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庄子“得意忘言”的美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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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庄子的“得意忘言”的审美价值

摘要:庄子认为“意会不可言传”,语言在表达上自身的局限性。“得意而忘言”的提出,对中国古典文学、诗学、美学产生了重大影响。同时“得意忘言”还从欣赏的角度对接受者捕捉“言外之意”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可谓是我国古代的“接受美学”。

关键词:庄子 得意忘言 接受美学

庄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其文风汪洋恣肆,横无际涯。其自由的想象如旷野飞奔的野马,天际浩荡的长风;其瑰丽的辞藻如天边灿烂的云霞、长空璀璨的星辰。但是,庄子也同老子一样,看到了“语言”、“言说”的局限。

第一,庄子以为:道(大自然)本身是无言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庄子·知北游》)天地有大美却不言语,四时有分明的规律却不议论,万物有生成的条理却不说话。“天何言哉?”(孔老夫子语)庄子也同样看来,无言是合于道的最高境界。

第二,他以为:道是人类的语言不可言说、无法企及的。“大道不称,大辩不言。” (《庄子齐物论》)“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庄子在宥》)认为“至道”是无可名状,难以言说的。这与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海德格尔的“真理是不可言说的”是一个意思。

第三,庄子在“言”与“意”的关系上,提出了“言不尽意”的思想。“ 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为其贵非其贵也 。”(《庄子天道》)庄子认为言不尽意,社会上因为看重语言把书籍流传下来,而语言不过是一堆皮毛、糟粕而已,真正的思想内容是无法言传的。

庄子通过一个寓言故事,来说明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

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乎! ”(《庄子天道》)砍削车轮,动作慢了松缓而不坚固,动作快了涩滞而不入木。不慢不快,手上顺利而且应合于心,口里虽然不能言说,却有技巧存在其间。我不能用来使我的儿子明白其中的奥妙,我的儿子也不能从我这儿接受这一奥妙的技巧,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老子还在砍削车轮。古时候的人跟他们不可言传的道理一块儿死亡了,那么国君所读的古人书,正是古人的糟粕啊!”在此庄子巧妙地以轮扁斫轮的技巧不能传给子孙为譬喻,强调了语言文字的局限性,表达“言不尽意”的思想。

第四,庄子为解决“言不尽意”的矛盾,提出的“得意忘言”的主张。论既然庄子反复强调言不能尽意,认为书籍不过是“圣人之糟粕”,那语言文字存在的必要性又是什么?为了解决“言不尽意”然而又要运用语言文字的现实矛盾,庄子又提出了“得意忘言”的理论,认为语言文字是人们表达思想内容、精神实质的象征性符号,是领会道的工具和手段。得鱼忘筌、得兔忘蹄、得意忘言,“言”是工具、是手段,不是目的,“言”的目的在“意”,语言之网“扑捉”了“意”,就可以把它“放到一边”了。庄子“得意忘言”的思想,厘清了目的和手段、内容和形式、语言和思想、道和器、绝对与相对、无限与有限、媒介与信息的关系,对中华民族思想史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庄子得意忘言的思想,对中国古典文学、诗学、美学产生了重大影响。中国古典文学主张“言有尽而意有余”(钟嵘《诗品》),“但见性情,不睹文字”(皎然《诗式》)“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司空图《诗品》)“言有尽而意无穷”(严羽《沧浪诗话》)“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欧阳修《六一诗话》)。这种在美学上对“言外之意”、“象外之象”、“弦外之音”的自觉追求,与庄子言不尽意、得意忘言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中国古代许多诗词,读之令人回味无穷,就是因为这些诗词传达了文字以外的东西在里面,展示了一种大于语言文字的意境。

如果说“言不尽意”启导了作家努力创生出丰富的言外之意,那么,言意之论的另一理论内涵“得意忘言”,则从欣赏的角度对接受者捕捉“言外之意”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可谓是我国古代的“接受美学”。

庄子认为在言意关系上,言虽然不能尽意,却是获得意的一个工具。

《庄子·外物》云:“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以筌蹄喻言说,以鱼兔喻玄理。鱼兔得而筌蹄弃,玄理命而言绝。强调语言只不过是用来象征和暗示意的一种符号,一种工具和手段,根本目的在得意,所以主张要寄意出言,得意而忘言;因为言是不能尽意之“言”,胶着于言就会导致“意”的散失,要充分地“得意”,就不能执着于“言”,而只能为“得意”而“忘言”,如同得到兔可以丢掉蹄(套索)、得到鱼可以丢掉筌(竹篓)一样。庄子所谓的“意”,在这里指玄妙之“道”。

