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琦瑶悲剧命运的根源 doc

更新时间:2024-04-24 01:17:01 阅读量: 综合文库 文档下载

说明:文章内容仅供预览,部分内容可能不全。下载后的文档,内容与下面显示的完全一致。下载之前请确认下面内容是否您想要的,是否完整无缺。

论王琦瑶悲剧命运的根源

王安忆《长恨歌》出版至今已有许多批评家从历史观、日常化写作

、女性意识、怀旧情节、悲剧命运等不同角度进行了准确细致且有

见地的分析,但大多集中在整体性、宏观性的评述,缺少真正的文本

细读和其悲剧根源的深层探索。鉴于此,本文将从王琦瑶生命个体出

发,由历史与性格层面入手,探究其悲剧命运形成的潜在根源。 毋庸置疑,王琦瑶命运具有悲剧性,但不能说她的人生悲剧完全由命

运造成。“命不好”、“命该如此”等非意识形态因素,成为当下一些研

究者的重要依据。米歇尔·福柯自创过一种对文本的分析模式,他说:“

这种分析不同于思想史或科学史,它是一种探求,旨在重新发现知识

和理论成为可能的基础是什么,知识是在什么样的秩序空间中构成的 。”这种分析模式改变了我们以往对问题的思维方式,即“它的目标不

是裁定不同思想价值体系的高下,而是要找出它们的规律性和历史的

脉络。”由此我们看到,福柯考古学其实是在教给我们一种别样的思

维模式,就是透过普遍现象,考证其现象或思想背后潜在而带有规律

性的东西。如果将这种方法运用于王琦瑶悲剧根源的分析,在其悲剧

命运背后挖掘出潜在的规律性根源,可能会使我们的思索跨越静态表

层的形象分析,进入一种动态而内质的规律性探求。

历史与文化:隐性外在根源

“上海四百年前只是个渔村,既荒凉又没有根基,当外国资本涌入进以

后,上海仅有的一点本土文化也很快被淹没,一九四九年以后,上海还

未长成的殖民化组织又被新的工农联盟所取代,所以,上海的文化总

是被切断。”这是作家王安忆对上海历史与文化作出的最简捷概括。

它透露出一种信息是,中西文化、传统与现代的相互渗透、相互交织

发展,造就了上海这座极具诱惑性的“东方小巴黎”现代都市的耀眼与

繁华。但同时,也造就了上海人。那里的男人和女人,上演了一幕幕

传奇而又现实的故事。其规模有似于李欧梵说的:“三十年代上海的

现代文明显然已达到国际水准,于广大的乡土中国俨然形成两个不同

的世界。”也就是说,上海的这种混合性历史文化与超前生存意识,一

步步蚀掉了他们原有的保守情结,融入进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今宵

有酒今宵醉的浮躁生活中。他们在潜意识中已承认并接受了那个金

钱化、利益化、投机化的现代商业都市,他们渴望这个城市的繁华,

也渴望自身能够成为这繁华世界的弄潮儿。所以,这里的男女,好像

都在期待着什么,计划着什么,或是预谋着什么。男人在这个“冒险家

的乐园里”做着发财梦,女人在这个“繁华似梦”的交际场所幻想着奇

迹出现。他们根本无心游弋于时局政治的变幻莫测,更不趋同于奢谈

革命。正是在这样一种文化游戏心理状态下,一次煞有介事的赈灾活

动才得以轻易地变成为一场金钱化、利益化的选美游戏活动。加之

上海女人的肤浅与精明,不甘作时代的附属品,于是迎合了当时上海

社会的这种文化心态,从阁楼闺房走上了社会舞台。王安忆这样描述

:“上海的小姐们就是与众不同,渴望出人头地,有着名利心,而且行动

积极,不是光说不做的。她们甚至还更勇敢,更坚韧,不怕失败和打击 。”当然,即便是在这样比较开放的社会环境,女人即便是从阁楼走向

了社会,而她们毕竟生存在“一个雄性的世界”,因此决不会成为社会的

中心和主宰,大多不过作为各式各样的“花”,供给不同的男人世界把玩

或欣赏罢了。

王琦瑶在这样一种历史文化背景下出场,本身就预示了一种悲剧。因

为,历史与文化会一直在她生命中回旋、生长,甚至左右着她。历史

与文化在这里不再是小说中各种人物的舞台背景,而是作为一种存在

于人事之间的潜在力量,始终追随着人物与事件的发展。她的生存空

间、生活观念、情感本能、生命力、传奇命运和悲剧结局,都在这种

历史与文化中生长出来。从开始历史与文化对她以及他人的思想俘

虏,到后来无法摆脱个体历史经验的记忆,历史与文化的存在逐步把

她的人生推向了悲剧深渊。因此我们说,历史与文化是王琦瑶悲剧命

运的根源之一。

