间的情谊。如写秀香的《昼夜乐》“秀香家住”,写英英的《柳腰轻》“英英妙舞”,写瑶卿的《凤衔杯》“有美瑶卿”,还有写虫娘的《集贤宾》“小楼深巷”。他认为这些女子秀外慧中,不应被埋没在风尘之中“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

(少年游》),甚至把她们与阿娇、风尘”《潘妃这些帝王的后

(惜春郎〉)。妃相比“潘妃宝钏,,阿娇金屋,应也消得”〈这

[作者简介]贾美艳(1969-),女,山西代县人,文学硕士,华北工学院分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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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卷第1期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05年1月种大胆的提法,之前之后,恐怕都不曾有。他与许多女子之间有过逢场作戏的露水风情,但也曾有真正相爱的韵事,有些词充满所谓“淫亵之语”,毫无顾忌的突破了封建礼教和道德规范的约束,以爽快率直的风格,充沛的气势,热烈的感情,描写了男女情爱的自由放纵,追求官能享受的肆无忌惮,从而反映了北宋初期这一阶层特有的思想感情,生活态度和文化趣味。市民阶层的爱情,如此大量的在词中咏写,

(传花枝》)的又如此广泛的传唱,而“平生自负,风流才调”《

著名词人柳永,竟然投身于他们中间,歌唱他们的爱情,这现象是十分罕见的。而我们现在看来,惟其罕见,才更显其可贵。

码,他是真情投入的。

蓄妓、携妓游乐和与妓女往还的风气直接影响到词的创作。最新出版的《中国文学通史系列 宋代文学史》统计

“苏词中间接涉及歌妓的词多达一百八十余首”,占其全部词作的一半。《贵耳集》写周邦彦在名妓李师师处遇到道君皇帝,居然以小词让皇帝也吃了醋。后来他又以一首《兰陵王》获得了皇帝的原谅,在惊险中更显出风流。也许,许多材料也带有传闻的性质,但即使是后人的杜撰,也表现出当时的社会风气、趣味时尚。那就是唐宋时代的士大夫文人,与歌妓舞女关系密切,在蓄养家妓、携妓游乐的同时,大量创作“曲子词”,并因此获得人生的风流韵致和趣味享受。、情感源泉和

二、歌妓与词,。

作为一代文学之宋词,与歌妓有绝大关系。所以无论,。我研究妓女史,还是研究宋词,,实。更何况我们在探讨柳永这位“,又有音乐性,这就决定了它与一般的

(关汉卿语)的浪子词人,子”文学作品不同。就传播而言,从词的创作到词的编印成籍,,在北宋这个乃至抄本、刻本的产生,进而进入传播渠道,往往有一个过特殊的时代,。程,一段较长的准备时间。可事实上,在抄本、刻本尚未产

,许多女子在琴棋书画、歌舞、言生的时段里,许多词作就已经广为流传了。它是通过歌妓语等方面都有良好的修养以至过人的才能,她们有良好的得以传播的。在柳永那个时代,文学作品的传播还是以口文化素质、艺术素质和高雅的审美情趣,谈吐不凡,应对有头传播为主。柳永的靡靡艳歌,在秦楼楚馆,酒宴舞席的演度,甚至有的妓女有很高的人生智慧和思想境界。比如说,唱环境中产生而传播,也在朱唇皓齿、轻音慢声的传播中而苏轼的家妓朝云,能说出“学士一肚子不合时宜”这样具有存在,伴随着词、乐、声、舞多种艺术的整合,依靠着色艺俱高度理解力的话来,堪称红颜知己。王定国家的柔奴,也曾佳、声势浩大的传播大军,柳词不翼而飞,传遍大江南北,传经激发起苏轼创作的灵感:就是那句著名的“此心安处是吾到任何一个“有井水”的地方,甚至远扬海外。

(苏轼)。妓女能作词,见于记载的也不少。乡”《定风波》人们为什么要喜爱柳词呢?今天的学者文人读柳词,《全宋词》录有陈凤仪、琴操、盼盼、严蕊等20多人的词作,会觉得《乐章集》中最有价值的词应该是羁旅行役类抒写个这些才艺出众的女子,曾令很多文人墨客心仪神往。《能改人怀才不遇情怀的那些雅词。可在当时,深受大众喜爱的斋漫录》记载琴操改词的故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里略却无疑是那些语句俚俗、适合二八少女持红牙板,佐以曼妙去不提。舞步,清齿丽喉来歌唱的艳情词,这是时代决定的。

在封建时代,蓄养家妓、携妓游乐,是士大夫名士的一

三、积极的女性关怀种风流;出入勾栏瓦舍,与歌妓舞女有情,也是文人的一种

浪漫。士大夫与歌妓交往是不受指责的。陶慕宁在《青楼女性形象一直是文人写作中的重要对象。至宋代,词文学与中国文化》中指出“:西方妓院自古希腊、罗马迄今,的发展和成熟,为描写女性提供了一个新的模式。从唐代

