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酸曲

更新时间:2024-04-14 16:11:01 阅读量: 综合文库 文档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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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艺术穿着破旧衣衫时,最容易使人认出它是艺术……

人们的印象中都认为陕北人憨厚、老实、保守。其实,在陕北高原,信天游中的酸曲,绝对能让最现代的都市人都面红耳赤。这种质朴的山村野调,野性而有张力,迷人而真切,是人性最原始、最直白的情感宣泄。就像陕北人家家家户户窑洞门前挂着的红辣椒,红尖尖,火辣辣,一听便令人销魂、血涌心跳、不可驯服。

这些生长在隐蔽角落的、原始的、野生的、奇丽的、“不能在人前唱,只能在山里唱”的山村野调中,涌动着地瘠民贫的一方百姓的苦闷、欢乐、幻想和饥渴,酸得酣畅淋漓,酸得滚烫麻辣,是“庄稼汉吃饭靠血汗,又有那苦来又有那甜,白日里那个汗水直流那个干,到夜晚抱上婆姨当神仙”的受苦人的一贴精神“兴奋剂”。如:

骑上毛驴狗咬腿,

半夜里来了你这个勾命鬼, 搂上亲人亲上一个嘴, 肚子里的疙瘩化成水。 ……

陕北的酸曲儿,比米脂的山峁还多,比绥德的峁梁川道还奇,比西安的油泼辣子还辣,如同那延绵千里的陕北高原一样深厚。唱不尽人间喜怒哀乐,唱不完人世酸甜苦辣。

高建群在小说《最后一个匈奴》中,对陕北的酸曲,有精辟的论述。他说:“美丽的副产品是多情。”

庄稼成熟的标志是花朵变成了果实,而女人成熟的标志是开始唱酸曲。苦难的岁月中的一声叹息,从黄花闺女变成了陕北婆姨。酸曲将永远停挂在嘴边,作为她苦难生活的一分稀释剂,作为她对少女生活最后的一点记忆,作为她对平凡的命运的最后一丝仅仅在语言的抗争。她的歌词,声声都是那些隐秘的情事,声声都是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这些话通常是难以说出的,当它们作为歌儿唱出来时,在听众眼里,她们一半是把这当做吐露心声,一半把这当做艺术表现,因此,便宽容地接受了它。她们说儿话不干儿事,她们像母狼一样站在崖畔上嚎叫。

这个时期的酸曲都是些什么呢?“隔窗子听见脚步响,一舌头舔破两层窗!”“墙头上跑马还嫌低,面对面睡上还想你!”那撩拨人心的歌声,不再单调和寂寥。

当然,也有一些酸曲,更不堪入耳,例如《坠金扇》等等。总之,这都是些叙事诗般的酸曲,产生了一种难以言传的暧昧效果。所有的民歌收集者们,在整理这些东西时,都仅仅只录用第一段歌词,不待情节进入纵深,便戛然打住,接下来是一个括号,括号里通常是这样一句话:“其余十段或十三段歌词从略。”

其实,很大程度上,她们是些行为举止端良的农家女子,她们是忠于职守的妻子和母亲,她们是黄土地上永远不知疲倦的耕耘者。酸曲,仅仅停留在她们的嘴边。

尼采说:“音乐像一种人们用来减轻人生苦难的药物,它们仅仅抚慰和治疗于一时,只有片刻的作用。惟有艺术能化苦难为欢乐。”

正是这个苦难,使得感情炽热、富有魔力、充满了性幻想的酸曲在民间大量出现。意识把人的爱情改造成一种美好的、充满着情感联想、令人激动的幻想,使人在苦难中有隐隐约约的幸福感。

越是受到压抑的东西,越是会拐弯抹角地寻找出路。

记得有一次,在酒桌上,那些民间歌手唱起了酸曲“过嘴瘾”:

叫声妹妹你别上火, 门外就有柴火垛, 不拜月亮不拜佛,

专拜妹的那两个小饽饽。 小妹妹在湖里洗身上, 懒哥哥躺在沙滩晒太阳, 我说身上咋个这么痒,

原来是妹妹你露出了那地方。 不用席子也不用炕, 沙滩滩上顶个席梦思床, 我压你来你骑上我, 席天幕地一对野鸳鸯, 给了你身子给了你心。 ……

这酸曲唱得我目瞪口呆。那歌词用语简单,却透彻,诙谐,发噱,押韵。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些段子高手们是如何有这才的?

诗人周涛喝彩道:“你看这里的人憨厚极了,老实巴交极了,但是谁也没有他们浪漫得狠,风流得透彻;这些土著唱出来的情歌,能把最疯狂的摇滚歌星吓得从台上栽下来。其实,真正的好的陕北酸曲确实酸中有美,美得能让当今最走红的通俗的、民族的、美声的歌手们吓得爬也爬不到老百姓喜欢的舞台上。”

请原谅,我无意传播黄色的、亚健康的,甚至道德学家认为是糟粕的东西,只是从中看到了闪光的民间智慧,是它,造就了陕北民歌“野、真、辣、朴、酸”之歌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有待开发的一座原生“音乐富矿”,就像神木境内那4500平方公里地底下探明的储量为500亿吨的煤一样。它是陕北民歌生生不息的原动力之一,它以看不见、摸不着的形式,推动着民歌一直往前走,构成了一个永不断层的伟大的民间乐府。

陕北农民哟,把山山水水唱遍了,于是,口头文学寻找到了另一种出路,那就是生活中不起眼的、司空见惯的一切,用信天游的曲调,将所思、所想、所盼,化作老百姓语言,以民歌的形式,唱开在陕北高原。尽管歌词中不乏糟粕,但作为一种“原始矿石”,陕北民歌却因这种形式得到了最好的延续和传承,它无损于陕北民歌的本身。

