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作为生命体验的最高境界-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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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作为生命体验的最高境界

尼采高扬非理性的大旗,反拨西方的理性主义传统,提倡生命本位,开启后现代身体学说的先河,唤起人们对生存体验的极端重视。他强调身体对于生命的极端重要性,把身体作为透视万物的起点,把具有肉身性的权力意志视作生命的本质。于是,在尼采眼中,这个世界是权力角逐的舞台,也是生命力竞争的战场,更是身体活力的在场。强调肉身性的身体存在,必然会强调持存于身体的情感特性。身体是体验的身体,也是情感的身体,作为生命本质的权力意志,在根本上肯定身体情感,重视情感体验。在尼采看来,权力意志是一种原始情感本能,一切情绪、感情、激情和陶醉等情感状态都是这种原始情感本能的展开。这里的情感就是生命作为肉身的体验感受,而情绪、感情和陶醉等身体的体验状态,则是权力意志在力的强弱程度下显现的等级序列。生命体验随着权力的增长,生命力的充盈,就会由浅人深,由低到高,由单纯到完满层层推进。“陶醉”是权力意志增长的最完满状态,是这个等级序列的最高阶段,也是生命体验的最高境界。那么,“陶醉”在尼采权力意志中的本质应如何界定,“陶醉”对于最高生命体验的状态又该如何描绘,都是尼采权力意志美学研究不可回避的问题。同时,“陶醉”的体验状态对于生命的价值功能,以及“陶醉”的本质对于架构生命艺术和指出审美人生之路的启发意义也需要进一步厘清。

一、陶醉在权力中的本质特性

在讨论“陶醉”对于生命的价值,以及“陶醉”在权力意志中的状态之前,我们需要对“陶醉”的本质进行仔细分辨,以便和其他作为情感的权力意志的情感现象进行区分,找到作为生命体验的最高状态的内部边界和外部边界。尼采认为,“陶醉”在本质上就是权力感在自身中的增长,是情感现象在巅峰体验时的一种反映。他提出,“陶醉”的“本质是力量的升华和充溢的感情。”这里,尼采为我们指出了“陶醉”的两个本质特性,一是“力量的升华”;二是“充溢的感情”。

首先,“陶醉”作为“力量的升华”就是权力的提高。是力量在角逐中不断积聚活力,完满自身,放射青春的热量,并透显出一种带有红润光泽的体验状态。尼采认为,“陶醉:提高了的权力感;内在的强制性,要使事物成为一种对本己和完满性的反映。”这就是说,“陶醉”在本质上就是权力意志的提高,是生命力自身的丰盈和完满。而丰盈和完满的力量往往会转化为一种创造力,会促成一种艺术形象的诞生,它要求对生命本身进行美化,对粗糙的激情予以修饰和赋形;而美化的、完满的形象往往会作为陶醉感的激发器,激发出一片“陶醉”的新天地。所以,尼采强调,“提高了的、常胜的生命的形象及其美化力量:以至于有某种完满性被置人事物之中。反过来说:完满性之美在哪里显示出来,感性和陶醉的世界就在哪里一道被激发出来,从古老的并生状态(verwachsenheit)当中。因此,宗教的幸福包含着感

性和陶醉。”提高了的权力感往往带来一种“陶醉”其中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既是纯粹对美的享乐,又是对生命本身的快感反映。 其次,“陶醉”作为肉身的情感状态是“充溢的感情”。海德格尔在《尼采》中认为,“陶醉是一种感情,而且,肉身地存在的心情的统一性于是本质性地占据支配地位,则陶醉就愈加地地道道是一种感情。”“陶醉”作为一种肉身性和支配性的情感,是对理智的爆破,对严肃的颠覆。随着权力不断的提高和丰富,生命不断的丰盈和健旺,作为生命的身体性情感,由原始情绪不断向前推动、迈进,在荡漾的激情中返回到身体自身,观照到自身,体验自身。此时的“陶醉”,是权力达到最大值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最高的幸福感,是享受自身而又忘掉自身的快感,也是生命中最积极的快感。

