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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西部阿昌族巫蛊文化视野中的婚姻与家庭

中国许多民族都有“蛊”或类似的东西,称谓上则完全不同,巫蛊是这类巫术中最常见的称谓。在云南西部,对这类东西的称呼也不尽相同,傣族称“披拍鬼”,景颇族称“阿披鬼”,阿昌族则把害人的邪术笼统地称为“放歹”。阿昌族集中分布于云南西部属高黎贡山向西南逶迤延伸的余脉地带,主要聚居在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陇川县的户撒阿昌族乡和粱河县的曩宋、九保两个阿昌族乡以及河西、杞木寨等地。此外在潞西市江东乡的高埂田、盈江县的盏达、龙陵县河头乡的芒达、腾冲县新华乡的小浦川和云龙县漕涧镇仁山村等地也有少量阿昌族分布。根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云南省共有阿昌族31,800人,陇川县共有阿昌族12,254人,其中94.2%的阿昌族人口居住在户撒阿昌族乡;梁河县有阿昌族11,938人;另有7000多人散居在其他地方。在阿昌族生活的很多地方,“歹”被认为是一种极为独特的东西,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几乎每个寨子都有一两户人家被说成会“放歹”。阿昌族遵循着这样的禁忌,可以和有“歹”的人家说话,也可以和他们交往,但绝对不能和有“歹”的人家通婚。解放后工作队到当地宣传政策,说“放歹”是迷信。谁被谣传有“歹”可以上报给工作队,散布留言的人就要被批斗。改革开放以后,阿昌族关于“歹”的迷信又开始流传。近年来随着族际通婚范围的扩大,阿昌族村寨普遍流传“披拍鬼”和

“扑死鬼”的说法。

阿昌族民间流传有“放歹”的邪术,这是不分男女,只要学习的人都会,而且是听意志的安排,有意地放给别人的。在现实生活中,歹是没有办法“证实”的东西,但它却根深蒂固地存在于阿昌族的观念世界里。关于歹的来源没有人能够讲清楚,有些阿昌族认为他们自身并没有歹,后来和汉族、傣族通婚以后才开始有歹了。梁河县关璋一带的阿昌族流传说:以前寨子里面没有歹,后来是杨家的某个男子拾到过一本老书(分上下卷),瞧完上卷到下卷就会放歹了,因为他记得了书上的内容。民间这么流传,寨子里的人家个个都认得此事,最初被认为会放歹的人前几年才去世。小孩生病,医治不好,找看卦的人看一下,认为是被人放歹了,必须要举行送歹仪式。在阿昌族的信仰世界里,“歹”又分为“大歹”和“小歹”。有些阿昌族寨子流传说,以前寨子里只有小歹,后来讨其他民族的媳妇进来后,就开始有大歹了。也就是说会放大歹的人原先都不是阿昌族,而是其他的民族(主要是指傣族)的女子嫁到寨子里面,随之带来了大歹。阿昌族也有会大歹的,但一般的人带不动大歹,要会请师才行,大歹一般都是傣族和汉族的。据说梁河丙盖寨子里以前只有小歹,大歹的出现只是前四五年的事。究竟哪些人家会放大歹,寨子里的阿昌族人只会在暗地里议论,嘴上却不明说,因为这样会造成寨邻之间的矛盾。阿昌族认为傣族不仅会放歹,还会扑死鬼、披拍鬼。解放前阿昌族不和外族通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害怕别的民族会放

歹,尤其是傣族。据说披拍鬼什么地方都去,看卦人一问就知道是不是披拍鬼,会披拍鬼的人一般都会放歹。原来阿昌族地区并没有披拍鬼,后来从摆夷哪里学到了披拍鬼,摆夷姑娘嫁到寨子里来,教人施行这类邪术。据说教人披拍鬼,要说话合得来的人才行,合不来的人教不上。只要两个人好,穿了对方的衣服,半年左右的时间就会沾有披拍鬼。又说吃过会披拍鬼的人的东西二三次以后就会想吃他的东西,两个人的魂就会交笼,他本人虽然并不知道,但已经有披拍鬼了。

