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兹华斯诗歌的自然主义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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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兹华斯诗歌的自然主义解读

胡冰

摘要:华兹华斯是英国19世纪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享有“自然诗人”的美誉。他热爱自然、崇尚自然,在诗歌界首次将自然作为与人类并列共生的审美对象,创作出大量歌颂自然风光、呼吁回归自然、笔调清新质朴、充满哲理沉思的诗篇,彰显出其独特而深刻的自然观。本文从华兹华斯自然观形成的历史背景入手,全面概括了该自然观的典型特征,并结合华兹华斯的诗歌,深入探讨了该自然观对其创作的影响及在诗歌中的体现。

关键词:威廉·华兹华斯 诗歌 自然

华兹华斯 (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 英国 浪漫主义诗人,“湖畔诗人”的领袖,一些学者甚至认为他是继威廉·莎士比亚和约翰·弥尔顿之后英国最伟大的诗人。其诗歌创作主题多以美丽的自然景观为依托,抒发个人对自然的热爱和向往,同时反映英国工业革命后人们生活的困苦和资本主义的丑恶行径,提出以回归自然来解决问题,表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天人合一的生态意识。华兹华斯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其诗歌语言的洒脱、绚丽,更在于在那样一个工业文明蓬勃发展但诗性匮乏的时代里,他始终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对人类的诗意栖居所做的思考与审美努力。自然在华兹华斯的诗学词典中既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英格兰北部湖区,更是一种精神的存在。自然是神性、理性与人性的结合。纵观近年来国内的华兹华斯研究,尽管学者们已经开展了大量全面、细致的工作,并取得了十分丰硕的成果,本课题将在此基础上,试从华兹华斯的诗作入手,从生态批评的角度进一步剖析其作品潜在的生态主义,从而唤起人们对自然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思考,从而反省自身,为建构起真正和谐的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增加一份可能性。

论文主要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论述华兹华斯的生活经历及其自然观的形成。第二部分主要分析华兹华斯的自然观:自然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自然是人性、理性、神性的三位一体。第三部分分析华兹华斯自然主义中透露的人文主义思想,从爱自然到爱人类。

一 华兹华斯的生活经历极其自然观的形成

1.1童年:自然的摇篮中成长

华兹华斯出生于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早年的华兹华斯是不幸的也是有幸的。说他不幸是指他8岁丧母,13岁丧父,少年时期一直在几家亲戚的监护之下,住在寄宿学校中,与兄弟姐妹们分开生活。五个孩子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遗产主要是对一位贵族的8500磅的债权。但这贵族在1802年去世之前,一直不愿偿还这笔钱,可以说,华兹华斯青少年时期的生活是十分贫寒的。早年生活在物质与亲情上虽然多有缺失,但在他的回忆中却不觉得贫苦。是什么东西补偿了华兹华斯的早年呢?是自然,这也就是华兹华斯的有幸了。华兹华斯出生的地方是英国坎伯兰郡的考克茅斯,此地位于英格兰西北角的“湖区”内,该地区以星罗棋布的湖泊和秀丽的山色闻名。离华兹华斯住家不远,是一条后来被他称为“流沙中最美的”德文河,河对面是他心爱的去处-考克茅斯城堡的废墟。9岁后,华兹华斯被送到位于故乡东南20多英里的豪克斯海德小镇上学,直至1787年进入剑桥大学。如果说刚到豪克斯海德上学的华兹华斯还以与同学们一起登山、远足、滑冰、做游戏为乐的话,渐渐地他不再喜欢玩伴和过分刺激的游戏,而喜欢独自与自然交流。他特别喜欢湖上平静的水面和飘动着的白雾。当他第一次全面地领略了湖区和整个山谷的美丽,心想能住在这种地方真是有幸。从此以后,华兹华斯最喜欢的就是在静静的星空下,漫步在湖区的山谷中。若遇上雨天,他则站在悬崖之下,倾听着远古时代鬼魅的语言。华兹华斯将自然看成是自己的精神家园,将自己的道德情感与自然的外在形象相联系,正像他在《丁登寺》中所表达的一样,无论在何种时间,在何种环境之下,回想起自己曾有过的与自然的交往,都能有一种归家的感觉。