虽然,“陶醉”属于情感,与情绪、激情等有着天然的联系。但在尼采眼中,“陶醉”是爱,能提升人的力量;是舞蹈,能美化人的行为;是信仰,能给人带来极乐。与稍纵即逝的情绪相比,它是稳定持续的情感状态;与动荡不安、狂放不羁的激情相比,它是一种自信满满的悠游和闲适,是非理性的冷静,是权力意志要求超出自身而又在“内在的强制性下”回到了自身。所以,“陶醉”与权力意志的其他情感状态有着明显的差别。 另外,“陶醉”是艺术创造的前提,它提升创作主体的力量感和艺术敏感性,提升创作主体的艺术赋形能力。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精彩描述了“陶醉”(或迷醉)与艺术心理和艺术性体

验的关系。他认为,“为了艺术能存在,为了某种审美的行为和关照能存在,一种心理的前提必不可缺:迷醉。迷醉得先提高整个机体的敏感性:否则就不会产生艺术。所有受不同条件所决定的迷醉类型都具有对此的力量:首先是性冲动的迷醉,这是迷醉最古老和最原始的形式。同时还有随同所有巨大欲望、所有强烈感情而来的迷醉;节庆、比赛、精彩表演、胜利、一切极限运动的迷醉;残酷的迷醉;摧毁的迷醉;某种天气影响下的迷醉,比如春天的迷醉;或者在麻醉剂影响下;最后是意志的迷醉,一种积聚的和膨胀的意志的迷醉。――迷醉的本质是力量的升华和充溢的感情。”

“陶醉”对于真正艺术来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它是这样一种心理体验:它首先建立在“最古老和最原始的形式”――性冲动的陶醉之上,也就是在最本能的身体欲望带来的快感之上,是肉身性的整体存在,随着权力的增长逐渐趋向于意志的陶醉,最后,富余的力量会燃烧成绚丽的艺术之光,这个光芒照耀自身,也照耀周遭。艺术之光是“陶醉”带来的审美形式和审美幻觉,就如迷醉的酒神遇到光辉的日神一样,酒神的激情被日神的宁静克服,而同时又被赋予以美化的形象,酒神和日神此时相互结合而不分彼此,力量达到了空前的完满。“在这个状态里,人出于自身的丰盈,充实万物:他看到自己的所见所愿,鼓鼓胀胀,被挤压,强大,承载着重力。这个状态中的人改变事物,直到它们映现他的力量,――直到它们是他的完美的反射。

这个进入完满的必须一转变就是――艺术。甚至一切他不是的东西,也成为他乐趣的自身;人在艺术中把自身当做完满享受。”所以,在“陶醉”的艺术中,艺术形象是完满力量的映现,而人们在艺术中也可以享受到这种完满力量带来的快感。由此可以看出,“陶醉”相对于激情,更有利于艺术,因为“陶醉” 比起激情更节制、更冷静、更能观照到自身,也就是更能作为自己。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如果美是我们相信我们的本质能力所具有的决定性东西,那么,陶醉感作为与美的关联就不可能是纯粹的奔腾和沸腾。而毋宁说,陶醉的情调乃是最高的和最适度的规定性意义上的一种心情。”很显然,海德格尔和尼采对于“陶醉”本质的理解具有一致性,都把“陶醉”和激情等其他情感序列作了区别对待,认为“陶醉”是生命的最高境界,具有为艺术赋形的最大能力,也是身体以生命的名义去观照和体验道德的巅峰状态。

二、陶醉中生命的忘境

尼采认为悲剧直接诞生于酒神歌队。狄奥尼索斯使人们在音乐和悲剧中享受“陶醉”。在“陶醉”中,人们沉醉在神秘的“自弃”状态,尽情狂欢,随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随处绽放着快乐的花朵,在舞蹈中狂欢,在音乐中沉醉,人们在酒神的带领下尽情放纵着原始本能,步履轻盈,神态飘举,他们越过道德的藩篱,跨过是非的禁忌,用身体享受着无限的快乐,在迷狂中步人最高的福地。酒神的本质“通过醉的比喻,被放到了最接近于

我们的地方。不是由于所有原始人和原始民族在颂诗里谈到的那种麻醉饮料的影响,就是因为春天不可阻挡地来临,使整个自然欢欣鼓舞,充满春天的气息,那种酒神的激情就此苏醒,随着这种激情的高涨,主体淡出,进入完全忘我的境界。”在酒神的“陶醉”和幸福中,生命进入了“忘我之境”,这个“忘我之境”,尼采有时又称作“神秘的自弃状态”。在这个原始本能的“忘我之境”中,那些束缚人性的规矩和道德都被无意识地遗忘,也只有在这个“忘我之境”中人才能真正地获得身心自由,参与到快乐的自由游戏之中。

