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鲜卑? - 谈拓拔鲜卑与慕容鲜卑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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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多年的中国历史。

一直对一个事情不太明白。

本来在汉朝时,鲜卑和匈奴是势不两立的。可是为什么后来又有很多匈奴人融入了鲜卑呢? 而且,鲜卑人是否全部是东胡被匈奴击败后,退保鲜卑山产生的呢? 终于,看到一篇文章。知道了在东胡之前,就已经有鲜卑这个名字。

而且知道了在鲜卑山之北,还有大鲜卑山。

终于,我有了一个设想。建立燕国的慕容鲜卑和建立北魏的拓拔鲜卑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把他们都称为鲜卑是一个错误。

二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没有直接的亲缘关系。 首先,说说拓拔鲜卑。

他们很早就居住在大鲜卑山(大兴安岭)。祖先遗迹是嘎仙洞。他们在东胡之前就已经以“鲜卑”的名字出现了。被东胡驱赶进入大森林。

后来他们离开了大鲜卑山。进入呼伦贝尔草原。后来在东汉中期来到阴山一带。和匈奴人结合。形成了号称“鲜卑父,匈奴母”的拓拔部落。

他们和匈奴人没有血海深仇,相反还是亲戚关系。他们的人种和匈奴一样。 都是黄种人。

而慕容鲜卑(包括宇文部和段部)则是东胡的后代,在东胡被匈奴亡国后,退居鲜卑山(辽西的努鲁尔虎山)。当匈奴被汉朝多次讨伐而衰弱后,他们开始向匈奴人复仇。并拿着匈奴人的耳朵去汉朝换赏赐。匈奴是他们的死敌。他们中只有宇文部有一点匈奴的血统。 他们被称为“白虏”,应该是具有白种人的特征。

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都被称为鲜卑。我认为是一个很大的失误。它是我们对于研究本就很复杂的北方民族之间的关系和发展历程,无疑起到了很大的误导作用,使得很多问题更加复杂。

有个建议。把拓拔继续称为鲜卑(或原始鲜卑)。而把慕容、宇文、段都称为东胡鲜卑。这样可以比较清楚的搞清。他们只是被混同的两个民族。

我的看法,请各位支持。

鲜卑是中国历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传奇民族,种族主体历经千年岁月被中原汉族和周边少数民族同化演变殆尽。史学界普遍认可现代锡伯族是古代鲜卑人血脉最近的后裔。锡伯族人口约19万人(2000年),主要分布在东北各地,还有一部分人迁居在新疆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及周边地区。锡伯人以勇武骑射著称,忌吃狗肉。农历四月十八日是他们纪念先民西迁的节日。在锡伯语中,“鲜卑”与“锡伯”甚至“西伯”是同一个字根,所以有人认准“西伯利亚”系“鲜卑利亚”的异音,表明鲜卑人曾是那片广袤无垠冻土的主人。无独有偶,国外史学家也有人认同这一观点,称Siberia(西伯利亚)的字根Siber通假族名Sabir(鲜卑)[1];更有研究东方文化的学者论述Sabir为满语Sabi(吉祥)的古音,原是部落酋长的名字,后来以其名为鲜卑族称[2]。

鲜卑的起源目前尚无一致看法。在先秦古书里“鲜卑”一词用来形容少女苗条柔曲的身姿,比如《楚辞大招》中就用“滂心绰态姣丽施,小腰秀颈若鲜卑”来赞誉舞者玲珑的倩影。有些典籍中“鲜卑”又常常写作“师比”或“犀毗”[3],意指胡人袍服的束带钩。有人据此结

论鲜卑得名,但方家认为带钩名与作为民族称谓的“鲜卑”不能混为一谈[4],鲜卑族源另有起因。

东汉经学大师[5]服虔研究史籍,认定鲜卑是山戎的后代。他在撰写《史记》注解本《集解》时说,“山戎,北狄,盖今鲜卑也”。山戎也称北戎、无终、代戎,大致分布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至河北省玉田县西北无终山一带。山戎与华夏渊源深厚,屡见于先秦前后的古籍。我国最早的历史文献之一《逸周书》就用“东胡黄罴,山戎戎菽”描述了周边部落与中原王朝的贡纳关系。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倡导“尊王攘夷”,号召诸侯救援因山戎攻击濒于灭亡的燕国。他亲自率军北伐,在无终山大破山戎。经此一战,屠何、孤竹等戎国破灭,山戎部落溃逸,只为我们留下了“老马识途”的成语典故。春秋之后,山戎逐渐淡出华夏舞台,史书里罕见山戎与鲜卑有关的记载,因而很难考据山戎与鲜卑的籍裔关系。东汉另一位史学家应奉的记忆力极强,有个车匠曾在门外露了下脸给他看到了,数十年后,应奉在路上见到车匠还与他打招呼,这就是俗语“一面之交”的来历。应奉在给皇帝的奏章里汇报:“鲜卑者,秦筑长城徒役之士亡出塞外,依鲜卑山,因以为号[6]。” 应奉不仅记性好,“鲜卑起源长城劳工”的结论也让人叹为观止,后人鲜有反对或赞同的;倒是他的儿子应劭在编撰风俗文献时替父亲遮掩了一句,“秦始皇遣蒙恬筑长城,徒士犯罪亡依鲜卑山,后遂无息;今皆髡头衣赭,亡徒之明效也”[7]。既然“后遂无息”,自然无法查证了。 鲜卑源于东胡别支是如今最广泛的说法。东胡是生活在我国北方的古老游牧民族,族名最早见于《逸周书》之《王会篇》[8]。东胡强盛在战国中叶,频繁与赵、燕等国互相攻掠。《史记》记载赵国李牧曾“大破匈奴十余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9]。战国后期,东胡屡屡劫掠燕国,燕昭王不堪其扰,派大将秦开(即与荆轲同刺秦王的秦舞阳之祖父)到东胡做人质,伺机窥探军事与地理机密。秦开回国献策,燕昭王当即兴师讨伐,大败东胡拓地千里;东胡王北遁[10]。始皇帝统一华夏后,继续对北方诸胡用兵,然而强悍的秦军并没有打跨“逐水草而居,往来飘忽不定”的东胡部落,倒是与东胡先后崛起的匈奴一举终结了东胡的历史。绝世枭雄冒顿单于用骄兵之计歼灭了毫无防备的东胡[11],于是匈奴尽占东胡的土地、人口和畜产,雄霸朔方傲视大漠;而东胡余部逃散。