从性格方面看,华兹华斯从小就孤独而敏感。亚里士多德曾说:“有天才的诗人很敏感。”华兹华斯从小就能察人所不察,感人所未感。能给最平凡,最普通的情景、动作或形象以特

殊耀眼的光泽,把平常的事情表现得出奇。敏感和孤独很早就将华兹华斯引向了大自然,正像阿诺德所说的“许多人,也许是大多数的受教育的人,在十来岁时,几乎还没有爱好自然的感觉,而到了30岁时这感觉才加强了,发作了。”华兹华斯则从小就对自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后来能成为沉思自然最深刻的诗人,的确是天降斯才。而他所就读的豪克斯海德语法学校虽以数学教学为强项,但校长的学科观念并不狭隘,他鼓励华兹华斯写诗,并借给他一些诗选。

1.2法国大革命失败,从“人的世界”转向“自然的世界”

华兹华斯自然观的形成与当时的政治背景也是分不开的。华兹华斯生活于18世纪末,此时的西方社会充满了革命的时代气氛。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法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和英国的工业革命推向高潮。诗人此时正值青年时期,对人性充满了美好愿望,对法国大革命注入了满腔热情。他在《序曲》中欣然写道:

能活在那个黎明时光是多么幸福,

而正值年轻更胜似天堂!

……性情不活泼的人活跃起来,

而生性好动者则欣喜若狂,

那些在梦中度过了孩提的人们,

那些……

受到召唤各尽其长;

不是在乌托邦,在看不见的地下之城,

或是某片隐秘的内陆,天知道是哪!

而是在这个世界,在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

世界上—终于我们找到了幸福。

他积极投身法国大革命,但随着法国大革命的失败,他的美好愿望化为泡影。渐渐地华兹华斯从“人的世界”转向了“自然的世界”,并且开始逐渐接受以卢梭为代表的精神方面的革命宣传。卢梭是一个自然的神论者,他认为有一种最高的全智全能的东西,给宇宙的生命以最初的动力,规定一切东西的规律,这就是上帝或自然。卢梭的上帝是自然的和平之神,是不可思议的秩序和和谐。他说:“我只觉得自然的图画,又和谐有匀称,而人类社会的图画却只是一片骚动和混乱。”在自然神的基础上,卢梭进一步提出了“自然人”的理论。他认为人有两种:一种是由自然创造出来的,依照自然法则生长的自然人。这种人具有天赋的良心,天赋的正义善良和优美的感情;另一种是在充满着所谓文明的罪恶的社会中成长起来的社会人,感染上一切文明的罪恶思想与感情。卢梭的这种“自然神”、“自然人”的观点对华兹华斯有着很大的影响。华兹华斯开始试图寻求一中拯救人类灵魂的神秘力量,即对科学技术的抗议和对未被文明污染的大自然的向往。这种“堕落与拯救”的思想态度表现在他以“自然”为主题的是诗歌中,从而形成了华兹华斯独特的“自然观”。在他的《露西组诗》中,露西死后回归自然,转化成一株不为人们注意的紫罗兰,这种转化在华兹华斯看来是机械的,是生-死-再生这一自然过程的曲折表现。因此,华兹华斯的自然观意在重新调整被工业主义和商业主义异化了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使人重新找到自己初次出现在宇宙中的那种与万物和谐相处的感觉。

二 华兹华斯的自然观:自然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自然是人性、理性、神性的三位一体。

华兹华斯是“灵视”诗人,他的心灵之眼或见荒山大泽,或睹异国风情,只要是这世界的存在物,诗人的心灵之眼无所不见,而就内涵来说,华兹华斯的自然观鲜明地体现了浪漫主义的基本精神和华兹华斯自我的个性特征。华兹华斯的自然既是一种精神存在,又是一种物质的存在。之所以说是一种精神的存在,那是因为在华兹华斯的心中,自然是人性、理性、

