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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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书法分期

魏晋南北朝书法在我国书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它的成就,它的影响,被认为书史上第一座里程碑。这个时期,作为文字的意义,书法完成了隶向楷转化的关键一环;作为艺术的意义,书法在形象、情性与神采上,出现了本质的突破,书法由形体美的观照上升到意境美、神韵美的追求。

统观本阶段书坛的概况,检点一个多世纪以来出土的数以千计的作品,可知当时的书法新旧因素交织在一起,空前繁荣,空前复杂。又加之众多的经过若干次翻刻、临摹的传世作品,更增加了研究的难度。

从宏观的角度,立足于对出土的经过科学检验证实的资料进行分析排比,可知魏晋南北朝书法发展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它们依照特有的内容组成若干书法类型,各类型彼此独立而又相互联系、共同发展。在《魏晋南北朝书法类型划分》一节中,我们描述了这个运动过程,并指出各类型发展的不平衡状况。这种状况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的、思想的、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书法自身规律作用的结果。两者的结合,使魏晋南北朝书法呈现出“繁——简——繁”的阶段性发展。本节就是对这三个阶段的分期讨论。 一、魏晋变革期

自东汉初开始,社会内部各个层面上积聚的矛盾,发展到汉末,终于衍生成一场战争。这场战争虽然破坏了一定的生产力,却沉重地打击了统治者的势力,消除了社会内存在的部分症结。曹操利用这场战争,使社会表层暂获小息,然而矛盾并没有根本解决。接着便是“五胡乱华”、“南北对峙”、“民族大迁移”的动荡岁月,这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

社会“负面力量”的增长及其引起的大动乱,动摇了皇权的统治,使儒家的伦理济世之学出现了危机,它再也不能维系人心,而终于陷入难以自拨的境地。玄学思潮乘虚而起,“给人们的精神思想上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人们不再受神和命运的束缚,在纯粹理念的王国中自由地探索和追求。这种强调人的主观精神的学说”,给人们带来了思想的解放。所以,魏晋南北朝时期尽管多灾多难,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在思想上取得的成就,远比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期还要深刻,还要丰富。 思想的解放给文化艺术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天地。以曹氏父子为代表的“建安文学”,结束了“寓巧于拙”、“寓美于朴”的旧传统,倡导出“巧美相印”、“文质相称”的崭新风格。它标志着我国文学的发展摆脱了从前作为经学的附庸地位,而走向自觉的时代。艺术上,绘画、雕塑、舞蹈……,也无不随着时代思想的变革而揭开新的一页,崇尚简约、玄澹,超然绝俗,提倡“截止名教而任自然”。可以说,我国第一次艺术思想革命的时代已经到来。书法作为一门当时很受重视的艺术,在推陈出新的大潮画前,自然也逃脱不了时代对它的变革选择。 书法变革的中心内容是围绕着通俗隶书转变为魏书而进行的。

通俗隶书在魏晋时迅速转化成魏书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通俗隶书实用性强,合乎书写时生理机能的要求。这一点应从文字发展的角度去认识。一般地说,文字的发展依靠其内部和外部的矛盾运动来推进,这些矛盾是多方面的,其中应用与书写的矛盾,在本阶段的典型隶书中表现尤为突出。典型隶书繁复的笔法,正是应用时所最“头痛”的。通俗隶书则不同,它简易的笔法给应用带来极大方便,因此有更广大的社会基础。尤其魏晋时期文化发展快、文字使用的机会增多时,人们更顾不上那些繁复的运笔程序,不得不将隶书横平竖直的体势拆散,而变得比较随便,如此既可以平正,也可以倾斜,毛笔在纸(或绢)上,既可以平面运动,也可以垂直于纸面上下提按运动。这样一来,很大程度上解放了肘、腕、臂平行运行的控制力,书写起来更自然、更方便、更合理;第二,这种转变更能表现书者的审美情趣。魏晋时人们的思想发生了变革,审美同样也有了新的内容。人们追求自然,反对束缚,蔡邕说:“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这“任情恣性”就是反对“框子”。典型隶书繁复的用笔法,严格的结体规律,犹如一种羁绊,不打破它,何以表现人的“任情恣性”;第三,社会上层提倡新书体。晋武帝曾立书博士,设弟子员,教习书法。《晋书·荀勖传》载:荀勖“领秘书监,与中书令张华依刘向《别录》整理记籍。又立书博士,置弟子教习,以钟、胡为法”。钟、胡二人曾就学于刘德升,后来,“稿及行隶,钟繇变之”,“真楷独得精妍”。米芾也评曰:“真书绝世,刚柔兼备,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可见,晋武帝让荀勖教授的钟、胡书法,就是变革之后的新书法;第四,一大批书家的追求推动使魏书很快形成时流。据《佩文斋书画谱》载,当时有书家190多人,成就较大的有:钟繇、卫觊、胡昭、韦诞、皇象、卫恒、索靖、嵇康、卫夫人、王羲之、王献之等等;第五,书法理论的指导。东汉末,由于书法的大发展,出现了象赵壹《非草书》、蔡邕《九势》、《笔论》等

