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教下》翻译

更新时间:2023-11-24 13:03:01 阅读量: 教育文库 文档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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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教下》翻译

《周易》说:“蓍草的品格圆活象神明,卦象的品格固定象智慧。”我近来曾采用它们的含义,来概括古今的书籍,撰述应当圆活象神明,记注应当固定象智慧。智慧用以收藏往事,神明用以预知未来,记注应当使往事不被忘记,撰述应当能预测未来,因此记注收藏往事象人的智慧,撰述预知未来象神明。收藏往事应当完备无遗,因此体例是固定的,其品格表现为方;预知未来,应当有选择有取舍,其体例不能一成不变,其品格表现为圆。《周礼}记述周代官职有三百六十种,能够说已经相当完备。然而诸位史官都掌管记注,还未曾有专门进行撰述的史官,那么,流传后代流行久远的功业,不能拘泥于职务,不一定要等待专门史官设立以后才进行撰述;但如果不是具有很高智慧,深刻了解二帝三王治国精髓的人,不能进行撰述。这就是(尚书}没有固定体例的原因。

《尚书》、《春秋),都是圣人著成的典籍。《尚书》没有固定的体例,《春秋》有固定的体例。因此,《尚书》这一流派转变归到《春秋》中,而《尚书》著书宗旨与编纂方法却没能流传下来。有固定体例的容易效法,无固定体例的难以继承,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然而撰述与记注两类史书,自从有史书以来,二者不偏废。(后来史学家)不能探究六经深意,(但)没有不受其遗留宗旨影响的。史学家继《春秋》以后而写作的史书,没有谁赶得上司马迁和班固,司马迁的《史记》与撰述极为接近,班固的《汉书》则与记注相似。

从《尚书》发展到《左传》,《尚书》没有固定体例而《左传》有固定

的体例,是为解释经书。从《左传》发展到司马迁的《史记》,《左传》按年月顺序记事,《史记》则分类记事,以搜集记述(编年体)不能包罗的内容。从《史记》发展到《汉书》,《史记》贯通古今变化,而《汉书》则墨守成规,以显示记述内容已完备无遗。就表面而言,《史记》与《左传》差异很大,而《汉书》与《史记》极为相似。(原因是)《左传》体例直接 (按时间顺序记事),自然是编年体开山作,《史记》与《汉书》记事详细完备,都是纪传体的鼻祖。推究作史方法来说,那么《史记》体例灵活,在许多地方受到《尚书》著书宗旨影响,《汉书》体例详备固定,在许多地方受到《周礼》著书方法的影响。 《史记》的纪传体例,依据《左传》编年体而简要地进行区别,并不过份拘泥干题目。《伯夷列传》是七十篇列传的序言,不是专为伯夷而作。《屈原贾生列传》用以痛斥绛侯、灌英的谗言,文中记录屈原的部分,不是为表达屈原的忠诚,实是哀悼贾谊。《仓公列传》记录医案,《货殖列传》兼记物产,《龟策列传》只记占卜方法,仍有根据事类命名篇目的宗旨,并不局限于记述某人的事迹。《张耳陈馀列传》,记一人同时反映另一人。《孟子荀卿列传》全面概括游学士人的著述。名称与标题,往往不拘泥于体例,仅仅用来命名篇目,象《关睢》、《鹿鸣》,实际是指高贵的宾客和贞淑的女子。但是有的人却因此批评《史记》分类不当,又有的人批评《史记》前后重复缺乏检查,(这些人)不懂得古人著书的方法,用后代墨守成规的固定体例,反过来批评古人对史书体例的变通,(由此)也知道《史记》体例灵活,仍有(尚书》的遗风。

《史记》体例不能看成固定的法式,《汉书》继承〈史记〉体例,把这种体例固定下来,成为后代史学家永远固守的著书方法。夏商周三代以后,史学家不是每个时代都有,只能墨守成规,要等到真正史学家产生才能有创新,这是客观形势造成的。然而《汉书》本来属干撰述而不是记注,那么它在整体上与记注相近的同时,仍注意用圆活变通的宗旨来规划该书的体例,因此能成一家,能流传后世,流行久远。后来史学家失去了班固著史的宗旨,把纪传体体例,等同于科举程式、官府文书,那么(这些人写成的史书)既不象撰述,也不象记注,而古人著书的宗旨,不能再见到了。著史不能自成一家,史事与文辞都没有成就,却仍然墨守成规,认为自己的史书本来是效法了司马迁和班固,而史学原则失传已很久了。

历法应用久了必然会产生误差,而推算天文历法的学问越到后代越严密,这是前人对天文历法的评论。而史学也与此类似。从《尚书》到《春秋》,根据史事命名篇目,不制定固定体例的记事方法,能够因为排比史事联属文辞而逐渐严密起来。从《左传》、《国语》到纪传体,编年体以年为经,以事为纬不能沟通各类事件及制度间相互关系的缺陷,能够因为分类记事而更加严密。纪传体流行一千余年,学者互相沿袭,几乎象夏天穿葛衣,冬天穿皮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没有独到的见解,没有用来流传后世流行久远的体例,小心谨慎象固守科举程式,不敢逐渐加以变通;象主管文书的官员管理的文书一样,繁杂无法删减。(后代史家所写史书)说它是记注,则重复错乱,很难当作可靠的史料;说它是撰述,则芜杂

繁多,难以记颂。其原因是一般史书只知道在体例方面求得完备,而史书却被体例所束缚;只想在表面上求得相似,却不知道纪传体来源于《春秋》,《春秋)原是符合《尚书》最初著述的宗旨与原则。《周易》说:“遇到困境就要变革,变革之后才行得通,行得通才能久远。”纪传体确实是三代以后优良的体例,但流传已久,古人著史的宗旨,反而被后代墨守成规的纪传体例所蒙蔽,怎么能不考虑一下变通的方法呢?

