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七章 新时期的小说创作 第四节 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先锋小说

第七章 新时期的小说创作

第四节 “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先锋小 说及其作家作品

一、“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伪现代派)1、是指新时期出现的从内容到形式，尤其是形式上学习和 模仿西方现代派文学的作品。 最早的作品出现于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如王蒙的意识 流小说，宗璞、谌容的荒诞小说，在1980年代中期形成气 候。当刘索拉、王朔、残雪、徐星、刘毅然、陈村等的小 说联袂出现的时候，“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 才成为令人 瞩目的文学现象。

被人看作只有西方现代派文学的“表”,没有西方现代派 文学的“里”——伪现代派。

西方现代派文学与“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比较西方现代派文学是作家“生命本能的冲动”,是作家“将从生活中体验 到的苦难提升到一种形而上的、人类痛苦的高度去品味”的结果，是西 方现代知识分子精神危机的表现；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是作家在比较理 性的状态下创作的，不具备西方现代派文学具有的非理性特征。 西方现代派文学是荒谬、怪诞的西方现代生活在文学创作中的自然反映， 深受唯心主义和非理性哲学思想影响，具有虚无主义、神秘主义、悲观 主义和个人主义色彩，充满“异化”主题；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是作家 主观创作观念的产物，在现实生活中，基本上“没有实际生活的对应 物”,是“观念”意义上的现代派。

西方现代派文学是真正的非理性，“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是有意识的 非理性。 (黄子平：《关于“伪现代派”及其批评》,李洁非：《被光芒掩盖的 困难》)

2、艺术特征1)“意识流”的表现手段。即通过人的意识流动和心理世界，表现丰富广 阔的内外世界。如王蒙的“意识流小说”。

2)象征性的表达方式。即通过象征(局部象征或整体象征)来表现思想主 题。如谌容的《减去十岁》,在看似荒诞的故事情节中，反映了人们对追回 被“文革”耽误了十年岁月的迫切心情，透露出了现实的真实性。(局机关、季文耀和夫人、张明明局长、郑振海、月娟夫妻、林素芬、十八九岁的青工、幼儿园小朋友)

3)荒诞的故事情节。如宗璞的《我是谁？》,知识分子韦弥在“文革”残 酷的批斗中，神情出现了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大毒虫”。有点像卡夫卡 的《变形记》。(韦弥、孟文起)4)零散化、破碎化、超出传统小说常规的艺术结构。如徐星的《无主题变 奏》(“我”) 5) 率真、另类具有“迷茫的一代人”的思想情绪的形象塑造。如刘毅然的 《摇滚青年》,表现了青年人对生活的无奈、对传统的反叛和对自身的呐喊。 (“霹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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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刘索拉(1955——)祖籍陕西志丹， 生于 北京。1983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 并留校任教，曾为电影作过插曲，出过盒带， 在北京举行过独唱音乐会。1988年后旅居英 国，目前定居纽约。刘索拉是一位曾经被视 为中国真正的“现代派”的作家。1985年发 表处女作《你别无选择》,随后发表中篇小 说《蓝天绿海》、《寻找歌王》等。她的小 说多以音乐界的生活为素材，采用“黑色幽 默”的笔法，表现当代中国1980年代的社会 现实，笔下的人物多是“精神贵族”或“迷 惘的一代”式的青年形象。

《你别无选择》是刘索拉最优秀的作品，也是当时影响最大 的“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

这篇小说写了一群音乐学院作曲系十多个骚动狂妄的大学生 荒诞不经的学习生活。通过他们对西方现代音乐的向往、对 学校所讲授的传统音乐美学和坚持传统教学观念和手段的老 师的不满，反映了在改革开放进行到关键时期的1980年代中 期，青年人的复杂的思想追求和灵魂畸变，展示了中西方文 化大碰撞给社会和人们带来的巨大变化。作品中的人物无一不充满了空虚感、孤独感和失落感，他们 坚持与社会传统对立，极具个性风采。作品结构松散，语言 诙谐。李鸣(闹退学)、石白(反叛教授)、马力(拼命阅读)、森森(追求力度)、孟业(闹失踪)、三个女生(“猫”,娇气；“懵懂 大王”,瞌睡；莉莉，爱情女神)、贾教授