尼采在谈到最好的艺术家在创作中如何获得遗忘的境界时说,“抒情诗天才感到,从神秘的自弃状态和统一状态中发展成一个形象与比喻的世界……”可见,尼采已经洞察到生命中对于艺术生成的肯定力量,即“遗忘”这一肯定之力。而“形象与比喻的世界”就是诗人在肯定力量之上创造的审美境界,不仅包括艺术作品还有艺术家本身也是一幅呈现鲜活生命力的艺术。尼采的“遗忘”理念已经越过传统的樊篱,重新审视“遗忘”对于生命的积极作用。传统认为,人应不断的求知,博闻强识,掌握更多的应对外事外物的技术和经验;同时,在参与社会事务时,应学会进入已然设置的道德规范的伦理世界;在认识世界时,用至高的辩证法和理性的原则,设立一个个不可逾越的“真理”标杆。于是,人们的情感和具有生命情感的艺术活动就被逐出“道德”和“真理”的理想国,欲望禁锢,禁欲横行。那么,在尼采

那里,“遗忘”到底是一种肯定之力还是一种否定之力呢?如果从产生的价值上看,“遗忘”应该是一种肯定力,它在结果中肯定了生命,肯定了艺术;从具体的功能上看,“遗忘”可以说是一种积极能动的否定力,它是否定反动力的力。所以从总体上讲,“遗忘”是生命中既包括肯定又包括否定的能动力,而不是生命的反动力。这个“遗忘”“只是一种惯性,它更是一种积极的、严格意义上的肯定的阻碍力,可以归入这种力量的,只有我们经历过的、体验过的、被我们吸收过的、为我们所消化的(可以称这种消化为‘潜入灵魂化’),却又不被我们意识的东西,这就如同我们的肉体吸收营养的所谓‘潜入肉体’的那种全部的、千变万化的过程。”在尼采的权力意志中,“遗忘”作为一种积极能动的否定力,它在我们没觉察到的意识中“消化”掉了积郁在我们内心已成习惯的成见和偏见,它抹去了那些困扰灵魂的怨恨和内疚,它让人忘掉知识和道德束缚。这一切快感的发生并不是刻意的安排,并非有意的忘却,而是权力意志的能动之力悄然提升生命的时候,它本身自觉地潜入生命自身,对不利于生命的“外物”进行“涤除”,使得生命返归本性,重获新生。 在中国传统的哲学中,对于“遗忘”境界,同样有着丰富而精彩的论述,与尼采的论述殊途同归。尼采借酒神歌队的活力之舞,彰显原始生命自由、快乐的审美境界;庄子则用“逍遥游”,表达自己超乎功利、万物平等的审美理想。无独有偶,他们都洞察到“遗忘”才是达到最高审美快感的最佳途径,实现审美忘境

的不二法门。

那么,如何实现审美忘境呢。

审美的忘境是“陶醉”的生命所达到的至福状态,这时,人把自己变成艺术品,作为审美现象而存在,人找到了自己生存的充分理由,实现了生命的最高尊严。对此,尼采描述到,“人载歌载舞,将自己表现为一个更高的共同体成员:他连走路说话都忘记了,一路跳着舞飞到高空中。他的神态表明他着了魔。……他感觉自己就是神,他现在甚至变得如此狂喜、如此振奋,就像他在梦中看见诸神的变化一样。人不再是艺术家,他变成了艺术品。”酒神的兴奋给人传导了一种艺术才能,让人强烈地想把自我变成他人,想借他人的肉体行动,想借他人的心胸来思想,于是自我舍弃了自己,魔变为他人,并在自身之外发现了一个新景观,且与这一景观相协调,这是一种酒神作用的日神式完成。苏轼也曾阐释过这种“遗忘”的境界,他提出,“‘咸者’以神交,夫神者将遗其心,而况于身乎?身忘而后神存,心不遗则身不忘,身不忘则神忘。故神与身,非两存也,必有一忘。足不忘屦,则屦之为累也甚于桎梏,腰不忘带,则带之为虐也甚于缧绁。人之所以终日蹑屦柬带而不知厌者,以其忘之也。道之可名言者,皆非其至。”“咸”是阴阳和合的状态,阴阳和合则人有忘身忘心,畅快无比之感。阴阳失调,则生身心牢笼之感,笨拙沉重之感。整个身心都不自在,生命就难以达到健旺和完满的境地,只能病态地感受各种身心束缚的痛感,而难以享受陶然忘机的快适,难