阿昌族认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年龄大些披拍鬼就怕,而那些体力强些的年轻人容易被披拍鬼粘着。在阿昌族的信仰世界里,大歹最厉害,其次是小歹,再其次才是披拍鬼和扑死鬼。披拍鬼的师傅就是大歹,披拍鬼是大歹的徒弟。专门会小歹的人不会披拍鬼,会披拍鬼的人都会大歹,汉族学不会,傣族容易学会。寨子里面有了披拍鬼之后,就会一代代地传下去。那些会大歹的人多会扑死鬼,一般扑死鬼都是跟着大歹和披拍鬼一起带来,姑娘人容易得。据说傣族、德昂族多会扑死鬼,扑死鬼不太厉害,专门散生人的干闷,让他们出丑。据说有时候小伙子来寨子里面串小姑娘,扑死鬼就变成猫;如果小伙子睡着的时候,猫就会撒尿在人的嘴里,或者把尿撒在旁边的茶水里面;有时候吃不完的菜,不小心就会被扑死鬼散干闷,扑死鬼会变成其他动物撒尿在菜上;有些时候扑死鬼会变成牛屎在大路中间,还冒着热气,就像刚拉出来的一样,但奇怪的是周围根本就没有牛;有

些时候扑死鬼还会变成箩筐滚来滚去,就是抓不着;扑死鬼还会变成狗,去的时候不见狗,声音也不出,等一下就出来,从哪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摇着尾巴来迎接客人,也不咬人,但如果不防着的话,比如吃着主人家的东西,狗就会把尾巴伸进客人的嘴里,还放出一个非常臭的屁,尽干些缺德的事情。在阿昌族的信仰里,扑死鬼是主人家变的。治扑死鬼的方法也有,问清主人家有没有扑死鬼,睡的时候用主人家的针或者菜刀、剪刀等插在门上,据说扑死鬼最怕铁器。

阿昌族忌讳谈论关于歹的事情,尤其害怕被诬放歹,会放歹的人家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孤立。阿昌族的宗教内婚主要表现在限制与有歹的人家缔结婚姻,虽然《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自治条例》第一章第十条规定:自治州的自治机关加强法制教育,……依法打击诽谤他人为“放歹”等违法行为,但阿昌族仍不愿和有歹人家通婚。在阿昌族地区,放歹的迷信深入人心,一般认为放歹人家的女子长得很漂亮,但却没有人敢娶,这是阿昌族婚姻禁忌中的首要因素。会歹的人家问姑娘难,嫁女儿难。有歹的人家只能找有歹的人家结婚,或找外地的汉族婚嫁。虽有跟没歹的人家结婚的情况,但一般都是事先不知道,结婚以后也就没有办法了。据说如果爹妈死得早,小孩长大以后没有歹的情况也有。阿昌族人家一般不找远处的媳妇,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情况,问不清楚就不好通婚了。如果好人家不小心碰着歹,下一代的姑娘就难嫁,儿子也娶不进媳妇,连家人都会受牵连,有些

人还会私下里说闲话。如果有歹人家的子女喜欢着没歹人家的姑娘,父母就会反对。结婚之前知道对方家会歹,一般都要退婚。梁河曩宋有个阿昌族男子在外面的糖厂打工,认识了一个姑娘,男的回家告诉父母,父母核查后告诉儿子说此家有歹,儿子把此话传给女方家,女方家即到男方家寨子追问是谁说的,说出来可以退婚,说不出来就不能退婚。男方家无法,不敢说出是谁传出来的话,只好跟女方结婚。但结婚后寨子里的人家常会私下流传说她会放歹,她的妯娌还说得绘声绘色,说是曾经不小心被弟媳妇碰到过一下手就起了一个大包,治都治不好,外人也不知真假,但却很害怕,私下里都盛传此女放歹的种种说法,寨子里的人更是躲避她。

阿昌族婚姻的缔结由父母做主,择偶时要查歹,看三代以内的人会不会放歹,因为歹会传给子孙后代。婚事要靠亲戚的帮忙,没有亲戚帮打听清楚姑娘家的情况,伙子家绝对不敢贸然地把外寨的姑娘娶进家门。某家来讲姑娘时,爹妈就放亲戚出去打听,看男方的情况如何,主要是查迷信,看对方家会不会放歹。放歹的事情,寨邻不会说给,只有自己的亲戚才会说,所以问姑娘时必须要问寨子里面有亲戚的才行。查过对方家没有歹之后,才考虑婚嫁的事。阿昌族相信歹多传女不传男,哪家的妈会歹,姑娘嫁到哪里也都会歹。阿昌族讲究清门正户,父母会对子女讲,如果找对象,要找寨子里面有亲戚的才敢要。会歹人家的儿子讨不到媳妇,姑娘也嫁不出去,只能嫁给其他民族的男子。解放前,