论述书法的文章,此时又出现了卫恒的《四体书势》、索靖的《草书势》、卫夫人的《笔阵图》、传为王羲之的《书论》、《笔势论》等著作。这些著作从较深的层次上,对我国书法艺术的演变、书家品评和用笔技巧诸方面,进行了广泛地探索和论述,从而有力地推动了书法的发展。可见,魏书面貌的确立,缘于各方面的原因,所以,它一出现就显示出极强的生命力。

魏晋毕竟去汉不远,汉末的书法内容,有相当一部分仍还保留着。这样,魏晋书坛上便有魏书、篆书、隶书(典型隶书)、章草书等类型存在着。现有的可靠资料显示,三国时期仍是隶书的天下,至两晋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据不完全统计,典型隶书作品仅占30%左右,而魏书则增至41%左右,行魏书约17%,篆书约3%,章草书约占4%左右。不仅字体类型比例发生了新变化,书风更有大的改观,三国尚还保留的汉代朴之质风,两晋时则被绮丽、华美取而代之。这和文学作品风格的转化是一致的。请看各类书法之状况:

典型隶书:三国时期的典型隶书有两种流派,一种如郃阳十三字(公元224年)、丸都山母邱俭纪功刻石(公元242年)等,用笔简捷厚实,结体还比较活泼,是受通俗隶书影响较深的汉末遗风。另一种如上尊号碑(公元220年)、受禅表碑等,是极端典雅化的作品,汉代的古朴自然之风几乎丧失殆尽,保留的仅仅是笔画工整、姿态峭丽。两晋时期典型隶书继续下滑,峭丽的作品更加峭丽,书写不认真的更加不认真。

魏书类型:魏书刚从通俗隶书中脱胎而来,带有很多隶的成份,如体势平正,拙厚意味浓厚。但用笔的起收转折都较前有了分明的层次感和节奏感。

行魏书类型:随着魏书的出现和越来越多的使用,行魏书类型也发展成一定规模,新疆吐鲁番、楼兰出土的残纸墨迹中,多见此类作品。用笔率意,笔画直来直去,不太讲究起、收笔法则。

篆书类型:三国时期的篆书和汉末一样,用笔随意,形体或方或圆,笔画可粗可细,结体忽横忽纵。 章草书类型:笔画隶味明显,行笔连带流畅,结体自然纵逸,体势灵活飞动,书风纯朴。

总之,魏晋书法正处在激烈变革的时代,无论篆、隶,还是魏、行,总的时代风格是一致的,它们既保留着浓厚的汉末遗风,又有明显的新因素优势。应该说,改革是成功的,成果是辉煌的。 二、北魏魏书大发展期