以实现“身与物一”的“忘我”或“无我”的“陶醉”之感。想要进入尼采所谓的“神秘的自弃状态”,抵达“悦志悦神”的福地,就要促使阴阳调和,生命力不断健康发展,激发情感导向“陶醉”的境界。

中国的道家也认为,“遗忘”是实现“观道”“观复”目的的前提条件,只有通过“遗忘”和“涤除”身心的累赘来“玄鉴”,回到本真的存在。即是说,要观照到天地大道,就要“消化”繁复的知识,去掉成心做作,而非仅凭知识经验的标准和道德是非的判断通达天地之至高境界。老子认为,“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要“观复”,观照到生命周流不息,大道生生,就要使万物返归本源,各适生命的本性,揭开各种遮蔽,才能直达澄明。而达到澄明境界的路径就是“致虚极,守静笃”,而“虚以待物”。这个“虚”正如尼采的“消化”,只有把那些身心内外多余的累赘消掉化掉,才能腾出空间让身心透明,才能妥帖地接待应接之物。荀子也讲“虚”,并提出“虚壹而静”,他所说的“虚”跟尼采的“潜入灵魂化”以及“消化”基本一致,指不被主观欲念、成见以及积累的知识束缚,并把它们化为无形,克服和消除其不利于生命的因素,让身心空出接纳更多有利于生命的空间,使生命变 得更加轻盈,使身体能够更加轻松快乐,以利于其轻歌曼舞。庄子的“遗忘”方法则是“心斋”和“坐忘”,他认为,“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

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庄子?人间世》)“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庄子?大宗师》)这里的“堕肢体,黜聪明”并非真的要毁灭身体和灵魂,它和“虚以待物”的遗忘法是一致的,就是要求忘掉自己的身体,忘掉处心积虑,得到一个身心两自在,这个自在就是真正的陶然忘机的境界。庄子和尼采都洞悉到了这个关键,所以,庄子说,“睽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终穷。”(《庄子?大宗师》)通过这样的遗忘,人才能真正做到“相忘以生”,让生命获得强力,精力弥满,蹈励激昂。 实现审美忘境需注意的问题。

如上所述,“遗忘”对提升人生境界具有多方面的功能,而尼采的“遗忘”,选择的是审美维度。为了搞清尼采“遗忘”的独特价值,下面我们从它对生命积极和消极的两方面意义,厘清能动和反动的“遗忘”。

首先,反动的“遗忘”。这个“遗忘”类似于人的神经机能障碍。它不在陶醉中无意识地消解各种外在挂碍,不对进入生命的各种“外物”进行积极的消化吸收与融合。反动的“遗忘”,把知识、道德、是非甚至情感全部清除,让大脑和神经记忆变成空白,使身体处在神经失忆的真糊涂状态。这种“遗忘”状态是对生命的反动,不利于生命享受“陶醉”的快感。因为当情感被清除时,作为情感的“陶醉”便失去基础而不可能被激发和唤醒,这是权力没有增长的原初阶段。情感本能失去了增长的基础,

也就失去了朝着陶醉状态迈进的可能性。正如庄子所说,“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不所忘,此为诚忘。”(《庄子?德充符》)这种反动的“遗忘”,忘掉了不应该忘的,而对“忘”本身念念不忘,这种刻意去忘,刻意追求遗忘境界的目的之心,和计较目的是否达到的得失之心一样是一种执著。只要执著于“忘”,人就不会达到真“忘”,也不可能实现有价值的“遗忘”。有些人表面上“忘”掉了,实际上却还深陷其中,耿耿于怀,被他们自己标榜的已经“遗忘”了的“身外之物”束缚役使,无法解脱。他们不是像尼采说的那样,权力意志富余得足以挥霍馈赠,不要求任何回报。这些虚假的遗忘“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庄子?大宗师》)以他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痛苦,以他人的安逸当作自己的安逸,而不把自己的安逸当作真的安逸。他们还没有实现真正的超脱,更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也就不可能实现陶醉的遗忘。

其次,能动的“遗忘”。尼采的“遗忘”是陶醉的遗忘,是对生命能动的“遗忘”。这种“遗忘”是不自觉地把各种外物变为自身的一部分,变成生命本身不能觉察,也无需觉察的有机成分,从而有效地提升生命的轻盈与完满程度。庄子说,“忘足,履之适也;忘要,带之适也。知忘是非,心之适也。不内变,不外从,事会之适也。始乎适,而未尝不适者,忘适之适也。”(《庄子?达生》)这种身心的安适,无疑就是一种身在其中而忘在其中,生于其内而身在其外的自由境界。庄子点明了从物质、是非、心