《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和《十六国春秋》均说鲜卑就是东胡的余部[12]。晋代王沈编纂的《魏书》与司马彪的《续汉书》等史籍也提到,鲜卑与东胡有密切的渊源关系[13]。东汉的服虔则说:“东胡,乌桓之先,后为鲜卑。”如果结合他曾说过的“山戎,盖今鲜卑也”,依稀能够看到山戎或东胡与乌桓和鲜卑关联的影子。旅美著名语言学家朱学渊在他的著作《中国北方诸族的源流》中论述,“族名乌桓是‘乌洛浑’的缩音,蒙古语‘山’的发音是‘乌洛’,乌桓就是春秋时期的山戎”。该说似乎更印证了以上观点,不过“东胡---鲜卑”学说有个疑点却不能不提:诸多典籍都提到“别依鲜卑山,故因号焉”为鲜卑族名的来历。也就是说,“鲜卑”这个称谓只有在“别依鲜卑山”后,才会“因号焉”;但有史料表明,“鲜卑”族名,远在“退保鲜卑山以前”就存在了。

关于“鲜卑”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西周初期。《国语晋语》说,周成王姬诵平息武庚的叛乱后,在歧山的南面大会天下诸侯,鲜卑也被邀请出席;然而在当时中原人心目中鲜卑和楚都是被排除在诸夏之外的蛮夷,所以不能上台参与会盟,只能替大会守护拜祭山川与神灵的火堆[14]。此篇以及其它先秦时期的相关记录,均证实“鲜卑”一词作为族名在匈奴突击东胡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三国时东吴史学家韦昭在注解《国语》该文时曾讲,鲜卑来自东夷国。有学者赞同这个说法,并进一步阐述“鲜卑是上古东夷大支系邾娄---重黎---祝融的后代”[15],更有史学家推测鲜卑先世可能是古老文献《竹书纪年》所录九夷中的白夷,属于东夷

北支系统[16];联系《史记鲁周公世家》提到武庚的叛乱正是在东夷地区[17],鲜卑得以参与诸侯大会极有可能是出于周成王安抚东夷诸国的怀柔策略。那么鲜卑族源究竟何处?就如同不能贸然说大河之水来自哪一条支流一样,考证鲜卑的根源在没有人类学和语言学强力支持的前提下,同样不能得到精确的判断。我们只好凭借现有书籍资料进行推测。总结方家的言论及各种载籍,我以为鲜卑祖源为东夷之一的说法更符合史实,能够解释先秦史书中关于鲜卑记载的来历。那么,作为东夷之一的鲜卑又是如何与草原上的东胡发生关联的呢?这就得从东夷说起了。

先秦文献中的东夷,特指位于今山东半岛与淮河以北的那些非华夏各国与部落。东夷诸国与殷商王朝为同源关系,文化习俗相近[18]。商纣王鹿台自焚后,周武王把他的儿子武庚流放到东夷。武王薨后成王继位,武庚与周政权派驻监控东夷的蔡、管、霍诸侯国一齐反叛。成王与叔叔周公很费了些力气才诛杀了武庚,放逐了蔡国国君等起事者。鲜卑大概就是这时被召会到歧山参与诸侯大会的。随后,成王封姜太公于齐地,封周公的长子姬伯禽到鲁地,以齐鲁两国镇守东夷,冀望从此杜绝殷商一系。因为周王朝持续的讨伐与齐鲁两强长期的同化,东夷势力渐渐逃匿、消亡或融入华夏文明;但作为商王朝的同支,东夷各族灿烂的木器与青铜文化并不逊色刚入主中土的姬周政权,尤其在塑造与冶铸等方面有引以为豪的独到之处[19]。鲜卑等东夷更因世袭滨海,与内陆王朝相比,思想绝少被农居观念和大陆思维所约束,这一点与同时代的腓尼基人很相似。周成王所处的公元前11世纪,位于巴勒斯坦的腓尼基人早已跨越半个地中海在西西里岛贩卖各种海鱼了。我们可以猜想东夷鲜卑同样拥有发达的航海业:与之雷同的是,腓尼基被新生的犹太王国侵袭逼迫得走投无路,而东夷鲜卑则被西周王朝排挤打压得无路可走,二者都不得不依靠卓越的航海技术逃避被囫吞的命运。由于姬周以属国身份取代商朝于伦理不合,普天之下不愿称臣事周而远走高飞的何止伯夷、叔齐二人;只是东夷鲜卑的出走可能并非完全出自“不食周粟”般的秉义之举,也有为了躲避大陆政权高压手段的无奈。西周伊始,东夷鲜卑举族从山东半岛越海迁徙到了东北辽东一带。在这里,他们遭遇了另一支源远流长并且顽强彪悍的民族---肃慎。