魏晋时期,经过短期的休整,出现了“太康之治”,但社会矛盾并没有根本解决。不久,晋永平元年(公元291年)暴发了“贾后之乱”,紧接着是“八王之乱”,这“两乱”说明,社会矛盾集中在统治者内部。由于内部的混乱,国家丧失了御外能力,给北方少数民族以可乘之机,永嘉元年,匈奴贵族的铁骑横踏中原,长安、洛阳被洗劫一空。“宇内分崩,群凶肆祸,生民不见俎豆之容,黔首唯睹戎马之迹,礼乐文章,扫地将尽。而契之所感,斯道犹存。高才有德之流,自强蓬荜;鸿生硕儒之辈,抱器晦己。” 文化事业日见萧条。北魏政权刚一建立,便立即着手恢复工作,“太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太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余人。天兴二年春,增国子太学生员至三千。岂不以天下可马上取之,不可以马上治之,为国之道,文武兼用”。于是,“求阙文于三古,得至理于千载,点魏晋之制度,复姬旦之茂典,……由是朝章渐备,学者向风。”这些政策和措施不仅加快了作为统治者的拓跋氏汉化的步伐,对恢复魏晋文化的繁荣也是大有裨益的。至孝文帝,又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其中包括对文化更大程度上的倡导。《北史·儒林传》曰:“孝文钦明稽古,笃好坟籍,坐舆据鞍,不忘讲道。刘芳、李彪诸人以经书进,崔光、邢峦之徒以文史达。其余涉独典章,闲集词翰,莫不縻以好爵,动贻赏眷。于是斯文郁然,比隆周、汉”。至“世宗纂历,敦尚学艺。内有崇文之观,外重成均之职,……是以天下慕向,文教远覃。”可见,当时虽然经济受到一定破坏,而文化艺术事业则有较大发展。其原因,一方面有赖于统治所推行的开明政策,另方面也因为它直接承袭着魏晋繁荣而先进的文化基础。当时有一大批知识渊博且思想活跃的文人留下来,直接参与了这一事业的振兴。特别是佛教的兴盛,又给汉文化带来外域文化的新鲜血液,那些高僧们有相对安定的生活环境,学识渊博,思想深邃,能书善辩,“他们为了弘扬佛教,把深奥难懂的佛经变得畅晓玄通,不仅需要有丰富的五经四史和诸子百家的知识,还要具备较高的文学修养和艺术欣赏能力。这是此前的文化中不曾有的。

南北朝文化的发展,直接影响着书法艺术走向繁荣昌盛,就在初期的百年内,便涌现出一大批卓有成就的书家。南朝有行书见重一时的羊欣(王僧虔语),善草隶的孔琳之,善草书的王愔,善隶书又精书论的王僧虔,工正书的王俭,善草隶的肖子云,工草隶的陶弘景,北方有善草隶的崔宏、崔浩,工篆书的江式……等等,是他们把魏晋变革后的书法新内容推向了高潮。

明末清初以来,全国各地出土了众多的北魏碑志、造像题记等书法资料,根据这些资料的粗略统计,魏

书、行魏书的比例约占92%以上,比两晋时增加了一倍。篆书仅在碑额志盖上可以见到,约占6%。隶书除极个别的墓志采用之外,其他资料几乎一点不见。

这个时期的魏书又可以细分为三个小阶段:以宣武帝为界,此前的魏书仍有两晋时的隶书遗风,但变化还是有的,笔调朴实,结体自然,看上去有些粗糙,然粗而不野,厚而不臃,颇具天真烂漫之趣。宣武帝开始,魏书进入自身特点大发展时期,例如元弼志(公元499年)、任城王李氏志(公元501年),不用说典型的隶书笔画,即便曾被改造了的隶书成份也难见到。南京出土的肖融志(公元502年)是南朝萧梁的作品,体势略显平正,与北方的作品稍有不同,似乎还藏有隶书遗意,但此类作品很少,绝大多数则如元寿妃麹志(公元517年)、元继妃石婉志(公元508年)、元珍志(公元514年)、崔敬邕志(公元517年)之类,取势活泼,以侧倚雄强为基调,与隶书的平直体势绝然不一,上一阶段中存在的大起大落、显山露水的笔画皆被收敛起来,魏书已从乱头粗服中走出来。不仅可以认为,它们已经完成魏书风格的选择——侧倚的笔势、雄强的笔画,甚而可以说,它们已准备进入精雕细琢的阶段了。大约从孝明帝初开始,魏书侧倚的体势又向平正复归,肖敷妃王氏志(公元520年)是较早的例子,元引志(公元523年)、曹望憘造像记(公元525年)、元晫志(公元525年)、元爽志(公元533年)等作品,体势复归的更明显一些。于此同时,用笔也越发细腻、周到,先前的雄强之风被秀美取代,典型的隋楷用笔和结体已经非常明显。

北魏的篆书处于低潮。《北史》记载,江式、刘懋、窦瑾等人善篆,他们善的什么篆?无从得知。目前出土的资料,仅可在墓志盖上一睹当年的篆书,例如 元简妃常氏志盖,陆希道志盖、于景志盖,体势方中有圆,用笔委婉盘屈,笔画垂作尖形,起收处有意挑出锋来用以装饰,笔画粗细、方圆随意,书风华丽柔美,极少古意。

