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蕾 《现代性与叙事——女性的细节之处》

周蕾 《现代性与叙事——女性的细节之处》

周蕾 《现代性与叙事——女性的细节之处》

现代中国的历史发展，尽管有人认为是毫无相关：透过逐渐消失的表面细节。细节方面的繁缛与生动成为差异产生之所在，让古代中国成为博尔赫斯与福柯等批评家的智性灵感的来源，但却在现代中国有系统地消失。

一些诠释框架中同时存有的批判方式都运作于“细节”之上。细节被用来作为问题的切入点，探讨现代中国叙事里“历史”探究底层的情感结构，这些探究的出现常常是对于“自由”以及“国族”整体既一致但其中又充满矛盾的关注。在此，细节被界定为感官的、琐细的与浮面的文本呈现，与一些改革、革命等较为宏大的眼界（vision）存在着矛盾关系，这些宏大的眼界企图将这些细节纳入臣属，但却出其不意地为这些细节的反馈所取代。

社会本身即是种种细节。

在鲁迅的作品对于浮面的、无用的存在着矛盾的情感，导致了叙事过程表现出来可见的断裂。

奈欧米 肖尔Naomi Schor《仔细阅读：美学与女性》，细节的历史不只与平常、俗世与装饰本身相关联，而且也与传统上这些领域的阴性特指femininity相关联。

细节与女性之间复杂关联的历史。 许多具有女性特质的角色与旧有秩序纠缠不清，而中国现代性的英雄形象建立于摧毁、夷平、抵消这些角色之上，然而，中国现代主义也包括了对于“新”领域的殷切创造与发挥，关于女性更是如此。不论在心智还是身体方面、社会研究方面或是虚构方面，对于女性的热切探索产生一种新的窥看主义，成为严肃爱国主义的另一面。如此窥看主义所产生的细节之处，与现代国族建构的严肃性相违逆，即使是这样的细节往往匿迹与传统形而上学、人性或革命的语言中。 中国对于现代化和西化的需要大大地颠覆了中国社会的基本信条，以至于细节之处的隐形特质的特别联结便显得十分明显。细节之处与女性两者的共通之处在于与传统中心主义的目的性间有着矛盾的关系，这一点代表了知识论上的差异，对于新中国的观念论构建有着破坏性的影响力。

处于后殖民的情境中的现代中国里，有色人种被大规模切碎cut up——贫穷、受剥削、受歧视，因而被族裔化ethnicized——这一点使得细节和女性间的关系不断被地成为阅读现代中国文化的适切方式。

“细节”与“国族建构”之间这般的矛盾如何构成现代中国的叙事?

藉由鸳蝶派小说的例子，我们还能阅读出五四文学革命的其他面向？

国族主义与文化内攻击传统的观念相结合，让写实主义在五四运动时期占有优势，成为最重要的文学风格。

我们必须看到古典中国诗学态度有着矛盾的双重要求，即要求诗人对于格律的绝对掌握以及要求诗中的自然风韵，如此一来，我们才能明白看出五四运动文学信仰中属于传统的特质，当代极力追求能够呈现出新现实状况之“真实”的文学形式，而属于传统的性质重现于如此的要求之上。由此看来，叙事小说的兴起绝非代表了古典文学文化的“民主化”，而是代表了古典文学文化以不同面貌的延续。如果说以往真理是在人对命运顺从之中所得到，在现代世界里，真理是在人的国族与政治认同的参与之中所获致。在这两种情况中，都强调人和现实间的融合与和谐，而非冲突与断裂。

现代性表现在两个相关但不相容的自主性观念的矛盾之上：文学与文化的自主性（自由解放）以及中国最为一个国族整体的自主性。

文学自主性的激进意涵与其说是在与斩断与传统的连结，不如说是在于它将知识与价值归于批判性思考过程之下，因而产生知识与价值相对化的必要性。在推广民粹的过程中，“中国人民”这一抽象观念被用来唤起延续与统一的感觉，而文学自主性却往往遭到扼杀。

捷克汉学家普实克指出，五四运动时期出现的明显文学特征是主观主义与个人主义。强调个体解放，赋予一种革命意义于强烈的抒情之上，这样的个体解放被视为是与日渐增加的“存在悲剧感”并行不悖。

叙事企图看清人性的暧昧之处，因而转向内在，在此时，统一国族意识的整体状体无可避免的被碎解——成为细节。一方面叙事是人类心灵的新机器，其中以设定好的方向迈向新中国；另一方面叙事成为一种阻碍，让主体与国族之间的透明性或主体及国族成为不可能。就后者而言，叙事不是成为国族建构的工具，而是细节产生的过程，不断地推翻如此爱国主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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