肃慎起源于今牡丹江流域,大体分布在今长白山以北,西至松嫩平原,北至黑龙江中下游的广大地区[20],是东北诸夷中与华夏文明交往最早的古老民族之一。远在舜接受禅让的年代肃慎就曾向中央统治者进贡楛矢石砮了[21]。楛音“胡”,就是盛产于东北的桦木。桦树枝轻而硬且直,是做箭杆最理想的原料。肃慎人还用一种轻质石材磨成箭头,并以此上贡。直到清代,桦木箭杆仍是宁古塔将军和黑龙江将军每年献给朝廷的例贡。可见从肃慎贡楛矢到清代东北满族贡桦木箭杆,是数千年来一脉相承的传统。由于肃慎弓矢了得,连孔子都知晓这个远离中土的民族。《国语鲁语下》里说有飞鹰跌落在陈惠公的庭院里,身上还带着射来的桦木箭。陈惠公就此询问孔子,孔子告诉他大鹰来自遥远的地方,身上残留的是肃慎族的箭杆。正因为肃慎尚武善射,远来的东夷鲜卑无意也无力与肃慎发生更大的冲突,只能继续北迁。高寒多林木的大兴安岭和水草盈盛的内蒙东部草原,最终成为先秦鲜卑的生息之地。

考古发现为先秦鲜卑迁居说提供了佐证。据1961年的《文物》杂志介绍,1960年夏考古工作者在内蒙古东部呼伦贝尔盟扎赉诺尔矿区北部达兰额罗木河东岸发现了鲜卑早期墓群。这座大型的古墓群考证约为二千九百年前至东汉初期的鲜卑人墓地。考古部门清理了31座古墓,出土遗物300余件。这些古墓均为土坑竖穴墓,葬具为木棺,多为单人墓葬。墓中的尸骨几乎都是仰身直肢,头向北安放在棺木中。墓葬中还有大量的牛、马、羊殉葬和陶器、铜器、骨器、木器、贝壳等随葬品,其中袋形三足陶铜器和头北单茔墓葬方式都说明了墓群主人与黄河流域文明悠久的联系,木器和贝壳等随葬品的出土更让人猜测他们与东夷文化的渊

源。史书记录的鲜卑历史也吻合鲜卑迁移的推想。按照《魏书帝纪》的说法,拓跋鲜卑在东北大山里积八十一世传到拓拔力微。力微在曹魏景元二年遣使进贡(公元261年),因此能够考据拓跋鲜卑远祖最初活动的时间。考虑到鲜卑拓拔氏的承延与中原皇朝世袭制度的传承关系比较类似,所以借鉴我国历朝历代君王更替的平均年数[22],以每世15年计,八十一世相当于一千二百多年。以公元261年上溯为公元前10世纪的西周初始,正是东夷鲜卑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大兴安岭山林的时间;如果由此再延后一个世纪左右,就是扎赉诺尔墓群最初被营造的时期了。正是从那时起,一些鲜卑部落从林猎转向了畜牧的生活方式,逐渐渗透进广袤的呼伦贝尔草原,并在那里栖息繁衍。

茂密的大兴安岭庇护了鲜卑人,不过它无法容纳鲜卑人口过度的增长。种族延续的强烈欲望注定了部分鲜卑人必须走出丛山密林。正如十五英寸等雨线是农业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分水岭,分割松花江与辽河两大水系的大兴安岭、通榆、长岭和长春一线高地,也构成了从事渔猎与游牧部族一条模糊的分界线。该界以东是山陵起伏、林木葱郁的大兴安岭林区和水文寻常、水量丰富的三江流域,宜于狩猎和渔业,肃慎---勿吉---靺鞨---女真---满族一系[23]陆续在那片沃土兴起。正因迫于平原上通古斯原居部族的压力,鲜卑人把目光投向了大山的西边。大兴安岭西麓及西拉木伦河以北的呼伦贝尔草原,河流环绕、湖泊点缀、碧草连天,一直被称为游牧民族的摇篮。千载后的柔然、室韦、契丹甚至包括后来占据这里的女真人、蒙古人都利用其优越的自然条件[24],由东向西逐步征服了整个蒙古大漠或更广大的世界。在匈奴称霸以前悠长的岁月里,一批批鲜卑部落离开大鲜卑山(大兴安岭)溶入辽阔的漠原,成为“弋猎禽兽为事,随水草而牧”的马背族裔。可以说,如今分布在满蒙各地以鲜卑血统命名的众多山川,既是鲜卑部落迁移活动的遗迹,也是铭记他们在森林草原顽强拼搏的历史。 春秋战国时,中土晋、卫、燕、赵各国以北相继有赤狄、山戎、东胡等剽悍的民族称雄。同为游牧族系,强戎悍胡时常与华夏诸侯争锋而声誉大著,鲜卑却由于远隔万水千山,偏据漠东所以名号不显[25],或许因为闭塞使得族名也在史籍里产生了歧意;更有可能山戎等北狄根本就不是一个纯血统的民族,而是由多个部族组成的联盟政体;当时鲜卑已经加入了东胡集团,只是遵照弱小部落依附强部的惯例以强部之名为名,因此诸胡声名远播,鲜卑一族却在中原历史文献里有了断代。河沙无法遮盖金砾的光芒,利刃锋锐总能脱颖而出,数百年后鲜卑终于等来了复名的机会。源自河西走廊的伟大民族匈奴在秦汉之际迅速崛起,如凌厉狂飚般摧枯拉朽地击灭东胡。惊魂未定的东胡残部仓惶逃窜亡奔漠东草原;幸好匈奴大军掉头驱逐侵入河西故地的月氏国,并决意南下与西汉王朝一决高低,他们才躲过灭绝之灾。鲜卑、乌桓等加盟部族乘乱独立,吸纳东胡残余扩充势力占山为王划地而疆,再次出现在中国的史书上。