从文字演变的角度来说,魏书在北魏占绝对优势的局面,对刚刚由通俗隶书转变而来的新字体来说,非常有利于它的成长。然而这样的环境不是书法艺术发展的环境,艺术与文字不同,它追求的是多彩多姿、“百花齐放”。尤其是凝聚着传统文化精神的书法艺术,不仅要追慕内容与形式的丰富,还讲求“艺术血液”中保留了多少传统。北魏书坛类型单调,传统内容所剩无几,这种现状显然违背了书法艺术基本性质的要求。难怪当时就有强烈呼吁:“在昔帝轩,创制造物,乃命仓颉因鸟兽之迹以立文字。自兹以降,随时改作,故篆、隶、草、楷,并行于世。然经历久远,传习多失其真,故令文体错谬。”然而,文字和艺术各有自己的发展规律,此令虽颁向全国,实际上并未奏效。几十年后,书坛情形依旧。请看《魏书·江式传》的记载:“皇魏承百王之季,绍五运之绪,世易风移,文字改变,篆形谬错,隶体失真。俗学鄙习,复加虚巧,谈辩之士,又以意说,炫惑于时,难以釐改。”南朝的情况也如此,《南齐书·五行志》载:“建元二年夏(公元480年)庐陵石阳县长溪水冲激山麓,崩长六、七丈,下得柱千余口,(疑当作十余)皆十围,长者一丈,短者八九尺。头题有古文字,不可识。江淹以问王俭,俭云:?江东不闲隶书,此秦汉时柱也。?”秦汉时的字尚谓难识,更况其上焉?又,《南史·范云传》载:“齐建元初,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云(范云)为府主簿。王未之知。后剋日登秦望山,乃命云。云以山上有秦始皇刻石,此文三句一韵,人多作两句读之,并不得韵;又皆大篆,人多不识,乃夜取《史记》读之令上口。明日登山,子良令宾僚读之,皆茫然不识。末问云,云曰:?下官尝读《史记》,见此刻石文。?乃进读之如流。子良大悦,因以为上宾。”《南史·江淹传》载:“永明三年,兼尚书左丞。时襄阳人开古冢,得玉镜及竹简古书,字不可识。王僧虔善识字体,亦不能谙,直云似科斗书。”《南史·王僧虔传》也记此事,但说不一。王传曰,僧虔识得此字,云“是科斗书《考工记·周官》所阙文也。”以上三则故事足以说明当时的人对篆书已很生疏。吕思勉说:“视书法为艺事之风,降而益甚。……统观晋、南北朝诸史,……古篆则几于绝无矣。此可见虽云艺事,仍不能不受实用之牵率也。”鉴于古文字无人识读的局面,当时就有很多人上表求撰集古来文字,江式就是其中一个。然而这种呼吁毕竟是事不逢时了。

不管传统书法命运如何,魏书作为书坛的主角得到充分发展,并取得了辉煌成就,北魏书法的历史地位和美学意义也由此确立了。对这些成就和意义,清人给予很高评价,康有为总结为“十美”,说:“魏碑无不佳者,虽穷乡儿女造像,而骨血峻宕,拙厚中皆有异态,构字亦紧密非常,岂与晋世皆当书之会邪,何其工也!譬江、汉游女之风诗,汉、魏儿童之谣谚,自能蕴蓄古雅,有后世学士所不能为者。”这就是说,魏书追求的美,是天然的美,朴素的美,生动活泼的美,豪放奇逸的美。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完成了汉隶向隋楷中间环节的转化,还在于它把我国书法艺术提高到一个追求“风骨”、“隐秀”、“神思”, 追求“骨丰肉润,入妙通灵”,追求“神采为上,形质次之” 的新层次。

三、东、西魏至北周的巩固期

孝武帝末,北魏版图一分为二,但文化上仍然沿袭着北魏的路子发展下来。“曹魏之世,文章虽尚华饰,去古尚不甚远。晋初潘、陆,稍离其真,然迄宋世,尚有雅正之作。至齐梁而雕琢涂泽愈甚矣。”这种自晋开始的形式主义文风,延至北魏时期已很严重。当时,有相当一部分作品片面追求对仗,追求典故和华美的词藻,结果使生动活泼的散文逐渐骈体化。鉴于此,刘勰著《文心雕龙》,大声疾呼“通变”。然而事实上,这种疾呼无济于世,到了北齐、北周,此风愈刮愈甚,绝大多数作品绮丽纤巧,而不见朴厚的风骨。这样的文化氛围,必然决定着人们的艺术思想对书坛产生移默莫化的影响,其结果,不是浮媚之风盛,就是潦草之风起,娇艳靡丽,故作姿态。