文本中的王琦瑶作为女性确实非常美,美到让人妒忌的程度。但是,

在姣好外表给她带来区别于他人资本的同时,却也使她卷入了无力抗

拒的随之而来的繁华与时尚、性感与风情的诱惑之中。她的外婆说

得好:“长的好,要自己不知道还好,几年一过就蒙混过去了。可偏偏是

在上海那地方,都是争着抢着告诉你,唯恐你不知道的。所以不仅是

自己骗自己,还是齐打火的骗你,让你以为花好月好,常聚不散。帮着

你一起做梦,人事皆非了,梦还做不醒。”从被硬邀片场参观,到偶然成

为“上海淑媛”,再到策划中的“上海小姐”,王琦瑶渐渐由被动转为主动

,由次要角色转向主要角色。习惯了穿着旗袍,踏着高跟鞋,踩着霓虹

灯,熟练地穿梭于各种酒会及人们的掌声赞美声中。尤其是披上“上

海淑媛”与“上海小姐”虚荣的外衣后,她更被那种奢靡浮躁的生活所

征服。认为这样的生活就是她的生命,就是她所追求的幸福。悲剧的

初始根源就在她思想完全被那种混合性历史文化背景所形成的现实

性生存态度、审美意识所征服时隐现,并逐渐与其产生了血肉般的联

系。这种认同感和“上海情结”很快变成了她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心

理定势,最终变成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因此,随后而来的李主

任,要把她带到上流社会的繁华顶峰时,王琦瑶其实是盲目而又清醒

地小心翼翼地接受了那种生活。按文本所言,他们并不相爱,但一个

有身份的男人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身份。那个男人喜欢美女,那个女

人喜欢奢靡。相互的需要和相互的利用,使他们走到了一起。简单而

实用,上海人的性格。直到李主任遇难,王琦瑶也变成了历史,这时,她

的 “娇艳风情做到了头,女人也做到了头”。

历史不会因为某人某事而停滞,而改变。但它会随着时间的发展,生

长出让人无法预料更无法改变的历史文化现象与思想或幻觉。曾经

的繁华旧梦尽管短暂却难以忘记,因为它已变成王琦瑶身上褪不掉的

独特生命记忆。它的独特不在于那个人的关系,而在于那生活与身份

具有了历史性。它代表了王琦瑶的过去,同时也证明了上海的曾经辉

煌。那是一种不可逆转、不可改变、不可忘记的个体性记忆,也是一

种沉积于二百年历史文化过程的上海记忆。这种独特的历史性生命

体验,没有因为时过境迁而消退,更没有因为解放扫尽阴霾。它作为

一种非常态的生命记忆,显在或潜在地左右着王琦瑶新生命体验的开

始,使她无法从旧历史的记忆中走出去。这时候的王琦瑶已不是一心

要把人生推着往前走了,她几乎是停滞在了那里,看着时代的车轮轰

轰烈烈地开辟新纪元。而她,仅作为看客而已。也许,连欣赏的心情

也没有,只是一种为应付生命的存在而存在着。她会在集雅公寓给病

人打针时,无由地想起昔日的爱丽斯公寓;还会在酒精灯蓝色的火苗

中,看到“歌舞永恒不止”的斑斓景象。她会穿着带有霉味的旧式旗袍

去迎接清一色人民装的挑战:“总是穿一身素色的旗袍,在五十年代的

上海街头,这样的旗袍正日渐少去,所剩无多的几件,难免带有缅怀的

表情,是上个时代的遗迹,陈旧和摩登集一身的。”衣服虽然旧了,变质

了,但穿的人没有变,穿的心情和感觉没有变。在新时代里,她好像一

尊雕塑,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用她自己独特的历史性经验观照着当下

的时代发展。无声的家具与有声的电车也为她曾有过的人生辉煌作

着证明:“桃花心木上的西班牙风的图案流露出追忆繁华的表情,摸上

去,是温凉漠然的触觉,隔了有十万八千年的岁月似的。”“这城市里似

乎只有一点昔日的情怀了,那就是有轨电车的当当声。”王琦瑶穿着

旧式衣服,坐着旧式电车,用着旧式家具,却意在寻找四十年代的影子

。而且,在对待选择男人的问题上,她也是在旧的模式上选择新的人

。往事早已灰飞烟灭,可望不可即。但她依然走不出自己的过去,开

始不了自己的现在。她跳进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悲剧性历史文化圈

子中,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这种独特的历史性生命体验,不仅影响着王琦瑶个体生命体验的发展