在勐科有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被人说成会放歹,据说有次一户有钱人家认为被她放的歹害着,有钱人就喊人把她捆着吊了起来,并用“钱麻”放在她的脸上、手上和脚上,立即麻出很多大脓包。寨子里的人都认为她会放歹害人,寨子里出了什么大小事情都会找她的麻烦。这个姑娘到30多岁了也嫁不出去,因为没有哪个小伙子敢沾惹她,姑娘实在无奈只能远嫁到腾冲山里的汉族人家。

梁河阿昌族村寨盛传着放歹的事情,有歹人家的婚姻很难以缔结。当地阿昌族结婚的时候要请两名中年妇女充当“圆成婆”,但必须是不会放歹的人。虽然婚前性关系在当地受到严格的控制,但也有个别人因为未婚有子而发生争执,有时男方不肯承认孩子是自己的。为什么有的男子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行为后果呢?原因是对方被说成会放歹的人家,和有歹人家结亲就等于把自己孤立起来,所有的亲戚都不会承认这门亲事。梁河一带的阿昌族盛行拐婚的习俗,儿子把有歹人家的姑娘给拐来,父母知道后连家都不让进;自家的姑娘不听话跑去有歹的人家,爹妈被气病掉的情况也有。有些时候,有歹人家的儿子从外寨拐来的姑娘,还被姑娘家爹妈请人追回去,即使已经结婚了,事后女方家知道放歹的事情,也容易闹离婚。如果女方会歹但在婚前不告诉男家,日后也会因此而闹离婚。这种情况下生的姑娘就让妈带走。儿子要留在男家,因为阿昌族认为歹只会传给女的,而不会传给男的。在现实生活中,“清秀”的人家跟“会歹”的人家通婚的情况

也是存在的。有的人家自己的家庭条件较差,即使男方家有歹也就认了。有的姑娘也不怕歹,执意要嫁到有歹的男方家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在阿昌族村寨,那些被认为有歹人家养的姑娘,年龄大了也有嫁不出去的情况,人长得比较好,嘴巴也还得力,但到三十多岁了也嫁不出去,别人也不会帮着介绍。以前,在户撒河流域的阿昌族中有“留老姐”的说法,一辈子没有结过婚的女子就叫老姐。没有结过婚的男人叫老伙子,男子讨不着媳妇的情况也有,这样的男人条件确实太差,但一千个当中也没有一个。户撒阿昌族的婚姻大事一般要在二十岁前就解决掉,在二十岁以前不解决的话就会很困难,女的二三十岁嫁不出去,就会被人说成是“老姐”,女子二十五岁以后就不要想着嫁人了,即使嫁也只能嫁给二婚的男人。老姐留到35岁以上,家里人也不愿意她再嫁了。留老姐跟“放歹”的迷信思想有相当大的关系,因为歹是会代代遗传的。老姐的家庭情况很不一样,即使没有歹的人家也有留老姐的情况,人样生得丑一些,半残疾的,根厚不好的,再漂亮也嫁不出去,招也招不回来,就只能留老姐了。据说在曼那寨有一个女子因为相爱的男子已经另娶,她就终身不嫁。来福寨也有一个妇女聪明伶俐,到处都好好的,为了养她的母亲,自己终身不嫁。当地流传着这种说法:“一代出老姐,代代出老姐”,认为一代嫁不出去,下一代也不会受到重视,也会嫁不出去,怎么洗都洗不清。留老姐的姑娘要保持未婚时的装束,据说现在年龄最

大的老姐已经60多岁了。有些家庭里面有两个老姐,等到父母死后就把老姐分给弟兄养,兄弟不在了就由侄儿子养着,该做的要跟着一起做。如果老姐年龄比自己大,还要特别关照,当地有“养一个老姐,等于养半个父母”的说法,如果媳妇对老姐不好,丈夫还会因此而打骂媳妇。当然也有对老姐不好的人家,做老姐的如果没有人养活,老了后就成了五保户,由寨子里的人养活。老姐的寿延比较长,死后只能埋在其他的地方,不能埋入祖坟地,因为她没有子孙。按当地的习俗,老姐死掉以后还要扎个男性纸人陪葬,拿竹片大体上扎成人的模样再糊上纸,送葬的时候一起烧掉。现在女的条件再差也可以嫁出去,再也没有留老姐的事情了,会放歹人家的姑娘也能嫁出去,本地人不要就嫁给外省人。