为了扭转这种状况,朝廷曾采取过一些措施,北齐规定,“朝会后,诸郡守劳讫遣陈事宜,有谬误及书迹滥劣必令饮墨水一升。”如此惩罚也真够厉害的了。周文帝则认为,欲扭转文坛、书坛靡丽之风,必须复古。“纂遗文于既丧,聘奇士如弗及。是以苏亮、苏绰、卢柔、唐瑾、元伟、李昶之徒,咸奋鳞翼,自致青紫。然绰之建言,务存质朴,遂糠粃魏晋,宪章虞夏”。 又命赵文深等刊定六体。《北史·赵文深传》曰:“文帝以隶书纰缪,命文深与黎季明、沈遐等依《说文》及《字林》,刊定六体,成一万余言,行于世。”赵文深在当时是很有名气的书家,他“少学楷隶,年十一,献书于魏帝。后立义归朝,除大丞相府法曹参军。雅有钟、王之则,笔势可观。当时碑榜,唯文深、冀而已。”《石墨镌华》云:“文渊(按:深本名渊,避唐李渊讳,以字深行)书华岳颂碑,字小变隶书,时兼篆籀”。可见他是地道的复古派。他的复古思想不但制约着自己崇尚古法,甚至连为他母亲书写墓志时也坚决反对时髦派。文深本传又说:“及平江陵之后,王褒入关,贵游等翕然并学褒书,文深之书,遂被遐弃。文深惭恨,形于言色。后知好尚难反,亦改习褒书。然竟无所成,转被讥议,谓之学步邯郸焉”。文渊改习王褒,王褒是什么笔风呢?《北史·王褒传》曰:“王褒,字子深,琅邪临沂人也,……博览史传,七岁能属文。……梁国子祭酒肖子云,褒之姑夫也,特善草隶,褒少以姻戚,去来其家,遂相模范,而名亚子云,并见重于时。”当时所谓草隶,今天看来即指魏书,可知王褒是革新派、顺时派。保守派的赵文深对革新派的王褒不服气也得服气了,因为他深谙“好尚难反”。篆、隶书法类型在这时的衰退,是文字和艺术规律发展之必然,不管什么人用什么方式呼吁,“矫枉非适时之用,故莫能常行焉” 。

虽然如此,毕竟经过了一部分人的努力,尤其是北周文帝的介入,篆、隶等传统书法类型的比例,确实有了辐度较大的上升。东魏时篆、隶作品不足六分之一,北齐、北周时大约达到25-30%。使用的场合也不再象以前那样仅限于庄重的地方,日常生活中也常常夹杂着几个篆字。或者通字用篆法,或者字的某些笔画用篆法,例如西魏杜照贤造像记(公元546年)中的“上”、“属”等字,北齐张世宝造塔记(公元552年)中的“林”、“玄”等字,北周铁山大集经中的“罗”、“子”等字。只是这时期的篆书仅在形体上保留篆的结构,用笔既无汉篆的古朴浑圆,更无秦篆的洗炼凝重。它们是用魏书或隶书笔法写成的,起收、转折处有突出的按笔痕迹,秦篆恪守的中锋运笔法则被彻底打破。可见,周文帝等人鼓吹的恢复古法,得其形,并未得其神。

本期的隶书,数量比篆书还多。这些隶书丢尽了汉代古风,仅以华媚的姿态显露于世。稍早的如杜照贤造像记,直到孟阿妃造像记(公元576年),足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作品不脱靡丽之风。杜照贤造像记指导各种笔画生拉硬扯,故作姿态;鲁思明造像记(公元558年)也是篆、隶、魏三法杂施,横画起用魏笔法,收则用隶法挑出燕尾。还有元延明妃冯氏志(公元548年)、张世保造塔(公元552年)、法懄禅师志(公元562年)皆一路情调。北齐北周的隶书作品略好一些,如高百年志(公元565年)、高肱志(公元566年)、崔昂前妻卢修娥志(公元566年)、赫连子悦志、韩永义造佛龛碑(公元567年),看上去多少有点古朴意味,用笔也老到得多,结体也不失方正匀适。但毕竟时代不同了,无论怎样它们也摆脱不了时尚的制约与选择。