不可否认,公元前10世纪至公元前2世纪,鲜卑民族海迁东北后籍载无闻。我想引用《剑桥中国史》一位作者的话来解释,“传统中国史家对外族的记录,不注重人种或详述其族类,而是注重外族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外族人受关注,是因为他们的臣服提高了中原王朝的声望,或是由于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中国的统一”。循例其时远鄙的鲜卑不被书载也是情理之内的事,然而我们不能就此否定鲜卑族的延续,“鲜卑”二字的传续重现就是最直接和最有力的证据之一。我虽然反对任意的牵强附会,但也不认为史书中出现的某些相似的音节只是偶然的巧合。在漫长的年月里与古代部族更迭融合的过程中,大量语言和语种湮灭无踪失去了它们曾经有过的含义,不过继承人并不因语义的变更就轻易放弃自己的姓氏或族称。那些由原始音节发展而来的地名、姓名和族名,无疑是人类语言里最深层的累积和沉淀;同时也因为它们大部分丢失了语义内涵,不再迁就当前语言的游移变幻,从而成为较稳定的发音容易被传承延续。“鲜卑”的语音自然也理当如此。历史学最基础的研究方法,就是推断或猜想古代种族遗留的族名、姓氏乃至地名的语属信息,考究它们的来龙去脉与嬗变关系,而考古学的重大发现往往能为这些推想提供拓展延伸的羽翼。

综上所述,本文有理由相信,先秦古籍里对“鲜卑”的记载与后世“鲜卑”民族有着某种特定联系,鲜卑族源并非因山得名那样唐突。

东胡败亡后,鲜卑等加盟部族退居呼伦贝尔草原。与此同时,四个彪炳千秋的大国相继达到了强盛的顶峰。他们辐射的版图浩瀚广阔,几乎相当于月球的表面积(3800万平方公里);他们影响的人口逾以亿计,覆盖了当时绝大部分可供人类生存的耕地和牧区;他们垄断的物产沃饶丰足,富庶的积累铸就了繁荣而辉煌的大千世界;他们遗留的文化名垂青史,至今仍被赞誉为东西方文明的源泉从而左右着我们的思维---但是残酷的史实却是他们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地捉对厮杀,决意置对方于死地才后快。

公元前202年,迦太基与罗马共和国进行的第二次布匿战争(迦太基的先民腓尼基人被罗马人称为布匿)刚刚结束。由于元老院愚蠢而短视的决定,得不到任何援助的迦太基远征军在扎马会战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驰骋亚平宁半岛十五年,号称“罗马民族永世之仇敌” 的天才统帅汉尼拔,遭遇了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军事失利。此后,富裕而自负的迦太基共和国迅速衰败,残留在北非的迦太基人再也无力抵抗战斗机器般的罗马海陆大军,他们悲惨的命运已经不可能改写了。其后的第三次布匿战争完全是一场种族大屠杀,迦太基90%的人口被消灭,剩余的全成了罗马贵族的奴隶或角斗士;首都迦太基城(今属突尼斯共和国)被放火焚毁夷为平地,城里城外的水井泉眼都被填埋堵塞,土地在反复耕犁后被撒上了盐。迦太基,美丽的腓尼基女王艾丽莎开创的兴旺国度,最终绝户千里湮灭在滚滚黄沙下。据说当年依靠母狼庇护才得以幸存的罗马人,一帆风顺的把地中海当作了内湖,继大流士波斯帝国和亚历山大马其顿帝国之后,成为又一个横跨三大洲的霸主;强大的罗马帝国沿袭共和国的光荣和野心,进一步把疆域和文化扩张到欧罗巴的大部及其它地区,奠定了现代欧洲经济和政治关系的基础。

公元前200年,罗马人囊括地中海的大局已定,遥远的东方两个民族也开始了生死搏杀。如果说迦太基的覆灭,意味着惟利是图的海洋型国家完败于重视自给自足的农业型国家,那么汉帝国与匈奴的角力则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千年对决的第一次高潮。雄心勃勃的汉高祖仗着一统华夏的威势,率领三十余万人御驾亲征北国边塞。朔漠枭雄冒顿单于(冒顿音:莫毒)用屡试不爽的骄兵之计,把刘邦及先头部队围困在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的白登山上整整七天七夜。汉军饥寒交迫“不能彀(彀音:构)弩”,将临灭顶之灾。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大漠统治者网开一面,放惊恐不安的刘邦下山去了。我们无法知道冒顿单于的真实用意,只好猜测他一生谨慎,见速战不决盟军不至,担心匈奴大军遭到反噬因故解围;也许他认为汉帝国这般软弱不值得继续争斗,并对南国丰盛的贡品、公主二奶的诱惑以及汉朝皇帝的臣服感到心满意足。总之,正如当初迦太基致命的决策失误那样,匈奴放弃了制服汉王朝的最好机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白登撤围,就是匈奴人走向破灭的起始。接下来的年月,匈奴人不过是在等待汉帝国复兴后的狂飙一击。文景之治使农耕王朝摆脱疲惫恢复兴盛,而游牧者的内讧加剧日趋严重。此消彼长,塞漠内外的国力渐渐拉开了差距,汉帝国兴师动众多次北伐匈奴---封狼居胥、燕然勒石,汉军一次次深入匈奴腹地耀武扬威,彰显了“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民族豪情。经历长达数百年的杀戮和征战,汉帝国终于迫使匈奴分化为两部,一部臣服内附,一部远走高飞。有趣的是,被汉人逼迫西去的匈奴后裔间接推翻了西罗马帝国,内附的匈奴人则摧毁了汉王朝的真正继承人---晋帝国。两部匈奴虽又称雄一时,仍不免被本地民族同化融合,慢慢沉沦于历史长河之中愀然无闻。数百年间,匈奴人彻底丧失了繁衍生息的漠原和独立的种族血统。