神性的三位一体。

华兹华斯关于自然是神性、理性、人性三位一体的看法植根于基督教传统和泛神论。在基督教看来,自然与人类一样都是上帝的创造物,他们之间的关系应是平等对应的;而泛神论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认为,上帝的灵光就体现在他的每一种创造物上,每一种上帝的创造物都与上帝一样具有神性,并且相互依存。华兹华斯对自然的洞察使得自然在华兹华斯的思想中呈现这样一些内容:1)自然是个充满人性的存在,她是华兹华斯的朋友、老师、乳母与慰藉者。华兹华斯既可以平等地与其交流,聆听她的教诲,接受她的滋养,更可以在人生失意时,从自然那里找到安慰。这种人性的自然是可居的。生的绝大多部分时间都居于湖区。

2)自然是理性的象征。与人类世界的激烈的动荡相比,大自然却是如此的有序,稳定,它的美就像是活的有机体。当18世纪的革命思潮席卷全欧洲时,人们普遍地感到惶恐不安,似乎一切都在解体之中,一切都变得不确定,人类的生活因此而失去了理性、标准和判断。此时,大自然却以其永恒不变的范式为人类提供了一种理性的象征。3)自然是神性的表现。人与自然同从上帝这一源头涌出,所以儿童在出生时是带着神性来到尘世的,但是,随着年岁的渐长,对尘世俗务的涉及渐深,人身上原有的神性、灵光就渐被遮蔽。人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知识,交给了理性。于是,人类在理性的旗帜下为所欲为,破坏生存环境,残杀同胞,践踏人性。最终导致的是人类的灭亡。人类是在缺失了神性以后开始堕落的,人类从哪里堕落就应从哪将自我拯救。在文明社会中,神性仅存于自然中,仅存在田园的简朴生活中,仅存于生活于乡村的人们身上。对诗人而言,生命比理智要宽广得多,华兹华斯一世界比物理学所能发现的要丰富得多。自然不仅具有神性,也兼有理性与人性。华兹华斯一生中的大部分诗歌都体现了这种创作观念。这种对大自然的敏感、虔诚之心,始终是他诗歌的灵感的源泉。以他的《写于早春的诗句》为例:

长青花藤沿着樱草花枝,

在绿乡屋上绕出一个个的冠圈;

那是我的信心;每一朵花

都欣然于吁吸中的空气,

在我身旁的鸟儿蹦跳而嘻,

我不能忖测他们内心的思维-

但他们身躯小小的挪动

都看来是狂喜。

诗句中的“长青花藤”、“鸟儿”在诗人看来已经不再是花与鸟,而是能够牵动诗人情感的“狂喜”。诗人从这样极为普通的小事着眼,写出极为深刻的人生哲理:要保持对大自然的虔诚敬爱之情。这种热爱大自然,讴歌大自然是英国浪漫派诗人的共同特点,但尤以华兹华斯为突出。华兹华斯宣称“大自然对我就是一切”,“我就是长期崇拜大自然的人”,他不是一般地欣赏和赞美大自然的美丽风光,而是把她视为人类社会的良师益友,可以陶冶人的情操,增强人对生活的信心,甚至可以改变人的存在意义和价值。从这种自然和人之间的感应与交契中,我们可以窥见到他诗歌中“自然”所被赋予的人性、哲理性和神性。

在他的诗歌Composed Upon Westminster Bridge中,诗人描绘了他在泰晤士河威斯敏斯特大桥上所看到的清晨时分仍在沉睡之中的伦敦城那一片明朗静谧的景象。诗人不仅为这种美景所感动,而且还惊奇地发现,甚至大都市伦敦也是自然的一部分。“This City now doth, like a garment, wear The beauty of the morning: silent, bare, Ships, towers, domes, theatres, and temples lie Open unto the fields, and to the sky; All bright and glittering in the smokeless air.”既描绘了诗人所观察到的事物,也表达了诗人内心情绪的特征。诗人内心的情绪开始和城市清晨的静谧联系在一起,情景交融。在前面逐一列举了与城市相关的各种意向之后,又通过Open unto the fields, and to the sky立即将它们与大自然联系起来。诗人连续采用了三个形容

