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荷塘月色》中“妻子”这一形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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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荷塘月色》中“妻子”这一形象想到的

《荷塘月色》中“妻”这一形象在文中仅提及两次:一处为开篇“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的哼着眠歌”,一处为结尾“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解读文章时,人们往往将“妻”这一形象忽略。余光中先生谈《荷塘月色》中“妻”的角色时也说,“作者是一个丈夫,父亲。这位丈夫赏月不带太太,提到太太的时候也不称她名字,只用一个家常便饭的‘妻’字”,“未免太‘柴米油盐’了一点。”殊不知,正是文中被人们忽略的“妻”这一形象,浇铸成了朱自清“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的心绪。 首先,妻子的身体状况令朱自清颇为焦虑。《荷塘月色》写于1927年7月10日,此时朱自清的妻子武钟谦又怀上了第五个孩子,而且武钟谦身体状况已越来越糟,“你的身子本来就坏,四个孩子就累你七八年,到了第五个,你自己实在不成了,又没乳,只好自己喂奶粉,另雇老妈子专管她。”(《给亡妇》)

其次,妻子及自己对远在扬州的两个孩子的牵挂,更加重了朱自清内心的“不宁静”。1927年1月,朱自清接妻子儿女来北京,在途经上海时把两个孩子丢下,由朱自清母亲带往扬州老家,朱自清携妻子并一儿一女回北京。分别时,“他(指长子阿九)又曾和我们说,‘暑假时一定来接我啊!’”但由于生活所迫,朱自清始终未能接两个孩子来京。7月10日,正值暑假,“暑假时一定来接我啊!”阿九的话此时肯定萦绕在朱自清夫妇的耳边。接还是不接?如果去接,可是两个孩子,已让朱自清夫妇感到照料不周,身心俱疲了;

不去接,朱自清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敏感的心灵让他无法不顾及妻子与孩子的内心:“三年多还不能去接他们,可真把你惦记苦了。你并不常提,我却明白。你后来说你的病就是惦记出来的;那个自然也有份儿”,“这兄妹俩离开我,原是常事;离开母亲,虽也有过一回,这回可是太长了;小小的心儿,知道是怎样忍耐那寂寞来着!”(《儿女》)《荷塘月色》结尾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在这句话中包含了一层很重的对身在扬州的两个儿女的思念,更包含了朱自清的无奈、愧疚与酸楚。

另外,1927年“四·一二”之后,国共两党的合作破裂,许多进步作家看清了国民党的反动面目,旗帜鲜明地站到了革命队伍里来,或者在政治态度上倾向于共产党,这其中就包括朱自清的好友叶圣陶等人。身边朋友的所做使朱自清先生感觉“现在的思想界,我竟大大的隔膜了”(《那里走》)。虽然朱自清先生最终没有加入任何党派,但他也意识到“在旧时代正在崩坏,新局面尚未到来的时候,衰颓与骚动使得大家惶惶然??只有参加革命或反革命,才能解决这惶惶然。”(《那里走》)但究竟往哪里走呢?他既反感于国民党的“反革命”,又对共产党的“革命”心怀疑惧,所以就不能不陷入不知“那里走”的“惶惶然”之中了。

这种面对激烈动荡的时代不知何去何从的处境对他本已“颇不宁静”的心绪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作为无可选择中的选择,朱自清“只有暂时逃避的一法”,“做些自己爱做的事业;就是将来轮着灭亡,也总算有过称心的日子,不白活了一生”。这就是说,他试图

“躲到学术研究中”,既是“避难”,又在与“政治”保持距离中维护知识分子的相对独立。在某种意义上,“荷塘月色”(宁静的大自然)的“梦”也正是朱自清的精神避难所。但对于五四启蒙精神所哺育的这一代人,完全超然于时代是不可想象的。正如朱自清自己在《荷塘月色》中所说,“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尽管他现在被动地选择了“冷静”、“独处”的学者生涯,但他仍不能摆脱处于时代中心的“热闹”的“群居”生活的蛊惑。既神往于个人的自由世界,又为此感到不安与自谴,这内在矛盾构成了朱自清内心“不平静”的另一个侧面;在《荷塘月色》里就外化为“荷塘月色”与“江南采莲图”两幅画图,在“冷”与“热”、“静”与“动”的强烈对比、相互颠覆中,写尽了这一代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内心矛盾与冲突。

读《朱自清传》,我们不难体会,朱自清的这位妻子,堪称贤妻良母,她在家庭生活中给予了朱自清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她无法真正了解朱自清的内心世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回来时“妻已睡熟好久了”,她体味不到朱自清那“颇不宁静”的心绪,她也不可能成为朱自清的知音。因此,《荷塘月色》中“妻”的角色,是与苏轼《秋声赋》中“垂头而睡”的童子一角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假之以抒孤独之情的。面对人生的迷茫,朱自清只能自己抗争,自己挣扎,“心里是一团乱麻,也可说是一团火。似乎在挣扎着,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 挣扎而没有出路,痛苦的内心渴望得到拯救,但与之朝夕相处的

妻子是无法缓解其内心痛苦的,更不可能给他指出一条出路,于是激起了朱自清内心中对身处江南的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的思念,而此时他的很多朋友都身处政治漩涡,这种处境使朱自清的思念中又平添了一份焦虑。

1927年1月,朱自清回白马湖将家眷接至北京,路经上海作短暂停留。就在那天晚上,他的好朋友叶圣陶前来看他。此时的叶圣陶正积极地投入到反帝反军阀的斗争活动中,写了著名的《五月三十一日急雨中》。他打破了夜里九点就寝的惯例,一边撰稿一边编排,有时会奋战一个通宵。二十二天里,叶圣陶以笔名“秉丞”先后发表九篇文章。“四·一二”政变发生后,叶圣陶对国民党的倒行逆施恨得咬牙切齿,他把国民党的党证撕得粉碎,与国民党一刀两断。在那个白色恐怖笼罩的时代,叶圣陶的所做于他本人是勇敢的,决绝的,但于朱自清却是担忧的,是惦念的。作者对朋友的惦念并非始于“四·一二”,只不过此时更加强烈,以至于夜不能寐了。1927年6月23日,他又写了一首《前人更漏子》:

锦衾寒,鸳枕腻,红烛摇摇欲醉。微雨暗,小风喧,纸窗花又残。携手处,江头路,知否几番凝伫!一夜夜,一更更,思量梦不成。 9月27日,他写了《一封信》,其中有:

南方这一年的变动,是人的意想所赶不上的。我起初还知道他的踪迹;这半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到底是怎样的过着狂风似的日子呢?我所沉吟的正在此。

究其实,一句“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意蕴又是何等丰富:对妻

子的牵挂,对为生计所迫而无法团聚的远在扬州的孩子的思念,一个知识分子面对混乱的国家政局的正义感与责任心,对身处政治漩涡的远方朋友的牵挂。而所有这些复杂的心绪正是源自《荷塘月色》中连名字都没有提及的“妻”这一角色,“妻”恰恰是朱自清“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到底惦着江南”的根由。读《荷塘月色》,只有读懂这些,我们才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朱自清先生的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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