阿昌族忌讳与有歹的人家通婚,据说夫妻二人有一个会放歹,就会经常吵架,关系不好。梁河关璋有一名老妇人是从墩欠那边嫁过来的,刚到寨子的时候,人们就流传说她会放歹。丈夫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一直和她吵闹,闹得她差点就要跳悬崖;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夫妻两个就不闹腾了。外人就流传说,她已经把丈夫也教会放歹了。老妇人的妈是墩欠的姑娘,嫁到丙盖的赵家,即被说成有歹,当时还在旧社会,别人家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认为是她放的歹,都要找她的麻烦,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说被她放着歹,严重的情况还把她吊起来打。在丙盖,她家实在待不下去了,就举家迁回了墩欠。在墩欠其他的阿昌族都姓们,只有迁去的这家姓赵。这名老妇人的大姐嫁到马茂,三妹嫁到弄

丘,也都被人家说成会放歹。老妇人生有二男二女,她的大儿子找不到媳妇,就由外婆做主,硬是把哥哥家的女儿弄来嫁给他,来了以后两个人吵了一阵子;小儿子讨了弄丘的一个大歹婆,据说放歹的能力比他家还要强。据关璋村民们说,有一次这位从弄丘嫁来的大歹婆请一个老奶帮她卖一把大叶芫荽,老奶说不方便带,因此而得罪了大歹婆。老奶才到曩宋街上,就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有一边屁股上长了一个大黑脓包,疼得不得了,回到家后又发现另一边屁股上也长了同样的两个大黑脓包。老奶就因此而怀疑是大歹婆所为,由于自己早上得罪了大歹婆。老奶找到机会当着大歹婆的面说了此事,故意说“那天上街无里里地长了三个大脓包,也不知道是谁整的”,据说大歹婆也知道此事做得过分,老奶既没有送歹,也没有吃药医治,过了几天脓包自然地好了。关璋老妇人的大女儿嫁到河西,嫁的男家也是会放歹的。据说这个男的因为家里面被说成是会放歹,已经讨过一个媳妇,后来媳妇知道婆家会放歹,死活把婚给退了,大女儿不得已才嫁给了二婚、并且还被说成是有歹的男人;小女儿嫁到那峦,也被寨邻说成会放歹。

据说在三十多年前,梁河河西有一个妇女被寨子里的人说成会放歹,这个妇女的儿子在外面工作,但找不到媳妇。无奈她把儿子说了小厂的一个姑娘,和自己的儿子还是亲表姊妹,彩礼钱都已经送了。小厂姑娘知道表兄家的妈会放歹以后就不愿意给,姑娘家拿妹子去抵男家也不愿意。据说男的写信给女方,女的摸

到信第二天就生病,到医院里也看不好,后来姑娘没法只好嫁到男家,病自然地就好了。在阿昌族村寨,婚后才知道媳妇会放歹,一般都会闹离婚。因为歹会传给子孙后代,如果不愿意离婚,老人也得力的话就要割歹。如果老人不得力,歹就会一直传下去。据说有“降人骨”的人吃几口酒喷几下,歹也就怕了。一般情况下都是请“莫陶” (阿昌族的巫师)来割歹,莫陶告诉该怎么办,丈夫就怎么办。一般情况下,割两次歹就清秀了。阿昌族群众把第一次叫做割歹,把第二次叫做撵歹。如果第二次割歹以后女的仍怀恨男的,骂这个骂那个,这种情况表示歹仍然没有被割掉,这种媳妇就不能要了,必须要离婚。在旧社会也没有离婚的手续,只要把女的撵走就行。媳妇被撵走后歹也就跟着走了。阿昌族民间通常的做法是用女人的尿灌给会歹的妇女,据说歹怕尿,尤其怕女人的辣尿,撵歹的时候用的必须要是60岁(花甲)以上的老妇人的尿才行。年轻妇女的尿不行,因为会歹的妇女也年轻,比她年轻的女人的尿压不住歹,要年龄比她大的女人的尿才能压住歹。割披拍鬼的方法和割歹的方法差不多,都是要用姑娘人的尿才行。假如夫妻二人都会放歹一般也就不用割了,一直往下传,几代也不割的话,别人就不敢跟她家的子女通婚。

