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明朝的亡国，给后世人留下什么历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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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明末崇祯年间，地球进入小冰期，气温下降，降雨大幅减少，中华全国上下，农业大规模减产，降雨的减少，造成旱灾，旱灾又导致了蝗灾，全国各地，尤其北方地区，饥民遍地。

明史资料《马懋才备陈大饥》记录了明朝文官马懋才所看到的一幕：

安塞城西（今属陕西延安）有一个粪场，每天早上，都会看到两三个婴儿，被人丢弃在这里。

为什么丢弃？

因为父母活不下去了，把孩子扔路边了，孩子哭闹，路人嫌烦，就把孩子丢到粪场了。

人伦悲剧。

人饿久了，人格和思想，是会变的。

这些被丢弃在粪场的婴儿，有的嚎啕大哭，有的不断喊爸爸妈妈。

非常悲惨。

哭饿了，喊饿了，婴儿没有吃的，就吃粪场里的屎。

屎其实也吃不下，一吃进去就吐出来。

结果，过一两天，这些粪场里的婴儿，都死了。

旧的婴儿死光之后，又有新的婴儿被丢进来。

马懋才记录下来的这个场景，是当时明末年间全国大饥荒的一个缩影。

亡国之象。

惨。

这些，作为文官马懋才向中央报告地方饥荒的文件，被作为史料，保存了下来。

02

其实，也还有更惨的。

明代史料记载：山东诸城举人陈其猷，离家北上，入京办事，出门二十里路，看到一路上，都是摊档，在售卖人肉。

当时的人，饿得眼睛都发红，卖人肉，就像卖狗肉一样，人人见惯不怪。

行走之间，陈其猷看到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在路旁煮人肉。

一边煮，一边哭。

陈其猷问她：你既然都敢煮人肉来吃了，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那女人说：

“这是煮的我自己的孩子，我们都饿了好些日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若抛弃了TA（孩子），TA也难免被别人杀了吃。与其被别人吃，还不如我自己杀了吃。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陈其猷见此一幕，实在觉得悲惨。

接下来好几天，陈其猷都几乎吃不下饭。

于是，陈其猷把这一切，写成报告，层层上报，呈给了中央。

也就留在了明代史料里面。

明崇祯年间，因为全国大饥荒，这一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五花八门，无论多悲惨的，都有，实在是无法记录得完。

图：遇到大饥荒，灾民还会吃树皮，其实树皮是非常不容易入口的，要先去掉外面的那层粗糙的老皮，然后蒸熟晾干，用石磨磨成粉末，与蒸熟的野菜或者是树叶混做一团，在蒸成团子食用，口感苦涩不说。还非常的难以消化，因为纤维粗糙及难以消化。经常会形成结石滞于腹中，导致梗阻胀死。

03

老百姓没饭吃，税收不上来，军队也一样断炊了。

明朝有个高官，名叫卢象升的，崇祯年间，卢象升巡视山西边防。

当时，正值数九寒天，卢象升所见，部队的士兵，只穿着单衣，而且还是破烂的衣服，有的兵只有一只鞋子，有的兵，则只有一只袜子，天寒地冻，都冷得直哆嗦。

这些饥寒交迫的大明帝国的士兵，见了卢象升这种高官来巡视，也勉强敬礼，然而，由于吃不饱饭，精神低靡，个个脸色苍白，了无生趣。

当时，朝廷已经拖欠军饷好几个月了，许多官兵见到卢象升，扑通扑通地下跪，声泪俱下，哭穷，说我们都吃不饱，向卢象升讨要军饷。

图：卢象升画像

卢象升实在是很无奈，因为卢象升也没钱发给他们，所以，卢象升只能咬咬牙，把心一横，扭头离开。

当时帝国的部队，普遍被欠饷，广大将士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部队，能打仗，那就成了怪事。

04

有一个有趣的问题：

明朝的正规军，受过专业训练，而李自成的部队，都是吃不上饭的农民，乌合之众，为什么到头来，明军反而打不过李自成呢？

答案是这样的：

因为明朝对部队存在广泛的、长期的欠饷行为，明朝的官军，将士吃不饱饭，大量逃亡。

明军海量的逃兵，走投无路之下，都参加了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这些正规军的逃兵，加入李自成部队之后，带来了各种专业的军事知识，整体提升了李自成起义军的战斗力，时间一长，明朝官军和李自成起义军的军事素质距离，就拉平了。

李自成所到之处，没收地主财主的财产，所以都能吃饱饭，士气高昂，能打仗。

而明朝的官军，毕竟肩负“保境安民”的政治正确，一般不抢富户，故一旦朝廷欠饷，官军就开不了饭，官兵吃不饱，士气低下，不能打仗。

时间一长，此消彼长，谁强谁弱，就发生了变化。

05

我们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坏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坏。

崇祯皇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大明闹饥荒，崇祯皇帝仍然横征暴敛，对各地官府报上来的赈灾济贫，崇祯皇帝则毫不关心。