4、王朔与“痞子文学”王朔(1958——),辽宁岫岩人，生于北京。1976年毕 业于北京第四十四中学，同年到北海舰队服役。1980年 退伍回京，进入北京医药公司药品批发商店任业务员， 1983年辞职从事个体职业。开过饭店，倒过服装，但都 不景气。以后只好靠写作维持生计，自称“码字者”。 曾自谓：“身体发育时适逢三年自然灾害，受教育时赶 上‘文化大革命’,所谓全面营养不良。身无一技之长， 只粗粗认得三五千字，正是那种志大才疏之辈，理当庸 碌一生，做他人脚下之石；也是命不该绝，社会变革， 偏安也难，为谋今后立世于一锥之地，故沉潭泛起，舞 文弄墨。” 1978年开始文学创作，1984年发表成名作中篇小说 《空中小姐》,引起文坛关注。新时期有数十部中短篇 小说、三部长篇小说和多部电视剧作品，影响很大。曾 出版《王朔文集》。现从事自由写作。

王朔的作品主要有三类：

一是言情小说，如《空中小姐》、《无人喝彩》、《一半 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过把瘾就死》、《动物凶猛》、 《青春无悔》等；二是“顽主系列”(痞子文学),如《顽主》、《轮回

》、 《一点正经没有》、《玩的就是心跳》、《千万别把我当 人》、《我是你爸爸》; 三是影视作品，如《渴望》、《编辑部的故事》等。1990 年代写的杂文集《无知者无畏》曾经引发了王朔与金庸的 支持者的论战。

王朔的言情小说沿袭了传统言情小说以爱情为切入点的特征，重点构筑现 代青年人的情爱悲剧，在温馨浪漫的爱情环境中，展现青年人的悲欢离合。 表面看有情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实际上表现的是复杂的人生感悟。 《空中小姐》写的是曾经当过海军的“我”与“空中小姐”王眉的感情纠 葛，表现了一个少女心中怎么也抹不去的“英雄”情结。写得令人唏嘘不 已，肝肠寸断。 《无人喝彩》写了黑管演奏家李缅宁和丈夫肖科平之间的爱情矛盾。肖科 平是一个博物馆的看门人，胸无大志。“你成天在家玩，大爷似的。”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写了一个“反才子式”的才子佳人的爱情故 事。传统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是才子真有才，才赢得了佳人的爱情。而王朔 的这个故事是才子是一个“魔鬼”,但偏偏赢得了一个美好女性的青睐， 爱得死去活来。写出了女性纯真、带有梦幻色彩的爱情观。(张明、吴迪) 《过把瘾就死》写了一对城市男女青年之间的感情折磨，表现了女性对爱 情的执著和困惑。(方言、杜梅)

《动物凶猛》在王朔的言情小说中有些特别。它写的是一个少年群体在 “文革”背景下的鲜活而迷惘的青春。其中，既有情的感动，又有性的 诱惑，还有青春的叛逆，表达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人生感悟。“动物凶 猛”的名字起得很好，写出了人在少年时期感性大于理性、兽性多于人 性的现实。(“我”、高晋、高洋、于北蓓、米兰) 王朔的“顽主系列”小说展示了生活在当今都市中的各色人物的生活和 心态，主要描写了都市青年和知识分子的各种形象，以调侃的态度，嘲 弄、挖苦了一些人性弱点，如知识分子的迂腐清高、自我膨胀，无知青 年的愚昧与浑浑噩噩。作品中充满着一种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反讽态度， 贯穿着一种“游戏人生”的创作基调。 《顽主》写了三个青年人恶作剧般的生活故事。于观、杨重、马青三人 游手好闲，好活干不了，孬活又不愿意干，于是挖空心思组建了了一个 “替人解难替人解闷替人受过”的“三T”公司，专门与人打交道。其中， 王朔写了他们替人解决各种人生要求的戏剧故事。其中写到了一个叫宝 康的作家的丑陋心理，满足他的成名欲望；一个叫刘美萍的青年女性的 轻浮作风。文风幽默，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王朔为什么总是写社会边缘人，又为什么总是对知识