当长城南北两个恐龙般的庞然大物打得不可开交时,鲜卑人乐得在漠东草原上过着信马游缰

的生活。天苍草绿,山青湖蓝,碎花遍野,牛羊满地,鲜卑山下(今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霍林郭勒西南霍林河附近的大罕山)好牧场。东边大鲜卑山里(大兴安岭)的族裔越来越多地被同胞悠闲的生活所吸引,成群结队接踵而至,大大充实了游牧鲜卑的力量。鲜卑人开始考虑摆脱与匈奴名义上的役属关系。就在冒顿的子孙因与汉军作战失利而焦头烂额的时候,鲜卑伙同聚居在南方乌桓山(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西北的大兴安岭南麓)的乌桓部落趁机发难,常常从背后偷袭匈奴人。他们的举动仿佛推倒了与匈奴决裂的多米诺骨牌,乌孙(占据着准格尔盆地与天山一带)、丁零(游牧在今贝加尔湖和蒙古高原北部)等积怨颇深的民族纷纷加入“匈奴包围网”,共同阻击昔日的霸主。公元前71年,忍无可忍的朔漠骄子决心教训下正在离心脱去的藩属,然而这次惩罚行动却受到来自乌孙、丁零、乌桓和汉朝的四面围击。双拳难敌七手八脚,匈奴惨被群殴。据史书记载乌孙联军共斩获匈奴四万多人,并夺取了很多牲畜;匈奴铁骑返回的人数不足十分之一。天灾与人祸如同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倒霉的匈奴人屋漏偏逢连天雨:一场百年罕见的暴风雪席卷了匈奴的心脏地区,使人口与畜产都蒙受了巨大损失,令败局颓势雪上加霜,霜外冰雹砸头。连遭沉重打击的匈奴愈益衰弱,属国几乎全部脱幅自立。受尽匈奴欺辱的种族热火朝天地进行反攻清算,精明的鲜卑人忽然在其身上发现了无尽的商机,他们以匈奴人首级向汉王朝换取银两---后来因为首级太重又容易腐败发臭,遂改用两只耳朵代替。

据说有些鲜卑人连放牧都不愿意了,专门攻杀匈奴人向汉朝边吏领赏为业。鲜卑人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杀死了匈奴单于并“取其皮而还”,卖了个好价钱。鲜卑渐渐成为攻击匈奴的生力军。

公元46年,由于汉、鲜卑和其他民族长年地进逼,加上内乱不断灾荒不绝,曾经雄踞朔原的匈奴分裂成南北两部:南匈奴南迁投降汉廷;北匈奴被迫败退到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和金微山(阿尔泰山)地带。其后北匈奴又屡屡惨败于汉军和鲜卑人,穷惶失措向西逃窜,最终从中国史书里消失了。这里顺便说说其他民族的命运:同鲜卑风俗相近的乌桓,在与匈奴的争斗中逐渐向汉朝靠拢。汉武帝将乌桓安置在北方边界,分布在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和辽东五郡内外。乌桓乐得背靠坚实的后援,汉帝国也把乌桓当作抵御北虏的屏障。不过双方的亲密关系并不稳固,匈奴衰弱后乌桓频频与汉王朝相互攻扰。公元207年,曹操亲统大军千里奇袭盘踞在辽西的乌桓部落,击斩其首领蹋顿单于,逼降二十多万人。此后乌桓人再也没建立过独立而强大的政权,整个族裔慢慢融入中原民族,乌桓故地也成了鲜卑人进入辽东地区的跳板。西域大国乌孙一直摇摆在匈奴与汉朝之间,因此也造成了长期的分裂和战乱。乌孙虽大却不强悍,倍受内忧外患的困扰。数百年后,乌孙被草原新锐---柔然汗国所逼迫西迁到中亚,据传成了哈萨克人的先祖之一。如果说乌孙还算二流国家,那么丁零绝对是势单力薄的小部落。丁零还有个名字叫敕勒。敕勒川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一直为我们耳熟能详。在匈奴被驱逐后,丁零南下蒙古高原与当地民族交融发展成新的种族。一般认为,丁零是高车和回纥的先民,还与今日的维吾尔族有渊源关系。