在阿昌族看来,歹被撵走后夫妻二人就会团结起来过日子。撵歹是一件人人都赞成的事情,哪个老妇人的尿被人要着去撵歹,被认为是一件为寨子做的好事情。浇尿之前还要摆好水碗,可以让媳妇见着,但不能告诉她是干什么的。撵歹的时候需要相

同的两只水碗,用一般的土碗就行,但碗口不能缺,缺了歹就会往边上钻。两碗水都必须放满,还必须是泉水,水不能漏。还要用香上负祖宗求祖宗保佑,有些是九柱香,有些是七柱香。莫陶先让丈夫到人不会去到的地方取水,要石头缝里面流出来的水才行,拿水时必须要用竹筒。竹筒里面装水,再放入筒帕背回来,筒帕要洗干净。拿回来在家堂脚摆好。不要让媳妇知道。爹妈事先可以知道此事,晚上听到什么动静也要故意不起来。割歹的这天晚上丈夫去把莫陶请来家里,不告诉媳妇是干什么。在家人还没睡的时候就要由莫陶喷水,家堂、床脚都要用口含着喷或者用手指蘸着散。喷水表示要撵走白虎,先喷房间里东西南北方向的墙角,厨房和其他的地方都要喷水,因为歹会在这些地方藏起来,喷水之后歹就不敢在这些地方藏身了。莫陶在撵歹之前要来家里吃夜宵,吃完夜宵以后就开始撵歹。晚上十二点左右等家人都睡了以后,莫陶就点燃几柱香,把水倒在碗里,先转香,转圆圈后再划十字,然后把一只香放入水中。转的时候莫陶要暗中念咒语,还要配以不同的手势,手势包括剪刀、四方拿财、中指请马、葫芦传种、拇指传阳,二龙归底等等,二龙归底的含义是夫妻二人好和,永远和睦。

阿昌族认为歹是阴气所致,因此撵歹的人阳气要盛才行。撵歹当晚丈夫要像往常一样跟着媳妇去睡,还要假装和媳妇亲热,但丈夫不能睡着。等到媳妇睡着后就试着叫她,等到叫都叫不醒的时候就开始浇尿。丈夫给媳妇浇尿的时候一般是在半夜,媳妇

正在睡梦中,丈夫就抬起老妇人的尿桶把尿浇给媳妇。阿昌族认为老女人的尿格外臭,割歹必须要用老妇人的尿才行。浇尿之后媳妇会乱一阵子,不管她骂什么丈夫都不能答话。有些歹一次即可割除,有些要割两次才行。歹是否被撵走主要看第二天媳妇是不是乖乖的,阴着不说话就说明歹已经被割掉了。如果歹还在着女人必定会骂人,因为头天夜里被丈夫泼过尿,所以阿昌族认为媳妇被丈夫泼过尿以后,如果仍然很狂就说明歹没有被撵走,必须再割一次歹才行。第二次割歹要比第一次所用的手段更为毒辣,必须叫来三个没有结过婚的小伙子,力气要大。小伙子们事先找好三桶老妇女的尿(婆婆的尿找一桶,和婆婆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的尿再找两桶)。在深夜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刚好天上的北斗星、一窝鸡星出现,就叫三个小伙子捏着妇女的手,由莫陶指挥着让丈夫强行把三桶尿灌给女人,必须要让她求饶才行,说“再也不敢了,哪个传的歹由哪个收回”。之后由三个小伙子从沟里挑三担清水来,让她在院场里洗干净,妇女被泼尿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就不能再要了,必须丢到寨子外面才行。莫陶被请到家里来撵歹,丈夫要随便给莫陶一点钱,如果丈夫给十块的话,莫陶只拿八块,要留两块给生出来的小孩,没有小孩就留作压桌钱。讲人情的话须给十五块钱,莫陶拿了钱就回去。

割歹要出钱给莫陶,还要待饭。割歹的时候也可以让媳妇喝一大碗尿,必须吃完,不吃完不行,不吃完不扫根,吃完以后歹就会自动离去,再也不敢沾了。如果媳妇不吃尿,或者没有吃完