词bright, glittering, smokeless,暗示出清晨时分的这座城市已经发生变化,似乎完全超越了城市的联想而进入大自然的领域,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在Never did sun more beautifully steep In his first splendour, valley, rock, or hill 中,城市和大自然之间的联系得到了确认。Ne’er saw I, never felt, a calm so deep! 在这里,诗人第一次明确地用calm 和deep 两字来表述他的情感。城市的宁静成了诗人内心情绪的一部分。 “that mighty heart” 指伦敦,及英国的心脏;伦敦的沸腾的生活如同一颗巨大心脏的跳动。本诗以诗人由城市的恬静感而结束。一座大城市既可与自然的美,又可与人类的行为(“the very houses seem asleep”)相融合。这样,自然,城市与诗人最终融为一体。

再以其诗The Daffodils 为例,动词dance以不同的形式在诗中反复出现三次,第一节中,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 Beside the lake, beneath the trees, fluttering and dancing in the breeze 以及第二节中的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ghtly dance描绘水仙在湖滨、树下迎风欢舞的情景。第三节中的danced 用来描绘湖波起伏,似乎同样在欢舞,这就把水仙与湖水联系在一起,而诗人也逐渐从外部世界转向内心世界。最后一节中,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 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 And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 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 描绘诗人心灵和水仙一起舞蹈,暗示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之间的和谐。尽管外部的眼睛可以体验到肉体感官的愉快,但内心的眼睛却可以体验到更大的心灵愉快。不仅如此,每当诗人感到孤寂或是心情茫然的时候,在对往事的宁静的回忆中,那一片水仙顿时化作无尽的财富成为鼓舞诗人的永久精神力量。这首诗表达了一个哲理:大自然是人类欢乐的源泉,人通过与大自然的亲近,可以获得思想的支撑和精神的快慰。

诗人在《The Solitary Reaper》中写到:

……No Nightingale did ever chant,

More welcome notes to weary bands,

Of travelers in some shady haunt,

Among Arabian sands;

A voice so thrilling ne’er was heard,

In spring-time from the cuckoo-bird,

Breaking the silence of the seas,

Among the farthest Hebrides.

……

诗人没有直接去说明收割者的歌声如何让甜美如何迷人,而是把她的歌声比喻成自然界的夜莺和布谷鸟的歌声,而且胜过他们的歌声,这歌声仿佛在空间达到一种无限延伸,在我们的耳畔回荡。当我们听到夜莺和布谷鸟的吟唱,不禁会联想到淳朴的大自然的声音;当我们听到这收割者的歌声,也会感到自然人的声音。大自然的声音和人的声音融为一体,令人心旷神怡,启迪人们无穷的遐想。诗人在描绘外物的个性时时常把自己也放进去,凭着火一样的热情把自然与人在审美这一点上熔为一炉。

在大部分的诗作中,诗人都将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华兹华斯的诗歌创作尤其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19世纪的英国,随着工业革命和现代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终于使得人类拥有巨大的改造与征服自然的力量,并建立了一个丰富的物质社会。然而在人类对大自然进行过度的开发和掠夺之后,却发现环境不断恶化,越来越的人拜倒在物质利益的脚下,道德信仰丧失,人与自然曾经的和谐关系被破坏。正如德国哲学家弗洛姆所指出的那样:“现代人感到心神不安,并越来越困惑不解。 人创造了种种新的、更好的方法以征服自然,但他却陷入这些方法的网罗中,并最终失去了赋予这些方法以意义的人自己,人征服了自然,却成了自己所创造的机器的奴隶。他具有关于物质的全部知识,但对于人的存在之最重要、最基本的问