实际上，崇祯皇帝这个人，非常小气，在金钱方面，十分吝啬，老百姓吃不饱饭，他舍不得出钱赈灾，而打仗要钱，向老百姓加税，则毫不犹豫。

像这样的皇帝，要能得民心，是不可能的。

图：崇祯皇帝

换句话说，对于明朝的亡国，崇祯皇帝，其实是有一定责任的。

然而，有趣的是，崇祯皇帝直到自杀那天，仍然不知道反省，上吊之前，崇祯仍然认为是 “群臣误我”。

一直到死，崇祯皇帝都不知道自己有错。

有趣的是，这个世界上，象崇祯这样的，其实完全不止崇祯一个，像这样的人，在我们的生活中，一抓一大把，到处都是。

凡事都是别人错，老子我永远都是正确的——这是世人最经常犯的一个错误。

06

北京城破，崇祯把自己的三个儿子找来，对皇子们说，闯贼破城了，你们现在穿着这身，是皇子，一会儿换上平民的衣服，就是平民了，跟着王公公走，他会带你躲藏起来，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老百姓，在外对人要客气，见了年长的，要叫爷爷，见了年壮的，要叫叔叔，好好活下去，将来有机会，为父母报仇。

说完，崇祯遣散了三个儿子，自己登山上吊了，三个儿子则被姓王的太监领走，到处躲藏。

后来王太监把他们三个出卖了，交给李自成。

李自成没有杀他们，只是李自成后来被清兵击败，三位皇子也走散了。

三位皇子当中，还有一位，名叫朱慈烺。

走散之后，在战乱中，朱慈烺投奔了一支不知名的队伍，给人喂马牵马。

后来，朱慈烺听说长平公主已经投奔了外公周奎，于是，朱慈烺也决定投奔外公。

于是，投奔了外公周奎。

周奎虽然也认这个外孙，但是，周奎为人一向胆小怕事，听人说，你包庇前朝皇子，凶多吉少，被清兵发现，不得了。

于是，周奎要赶朱慈烺走。

朱慈烺有太子脾气，不走，并且与外公吵了起来。

跟外公闹翻之后，朱慈烺也就再也无法在外公家待下去了。

结果不久之后，朱慈烺被清朝逮捕，并杀害。

在整个明末清初时期，中国大江南北，出现了好多起冒充前朝（明朝）太子的案件，均被清政府一一侦破，并均处以死刑。

满清鞑子没有李自成厚道，清廷深深知道：留一个明朝皇帝后裔在世上，就等于留了反清的火种，这从政治上来考虑，是满清统治者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07

李自成入京之后，他的部下例如刘宗敏等人，把京官绑架起来，逐一拷打，勒索钱财，这个在当时，叫做“拷掠”。

农民军入京之后的“拷掠”行为，遭到后世许多历史爱好者的指责。

为什么李自成的农民军，要“拷掠”京官呢？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李自成自从造反以来，一直对全国人民许诺，说闯王来了之后，三年不纳粮。

不纳粮，说的好听，试问，百姓不纳粮，李自成集团，号称百万，官兵吃饭的来源是什么？

不能向百姓开刀，那就只能向高官、富户开刀。

天上不会掉馅饼，部队需要吃饭，要么向人民收税，要么向富贵阶层开刀。

没有别的选择。

这就是农民军入京之后，“拷掠”的缘由。

我不是说“拷掠”有理，而是说，你既然对人民承诺了“不纳粮”，那么，作为统治者，吃富户，那就是必然的，没有别的路。

08

李自成具体是怎么死的呢？

是这样的：

在清兵的追击之下，李自成兵败，率部队，退到湖北通山县。

李自成是草根出身，身先士卒，一般观察地形，他是亲力亲为，在通山县，李自成带十几二十号人马，走在部队的最前面，作为先哨，去观察前路。

图：李自成

马儿跑得太快，李自成这二十号人马，跑超前了，和后面的部队，脱节了。

不料，危险就这样来了：

当时明末是饥荒年份，人人都吃不饱饭，各地土匪四起，通山县的当地团练，对土匪非常警觉，一看李自成二十来号人马，他们不知道这个是李自成，因为是普通的土匪，于是，团练喊了几百号村民，人山人海，围上来，扔石头。

李自成二十来号人马被打散了，李自成骑马上山，团练有一个猛男，名叫程九百的，把李自成从马上拽了下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李自成毕竟久经沙场，程九百不是李自成的对手，于是，李自成把程九百压到了身下，要拔刀杀他。

不料，当时一路泥泞，泥巴掺进了刀鞘，卡住了，刀拔不出来，程九百大喊救命，这个时候，程九百的外甥，一个姓金的小伙，用一把铁铲，从后面猛击李自成的后脑，李自成当场被打死。一代枭雄，竟然就这样死了，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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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荣，70年代生人，现居香港，知名作家，读史人，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亲历北洋》、《不忍面对的真相》、《隐动力》等，是广州番禺奥园城市天地“别等”书吧的常客与形象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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