尿,就必须把她撵走。如果一大碗尿吃不完,歹就克不掉,吃不完说明歹还在着,也必须得撵走才行。如果女的也想在,不想离婚,自己又不敢吃,就必须强行地灌尿给她喝,吃完尿之后歹也就没了。割歹还可以配合其他的方法进行,用水碗一般要割两三次,而且一般割不掉,要配合浇尿一起进行才能割除。用一次水碗花费二三十块钱,一次割不掉还得割第二次、第三次,花钱比较多,效果也不好,割歹之后还会再往下传。据说十字路口的泥巴经过牛马和人的践踏后,采集来泡水给会歹的妇女喝,喝了也不要让她知道。这种办法割不掉歹,但能起到抑制歹的作用,让她少放歹出去害人,歹还会继续往下传。割歹的时候也可以用狗血,让会歹的人自己喝狗血或者由别人逼着她喝,这种做法也不能彻底根除歹,只会减少放歹的次数,歹还是会继续往下遗传。妇女的月经血让会歹的人喝下去也可以,但必须用年龄比她大的妇女的月经血才行。据说用老年妇女洗裤子的水,喝了以后她自己就会没事,歹也就可以根除了,但后代还会放歹,歹的根根除不掉。只有尿最管用,尿喝下去之后连她供奉的蛇、毛毛虫、豆狗之类的东西也会自动地死去,后代就不会被传着歹了。

阿昌族男子给媳妇割歹的时候,必须要在她生了第一个小孩(不论男女)之后进行,小孩长大以后就不行了。如果孩子出生两个或者更多,或者等到孩子长大了以后才知道有歹(比如有一家生了三个姑娘和一个儿子后才知道有歹),就只能把媳妇和姑娘撵走,因为寨子里的人不让留,留着歹就会传代。如果不撵走,

就要割歹,割清秀的情况也有,只是比较难割,方法跟以前一样。据说媳妇被割歹以后,寨子里面的人就看着,她的女儿们会不会放歹,如果会放歹的话,一般就把她远远地嫁走,或者撵出寨子,割姑娘歹的情况一般没有。儿子可以留下来,儿子一般不会被传歹,即使母亲会放歹,儿子也不一定会放歹。阿昌族认为歹有阴传和阳传两种情况,阴传是专门传给女的,阳传则传给男的,不交叉着传,这两种歹中阴传比阳传利害。不同的歹(阴传和阳传)之间不会互相斗,但夫妻中有一个会放歹的话就会不和睦。阳传一般情况不割,但要看女的利害不利害,女的不利害的话就不割歹,但女的亲戚就不跟这家人往来。在旧社会,丙盖有一家人的姑太嫁的男家有歹,老祖当时不知道就压着姑太嫁过去。姑太知道男家会放歹之后就想离婚,但这家男的不愿意离婚,人也还算老实,就只好割歹。等男人睡着后,姑太就拿起三只尿桶,压着男的把尿往男的嘴里灌,直到男子求饶才停止灌尿。据说半年后寨子里就不听说有歹的事情了,说明歹已经被割掉。

在阿昌族的观念世界里,认为歹是一种意念力,可以不通过任何中介物而发生作用,也可以不借助什么咒语,仅仅只是靠意念就能完成放歹行为。放歹通常有这么几种情况,有些时候,放歹的人家被得罪了,他就会放歹出去报复得罪他的人,所以在梁河阿昌族村寨,请有歹的人家帮做事一定要给他一些东西,免得他不高兴放出歹来害人;第二种情况,据说会歹的人比较喜欢吃荷包鸡蛋、黑鸡或黑鸭,过一段时间不吃就会浑身不舒服,

要放歹出去害人。所以有些时候歹被放了出去,偶尔遇上哪家就会对其进行伤害,或使其肚子疼,或使其生疮,或使其家里的人生病,或使其家畜生病死亡。遇到这种情况,阿昌族就会找看卦人看一下,看卦人就举行一定的仪式,据说能够测试出是否由于放歹使然。在阿昌族的信仰世界里,几乎与生老病死相关的事情,只要有什么不顺利的,都会被认为是由歹所致,所以要举行一些相关的禳除仪式。通常情况下这种仪式只要用一个荷包鸡蛋加点冷饭送出去即可,假如生病或被歹侵害的情况比较厉害的话,那么就需要黑鸡、黑鸭,甚至是猪头四足等物来祭献。一般情况下只要送歹以后,疾病自然就会好起来,阿昌族对此事是确信不疑的。