无疑,魏书仍然是这时期书坛的主角。其特点是,一部分作品放慢了向隋楷转化的步伐,在用笔和结体的细微环节上进行精雕细琢,例如元湛妃王令媛志、王怜妻赵氏志、高淯志、寇胤哲志等,简直和隋代唐初的楷书难以区分,这是书坛主流。还有一少部分作品受复古风的影响,继续保留着上一阶段就有的篆或隶的某种笔法因素,带有很强的装饰性。

特别引入注目的是,本阶段出现了一种新的书法群作——隶楷书类型。其特点是,以隶书为基本骨架,用笔吸收了魏书和篆书的某些特点,三种笔法有机地融会贯通,给人似隶非隶、似魏非魏的感觉,这类作品最初见于东魏元鸷妃公孙甑生墓志,用笔隶、魏法兼有,起收笔不明显,但也能看出运行的痕迹。笔画粗细均匀,笔意圆浑,结体方正,布白匀适。与此作风相近的还有刘懿志(公元540年)、李显族造像记(公元542年)、

李道赞造像记(公元543年)王偃志(公元543年)、叔孙固志(公元544年)、报德王像七佛颂碑(公元545年)等等。北齐时,这类作品有了新发展,用笔精巧周到,隶魏两法完全融合起来,再无造作之感。纤细的笔画也变得浑圆雄厚,数量也有增加。如水牛山文殊般若碑、法仪造像、赫连子悦妻闾怰墓志、唐邕写经记、南北响堂寺刻经、涉县中皇山部分刻经、泰山经石峪、邹县铁山、尖山、葛山刻经,一直延续到隋,曹子建碑、章仇禹生刻经碑、安阳宝山寺隋代刻经及题记即是。摩崖刻经用笔浑圆,行笔畅中有涩,逸中有沉,笔画粗细匀适,转折处多用篆法,筋骨内含,结体疏朗自然,风格圆逸飞动。 小结

魏晋南北朝书法处在汉隶向隋楷转化的过程中,这个过程是分作三步完成的:

第一步:魏晋时的隶魏变革。变革的内因是典型隶书自身的僵化,僵化的程度,无论作为文字实用,还是作为书法艺术的欣赏,都无法发展下去。于是,大量存在于社会文化下层的通俗隶书,便以其易写、易识、简便实用的优势迅速发展起来。尤其是提按笔法的应用,使得毛笔在纸(或绢)上的运行已不限于平面,这样就更合乎人的手、腕、臂的生理要求,给书写以更大的自由,书者再也不受“逆入平出”等森严的法则束缚。又遇上魏晋追求自然、追求变革的文化环境,通俗隶书很快就拆散了平正的体势,突出了提按笔法,从而确立了魏书的基本框架。

由于魏晋正处在变革的节骨眼上,所以当时的书坛极为繁杂。篆书类型基本保留着汉末遗风;典型隶书少部分保留了汉代的古朴格调,多数作品则愈加形式化,开北齐北周靡丽作风之先;章草书类型依附于隶书也逐渐形式化;魏书类型隶味仍较突出,提按笔法逐渐明显。

第二步:北魏魏书的大发展。魏书作为书坛主角,数量占绝对优势。其面貌是,隶味被彻底脱尽,用笔提按顿挫分明,笔画刚健峻厚,笔势雄奇侧倚,结体自然茂密。隶书、章草书几乎不见,唯篆书还可见于装饰的场合内,说明这时的书法类型是很单调的。

第三步:北齐北周的巩固。为了恢复自北魏时即已丢失的传统内容并扭转书法类型单调的局面,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间,有一大批人呼吁恢复古法,而且的确收到一定成效。于是,篆、隶等传统书法内容又活跃起来,书坛上重又恢复了复杂、繁荣的场面,只是这个场面与魏晋时的复杂、繁荣根本不同。篆书夹杂在隶或魏书作品中,风格纤弱华媚;典型隶书虽然数量可观,但作风已趋于美术化、程式化;魏书仍为主角,多数作品已进入精雕细琢的阶段,用笔精到,笔势疏宕,结体方正,与隋楷区别不大;有些作品受复古风影响,杂拚硬套,矫揉造作,毫无生机;隶楷书法以隶书为基础,融汇了篆、楷成份,风格独特而又不失古意,是书坛上的新成员。

魏晋南北朝书法在隋楷出现的时候,完成了它的全过程。这个过程是魏书唱主角的过程,在思想文化环境的影响下,魏书不仅从文字的意义上完成了隶向楷转化的关键一环,在书法艺术意义上,也把美推到另一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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