《左传》编年体例,不能详细区分事类与体例,《史记》与《汉书》纪传体例,是用来补救编年体的不足。一般史书反而被体例所束缚,以致史书越多,史事越隐晦;正象训诂注疏是用以解释经书,庸俗的经师反而沉溺于注释而不懂经义。经书是解决疑难的,应当研究没有注释时的本义;史书被体例所束缚,应当研究没有体例时最初的方法。体例是从《春秋左传》开始的,为什么不研究一下《尚书》未变化到《春秋》时最初的著述方法呢?

神奇变为腐朽,腐朽再转化为神奇,注释《庄子》的人,认为天地自有变化的规则,人只能随之神奇或腐朽罢了。事物经屡次变化会恢复原初状态,过份修饰必然会返归质朴,这是天下自然的规律 ,《尚书》体例灵活,它在史书中,能说是达到了最高的境界。没有能继承这种体例的人,因此发展成为编年体,又演变为纪传体。大约从刘知几以后,没有人不认为《尚书》著史方法失传,史官不能继承发展它的方法。又,从《隋书·经籍志》以来,著录史书都以纪传体为正史,编年体为古史,历代相沿不改,史书就分为正统与附庸,没有谁不是把

纪传放在第一位,而把编年放在第二位的。这样,纪传体史书以非正宗地位继承《春秋》占据统治地位,荀悦、袁宏所著编年体史书反而从正宗地位退居次要地位。司马光《资治通鉴》认为纪传体分类记事有缺陷,又采用编年体来记述历史。袁枢《资治通鉴纪事本末》认为《资治通鉴》编年记事有不足,又采用了分类记事方法。按:纪事本末体体例,根据不同史事命名篇目,没有固定的格式;不是对古今史书体例精髓有深刻的了解,就不能做到收集剪裁得当,既无遗漏也不杂乱。文字比纪传节省,记事比编年体通达明白。有判断有选择,体例灵活,这才真正是《尚书》的宗旨。袁枢最初并没有这种想法,而且他的学识也不能够创立这种新体例,所著《纪事本末》一书也不完全符合本末体史书要求。因此历代目录学家,都把该书列入杂史之中,自然属于汇编类史书,方便人们阅读罢了。但是根据它的记事方法,深入思考,加以精心推理,那么古代史书的本原,隐约能够体会到一些。有的史书作者很浅陋,而阅读的人却眼光深远,《资治通鉴纪事本末》就属这一类.因此说,神奇变腐朽,腐朽再变为神奇,源于同一道理。

史书是记载事件的,事件千变万化不会整齐划一,历史书籍也必须富于变化才能恰如其份地反映事件,那么就必须就事件来命名篇目,不被固定的体例所束缚,然后才能起迄自如,没有一句遗漏的话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这就是《尚书》之所以变化无穷,后人无从仿效的原因。到《左传》,己不免以文辞曲从于体例,这是必然的规律与趋势。拿上古时代圣人的著作,来苛责后代的史官,岂不是相差太远了吗?

不了解经不能通过学习而掌握,而其写作方法本来是能够学习进而模仿的。况且《尚书》本来有不能完全学到的方面,就《资治通鉴纪事本末》来说,不过是抄录而来的质量不高的史书,不能完全拿来作为写史的方法,仅仅因为作史原则有相似之处,因而不能以文辞妨害其原则。斟酌古今史书,确定文辞与质朴并重的原则,那么就要学习《尚书》的写作方法,以《史记》纪传体为基础,适当吸收编年体的长处,这样做是为补救纪传体的重大弊端,不是我有意标新立异。 纪传体虽然始于司马迁,但也有所继承。考察《太古年纪》、《夏殷春秋》、《竹书纪年》,那么本纪编年记事的体例,自有文字以来就产生了。《尚书》是另外一种记事方法,如果采用《左传》体例, (把《尚书》各篇)合到编年中,就是列传。用《尚书》写史方法,来注释《春秋》,那么《左传》不致于以文辞曲从于体例,浮华的文辞就能删去很多。用《尚书》写史方法,来写《史记》中的列传,那么八书三十世家,不必分类,都能依照《左传》而统统称为传, (这些传)有的考证典章制度,有的记述史事始末,有的记述一人事迹,有的记述同类事件,有的记述一个时代重要言论,有的记载一个时代重要文章,不同的内容写或不同的传,以与本纪相配合。那么与《左传》注释《春秋》相比,能够不受时间先后的限制;与《史记》分类记事相比,能够没有前后重复的烦琐。文字节省而事件更加明晰,体例简明而作史方法更加精密,这岂不是文辞与质朴并重,自古以来最恰当的著史方法吗?至于人名与各类事件,合在列传之中,难以查找,那么另编成表来记述;天象地形,车马服饰及器物,不能用列传来记述,而且也

难以用文字来描述的,另外汇成图,来记录它。综合《尚书》、《春秋》的长处,补救纪传体相沿而成的弊端,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至于创立新的体裁,区别各个细目,比较古今史书,确定一书的规模,另外写成《圆通》一文,这里就不详细谈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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