分子 及社会正义进行调侃、丑化？这与他的成长环境及心态有 密切的关系。

王朔是在“大院文化”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青年人。所谓 “大院文化”,是指北京城中高级干部及其家属聚居的地 方形成的独有的生活气氛和生活态度。由于长时间有着得 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一直高高在上，有着优越心态。但是， 改革开放后，他们的优越感不复存在了，他们逐渐地由社 会中心地位滑向社会边缘，于是便以一种失落的眼光打量 这个世界。而世界在他们的眼中，成了万花筒。知识分子 在他们的眼中，成了霸权阶级，控制着社会价值系统。于 是，他便摆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姿态，调侃生活 和知识分子。透视和反映出的是一种失落心态。

王朔小说艺术的艺术特色：最突出的特色是反讽手法和调侃语言，二者是紧密联系在一 起的。因为反讽是一种语言方面的修辞格。

反讽一词源自希腊文，原意是古希腊戏剧中的一种角色典型， 即佯作无知者，在自以为高明的对手面前说傻话，但最后这 些傻话被证明是真理，从而使“高明”的对手大出洋相。放 在语言环境中，作为一种修辞格，它指的是说出的话语表面 含有的意义与实际意思之间存在着风马牛不相及的鲜明反差。王朔的小说语言中还有一种浓厚的京味色彩，但这种京味语 言和老舍、邓友梅等人的小说中的京味语言明显不一样，王 朔的小说语言含有众多新文化因素，是一种将老北京语言的 油腔滑调和新的时代词汇融合起来的新京味语言。

发奖是在“受苦人盼望好光景”的民歌伴唱下进行的， 于观在马青的协助下把咸菜坛子发给宝康、丁小鲁、林蓓 等人，并让他们面向观众把坛子高高举起。林蓓当场就要 摔坛子，于观和杨重一左一右夹着她，帮她举起坛子，不 住声地说：“求你求你求求你，你就当练回举重吧。” 大会继续庄严隆重地进行，宝康代表获奖作家发言， 他很激动，很感慨，喜悦的心情使他几乎语无伦次。他谈 到母亲，谈到童年，谈到村边的小河和小学老师在黑板上 写字的吱吱呀呀声，他又谈到了少年的他的顽劣，管片民 警的谆谆善诱，街道大妈的嘘寒问暖。他谈得很动情，眼 里闪着泪花，哽咽不语，泣不成声，以至一个晚到的观众 感动地对旁边的人说：“这失足青年讲得太好了。” (《顽主》)

5、残雪的“女性文学”残雪(1953——),原名邓小华，湖南长沙人。父 亲曾任新湖南报社社长，1957年父母双双被打成 “右派”。残雪从小由外祖母抚养长大。这位老人 心地善良，但有些神经质，有一些怪异的生活习惯 (如生编故事、半夜驱鬼、以唾沫代药替孩

子们搽 伤痛等),这对残雪性格的形成影响很大。残雪从 小敏感、瘦弱、倔强执拗、具有神经气质。残雪 1970年进街道工厂工作，1980年退出工厂，与丈夫 一起开裁缝铺。 残雪自小热爱文学，追求精神自由。1985年开始发 表作品，有《污水上的肥皂泡》、《阿梅在一个太 阳天里的愁思》、《山上的小屋》、《我在那个世 界里的事情》、《天堂里的对话》、《黄泥街》、 《苍老的浮云》等，另有长篇小说《突围表演》等。 多数作品被海外文学界翻译和介绍。