题一一人是什么、人应该怎样生活、怎样才能创造性地释放和运用人所具有的巨大能量一一却茫无所知。”

在华兹华斯看来,自然与人类皆是上帝的创造物,二者的关系是平等的。自然万物是上帝的创造,同样闪耀着上帝神性的光芒,能够与人类的心灵相通。在此基础上,华兹华斯通过他的诗作大声疾呼:人要尊重自然,合理开发自然;人要善待动物,合理利用并积极保护动物;脱离自然,只顾眼前的经济利益会造成城市中人际关系的疏远,并破坏人与自然和谐统一。

华兹华斯在《早春诗行》中痛心地描述了当时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我斜倚在树丛中,倾听者数千种融谐的音符。甜美的心境,愉悦的思想。却带来忧心忡忡。大自然将她美妙的造物与充斥我身的人类灵魂相连,而我心痛万分想起了人是怎样对待人。鸟儿在我四周跳跃嬉戏,他们的想法我无法揣摩,但但它们最细微的动作,却激起一阵欢乐。新绿的嫩枝张膊如扇,为抓住那阵阵清风。我没法不尽所能,必须承认即是枝梢也自有欢乐。如果上天叫我相信,如果这是大自然的用心,难道我没有理由悲叹,人怎样对人?!”

诗人对此现状进行了反思,试图找到问题的根源。他在“序曲”第一卷中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已然驯服了伟大的国家,崇高的思想如何?,人们在何时把刀剑换成了账本,又在何时撇下书斋,去追求黄金?”其答案不言自明,对财富的贪婪,对欲望的放纵。

华兹华斯认为大自然中藏着永恒的、崇高的灵性,可以帮助人们净化心灵,陶冶情操。在与大自然的沟通中,人们的心灵会被引导、抚爱和训诫,可以帮助人类找回久违的道德信仰,教会人们天人和谐的真理。

华兹华斯特别善于描写自然界中生灵活动的美妙图像。在《空谷微风》中他这样写道:“葱茏的幽谷,没有半片清风,把它的绿色的胸怀搅动;从小溪边沿到宽广的四面,岩石般矗立的林木在伸展。源起远山深处,小溪在蜿蜒,未破坏反加深寂静,独自潺潺。其他的一切都凝然不动,浸沉在深深的安宁中。也许从谷外怒啸的狂风溢出的一丝微风悄悄地进入了山谷,伟岸的橡树没觉出,轻盈芩树对此温柔拂抚,反应微妙神速;垂在远处幽洞之顶,似静非静,悦目之音来自枝条摇动轻轻,它跟酣畅的歌声一样强而有力,令行人伫足,心灵顿觉宽舒。”

在诗人的另外一篇名作《丁登寺赋》中,他更是直抒胸臆:“我凭借它们还得到另一种能力,具有更崇高的形态,一种满足的惬意,这整个神秘的重负,那不可理解的世界令人厌倦的压力,顿然间减轻;一种恬静而幸福的心绪,听从着柔情引导我们前进,直到我们的肉躯停止了呼吸,甚至人类的血液也凝滞不动,我们的身体进入安眠状态,并且变成一个鲜活的灵魂,这时,和谐的力量,欣悦而深沉的力量,让我们的眼睛逐渐变得安宁,我们能够看清事物内在的生命。”大自然的美景是心灵的至宝,在你孤独、彷徨、寂寞之时,她会抚平你的精神创伤,使你充满寄托。

我们今天在重读华兹华斯的诗歌时,不难找到现代社会偏离自然发展轨迹的真正原因:对大自然的疏远,忽略大自然对心灵的抚爱、训领和引导作用,使心灵枯竭,信仰干涸,人类一味追求物质享受,行为失去了约束,才是症结之所在。从现实意义上来看,当处在21世纪的中国为工业化和现代化所困惑的时候,华兹华斯在英国开始工业化时就预见了人类随着现代化的到来所必然遭遇的生存危机,他为了拯救人类的心灵和生存环境提出必须调整人与自然的关系,这无疑将对我国解决现实问题提供一个参照。

