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时期青铜器装饰风格及其形成分析

２０１１／６ 文艺争鸣 艺术评论

艺术史

商周时期青铜器装饰风格及其形成分析

余盈莹

商周时期最为重要的物质文明成果是青铜器，商周青铜器以其精美而神秘的纹饰，庄重而怪异的造型，在中国美术史上占有着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青铜是社会进人奴隶制的标志，它作为奴隶制社会成熟的文化代表，一方面，体现着奴隶主阶级力图维护和巩固自己统治的意志，记录着奴隶制社会的残酷现实;另一方面，又充分体现了奴隶工匠们的聪明才智。青铜器不是一般的物质产品它具有许多重要的精神内涵，它是实用器皿，是祭器，是国之重宝，从艺术角度看，它也是艺术，而且是世界上最美的艺术之一。

商周青铜器的艺术成就，以其精湛的冶炼铸造技术为前提，主要体现在造型和装饰方面。纹饰与造型首先装饰了青铜器，使之具有感观上的“美”。其次，这些当今看来似乎仅是用来对器物外观进行美化的纹饰和造型，也是商周人精神世界中宗教、自然观的物化表现。正如黑格尔在《美学》第一卷里说：“美的要素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在的，即内容，另一种是外在的，即内容借以现出意蕴和特征的东西。”结合先秦文献、考古学、民族学等相关资料来研究青铜器纹饰与艺术特征，可发掘出当时人类的宗教、自然观。这些观念在青铜器装饰中的人物与动物性纹饰和造型上有代表性的反映。

一、商周青铜器艺术的主要装饰纹样

（1）饕餮纹、野兽面纹

是商代至西周早期最有代表性的纹样，特征是横眉咧口，宽鼻瞪眼，口中有獠牙或锯齿形的牙齿，额上有一对立耳或大犄角，下有锋利的爪子。饕餮纹的定名来自于《吕氏春秋先识览》“周鼎着饕餮纹，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又言报更也”。关于饕餮，一说是牛的演变，一说以虎为原形，大多认为是理想中的多重组合。它是铜器中最具有代表性也是占据时间最长的一种纹饰。

（2）龙纹类（夔、蟠龙等）

龙纹是我国装饰造型中流传最为久远的纹样，《说文》曰：“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铜器上之夔、虺、螭等纹，依《说文》解释，皆与龙有关。在青铜纹饰的分类中，一般将躯体为蜿蜒形的动物都划归为龙类。青铜器上的龙纹有爬行龙纹、卷屈龙纹、交体龙纹和双龙纹等。夔纹《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描述“有兽壮如华，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多饰在器物的颈部，连续缠绕一周。

（3）凤鸟纹

《说文》中描述“凤，神鸟也?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与国海之外，见则天下大安宁。”特征是长尾高冠。凤鸟组成的纹饰十分丰富，这种纹饰造型明确、优美，千姿百态。构图中大多为对称排列。凤鸟纹主要流行于商的晚期至西周。

2.植物装饰

花卉、缠枝、盘草等纹样的装饰在青铜器装饰中是常见的。多以盘草纹、藕曲纹、四瓣花纹、垂叶纹等图案与其他纹样配用，也有单独使用的。也有些装饰将变形花草与鸟禽造型搭配使用，其纹饰富有阴柔美。

3.人物装饰

在装饰中，以人物作纹样的不多，但其设计形式可谓是器物装饰中的经典。如战国早期“嵌红铜狩猎图壶”，以老虎、犀牛、野猪、狮、鹿、熊、狼等动物的生动变形与狩猎

青铜器纹饰，常装饰在器物的腹、颈、盖和足部。纹饰的内容主要有：

1、动物装饰

常见的青铜动物装饰纹样有：牛、虎、蛇、羊等形象的变形设计。这些纹饰造型准确生动，大多作为辅助主体形象的装饰形象出现，主要起衬托作用，使得整个纹饰自然和谐。也有由这些动物形象复合而成的兽面形装饰——这就是青铜器装饰中常见的主纹，各种被称为“饕餮纹”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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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的各种神态，组成了人兽搏斗的装饰画面。

的氛围。

4.几何纹装饰

（2）图案纹样多采用对称的格式。中国商代青铜器主几何纹在青铜器的装饰中屡见不鲜，如云雷纹，重环要为统治阶级多为祭祀所使用，这特定的使用者、特殊的纹，环带纹，鳞纹，瓦纹，窃曲纹等，都是经常出现的装饰形用途，加之本民族所特有的宗教思想，使装饰形象庄严、神式，因时代不同、器物不同、地域不同，有的是几何图形的秘，在表现形式上兽面的正面对称表现可以更强烈地衬托交叉运用，有的是几何图形与动物、人物相结合，其装饰呈出青铜祭器的肃穆威严的气氛；另一方面，也与器物的制现出多种风格。

作和成型有关，运用左右对称的办法，更能做到工整和准5.综合性装饰

确。西周青铜器装饰花纹中，商代中轴对称式的饕餮纹已在青铜器装饰中，出现了一些综合装饰技法。如在装不再是装饰主体，西周图案纹样多运用了规则秩序二方连饰中将铜器漆绘、金银错、嵌红铜、镶宝石、钿贝镙、嵌玻续的带状纹样。产生很强的秩序感。铜器的花纹用反复璃、鎏金等多种技法融为一体，从而大大提高了装饰效果。