鹬蚌相争获利最大的,却是鲜卑人。匈奴的离去让漠原出现势力真空,他们乘虚而入像墨汁那样渗透进大漠这张宣纸,弥补了匈奴撤退后留下的空间。朔漠的部众争相依附新来的强者,遂“皆以鲜卑人”自居。鲜卑迎来了族群大混血时期,由部落聚居的单一民族转变为多种族组成的联合政体,同时也使自身实力得到了空前的壮大。最先把这个松散集团凝聚成顽强力量的是鲜卑历史上第一位能被称作“伟人”的檀石槐。他创建的军事联盟控制了幅员辽阔的塞北大地,洪亮地宣告了鲜卑的崛起。有学者根据语言学的音韵嬗变关系认为“檀石槐”系“成吉思汗”的古异音。我无法肯定这个推断,但檀石槐一统鲜卑各部的杰出贡献,足以比肩成吉思汗对蒙古汗国的聚合作用。这位牛人从出生起就带着强烈的传奇色彩。檀石槐名义

上的父亲叫投鹿侯,他从军三年回家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一个儿子。投鹿侯当然怒不可遏,檀石槐的母亲不得不编造谎言说某天去放牧时雷声震耳,正当她抬头观看的霎那间有一团电雹冲进了嘴巴,于是怀孕生子。这个女人的口才肯定比不上另一位未婚妈妈,圣母玛利亚感应圣灵从而孕育耶稣的故事数十亿人深信不疑,而檀石槐的母亲连她戴绿帽子的老公都说服不了。投鹿侯决意遗弃檀石槐,无奈的女人只好悄悄让仆人把儿子送到自己的娘家抚养。单亲家庭并没有影响檀石槐的成长,他从小就“勇键有智略”。在檀石槐十四、五岁时,部落外的人来抢掠牲畜,他单骑追击奋勇地驱散敌人,把丢失的牛羊全夺了回来。大家非常佩服檀石槐的气度和胆量,推举他做了部落的大人(据王沈《魏书》所载,鲜卑各部落的首领称作大人)。作为一把手的檀石槐用严格且公平的族规赢得了众人归心。当时鲜卑内部并不团结,部落间要么彼此争战要么投靠朝廷。檀石槐把自己的牙帐设立在弹汗山(今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商都县附近),想与散落在草原上的其它部落结盟。他采用汉人幕僚的意见把族规扩展为通行的法律,从汉地换来铁器锻冶兵器和工具,俘获倭人命令他们捕鱼用来弥补畜牧的不足。这些措施加快了部族的兴旺。檀石槐用魄力和武力吸纳鲜卑部落加入他的联盟,最后几乎所有的大人都对他表示服从。檀石槐带领鲜卑人“南抄(汉)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部落联盟疆域“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垄断了从东北茂林直到西域戈壁的广阔地区。他把庞大的辖地分为东、中、西三部分,分别设置若干大人划界管理。鲜卑人聚集在檀石槐的麾下减少了内耗所以日益兴盛,大漠从此进入鲜卑时代。

鲜卑部族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正在庆幸赶走了匈奴的汉王朝极度不安。君臣上下对檀石槐软硬不吃的态度额外头疼:无论是封授王号还是和亲提议,都被他拒绝;汉帝国数次出塞进剿,反被檀石槐挫败差点全军覆灭。面对鲜卑咄咄逼人的威势,难怪大文豪蔡邕哀叹“(鲜卑)称兵十万,才力劲健,兵利马疾,过于匈奴”;就连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也用“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的幻想方式暗示了汉魏统治阶级对游牧民族强盛的恐惧心理。平心而论,虽然鲜卑人占据匈奴旧地后也时常骚扰汉朝边塞,但只有檀石槐的军事联盟才真正具有毁灭中原帝国的能力。檀石槐的声誉原本能够媲美成吉思汗,然而他没有像后者那样纵横亚洲大陆,一是由于他逝世较早---公元181年疾终时享年四十五岁;二是因为他的继承者比蒙古黄金家族差得太多了。檀石槐的长子槐枞妄图用世袭制取代鲜卑首领的推举制,结果遭众人反对被弟弟和连借机排挤了。和连继位后贪婪地享受着父亲创造的富贵,却缺少父亲公正和谦虚的秉性,部众因此大都离他远去。失道寡助的和连在侵犯汉帝国北地郡廉县时(今宁夏自治区石嘴山市平罗县)中箭身亡。槐枞的长子魁头与和连的儿子骞曼(骞音:千)争位,导致了鲜卑联盟趋向土崩瓦解。昏庸的和连把自己和大联盟的前途轻易地一起葬送了,汉王朝的高层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鲜卑联盟解体后分裂成诸多集团,其中较大的有两股势力:魁头的弟弟步度根掌控着云中郡(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东北)与雁门郡等各地;后起之秀轲比能割据在高柳县(今山西省大同市阳高县)以东的代郡和上谷郡一带。两人为了权力殊死斗争,步度根曾攻杀轲比能的弟弟直罗侯,轲比能则消灭了步度根的亲戚扶罗韩。内讧的同时,他们与中原统治者的关系也是反复无常,既有朝贡、互市、册封等和平往来,也有掠边掳民和兵戎相见的时候。早年二人为曹操平定乌桓的兵威所慑服,双双上贡以示归顺。后来轲比能作乱危害边地,被勇将曹彰率精锐骑兵击破。两个鲜卑人在公元220年曹丕称帝时遣使献马,又都被魏皇封王授爵。轲比能志在翦灭诸部大人,重新统一鲜卑。他效仿檀石槐的做法平均分配抢掠的财物绝不私自藏匿,由此深得部族的信任;他招降汉人学习兵法谋略和制作戈矛铠盾的方法,于是部众剽悍好战。数年间轲比能拥众十余万骑先后兼并了不少鲜卑部落,从“云中、