残雪是新时期较有影响的具有现代性的女作家。她的作 品往往通过女性的视角，展现社会的荒谬与人性的残酷。 小说多写丑陋污秽的故事，人物往往变态，行为诡异、 莫测，带有神秘色彩。作品追求心灵的真实。 残雪的小说对后来女性文学的发展，尤其是陈然、林白 的创作有一定的影响。 《苍老的浮云》

二、先锋小说1、新时期出现的一种比“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更激进更先 锋更带有试验色彩，具有现代主义倾向尤其是后现代主义倾 向并以形式追求为主要特征的小说创作。它出现在“中国式的现代派小说”方兴未艾的时候，1980年代中后期达 到高潮。曾经被称作“探索小说”、“试验小说”、“后新潮小说”或 “形式主义小说” ,后来经过时间的沉淀与梳理，在人们普遍认识到了 它的先锋试验性质后，开始叫做先锋小说。

先锋小说的出现，是新时期文学坚持改革开放的结果。如果 说，以前的小说注重“写什么”,把题材内容当作小说的第 一要义，那么，先锋小说注重 “怎么写”,把“怎么写” 提 高到了小说的本体地位。新时期文学苦苦追求的“怎么写”, 在先锋文学中得到了实现。

现代主义(文化、文学)的主要特征——工业化社会，各种关系紧张，出 现了各种非理性认识——艺术上主张标新立异，反对传统；内容上表现 “异化”——失衡、错位、荒谬和怪诞的艺术感觉。 后现代主义(文化、文学)的主要特征——后工业社会，电子技术和互联 网发达，出现了商品化(金钱决定一切)、平面化(不追求深度)、零散 化(不强调整体)、游戏化(不追求意义)、无中心(无目的)、无权威 (蔑视权威)等社会现象——价值取向多元化——社会的终极意义、终极 真理被解构，人们对传统的社会道德标准和价值观念产生了根本性的怀 疑——艺术上反传统、反崇高、反英雄、反意义，崇尚虚构与想象，崇尚 形式——叙述游戏化，结构零乱化，人物符号化，性格肤浅化，手法戏拟 化，语言反讽化(猜谜语，逛迷宫) 总之，现代主义的哲学基础是非理性学说，

强调自我、高扬“自我”;后 现代主义的哲学基础是存在主义哲学，强调“存在先于本质”,放逐自我， 抛弃自我。(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董鼎山：《所谓后现代主义小说》;陈 晓明、张颐武：“后现代主义贩子”)

西方的后现代主义文学大师有法国的“新小说”派作家罗布 -格里耶(《橡皮》)、阿根廷的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 花园》),他们的作品是先锋小说家竞相模仿的对象。 起先，先锋小说就是以模仿起家的。 马原曾经说：“我甚至不敢给任何人推荐博尔赫斯……原因 自不待说，对方马上就会认定：你马原终于承认你在模仿博 尔赫斯了！”(马原：《作家与书或我的书目》,《外国文 学评论》1991年第1期)

2、先锋小说的先锋性(艺术特征):1)文学观念上的反叛性和颠覆性 先锋小说不再把文学看作是社会生活的必然反映，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 性创造活动。认为“文学是想象的产物”,“小说的本质在于虚构”。 一个人能否成为作家，不在于他有没有生活，而在于他有没有作为一个 作家的天赋，即有没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虚构能力； 不再信奉文学的社会学价值和人学价值，不再理会传统的典型说，而是 把文学当作一种纯粹的审美本体，认为人物形象和小说中的其他因素如 结构、语言等一样，只不过都是审美符号，人物形象出现了符号化的趋 势； 不再认为文学的内容决定形式，形式服从内容，而是认为文学的内容和 形式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形式就是内容，内容就是形式，崇奉“有意味 的形式”,即强调小说“怎么写”,而不是“写什么”。

这种观念颠覆了“文以载道”的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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