的连续来表达其有条不紊的秩序和规律。这种有条不紊的秩序排列装饰形式和周代的“礼治”要求有一种间接的二、商周青铜器装饰艺术特点及其背景分析

联系，西周时代提出“德”的观念，强调“礼治”，讲究等级和秩序。这在青铜器装饰上表现为明显的秩序性。也反映商周青铜器的装饰，其造型和纹饰各具鲜明的时代特了古代图案艺术的形式法则，是用以恰当表现思想意识点。商是中国奴隶社会的重要发展阶段，也是青铜艺术由的。

成熟到鼎盛的重要时期。商代青铜器前期的制作轻薄，纹（3）早期装饰方法脱胎于陶器的拍印，后期则运用刻饰比较简单，后期的制作厚重、华丽。它的名称范围主要花的方法，且在主纹和地纹之外，再勾刻以细线，形成三层有：烹饪器、食器、酒器、水器、杂器、兵器、乐器、工具等八花纹，增加了层次感。商代多采用主纹和地纹的结合。西类。商代的青铜器主要是作为祭祀用的，因此装饰多与祭周很少采用地纹。西周初期继承商晚期的雕刻技法，在泥祀有关。西周是中国奴隶社会的鼎盛时期，来自中国西部模上另加薄泥片再进行雕刻。一般以云雷纹为底，主纹凸的周人，在前期，大约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西周青铜工艺基起，细部在加以刻画线条，产生浮雕的效果，成为“三层本上沿袭商代的艺术风格；，中期以后，礼制化的特色日益花”。西周以后技法仍沿用雕纹的手法，但风格渐趋简洁，鲜明，神秘的色彩逐渐淡薄；后期则很快就显示出其独特“三层花”少有出现。质朴洗练，富于韵律感，有节奏美。

气质，形成自己的特点，装饰趋向规格简单。

从以上特点可以看出，形式美的规律“多样统一”，在（1）青铜器装饰艺术具有奴隶制专制色彩的纹样。商、商周青铜器装饰形式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青铜器装饰周时代处于奴隶社会高度发展时期，青铜器主要是统治者从外部形态到内容，共享一个载体，不可分解。当时的迷作祭祀用的，因而其装饰的宗教意义远远大于其审美意信思想严重，崇拜宗教、敬天怕鬼、相信“天命”，使祭祀活义，青铜器装饰题材常见的有饕餮纹，在社会现实中，奴隶动成为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头等大事，青铜器则是这类活动主贵族在青铜鼎上寄予了丰富而深刻的文化内涵，他们从的“重器”，因此，商周青铜器由于其特殊的用途，而被赋予政治制度入手将有饕餮纹的铜鼎作为地位与特权的标志。了特定的含义。从装饰纹样到结构形式都充分体现了统这样，鼎就不仅成为将奴隶阻挡于政权之外的高墙，而且治阶级的意志。其形制、纹样无不服从政治需要。在青铜也成为统治者内部划定每一分子所应占据的政治台阶的器装饰艺术中，以象征权力的宏伟博大、威严不可触犯的工具。在精神领域，通过大量祭祀活动，向他人强化由自形象示人，以规则有序、等级严格的形象示人。我们还能己统治的必然性的观念，鼎在这种强化过程中获得了非同从中体会出一种模糊的、巫的天人感应的神秘气氛，实在寻常的意义。在对鼎表面的饕餮纹饰进行解释的过程中，又空灵，给人心理以压力，思想以牵制。因此，它更具有宏形成了几种较有影响的观点:“有人认为这些怪兽是商人伟博大、弥漫着神秘之美的商、周青铜器装饰艺术风格。祟拜的图腾，是与其有亲密关系氏族的图腾标识，或是巫参考文献:

师所掌握的标志，还有一些学者进一步认为他们是介于人（1）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北京：东方出版中心，2004年

与神之间的媒介或人与神之间的使者，其它从事这方面研年版。

究的大部分学者的认识基本上与此相同。”这些观点虽然（2）杨泓《美术考古半世纪》，文物出版社1997年。（3）张光直：《商周青铜器上的动物纹样，中国青铜时代》，生活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它们是一致的，即意在说明青铜饕餮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版。

对商人的特殊意义。这种意义的产生不仅是历史的遗传（4）杰西卡 罗森：《中国青铜器艺术与宗教》(续)，四川文物

与集体无意识的积淀，更是统治者无数次祭祀活动的结(成都)1998,(2)

（5）杨菊华《:中国青铜文化的发展轨迹》，《华夏考古》1999年果。在祭祀活动中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是人神沟通第1期。

的桥梁，所以在它上面所刻制的饕餮纹样也随之有了特殊（6）加高丰：《中国器物艺术论》，山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的意义。它让人联想到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神，神的权（7）兄福林：《商代的巫与巫术》，《学术月刊》1996年第10期（8）马承源《中国古代青铜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

威通过让人产生恐惧联想的抽象图案投射在人的心灵上，更加重了恐惧的感受，并借助阔大的联想空间催生了神秘

（作者单位：景德镇陶瓷学院设计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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