灵到“遗忘”本身的自由境界,这种境界就是陶醉的忘境。尼采和庄子一样,主张在有限的身体上观照和体验到无限的自由境界,正如老庄超脱出来而“与天地精神往来”的景象一样,“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于无竟”(《庄子?齐物论》)这种对生命能动的遗忘与《周易》里“得意忘象”,海德格尔“存在的遗忘”是一致的,这种“遗忘”才显示了生命中陶醉状态的价值,体现了生命存在的幸福感。故尼采说,“显而易见,没有遗忘性,或许就没有幸福,没有欢乐,没有希望,没有自豪,没有现实存在。”

因此,在尼采那里,“遗忘”不仅是陶醉快感的特征之一,而且是能动的提升生命,带动身体迈向健康的极乐境地,让身体本身呈现一种轻盈的舞蹈形象,让肉身的生命完满地实现艺术的生存体验。

三、生命实践的高峰体验

“遗忘”作为生命体验的最高境界,是发自生命本源的快感,是生命实践的最高层级。陶醉发自身体本身,是肉体性沉醉,它整个地属于生命,是生命绵延的情感。同时,它不同于一般的低级表层快感,而是生命最高快感的进发;也不是一般观照外物的感受,而是观照外物和反观自己相统一性的体验,是全身心参与的高峰体验。

“遗忘”是源于生命本能的快感。尼采指出,“性欲、陶醉、残暴:所有这些都是人类最古老的‘节庆快乐’,所有这些同样

在原处的‘艺术家’身上占上风。”在尼采那里,“遗忘”和身体情感,身体欲望密切相关,和性欲一样,它还伴随着新生命的创生和孕育,它不但显示人身心的快乐,更彰显人青春的强力。它像人类最古老的“节庆快乐”一样,发自生命最原始的本能,是生命力量强大得足以要求支配时伴随而来的一种快感。在参与实践的艺术家那里,这种情感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权力得到最大的提高。艺术家以它支配着艺术品,也支配着自己,在支配中享受“节庆”的狂欢,在狂欢中步入“陶醉”的境界。而“哲学家”困于理性的束缚,“道德家”囿于伦理的规约,他们或者严肃冷酷,或者颓废虚无,或者悲观禁欲,不能冲破这些反生命情感的樊篱,因此也无法感受到“陶醉”的快感。尼采认为,天才的抒情诗人最能感受到那种“神秘的自弃状态”,而“最高的理性状态乃是一种冷静、清晰的状态,它根本不能给与那种由各种陶醉带来的幸福感……古代哲学家们反对一切令人陶醉的东西……古代哲学家们是实践上最大的外行,因为他们在理论上注定要成为外行……实际上一切的结果都是演戏……结论:在生命实践上,在忍耐、善良和互助方面,小人物远胜于德性哲学家们。”“哲学家们”习惯于在理性上推论辩证,他们专注形而上学,却不了解大地的意义。他们按照自己的假设,悬置一种目的,认为世界就是按照这种目的运转,而世界在这种万能的“目的”面前只能被动地接受安排,并呈现“虚假”的现象。其实,大地上的生命体,一直自由而快乐地实践着,按照自己的身体本能和

情感本能,存在并成长着。酒神就是这样一种生命本体性的存在,“酒神不仅有一种吞噬万物的整体感,有一种高度的力量感,它要强盛、强化、爆发和释放,要获得‘肌肉的支配感’狄奥尼索斯不仅将创造和毁灭融于一体,它也将力、醉和性兴奋融为一体”。“肌肉的支配感”正是身体性存在,这种存在包含了权力、陶醉和性兴奋的统一性,它的理性是身体的理性,它的道德是身体的道德,它的快乐是身体的快乐。

“陶醉”是生命的最高体验。前面已经谈到,“陶醉”是一种生命体验,但是,生命体验是多层次的,而“陶醉”则属于生命体验的最高层。作为情感的权力意志在生命之流中发展到巅峰时刻,他就体验到最高的幸福感,“物我两忘”而又“物我为一”,身体与宇宙万物融为一体难分彼此。马斯洛把生命体验中这一最幸福的状态描绘为“高峰体验”(peak experience),他指出:“高峰体验一词是对人的最美好的时刻,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是对心醉神迷、销魂、狂喜以及极乐的体验的概括。”高峰体验在人本主义那里“是人在进入自我实现和超越自我状态时所感受到的一种豁达与极乐的瞬时体验。”这里,我们看到马斯洛的高峰体验与尼采的陶醉在本质和状态上都具有极大的相似性。

