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历史学辩护

《为历史学辩护》读后感

闫俊萍 11133050

1944年6月，年鉴学派的一代宗师马克?布洛赫，一个真正的无畏的反法西斯战士在里昂市郊惨遭枪杀，噩耗传出，所有的人都悲痛欲绝。时隔六十多年过去，西方史学界人士都为布洛赫的牺牲而扼腕叹息。他在史学界的成就不是靠著作的数量来衡量的，但是他为数不多的著作如《法国农村史的独特性质》、《封建社会》、《史学论文集》等都称得上是别开生面的扛鼎之作。《为历史学辩护——历史学家的技艺》（Apologie pour l'histoire ou Metier D'Historien）是布洛赫身陷囹圄时用小学生的笔记本写下的未竟之作，

在这里有必要对马克?布洛赫的生平做一个简单的介绍。马克?布洛赫（Marc Bloch，1886-—1944年），同吕西安?费弗尔等人于1929年创办《经济社会史年鉴》杂志，即今天我们所熟悉的《经济、社会、文明年鉴》，故而我们称他为年鉴学派的创始人之一。布洛赫的父亲是一位从事古希腊罗马史研究的大学教授，因此良好的家庭环境和学术氛围对他的影响非常重大。他先后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莱比锡大学和柏林大学学习，后又在蒙彼利埃和亚眠的中学任教。1920年他以题为《国王和农奴》的论文获得博士学位后，又先后在斯特拉斯堡大学(1921—1936年)、巴黎大学(1956-—1940年)等著名学府担任教授。 布洛赫是杰出的爱国者，他一生曾两次投身队伍。1914—1919年，他在法国步兵队伍服役，因为作战勇敢获得多枚勋章；1939年他再度投笔从戎，为法国的独立而战。1940年法国向德国投降后，他毅然参加抵抗运动。1944年6月16日，被纳粹德国的盖世太保逮捕后枪杀于里昂城郊，年仅58岁。

作为一个亲身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的学者来说，他对人生和对世界的感悟远远要超过任何隔岸观火的理论，张和声先生曾经评价过布洛赫“历尽风霜才谈得上看破红尘，饱读诗书才资格说读书无用”，带着对布洛赫高度的崇敬，以及心怀一份身为历史初学者的责任感，我阅读了《为历史学辩护》。

一、历史的作用

因《为历史学辩护》而第一次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历史的大环境中，站在历史的河畔，看着时光的流逝，看着兵戎战马，看着皇室兴衰，看着市井生活，似乎一张张立体的幻灯片穿越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无论你闭上眼睛，睁开眼睛，你都能看得到，听得到，更能感受到历史之河的源远流长和近在咫尺。

那么，历史到底还有什么用？太平盛世武士弄墨，尚可理解为附庸风雅，而战争年代文人扛起刀枪，实属无奈至极啊??当年的战火纷飞，谁会有热情去探讨历史的作用？谁会乐意拿起长矛盾牌抗击机枪扫射？历史也确实不能伸出它的上帝之手拯救枪林弹雨和饥饿疾病中的人们，所以当布洛赫十分宠爱的小儿子童贞无邪地问到父亲历史到底有什么作用时，他的心中就埋下了要为历史学辩护这颗种子。

作者在《为历史学辩护》中自称：“我所呈现给读者的，只不过是一位喜欢推敲自己日常工作的手艺人的工作手册，是一位技工的笔记本??”手艺人和技工，工作手册和笔记本，朴实无华的比喻开头，却洋洋洒洒深邃博大地为历史学展开了辩护，作者谈到，“即便不能证明历史的其他作用，至少还可以肯定，人各有所好，历史无疑具有娱乐的价值，或者更确切地说，至少人们确实对历史感

兴趣，我本人就多年乐此不疲（第4页）。”试想在中国，中国人对自己国家悠久而长远的历史似乎向来情有独钟，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很喜欢历史，古时的评书、戏曲，现代的影视、书籍，总有一种历史的惯性在起作用，人们也习惯于从历史中找到个案来对比自己现在的生活，而知识分子更是如痴如醉于历史，在历史中寻找现实的影子。如果把中国人对历史的独特感情当成一个个例，恰恰论证了布洛赫为历史的作用进行的解释——至少，历史还有供人消遣和享受的作用。从另一方面来说，历史有亘古不变的借鉴作用，文人学士用历史来影射现实，借古喻今、借古讽今，是他们间接批判现实的惯用手段，“对于这类问题，目前我们还处在良心反省阶段。每当我们始终处于成长危机中的忧伤社会开始自我怀疑时，它就会思考，是否能追问过去，追问的方式是否合理”（第32页）；而历代统治者也习惯利用历史，将历史当做一面镜子，一个工具，他们把玩着历史来为自身的阶级利益辩护。这是历史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最基本的两个作用。