作为万物真谛的“道”,神秘莫测,一个人只有经由“心斋”、“坐忘”而达到“虚静”之境,达到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自由超越之境,其主观精神才能与道合一,“道”就会不求而至,“象罔得之”。由此可见,庄子所指出的求“道”得“意”之途,不是抽象思辨的理智,也不求助于智慧与才能,而是诉诸直觉的感悟、想像的感应与情感的体验。

庄子这一学说,不仅从重“意”方面为后世的“意象论”奠定了基础,并且直接影响了魏晋时期所兴起的“言意之辨”,得到玄学家的大力发挥,形成为玄学家的一种认识客观事物的基本方法,不仅是哲学领域的,而且也是美学领域的。简言、舍言(以及声、色)求意的观点,重内容、轻形式的思想,一直长期影响了中国的美学思想,如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所说的“不落言诠”等等。

庄子的“得意而忘言”,用之于审美感受或鉴赏的悟性阶段,也不失为一种精确的譬喻。在文学欣赏和审美体验的过程中,接受者“披文以入情”,要以语言和语言所塑造的形象为媒介去把握作品,但又不能拘泥于语言及形象本身,而应努力发掘言词之间的空白,“入乎无言无意之域”,这样方能真正进入“得意忘言”的审美佳境。现代西方心理学家亦认为,平常人过分受到语言的羁绊,殊不知,语词之间还存在着无限广阔的世界,言中之意只是一个框架,其中之陈列尽管是丰富多彩的,然而言外之意才是挖掘不尽的矿藏。因此,作为一种需要诸多心理因素协同参与的审美活动,在接受欣赏的过程中,美的言辞决不是审美的目的,而只是一种操作手段,欣赏者不能仅仅拘泥于语言及形象本身,而应追求那些非物质性的,不受语言、形象局限的,在人的心灵中创生的审美体验、审美意味与审美情趣。这样由言语到意蕴,就成了一种由感觉到体验,由物理到心理、由识记到审美的质的飞跃,能否在欣赏接受过程中创生出言外之意,捕捉到文外之旨,也就成了能否进入审美领域的首要标志。

一部作品审美意旨的完全实现,不仅取决于创作主体所展示的意蕴,还取决于接受者的再创造的参与过程中,因为欣赏过程不是一种被动的运作,而是接受者对作品进行再创造与审美超越的活动。欣赏者以作品中语言为中介,充分调动自己已有的知识结构和审美经验,通过联想与想像,把自己的丰富情感与内心世界灌注其间,从而获得作者意中未必有的审美意蕴,创造出超出作者审美体验的更为丰富的审美世界,进入一种独有的审美境界之中,最后完美地、创造性地实现了作品的创作过程。当然,欣赏者对作品的创造与超越并非轻而易举的简单操作,这一过程的完美实现,要求接受者必须具备健全的知识结构与高度的艺术修养,不仅能使自己的思想情感达于与作者相近或相同的境地,而且还不能拘囿于作者的思想情感与审美情趣以及作品的表层意义,而是要在丰富的想像力和理解力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自己的再创造才能。

东晋大诗人陶渊明亦倡“得意忘言”,他在《饮酒》(其五)诗中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他还说自己“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不求甚解,自是鄙视章句,读书重在会意,表明书不过是寄言出意之媒介。此处所说“会意”,当不是仅指有所体会,而是强调不及小端,只求大旨。正是重在会意,方能博览群书为己所用。萧统研读陶渊明作品,亦深味其妙处,他在《陶渊明集序》中说陶渊明“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他正是透过田园景物发现了陶诗的别一精神境界。他还说:“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却不在酒,亦寄酒为迹者也”。萧统高人一筹处,正在于他未拘泥于陶诗表层含义,而去言外探求诗人本旨,这是对原诗的审美超越。苏轼曾说过:梅止于酸,盐止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文学欣赏就是要求欣赏者去发掘咸酸之外的美,发掘所谓“言外之意”、“文外之旨”、“韵外之致”。只有这样,欣赏者才不至于皓首穷经却一无所获,也才能把欣赏当作真正的再创造。综上所论,庄子“言意之论”作为一种哲学思想不无偏颇,但它却启发了后人对审美创造和欣赏规律的探讨和追求。

参考文献:

[1] 郭庆藩. 庄子集释[ M] . 北京: 中华书局, 2004.

[2]陈静.试论庄子“得意忘言”的审美观[ J] .天府新论,1997年第 l 期. [3]刘宁.庄子语言观的美学价值[ J] .西安教育学院学报,2001年第 l 期. [4]党大恩.论庄子的语言观及其文化影响[ J] .延安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 l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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