开拓,也让她周围的人始终对她抱有一种历史性期待。她的美艳、优

雅、得体、沉稳以及她曾有过的辉煌历史,都成为旧上海精神与昔日

繁华的代表与见证,并积聚为一种历史文化沧桑感,体现出某种世俗

化精神气质和古典式的雍容华贵。人们关注她,想了解她,这就越发

使她无力自拔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生命体验沉积。她的朋友、男

时度势,凄凉而冷静地处理遇到的问题,在危难之时独辟蹊径,化险为

夷。

此外,王琦瑶悲剧性格中,还隐藏了一种酒神精神。一种本能的冲动,

自然的生命力。具体表现在她疯狂的本能欲望的追求上。上海在混

合历史文化影响下,上流阶层制造的价值评判标准与时尚趣味引导并

左右着这个城市的生活方式。王琦瑶作为一个中等阶层的子弟,她的

生存意识自然不同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帝国主义有着本能反抗

的贫民阶层。因而,她对社会时尚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状态,本能地存

在一种向往和仰慕。这样的生存意识决定了她的价值选择。那么,她

就必然要走一条带有传奇浪漫色彩的路。传奇人物一般与众不同、

随意而疯狂。王琦瑶在她人生选择的关键时刻,不是没人提醒过她:“

瑶瑶,你是受过教育的,应当懂得女性解放的道理,抱有理想,竞选‘上海

小姐’其实不过是达官贵人玩弄女性,怎能顺水推舟?”王琦瑶并没听进

此话。她疯狂的欲望加之外界社会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使她的本能

战胜了理智,跨入上流社会捷径之途。也许她认为,做达官贵人的玩

物也认了,即便是输,也要输得心甘情愿。所以说,“她们是彻底的女人

,不为妻不为母,她们是美了还要美,说她们是花一点不为过??她们

漫长的一生都只为了一个短促的花季,百年一次的盛开。她们是美的

使者,这美真是光荣,这光荣再是浮云,也是五彩的云霞,笼罩了天地。

那天地不是她们的,他们宁愿作浮云,虽然一转眼,也是腾起在高处,有

过一时的俯瞰。虚浮就虚浮,短暂就短暂,哪怕过后作它百年的爬墙

虎。”这便是王琦瑶们的人生观,也是她们悲剧性格中酒神精神的集

中体现。何等的疯狂而轻薄,又何等的勇敢而洒脱!“不求天长地久,只

求曾经拥有”的上海小姐悲剧文化心态,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来。然而,

这疯狂的结果,却只为了献身于一个有钱有势的高等男人。为此,不

惜毁了一生,并被一个个男人始乱终弃。与“怀旧新人”老克腊的错位

畸恋,更把王琦瑶悲剧性格推向极致。酒神精神的悲剧意味沉甸甸地

被销蚀了。其原因非常明确,酒神的真实欲望,共同造就了王琦瑶、

程先生、康明逊、老克腊这些旧时代的遗老遗少。他们都活在记忆

中,早已变成了旧时代的漂浮物。因此,他们不甘心那时代已经溃灭,

他们要在自己的手心里创造出那个时代,以此延续他们的梦,而这梦

实际上早就不存在了。那么,他们必然的命运便是,在自己的手心里

摧毁那个海市蜃楼。这时,悲剧精神成为必然,解构也就成为必然。

铸成他们悲剧性格的酒神精神经由他们自己的手而被解构。

在我们看来,王琦瑶性格中,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实际同时左右着她

的思想与行为,造成她的悲剧命运。然而,哪一种最为根本?“尼采认

为酒神精神是更为原始的,更为本源的艺术本体,而日神精神是次生

的。即使是在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结合的悲剧中,酒神精神也是其背

后的本源。”由此来说,王琦瑶人生悲剧的总根源还在于本能欲望。

欲望指使下,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梦幻破裂后,仍

不能满足她所得到的,继续为自己编织更加遥不可及的梦。当然,正

是欲望的存在,她才敢于不怕失败,不怕被抛弃,承担了一切,体现出她

性格中坚韧的一面。她对自己的追求也曾有过清醒的认识,在陪薇薇

照相时她就想:“今天她真不该跟着来,来了也是做看客的,看的又是不

想看的,她明知道照相馆这地方是骗人,却还是要上这骗局的当,几十

年也不觉悟。”她也曾很理性的知道,“上海小姐”、爱丽斯公寓的生

活都是虚幻而不现实的,但在感情上却抵不住诱惑与欲望的冲击,一

路沉溺地陷进去。她的一面,如水般的沉静,像雕塑一样,发出光辉灿

烂的光芒;另一面却又惊心动魄,像音乐一样,从苦闷的内心发出生命

的撕裂。她的性格就在这种梦幻与清醒,感性与理性的矛盾中徘徊前

行,最终构成了她命运的悲剧性。

结语

王琦瑶形象一直是人们评说的焦点。她的身上体现出极强的悲剧性

。她的人生过程可以说很精彩,精彩的人生相应更有深度地塑造了王

琦瑶的悲剧性格及其典型形象。对于王琦瑶悲剧根源的探索,我们不

否认其命运一说,但同时要说明,王琦瑶悲剧根源中,显在潜在地蕴藉

了更深层的历史文化与悲剧性格之因。当然,我们还可以从更多的方

面去寻其根源,但就本文而言,若能较有力度地阐释清这些根源的内

在意义与社会价值,也算是基本完成了该选题的最初命意。

本文来源:https://www.bwwdw.com/article/lnrp.html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