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占领了漠南地区。公元233年,轲比能踌躇满志地说动步度根与他共同叛乱,歼灭了魏国边防军苏尚、董弼部。魏主对鲜卑人的做法忍无可忍,派骁骑将军秦朗突然袭击打败了联军。轲比能在撤退时却徒生歹意杀了步度根。曹魏政权对轲比能已然是恨到牙根了,更害怕他会卷土重来造成边塞动荡。公元235年,幽州刺史王雄命死士韩龙刺杀了轲比能,使鲜卑复兴的筹谋化为泡影。自此以后鲜卑各部离散,更有数万人被魏国大将军邓艾迁徙到雍、凉数州,以备防范蜀汉。鲜卑部族“强者远遁,弱者请服,由是边陲差安,漠南少事”。一个曾经宏伟辉煌的大联盟彻底崩溃,犹如夕阳一般殒落在漠原的地平线。

步度根世袭了祖父的荣耀,轲比能却是被推举为大人。他们死后,槐枞的遗愿总算被落实,世袭制取代了推举制;而部落大人世袭的传统也让一些家族得以兴起。这些家族把波澜壮阔的鲜卑历史带向了群星辉映的璀璨时代。活跃在河西的鲜卑诸部以秃发氏最大---秃发鲜卑的先祖与北魏王朝的创建者拓跋氏同源。汉魏之际,拓跋部大人诘汾死后次子力微承统,长子匹孤愤恨不平率领一些人出走,由塞北阴山、河套地带,沿黄河来到河西走廊。传说匹孤的儿子寿阗(阗音:填)生于被中,鲜卑语称被子为“秃发”,所以部落就此得名。寿阗死后,由孙子秃发树机能接替了大人的位置。晋王朝用民族压迫手段统治雍凉地区的少数民族,终于在公元269年爆发了以秃发树机能为首的大规模民族骚乱。树机能率鲜卑部众连续击败晋帝国军队,占据凉州的主要城镇,切断了晋王朝与河西走廊的交通。公元279年,主动请缨的晋帝国将军马隆来到凉州,先诱抚了树机能的部将,再依靠投降的鲜卑人攻杀了他。秃发部遂归降朝廷。百年后秃发氏再次与当时的统治者分道扬镳,秃发乌孤创立了十六国大分裂时期的南凉政权。公元414年,末代国王秃发傉檀(傉音:怒)竭力周旋于虎狼邻邦间企望保全国族,南凉仍不免灭于同胞乞伏鲜卑之手。陇西望族乞伏氏是鲜卑与丁零结合的后代。乞伏鲜卑曾游牧在河套附近,3世纪中叶部落大人佑邻带着族人来到距廉县不远的乞伏山(今宁夏自治区石嘴山市大武口区黄河边)。也不知道是因山得名还是留名青山,乞伏部于是与乞伏山联系在了一起,类似的还有贺兰山、疏勒河等塞外山川。再后,乞伏佑邻的曾孙乞伏述延把部落迁移到土地肥沃的苑川(今甘肃省兰州市榆中县东北),人口增至十万多户。公元371年,时任大人的乞伏司繁投降前秦帝国皇帝苻坚,被授命镇守勇士川(今甘肃省兰州市榆中县大营川)。三年后,乞伏司繁的儿子乞伏国仁继位,他借助前秦的力量发展自己的势力。在苻坚败于淮南后,乞伏国仁乘机在陇西割据建立了西秦王国。西秦时常与河西诸国相互攻战,兵威最盛时灭掉了南凉。不过西秦终究是撮尔小国,随后迅速走向衰败。

公元431年,被北魏王朝打得四处跑路的胡夏国主赫连定顺手灭亡了西秦。秃发、乞伏两族的后人四散逃逸,后来大多被汉羌等民族同化了。

东部鲜卑宇文氏源自匈奴,语言风俗都保留着匈奴的特色不同于其他鲜卑。例如宇文部“剪发留顶”莫希干式的发型就独树一帜,至于妇女穿长褂不着裤子、收集鸟头做毒药等习俗则更加匪夷所思。宇文氏的先人曾做过檀石槐的左右臂,由是部族自视甚高不屑和外族杂居通婚。宇文氏自号炎帝后裔,最初叫“俟汾氏(俟音:四)”,为“草药”的译音(炎帝神农以尝试百草闻名);后来在汉化过程中听取汉人幕僚的意见,取“宇文”为姓以张显贵。宇文氏早年游牧在阴山脚下的草原,渐渐迁徙到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地带。宇文部占据辽东塞外后实力陡增,拓地宽广;因为扩张太快,宇文氏屡屡与鲜卑段部、慕容部产生矛盾导致战争。公元344年,宇文部自恃兵马众多而防备松懈,被慕容氏突袭灭国,部众大都归慕容部统辖。两百年后,迁居武川镇(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武川县)的宇文氏再次崛起,取代西魏王朝创建北周政权。北周被隋文帝杨坚篡位,而宇文氏也因《隋唐演义》变得家喻户晓。鲜