阿昌族村寨中盛传“放歹”的说法,但究竟哪家有歹,哪家没歹,人们只是在私下里暗暗地议论,并不敢当着有歹人的面当场说出来,不小心说出来必然要闹矛盾。阿昌族认为可以分辨歹利不利害,有些放歹的人供着毒蛇(有些时候是豆狗、毛毛虫),据说蛇是放歹人的师傅。那些女人把蛇放在小罐子里面,别人都不敢去碰,只有会歹的妇女敢碰。等到丈夫、婆婆和其他人都睡着了以后,妇女就起来,等着北斗星、鸡窝星斗出来的时候,女人就拿出装有蛇的罐子,放在院场里的桌子上,蛇的头就会从罐子里面露出来,这时候女人就拜蛇。阿昌族认为会放歹的人放歹害人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一般的情况下并不会随意地放歹出去伤人。因为阿昌族认为,会放歹的人放歹的次数多了,对自己也

不好。坏事做得多了,自己也会遭到报应。但另一方面,如果不经常性地把歹放出去,会歹的人自己就会没有精神,没有力气,也可能会生病,必须要不时地把歹放出来,才能让自己正常。阿昌族认为,放歹的人有时候自己也会被歹害着,有时候歹就是放不出去。放歹的人年轻时,力气大的时候爱整人,年纪大了就放不出去,歹就会伤害放歹人自己,这种时候放歹的人自己就会起疮,据说还会做梦,梦见有一身子的毛毛虫爬在自己的身子上,还会梦见老母狼咬他,梦见铜鞭(一种大蚂蟥)叮他,这时候说明放歹的人老了,歹放不出去了。这种时候,放歹人就要说给家人,让男子拿三只铜鞭烧成灰,再烧开一锅水,里面放上些老母猪的尿屎,烧五只毛毛虫成灰放在水里,再把水倒在盆上,然后再用纱布过滤一下,渣渣不要。滤出的水让放歹的人吃三到五口,吃了以后用他本人洗脸的手巾,用滤出来的水每天洗一次全身,要坚持洗三七二十一天,洗了以后他本人就好了,歹就传给他家的后代,他本人就不再会放歹了。

阿昌族找媳妇的时候最忌讳有歹的人家,其次就是“披拍鬼”。由于受傣族的影响,阿昌族也迷信披拍鬼和扑死鬼,“披拍”是傣语,阿昌族习惯上叫“吃人鬼”。据说披拍鬼受着妇女的豢养,如果有人得罪了她,她便放出来钻入仇人的身体,使人发烧发狂,找看卦人一问就知道是披拍鬼。披拍鬼还专吃七八岁小孩的心,小人一到晚上就会哭闹个不停,东西也不吃。凡有披拍的妇人每每传给她的姑娘,所以一般的人家都不敢娶有披拍鬼

的人家的姑娘为媳妇。据阿昌族老人说,傣族多会此类邪术。以前阿昌族不和傣族通婚,就是怕傣族把披拍鬼和扑死鬼带到寨子里面来。阿昌族去傣族寨子里,一般都要在衣服上别一根针,因为扑死鬼最怕铁的东西。据说有些会歹的人有些会披拍鬼,而有些并不会,披拍鬼可以跟师傅学,但两种都会的人较少。关璋只有一家会披拍鬼,是个老妇人,已经去世了,但她的后代也被人流传说会披拍鬼。在阿昌族寨子里,偶有几户人家会披拍鬼,多是嫁过来的傣族,男人是阿昌族。在丙盖,有一名傣族男子到阿昌族人家上门,被认为会邪术,他非常忌讳在别人面前提起傣族或者放歹的事情,别人也不能在他的面前提及倒插门的事情,刚好他家卖着东西,但也只是由他的阿昌族媳妇卖,他只是偶尔才帮一下忙,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对待周围的每一个人,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对每个人都客气,尽量不敢和寨子里的人过意不去,字里行间流露出痛苦与辛酸,内心极度压抑。披拍鬼也会传染给后代,要喝三次尿才能解除。

