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请用皮鞭往死里抽我

老爸,请用皮鞭往死里抽我

作者：尹抱小熊

来源：《视野》2011年第05期

如果回忆起你，我的爸爸，我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场景是小学时——有一天你接我回家，看见我和一群男生玩得很欢乐，路上你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男同学之所以喜欢找我玩，是因为我的书包里有取之不尽的零食。

那时我相信了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左右了我对男同学的看法。我认为他们是一群骗零食的不能穿裙子的人。直到现在，和异性相处时，我的心里还总犯嘀咕，图我什么呢？图我不多的存款，还是不美的姿色？惟独没想到，是因为我足够可爱，足够值得爱。

这就是你，亲爱的爸爸。每当你想对我批评教育，你既不会一针见血地指出端倪，也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真相。你总喜欢拐弯抹角，用一种“扬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教育法，不遗余力地打击我，试图让我因害怕而防卫，因恐慌而小心。

所以尽管身边的每个人，包括妈妈在内，都觉得你是温柔的慈父——从不对我大呼小叫，没有动过我一根指头，并且做到了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有一个朋友说她直到25岁还被爸爸打。

老爸，虽然我因为没挨打而长得高大壮实，但是我的心灵像琼瑶片女主角一样伤痕累累。 我考上重点大学，读中文专业，你形容我“上三流大学、读九流专业”；我在学校里入党，拿奖学金，是优秀学生会干部，你在寂静的深夜发来一条短信：你千万不能去歌舞厅玩，千万不能喝陌生人的饮料，千万不能吸毒，一旦吸毒此生完蛋，切记！

大四上学期，我顺利地找到工作，签了一家世界500强企业。过年回家，饭局上大家纷纷祝贺我，你却对妈妈说：“公司还没体检，查出有乙肝的话，就不会要她了。”

工作后，我顺风顺水，洋洋得意，但你对我说：“公司业绩怎么样？最近产品好像卖得不太好。”

后来我想跳槽，你百般阻挠，说：“很可能新单位缺人，过了试用期就不要你。” 跳槽成功，顺利度过试用期，一切平稳之后，你又对新单位的经营情况深表忧虑…… 你真不厚道，老爸。

心理学家说，父母要教会孩子爱自己。可我非但没学会爱自己，反而学会了讨厌自己。“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呀，老爸。当你将自我否定、不断质疑的思维习惯强加于我，我开始怀疑一切美好的事物，深信世界总有阴暗面，如果看不到，那怪我看得不够仔细。

比如昨天，我在电梯里碰到15楼的王奶奶，老人家亲切地与我攀谈。她问：“总看见你中午回家，在哪个学校？”虽然嘴上发嗲，但我心里乐开了花，摸摸脸上光滑的皮肤，不禁洋洋得意。一回家，我就向你炫耀：“爸，今天王奶奶以为我还是高中生呢！”

你说：“那是说你像读了好多年都毕不了业的高中生！”

别以为自己还小还年轻，这是你的潜台词。而这样说的用意，无非是希望我赶紧嫁人，别被剩下。可结果是我不出意料地被剩下了。

老爸，如果时光倒流，求您了，您戴个口罩，用皮鞭往死里抽我吧！就让我遍体鳞伤，就让我血肉模糊，就用疼痛来折磨我吧。

只有一点，你，不许说话！半个字都不许！

（强怀斌摘自《女报·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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