(小山重叠金明灭”)开始,就奠定了士主要解决性欲问题。中国青楼则不然,性交易不是其主要温庭筠的《菩萨蛮》“内容”。他认为,唐宋以来的士子出入青楼,主要是一种精

神的宣泄。因为“这些莘莘学子在浸淫科目,奔走投托的日日夜夜中”,压抑的时间太久,心理的负担太重了。而客观上,城市经济的繁荣和政策的相对宽松又为他们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和机会。在古代中国社会,夫妻讲的是名分和责任,而不是爱情,这样一来,文人们喜欢到“烟花巷陌”去寻访“意中人”,也就不足为怪了。柳永不同于其他文人的地方,就在于他总是直接进入闺情之中,体会或是承担那种种的喜乐哀怨,从而用心喊出闺阁的声音。他的闺情词可以写得大胆直率,可以流露出男人偶尔的软弱和女人的坚强,而我们读晏殊,只能在其富贵缠绵中,体会到一点温柔蕴藉。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同样是狎妓游乐,同样是女子入词,尽管柳永放浪形骸,词中常有“粗俗”的肉欲描写,却比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道德得多,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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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描写女性以端庄、高贵、文雅为美的基础,表达方法也以含蓄、浓丽、浮艳为贵,并多以女性的服饰、举止、容颜为主题。至柳永,他一反前代词人的表达主题,开始关注女性的情感需求和内心活动,表现出对女性的尊重和爱慕来。柳词中的女性形象不同于当时的许多士大夫文人笔下的女性,没有温柔敦厚、听天由命的性格,而是个性卓异、多姿多彩,挥洒着生命的光彩、青春的魅力。他的赠妓咏妓之作,洋溢着宋代市民阶层初步觉醒的爱情意识,也表现了女性对自由精神和幸福人生的向往和追求。

柳永之所以由科场走向情场,一方面受封建科场的遗弃排斥,另一方面则是红巾翠袖的“意中人”“知音人”的热情吸引。他以尊重与理解的态度,写歌妓美丽的容颜,高超的伎艺,纯洁而受伤的心灵,备受践踏而又有尊严的人格,并哀怜她们的非人的生活。所以是歌妓们真正的知情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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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卷第1期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05年1月同情人。同时,妓女们的“怜才深意”也使他满足了文人被崇拜被热爱的心理需求。极高的音乐素养,极其投入的真情,使他创作出许多优秀感人的词作来。他以代言体的方式描写女性的词,用一气倾泻、内心独白式的线形结构,连贯的细节描写,深刻的人物心理刻画,给人深刻的印象。以《定风波》为代表: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享单。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慵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在这首词中,表现出一位主体意识已经觉醒了的女性。女主人公的眼里,桃红柳绿尽变为触目伤心之色,除了有诗经《伯兮》里“谁适为容”的“厌厌倦梳裹”之态,也有唐诗里“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悟,理解,那就是平平常常的相恋相随爽朗、“描写,通俗、明白,象在讲一个故事,,正是柳词自身的表现具备了足以引出这种评论的“强度”和“分量”。

在《锦堂春》“坠髻慵梳”里,柳永塑造了一位注重个人意志,蔑视封建礼法,不愿听任别人摆布的女性形象。“尽更深、款款问伊,今后敢更无端。”女主人公没有像其他闺体诗和艳词所塑造的儒家正统女性形象那样,为这个“疏狂”的年轻人长久地沉溺于忧伤之中,而是要采取报复行动,讨回公道,捍卫自己的情感尊严。这与那些传统的温柔敦厚、逆来顺受、听天由命、自怨自艾的妇女形象迥然不同。还有如《昼夜乐》“一场寂寞”《凤栖梧》,“拟把疏狂”等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也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执着无悔,表现出对爱情坚定不移的领悟。柳永的代言体词作都是有真实的情感体验的,体验过程本身就是对女性心理的尊重,是一种崭新的、健康的、合乎人性与道德的女性观的体现。

柳永对青楼女子的态度,不同于达官贵人仅仅出于玩弄和享受的目的而表现出轻薄无行的特点。他尊重她们,体察她们的苦衷,同情她们的遭遇,当然也爱恋她们。在他

笔下,令女性倾倒的是男性的才学、风度和情谊,如《合欢带》“檀郎幸有,凌云词赋,掷果风标。况当年,便好相携,凤楼深处吹箫”。而令男性迷醉的是女郎的绝色美姿,如《少年游》“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还有歌女们的能歌善舞,如《木兰花》“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齐楚”,更有歌女们的温柔多情善解人意,如《少年游》“心性温柔,品流详雅”。这种世俗化平民化的爱情理想和爱情模式,我们不能低估它对封建社会后期文人才子文化心态的巨大影响。宇野在《柳永论稿》中指出,在柳永的词中,值得赞赏的女性的条件,与其说是外在的美,不如说是丰富的文学艺术才能和快活而且好强的性格。那些用来赞美女性的词语,。只有在六朝志怪小说、主动、果敢、积极。

,与歌妓有绝大关系。柳永的许多词为歌妓而写,也因歌妓的传唱而远扬。他对声色欢娱的执著,对自我个性的放纵,实际上体现了自我意识觉醒中个性自由发展与封建制度下伦理规范的抵牾。遗憾的是,他对仕途的执著追求以及人格方面少有提升的客观事实,造成了他的局限。不管怎么说,柳永的努力和真情仍然是封建时代难能可贵的一个亮点。借着对世俗生活和两性爱情的热烈讴歌,他的词赢得了当时上至帝王,下至贱民的普遍喜爱。他是宋初市民文艺空前高涨历史语境中由士人身份走近平民生活的一个表率。由民间孕育出来后上升到文

(王国维士手中,最后又回到民间的词,成为“一代之盛”

语),与词体生性柔媚而柳词多写男女相思迎合世俗心理终备受欢迎,有着内在的联系。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研究柳词的确是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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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uineLoveinWhorehouses

———onLiuYong’sSpecialConcernsaboutFemale’sSensibility

JiaMeiyan

(BranchCollegeofNorthChinaUniversity,Taiyuan030008,China)

[责任编辑　范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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