接着作者进一步讲到，对于一个以历史为其职业的人来说对历史学所应有的态度，是要证明历史学的合法性，“历史学家需要对此作出解释，他在冒险进行这一尝试时，内心未免有点激动：一个毕生为其职业而操劳的老工匠，当他反思自己一生所从事的工作是否明智时，他的内心怎能不发紧呢？（第12页）”，既然选择了历史或者其他的任何一门学科，就要为之而奉献一生，这是他的“使命”和“天职”，所以《为历史学辩护》在很大程度上是作者怀着悲怆之心，面对那些对历史的作用已然迷茫和绝望，并逐渐趋于将历史置于边缘的历史工作者进行的为历史学的辩护，作者用“诗意”来提醒他们，历史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魅力值得每个人静下心来对此进行深思。

二、历史的技艺

历史作为一门科学，我们谈及它的诗意，它的“独特的美学愉悦”，并不是指历史就是艺术，历史就是文学，布洛赫说地很清楚，历史是一门科学，不过这门科学的特点之一是它的诗性，这既是它的弱点又是它的优点，因为这样它就不会简化成抽象的概念，法则和结构。作为历史学家和历史工作者，必须认识到历史学应有的状态才能明白如何为历史学工作。

“历史”和“时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时间是历史学的介质和具体素材：“历史中的时间是个具体鲜活而不可逆转的事实，它就是孕育历史现象的原生质，是理解这些现象的场域（第12页）”。“历史学家不可嫩脱离时间??历史学家思考的对象有时是由穿越时光之流的相似现象构成的洪流，有时则是这些洪流将各种意识汇聚于一点的独特时刻。（第12页）”历史一般是对一切有关时间变迁的研究，但同时真正的时间在本质上却是统一的，而且它处于永恒地变化发展之中，故将时间和历史相结合我们可以得出历史是“是总体的历史”，“唯一真正的历史是整体史，它只能在互助中产生”。总体的历史观为法国年鉴学派的综合史开了理论先河，而且关于历史和时间的联系，相信也给年鉴学派后继者布罗代尔的“长时段理论”提供了生成土壤。

在“历史的考察”中，布洛赫把历史学定义为“既要研究已死的历史，又要研究活的历史”的学科，历史考察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将人类全部活动轨迹的认识。那么，去考察历史和探索历史是拥有捷径的——“倒溯历史法”，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相对而言，时代越近，事情就越清晰，如果机械地由古及今地研究历史，我们就可能为寻求事件的起因而浪费时间，只有通过现在，才能看得见广阔的前景。从我们惯常的“由古及今”到布洛赫提出的“由今及古”让人在研究历史考察中为之耳目一新。在历史学家所能审阅的历史图画中，无疑只有最后一张画面

才是清晰可辨的，为重构已消逝的历史事件，就应该从已知的历史景象入手，如掘土机一般，由今及古地伸出考察历史的铲子。活在当下、注重近现代史的作风，又为年鉴学派树起了一面标新立异的旗帜。

在“历史的分析”中，布洛赫提出对历史到底是评判还是理解的问题，“历史学家长期被视为某种阴间里的法官，负责向死者分发赞美和责难。应该承认，这种看法与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能相对应。因为所有修改过学生作业的老师都深知，要在讲坛上劝阻他们别去扮演米诺斯（Minos）和奥西里斯（Osiris）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帕斯卡尔的话最为鲜明：‘所有人在做判断时都成了神，这既好又不好。’人们忘记了一个价值判断的存在理由仅仅是为某一行为做准备，或者只有在某种被认可的道德参照体系中才有意义。（第129页）”这一大段激情洋溢的言辞，充分反映了布洛赫为历史学现状的愤懑之情以及对历史学命运的痛惜和忧思，对于这位史学大师来说，评判太过于冷酷残忍和恣意妄为，唯有理解，才是历史研究的灯塔夜夜矗立。理解更多地应该是去体验——“体验人类千变万化的差异”（第132页），体验丰富多彩的生活世界，体验人与人之间善意的存在。

四、历史的反思

时隔六十多年，我们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再次捧起这位“手艺人”和“技工”的“手册”和“笔记本”时，依旧感动于布洛赫的谦逊和良知，我们总是在现实生活中忘却了真实，迷失了自我，甚至我们也会为历史学的前程和命运感到悲观和绝望。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在史学大师的带领之下返璞归真，将自己置身于时间和空间之外观看人间沧桑时，也许才会恍然大悟，历史它应该是一个神话，如定期洗浴就会恢复童贞的仙女一样，他永远是年轻的，历史的长河奔腾不息，历史的生命也在不断地新陈代谢，他从昨天走来，经历着记录着今天，但同时也在迈向着明天，他的步调从未放慢，他走在一切科学的最前沿，他是最年轻的。

诚然，这部未竟之作隐含着作者力不从心的叹息声，对历史学命运的不济和时局的茫然让布洛赫生活在悲观主义之中，我们不敢称自己为历史学的后继者，作为历史学的初学者，我们不敢忘记布洛赫醍醐灌顶的声音，更应该在大师的带领下走进真实的历史中，也把历史带进我们的生活中。

参考文献：

1.马克?布洛赫 《为历史学辩护》，张和声、陈郁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2.马克?布洛赫 《历史学家的技艺》，黄艳红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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