三 华兹华斯自然主义中透露的人文思想:从爱自然到爱人类

现代人的精神贫困是浪漫主义运动的整个背景,作为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的成长有一个从爱自然到爱人类的演进过程。大自然对于21岁以前孤独而敏感的华兹华斯来说,是他心灵的乳母和教父,他是在自然的美丽与威慑中成长起来的。22岁时,第二次赴法遇到了博布伊之后,人类在华兹华斯的心目中地位开始提高。博布伊增强了华兹华

斯对普通人的信心,使他相信人性是高贵的。经历法国大革命的变质带给他理想幻灭和爱情挫折之后,他曾一度失去对人性的信赖;但在湖区美丽的大自然中,由于与自然靠得更近,与和自然融为一体的牧人与普通劳动者的接触,以及妹妹多萝西的影响,他恢复了对人类的信念,看到了人类社会的光明。他开始了对自然与人、自然与人生的深沉的哲学思考。他的自传体长诗《序曲》在《序曲·第十一章》就记载了他从对大自然的爱发展到对人类的爱发展到对人类的爱,从对大自然的情感发展到对人生善德恶行的剖析,是他一生探索的归宿。他在湖区美丽的大自然中,在与乡间平民的接触中,积极探索救赎人类心灵的途径。因此,他对于最接近自然状态的纯朴的人们也极其重视。1798年他在We Are Se中写自己遇见一个8岁的山村小女孩,让我们看看诗人与小女孩的对话:

“Sisters and brothers, Little Maid,……

How many may you be?”

And wondering looked at me.

“How many? Seven in all,” she said,

“And where are they? I pray you tell.”

She answered, “seven are we;

And two of us at Conway dwell,

And two are gone to sea.”

“Tow of us in the churchyard lie,

My sister and my brother;

And in the churchyard cottage, I

Dwell near them with my mother.”

……

“How many are you, then, said I ,

If they two are in heaven?”

Quick was the little Mail’s reply,

“O master! We are seven.”

“But they are dead; those two are dead!

Their spirits are in heaven!”

She was throwing words away; for still

The little Maid would have her will,

And said, “Nay, we are seven!”

从诗中看出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知生死为何物,七个人死掉两个,还剩五个,尽管诗人一再启发她,可她还是照着她自己的思路回答:“我们是七个。”这样纯朴的女孩不正体现了诗人要追求的“真”吗?在华兹华斯看来,像这样的人的本性没有被资本主义自私的、虚伪的、反自然的城市生活所异化,而是同自然的没保持一致。他的另一首《Lucy Gray》用回忆的笔法写了一名殁于暴风雪的小女孩露西·葛雷。这位小姑娘明知晚上有一场暴风雪,却不顾自身安危、愿遵福父命、提着灯笼。踏着雪去镇上接妈妈回家。结果从桥中间滑下河心丧身,诗人再也无法往下写了,而以想象之笔写到:

……Yet some maintain that to this day……

She is a living child;

That you may see sweat Lucy Gray

Upon the lonesome wild.

……

诗人常说“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又说诗只能“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对于这样天真无邪、无所畏惧的小姑娘之死,诗人在诗中倾注了满腔热情,他仿佛看到她的身影依然活跃在荒原上,她的歌声依然回荡在风雪中,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永远活在人们心里。不过诗人的心情虽然无比激动,却因为是在平静中的回忆,所以写来章法井然,层次清晰。这些对象,遭遇虽各不同,但都被诗人看作是最接近自然的人来歌唱的。

同样,华兹华斯也十分关注那些在大自然中艰难生存的普通百姓的命运。我们不难发现在华兹华斯诗歌中,关于人的诗大多是描写人类的悲苦,诗人明显地表现出对老人、疯子、乞丐、痴童、未婚母亲这些社会底层人物的关爱,并对他们不幸的遭遇寄予无限的同情。因此,对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苦难的知觉和关怀充分体现了威廉·华兹华斯对人类的爱。