卑段氏亦为东部鲜卑之一,分布在辽西塞外。轲比能集团兴亡间,段部为其所连累,部众离散,连大人段就陆眷(《魏书》作段日陆眷,段氏首领名字史籍间略有差异,本文以《晋书》为准)也被掳为奴隶,贩卖给渔阳(今北京市密云县西南)乌桓贵族库傉官氏。库傉官老爷根本不把段就陆眷当人看待,故意在集会时把痰吐在他的嘴里。段就陆眷面无难色,甚至跪拜祈求主人的智慧和福气能够转移到他肚子里。其余乌桓首领的仆人没有如此给主子长脸的,所以库傉官大人非常得意,对他也另眼相待。福气真的很快就来了。渔阳发生大饥荒,库傉官只好让段就陆眷带人去辽西筹粮。忍辱负重的段就陆眷如脱笼的飞鸟一去不回头了---别忘记库傉官这个奇怪的姓氏,今后我们还会遇到他的族裔。段就陆眷来到汉朝后期被废弃的令支县城(今河北省唐山市迁安西),见城池虽然残败但地势突兀扼守要冲,于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他招抚流亡到辽西的各族人等,部落日趋旺盛。段就陆眷死前按照兄终弟及的传统,把部族交给弟弟段阶打理。到段阶的儿子段务勿尘为大人时,鲜卑段氏完成了复兴大业:他们以令支城为中心向辽西各地扩展,统领胡汉人民三万余家,有步骑四万多人,雄踞一方。需要强调的是,有人说《天龙八部》里提到的大理段氏乃鲜卑段氏的后裔,其实是天大的误会。段部以后为慕容部吞没,靠累出不穷的美女成了慕容氏最大的姻亲。其后随着慕容世家的势力衰弱段部也销声匿迹了,与大理开国君主段思平八竿子打不着任何关系。

北魏帝国的缔造者拓拔氏发源于东北大兴安岭。拓拔氏的祖先曾经在大山里的嘎仙洞(今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鄂伦春自治旗阿里河镇西北大兴安岭北麓)开凿太庙。石洞内发现的壁刻铭文与史学家魏收编撰的《魏书》所载吻合,证实了大兴安岭就是拓拔鲜卑自古栖息的大鲜卑山。拓拔氏不仅被考据出确切的发祥地,还拥有令其余鲜卑族羡慕的完整家谱。《魏书帝纪》详细记载了拓拔部的世系更迭,让拓跋氏族传续的过程有案可稽。这得归功于他们有个稳固的政权,族谱得以正史的面目留世。“拓跋”按鲜卑语翻译为“土后”,意谕皇天后土,拓拔鲜卑自述是黄帝后裔。辩证地看,这种说法与那些开国皇帝发迹前必定会有神寓一样缺乏可信度,更像趋炎附势的宿命论。司马光就不认为“拓跋”姓氏是拓跋鲜卑光宗耀祖的自称,他把“拓跋”理解为该部落独特的辫发风俗。鲜卑拓跋部有把头发扎成许多小辫的习惯,长一岁加一根辫子。南北朝对峙时东晋就讥笑拓拔氏是“索虏”,而北魏则回敬司马氏为“岛夷”。当然,拓跋鲜卑结束北方长期战火扰攘的动乱局面,促进民族交融的积极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

依照《魏书》的说法,拓跋鲜卑积六十七世传至大人拓跋毛。他统率了众多的氏族部落,威震大鲜卑山。拓跋毛下传五世至拓跋推寅,推寅带着拓跋部众走出大山,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呼伦湖---据说当时那些留在大鲜卑山里的部族就演化为今世的锡伯族了。推寅后又经七世,轮到拓跋邻做部族大人了。拓跋邻兄弟共有八人,分别为纥骨氏(胡氏)、普氏(周氏)、拔拔氏(长孙氏)、拓跋氏(元氏)、达奚氏(奚氏)、伊娄氏(伊氏)、丘敦氏(丘氏)和俟亥氏(亥氏)。七个兄弟分别统辖部落,连同拓跋氏形成“鲜卑八国”。这些血亲就是拓跋氏将来进据半壁河山的基干力量,括弧里标注的则是北魏孝文帝改革后变更的汉姓。拓跋邻传位于儿子拓跋诘汾,诘汾率众继续南迁到达阴山附近。这里水丰草茂一直为游牧民族所喜好,而且檀石槐强盛的部落集团能够庇护新来的鲜卑人,因此拓跋氏在阴山下与外族混居了。据我所知就有独孤氏(刘氏)、吐奚氏(古氏)、贺拔氏(何氏)等原属匈奴的部族与拓拔氏相互通婚逐渐被鲜卑化了,所以也有人说“拓跋”的含义就是鲜卑父匈奴母后代的意思。诘汾与天女苟合生儿子力微的传说更似拓跋部排除继承人外来母族势力影响的起始,后来演变成血腥的立子杀母传统。力微没有舅家支持但出生高贵,诘汾死后他接替了部族的大人之位;兄长匹孤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并改姓秃发了。力微在拓跋史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开创了拓跋氏中兴的大局,被嗣裔尊称为始祖。公元248年力微征服强敌没鹿回部,“并其众,诸部大人悉款服”,使拓拔部声势大振。他对中央政权采取友好对策,与曹魏“聘问交市,往来不绝”;曹魏赠给拓跋部“金币缯絮,岁以万计”。这种近攻远交的手段使得拓拔部兴旺殷实。公元

258年力微率族人迁居并州定襄郡的盛乐(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西北土城子),逐步接近中土文化。三年后,他遣派儿子沙漠汗到魏都洛阳做质子,拓拔鲜卑从此与华夏文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交融历程。力微罕见的长寿,仙逝时已经104岁了。他的谢世让拓跋部陷入了内乱,而中原王朝正在迎接大一统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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