酸曲接近老百姓,它像文学中俚语一样,没有在音乐世界形成“大众化、普通化、规范化”,是山里人的歌。它的词语非常通俗而且带有许多方言土语,因此地方性、民俗性强,正因为这些特点,它是一块铁矿石,音乐铁水在作曲家们的冶炼下,从这里汩汩流出。

大炖羊肉短不了葱, 山曲不酸不好听, 拦羊妹妹庄稼汉, 一唱山曲儿就带酸。

老百姓喜欢这种令人心醉神往的酸曲儿。他们把唱酸曲儿当作一种宣泄个人情感的方式,悲痛愁闷时、高兴愉快时都要唱,而且一唱起来就没个完。它伴随着生活而来,有着丰富的生活情趣和独特的音乐美学价值。

酸曲是陕北民歌的一部分,所占的分量也不小,在民间流传甚广。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在当地,许多年来没人敢收集、整理和记载,文字可查的,仅仅只有小小一部分。那些民间艺人,一个个变得谨小慎微,白纸黑字,他们怕遭来麻烦。

在大量接触陕北民歌后,我越来越感觉到隐藏在酸曲背后的民间性、重要性和传播性,它无时不刻在产生作用。在陕北地区,它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民间口头文化现象。你要研究它,必须就得重视它。尽管音乐学家们敬而远之、道德家们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但无法回避、装作视而不见,更无法扼杀它对陕北民歌世代传承的贡献。

陕北民歌大致可分为三种,一是经过改编或新创作的革命歌曲,这是音乐舞台上的主唱;二是传统意义上的民歌,这类民歌,除了一小部分在舞台上传播外,绝大部分散落在民间,更多的是作为历史存在而保留下来;最后一种,就是难以用文字记录、不登大雅之堂,但在民间广为流传,人们生活中须臾不离、有着极强的娱乐性的“酸曲”。

这种口传民歌可分为“荤”和“素”。“荤”的酸曲,不少歌词干柴烈火,直露、一般很难用文字记录下来,只是在茶余饭后,婚丧嫁娶,亲朋聚会的酒桌上助兴,插科打诨,逗人一笑后,烟消云散。而且,越到山野乡村就越丰富。

而“素”的酸曲,大都是反映民间疾苦、个人生活、爱情等的不幸遭遇以及穷人的性幻想等等,如《光棍汉》《卖老婆》。

奇妙的是,三种形式各有其特点。其中,酸曲最具煽情性、娱乐性、传播性。绝大多数酸曲,其实并不黄,而黄色的东西最鲜明的标记是肉体的,赤裸裸的。陕北酸曲它只是酸,同样表述男女之事,它就换了一种奇特、令人发噱的方式,让人接受它。如《死死活活相跟上》:

荞面那疙瘩羊腥汤, 肉肉贴住绵胸膛, 手扳胳膊脚蹬炕,

越亲越好不想放, 死死活活相跟上。

那男女之行为,语言土得清新,土得热烈,被描述得有棱有角、直白直露、野性野气。这就是陕北语言最特别的地方。在民间,生活中任何一样不起眼的东西,那些段子高手们都可以借题发挥,随口编出女人隐秘部位的令人发噱的段子供人们逗乐。

民间的酸曲,从思想内容和品位上来说,有亚黄色的;有涉及性的内容的,但基本是健康的;有的虽涉及到性的内容,但艺术表现手法却非常独到;更有一些,堪称很艺术化的上乘之作。

酸曲是中国最原始、最原生态的艺术之一,它以民歌的形式,流传在老百姓口中。以娱乐性的方式传播,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社会基础。也就是说,它是民歌的原动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使得陕北民歌生生不息,一代代传承至今。

对这样的民间“宝贝”,音乐学家们千万不要刻意回避。而这些曲子背后的蓬勃的生命力,更应成为现代社会取之不尽的财富。

下面摘录了一些陕北酸曲与大家分享: 1、

一根干柴顶门哩, 哥哥不来是哄人哩。 不来就说不来的话, 闪得妹子把门留下。 叫一声哥哥快往上爬, 干妹子浑身麻上麻。

三十三颗荞麦九十九道棱, 干妹子虽好是人家的人。 我揣你的奶头你揣我的手, 心思对了咱交朋友。 四片瓦水烟双香火头, 抽上两锅水烟抱一抱我。 红圪当当裤子绿圪当当鞋, 垴畔上招手你就场窑里来。 日鬼日鬼胡日鬼, 操心叫妹妹吃了亏。 2、

亲圪蛋下河洗衣裳, 双膝膝跪在石头上。 小手手搓来小手手摆, 撮一撮衣裳把头辨甩。 小亲亲来小爱爱, 把你的好脸脸扭过来。 你说扭过就扭过, 好脸也给好小伙。 3、

《喝酒歌》:

树上的喜鹊喳喳喳, 新女婿走在丈母家, 妻哥留来小舅子拉, 门里出来老丈母留回家, 扫席子、铺棉毡, 炒瓜子、烙饼子, 白面馍馍变裂子, 窑洞里看见个小姨子, 小姨子,软咯摆, 软咯摆,软咯摆, 两根长辫往后甩, 哎呀----

爱坏老姐夫你的乖乖 4、

一颗豆豆两颗米, 抱在怀里还想你。 铜条鞭杆打狗里, 嫌你的胡子扎口里。 沙糖冰糖都尝遍, 没有三妹妹唾沫甜。 羊羔羔吃奶双膝膝跪, 搂上亲人我没瞌睡。 一把搂定你细腰腰, 好象大羊疼羔羔。

5、 《跳粉墙》:

一更子里来跳粉墙, 手攀住窗棂棂细端详, 二八佳人多美貌, 手拿上针线绣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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