华兹华斯的悲情诗关注处于社会边缘的人物,充满死亡和人间盛衰的悲剧性构成其写人诗歌的基调。值得指出的是,诗人关注社会底层人物的生存困境并没有局限于只关注这些弱势群体物质方面的困顿和生活上的艰辛,而且抒写了他们经历生存苦难时所激发出来的人性之美与人性之丑以及心灵的追求与失落,关心底层人物的生存现状和心灵追求,深刻剖析了他们的人性。在1802年,华兹华斯给朋友的一封信里,讲到从什么地方去寻找最佳做法来获得最大的快乐:“袒露出我们的心,越过自身去观察那些过着最简朴的、最适合于自然的生活的人;这些人丝毫没有沾染虚伪的文雅、任性的做作的欲望、违心的批评、女人气的思想感情,或者是早已摆脱这些东西了。”所以诗人应该“深入到下层去,到茅舍田野去,到孩子中间去”。以“那些依靠体力劳动糊口的人为最佳的实用参考来发现一般的人类常识”。只有在这些人身上,才有那种单纯的、属于本性而非属于习俗的、有可能长期存在下去的情感和思想。

在《康伯兰的老乞丐》一诗中,华兹华斯不仅表达了对康伯兰老乞丐的同情,还指出了老乞丐存在的价值,他告戒人们:“你的智慧在蠢蠢欲动,手里仍然拿着扫帚,随时准备好把世上的垃圾扫走;你骄傲,心中充满自豪,在骄傲中把玩你的才华、权势、智慧,把他当作世界的累赘!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没有人,哪怕最卑贱的人,最可耻、最残暴的人,最乏味、最可憎的人,能够脱离善良的精神和冲动而存在。生命和心灵,和每一种形式的存在都密不可分。”

在《抒情歌谣集》里,华兹华斯“对乡村的悲剧、孤寂、苦难等寄以敏锐的同情,也同情杀婴者、丧失了牛羊的牧人和偷窃柴火的贫穷老妪。”在《丁登寺》中,诗人更是坦言,他在思想成熟之后,经常倾听到的都是“沉静的人间悲曲”。在《不朽颂》里,诗人则说要“在人类的苦难中升起的给人慰藉的思想里寻找力量”。此外,《荒屋》中贫病而死的女主人公玛格丽特,《迈克尔》中坚强的老牧人迈克尔,《决心与自立》中靠捉水蛭维持生计的老人,《荆棘》中发了疯的母亲,《退役兵》中一名疾病缠身的退役兵等,都是华兹华斯关怀的对象。

华兹华斯对人间悲情的关注得到了许多学者的充分肯定,苏格兰诗人麦克林说:华兹华斯“创造了一种新的、大众意义上的美学,它将激烈情感的世界置放在 农舍中,在普通的土壤中。”爱尔兰著名诗人托马斯·迈克法伦则直接指出华兹华斯是“穷人的诗人”。

经过深沉的哲学思考,华兹华斯认识到人类的本性是纯洁的、高贵的,是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使人类社会异化,商业主义和功利主义使人类渐渐失去原本的生存状态,使人类缺失神性,理性与情感失去平衡,心灵迷失方向。他认识到自然是美的,“人们的热情是与自然的美的永久的形式合而为一的”。儿童与乡野间的劳动人民由于与大自然更为接近,受污浊的尘世的影响较少,他们更多地保持着人类的纯真本性。他认为人类只有热爱自然,返回自然,回归童年的天性,远离人间社会的丑恶、腐败、尔虞我诈、功名利禄,回复纯真的情感,接受自然的教育,与大自然的精神合而为一,才能求得理性与情感的平衡以及灵与肉的和谐,

才能获得心灵的赎救,才能实现真正的人生。

四 结语

本文来源:https://www.bwwdw.com/article/1dk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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