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掠观

不知多少次掠过北方的原野。透过云朵从舷窗朝下看，绵绵地铺在那里，看不出有多大的起伏；坐在列车上往外看，近处的景物呼啦啦一闪而过，而远处的山、远处的地总是那么舒缓沉寂，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北方的野，广袤坦荡，没有高山突起，没有峡谷深切。一望无垠的土地被道路分成若干的大块，村庄一簇簇平躺在大地上，就像婴儿安卧在母亲的怀抱，永远是那么安详。

北方的地是粗粝的，没有黑土地那样肥腻，也没有黄土地那样松软。泥土中总夹杂一些卵石，远看不碍眼，耕作费力气。

北方的风，犀利劲道。冬天是割肉的白毛风，像千军万马席卷而来，不放过大地上的一切；即便是春夏畅秋，也带有丝丝凉意，没有半点温情。

北方的山，长长绵绵，万里逶迤，一例远远的卧在那里，轻描淡写，若有若无。无论从近处观，还是从远处望，总不显高，也少有林木森森之态，坦荡裸露，筋骨绷突，雄壮有力。 北方的河，那就更是微不足道了，远远的一线，轻轻绕在那里，近了也不见风生水起，没有绿波茵茵，更无沧浪卷雪。大多是小河，静若处子，波澜不惊，分不清上游下游。北方的河也有桥，但不像南方的河流，村桥相依，河中也少舟楫往来。有的桥下连水都没有，只有皲裂的沙滩皱褶在那里，像一张张开裂的兽皮。

北方的树，总是那么直，直直地排成行，直直地站成列，直直地往上长。与北方辽阔的原野相比，无论多高的树，都显得那么矮小。

北方的天空，也不像雪域高原那样深远湛蓝，天是淡淡的蓝，云是淡淡的白，即便是朝霞晚云，也只是一抹淡淡的红。

北方的色彩是单纯的，底色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黄，玉米熟了是一整片的黄，小麦熟了也是一整片的黄。就连春草连烟时节那遍地的绿也不能完全遮盖他浑黄的原色，即便是冬天的茫茫大雪，也不能完全抹去他玄黄的机理。黄色是北方的永恒色。

北方的原野，仿佛没有四季交替，没有沧海桑田，他本身似乎就是永恒、就是亘古。 无论多么想点燃激情，无论多么想蹦出想象，你的一切都会化解在他那广袤的辽阔里，溶解在他默默的沉寂里。空阔、单调、舒缓、沉寂、玄黄是他的无形威力。他以静制动、以缓制疾、以柔克刚，以单调化万物、以沉寂生亘古、以粗砺显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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