阿昌族认为村寨里少部分人养着“歹”,他们会不时地放出来害人,几乎各个阿昌族村寨都有这样的传说。对于阿昌族来说,歹似乎又是村寨不可缺少的东西。因为阿昌族认为,歹会保佑村寨的平安。据说如果哪个村寨没有歹的话,那么这个村寨就兴旺不起来。阿昌族认为歹是会遗传的,有歹人家的女儿会把歹传承下去,从此也就变成会放歹的人家了,所以会歹的人家只跟会歹的人家通婚,一般清秀的人家是不会跟有歹的人家通婚的。即使

她们家的女人长得极为漂亮,也无人敢娶为媳妇。一般情况下,歹只会在特定家庭的内部相传,男女不限,只要一个家庭是会放歹的话,那么这个家庭的后代肯定是有人会放歹的。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但肯定有人会放歹却是确定无疑的事实。很多阿昌族人对放歹的事都是半信半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尽量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分析这些口述资料,结合对当地社会的认知,可以体认到当中存在的“边界混淆”问题:因为“族群”是由最小、最亲近的血缘群体不断延伸到最大、最外界的“异族”,这样一层层边界所造成的一些人群跟亲近人群的矛盾,让他们更仇恨、恐惧远方的敌人或“异己”;对远方“异己”的仇恨与恐惧,也让他们恐惧身边的“异己”。就是在这样的族群认同体系下,村寨里的某一个女人就被当成代罪羔羊,被视为“歹婆”。其实人们多少都对于亲近的人有一种敌意,这种敌意常与我们对远方人群的敌意相生相成。越亲近的人,因为相似与竞争,总会有内在的紧张和敌意。为什么是女人成为代罪羔羊呢?因为女人一般都是从别的寨子嫁过来,人们就更有理由认为女人带有异族血缘。其实骂她有“歹”也是发泄对于远方异族的恐惧。而这个远方的异族有时候不是很远,就是隔壁寨子里的人有时候也都被怀疑是“异己”。“在阿昌族村寨里被诬为会“放歹”的多是些妇女,据说她们可以使别人身体致病,家庭失和,祸祟不断,因此受到村民的唾弃,其子女甚至终身难以婚配,终身倍受精神折磨。选择一个“放歹”的人是为了避免敌视所有亲近的人。通常情况

下,寨子里的人们不会对他有什么暴力,就只是闲言闲语而已。

阿昌族深信“放歹”的说法。在日常生活中,与亲近人群之经验常会影响人们跟一些远方异己人群间的关系。亲近人群间的敌意不可否认地存在着,进而影响到村寨群体边界的维持与破坏,最后演化成以集体暴力加诸代罪羔羊以强化群体边界的心理。许多梁河阿昌族寨子都有汉族和傣族杂居,阿昌族居民认为他们有本地传统,而新来的异族居民老是破坏这些传统,于是产生一些矛盾与憎恶。他们对这些邻人的憎恶常会投射到他们对整个异族的憎恶上。当他们对异族在政治、经济上的一些作为觉得反感时,这种厌恶又会投射到他们对异族邻居的厌恶上,对近身“异己”的经验、印象与他们对远方“异己”人群的经验、印象相互滋长。在这样不断滋长的仇恨与紧张中,社会进入了一种不安与骚动之中。结果为了避免破坏群体的和谐与凝聚,这时候经常有一个处于这个群体的边缘人成为代罪羔羊。在阿昌族村寨里,这个代罪羔羊可能是一位刚刚嫁来寨子的异族媳妇。刚嫁来的媳妇虽是家庭内的人,但又是外来的,就是说她不是寨内人也不是寨外人,她的身份最容易变成代罪羔羊。被当作代罪羔羊的是社会边缘人,大家把所有的憎恶都投射在此人身上,把她虐待一番,而后这个群体成员间的认同又被强化起来。在阿昌族传统的大家族里,如果成员之间有些不和,妯娌之间有些矛盾,或者外面有些闲言闲语的威胁。在一阵吵嘴、骚乱后,大家都有悔意,于是他们找到一个罪魁祸首――由外面嫁来的一个小媳妇――

将勾结外人或破坏家族团结的事都归罪在她身上。在责骂这个作为代罪羔羊的小媳妇后,家庭团结与和谐又得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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