我们不妨从马斯洛“高峰体验”的角度去理解尼采的陶醉状态。高峰体验的内涵和特征在如下几个方面与“陶醉”是相同的:一是体验的情绪性。“陶醉”是一种基于情感的高峰体验,

不管是纯粹激情的陶醉还是带有冷静气质的“陶醉”,它们都是一种情感的反映状态,都是从身体本能出发而逐渐提高的;二是程度的最高性。“陶醉”的高峰体验往往力量强大,愉悦的情感使身体快感抵达极点,达到了忘我和无我的境界,它以强大的力量爆破了主观并遗忘了主观;三是感受的完满性。在“陶醉”的高峰体验中,生命体验到的是最佳的舒适状态,整个身体都感到轻松自在,毫无沉重之感,生命之力异常强烈而自觉爆发,精神格外兴奋,忍不住要舞蹈,要升华成尽善尽美的艺术。“陶醉”的高峰体验是生命的强劲在场与强力参与,“是人回归自然或人与自然合一的认同体验,像东方人那样,人生的目标要追求自我超越,自我摒弃,自我意识和关照,与世界相融达到天人合一,人我一体。……它类似于东方禅道意境中的‘大我’或‘无我’的状态。还把这种形式看成是一种接近东方佛学和禅道顿悟的境界,把存在认识内容看成是认识论上的最终顿悟,即真正的终极真理。”

“陶醉”的体验方式完全是身体性参与,甚至是宇宙性参与;是灵与肉的交响,是人与自然的合欢,是身体与宇宙的共存。首先,这是一种身体性体验。虽然这种体验的快感产生有多种途径,但是,不管是对“他者”的艺术性观赏还是对“他者”的支配,最初和最后都是身体性的体验;同时,“陶醉”的高峰体验是对快乐的极致描绘。随着自我生命价值的创造和实现,快乐也伴随而来。它实现了人对自身的存在性认知,人最大限度地发挥

了自我的全部潜能,而把自己的力量推向巅峰,实现了对自己能量的完全支配,真正发现了自身存在的价值。“感到自己窥见了终极的真理、事物的本质和生活的奥秘,仿佛遮掩知识的帷幕一下子给拉开了。”同时,拨开云雾而窥见天道,实现了身体与宇宙的融合,实现自己与“天地精神往来”的高峰境界。“陶醉”的人主宰着自身,支配着自己,物我为一而忘掉自身,权力达到了一个最大的峰值,它在春天的旋律一样的音乐和悲剧中迷狂,它需要舞蹈来释放自己的能量,生命在形象和比喻中变得轻盈,生命的全部力量都蓄积在身体之中,而我们却感受不到,因为我们已经忘掉自己。权力在此时强大得足以毁掉一切,不顾一切地消耗,全力迎接这一高峰体验,哪怕在“陶醉”中可能悲剧性地毁掉自己。而此时的生命并没有毁掉自身,而是体验到了最愉悦的审美快感,创造了最大的艺术价值,为生命本身给予了最大的关怀。

了自我的全部潜能,而把自己的力量推向巅峰,实现了对自己能量的完全支配,真正发现了自身存在的价值。“感到自己窥见了终极的真理、事物的本质和生活的奥秘,仿佛遮掩知识的帷幕一下子给拉开了。”同时,拨开云雾而窥见天道,实现了身体与宇宙的融合,实现自己与“天地精神往来”的高峰境界。“陶醉”的人主宰着自身,支配着自己,物我为一而忘掉自身,权力达到了一个最大的峰值,它在春天的旋律一样的音乐和悲剧中迷狂,它需要舞蹈来释放自己的能量,生命在形象和比喻中变得轻盈,生命的全部力量都蓄积在身体之中,而我们却感受不到,因为我们已经忘掉自己。权力在此时强大得足以毁掉一切,不顾一切地消耗,全力迎接这一高峰体验,哪怕在“陶醉”中可能悲剧性地毁掉自己。而此时的生命并没有毁掉自身,而是体验到了最愉悦的审美快感,创造了最大的艺术价值,为生命本身给予了最大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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