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及其人际关系在

更新时间:2023-05-25 05:36:01 阅读量: 实用文档 文档下载

说明:文章内容仅供预览,部分内容可能不全。下载后的文档,内容与下面显示的完全一致。下载之前请确认下面内容是否您想要的,是否完整无缺。

论文

浅析王熙凤在《红楼梦》中人际关系的作用

摘 要:对王熙凤的解读应基于《红楼梦》的文本依据,抛开版本和结局的争论。王熙凤的人物形象和心理特征非常复杂,由于她处在在贾府矛盾漩涡的中心,因此由她引起的人际关系变动对小说具有重大意义。以谨慎客观的态度认识王熙凤,从她的形象和心理特征:对权力的陶醉、对未来的预感和恐慌并由此带来的敛财和作为妻子及母亲的身份等三方面切入她的人际关系,王熙凤所引起的人际关系矛盾运动对情节流动具有极大的推动作用。王熙凤的人际关系与环境之间又是相互制约的,双向协同的。王熙凤的性格和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深受环境的影响,同时,她又推动了“末世”环境的营造。

关键词:王熙凤;人际关系;情节流动;小说环境;双向协同;

目 录

一、引言 1

二、 王熙凤人物形象和其人际关系在小说情节中的作用

(一)人际关系在小说情节中的作用 1

(二)王熙凤人际关系和相应的情节流动 2

三、 王熙凤人物形象及其人际关系与小说环境的关系

(一)小说所构架的时代环境 6

(二)王熙凤的人际关系与小说环境的关系 7

四、结论 9

致 谢 11

参考文献 12

附 录 13

一、引言

从《红楼梦》成书被坊间传阅至今,评论非常之多,无论是故事的结局,人物的命运,还是作者的身世,文中对历史事件的暗示等等都有各种派别和各方观点在进行学术的交战。但本文不试图进行关于《红楼梦》诸多问题的争论,不参与探讨作者隐而未写或略而未详的后四十回发展和结局。因为,“只有以小说的特征去探索诠释《红楼梦》的小说世界,以文学的模拟想象的特征去探索诠释《红楼梦》的模拟世界,才可能为今人与后人提供有益的艺术借鉴”[ 见《红楼梦的三线结构和三重旨意》,《红楼梦学刊》1983年第二辑.]。所以本文仅是把《红楼梦》回归到小说的本来身份,单是考虑《红楼梦》的文本依据,去探求其中的艺术欣赏价值。

大观园是个被文学理想化的浓缩社会交际场,它的社会背景源于作者所处的时代,但又被抽象和升华而不同于成书的十八世纪末。因此本文从书中提供的形象特征、生活蕴涵、艺术经验与审美情趣入手,品悟这个社交场的独特魅力。本文试图通过对王熙凤个体及其人际关系矛盾纠葛的研究,探讨其在《红楼梦》小说整体中的作用。首先本文将《红楼梦》分为两个系统,一是小说情节,二是小说

论文

环境。主要通过对王熙凤个人形象和人际关系的解读,分析其在这两部分中的作用。

二、王熙凤人物形象和其人际关系在小说情节中的作用

(一)、人际关系在小说情节中的作用

《红楼梦》中的人际关系包括长幼、尊卑、亲疏、嫡庶、主奴等多种关系,有的是侧重某种关系,又映带出其它关系。同时,人物之间的关系既有勾连环互的直接联系,又有纵横交错、由此及彼的间接联系。人物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又是多边多向,交错复合的,即可以是多种关系的合为一体,也可以是某一关系的单向表露,也可以是几种关系的交合并现。不同的个体构成完整的《红楼梦》人际关系网。

在这个关系网中,个体人物的形象都是丰满的,而且人物与人物之间性格内涵也是有差异的,小说人物的特征所带来的差异使个体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和扮演角色不同,同时被作者预定的个体性格也要通过人际关系交往展现。《红楼梦》中涉及人物众多,按庚辰本和程乙本统计,“庚辰本列男306人,女296人,共计602人;程乙本列男368人,女302人,共计670人”[ 见《红楼梦人物谱》 朱一玄 百花文艺出版社 1986年.]。每个人物曹雪芹都塑造得栩栩如生,他们的出现顺其自然,所占有的情节或轻或重,但似乎都必不可少,在人际关系网中处于一个结点,“拽之通体俱动”[ 见《红楼梦的独创艺术》 周文书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个体形象要在情节中发挥作用,必须建立它在整体系统中的人际关系流动。《红楼梦》中的人物有各自不同的社会地位与个性特色,并且以多样协同方式联结起来,才构成矛盾统一体,才能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展开各不相同的矛盾纠葛,形成连贯又相对独立的故事情节,多种故事情节通过协同一致,形成整体性故事网络。一切具体事件在全书故事情节网络中的出现,都是与之相关的具体人物性格及人物关系相互作用而产生的,人际关系的和谐和冲突成为了全书整个故事情节网络的有机组成部分,推动着故事情节的运转。

(二)、王熙凤的人际关系和相应的情节流动

在这个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中,王熙凤虽然不是主线之一:宝黛爱情的主角,但是,在另一主线:贾府衰亡史中,曹雪芹先生需要创造一个能与此主线相始终的主要人物以贯串贾氏家族的衰亡史。同时又要求这个主要人物本身是个悲剧性人物,而且能与小说的另一条主线即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有密切联系。“只有这样,通过两大主线的平行及交叉发展乃至最终并和,小说才可能熔铸成统一的完美整体”[③ 见《贾氏家族衰亡史的素材来源与王熙凤形象的出现》《红楼梦论源》1992年第169-170页.]③。所以王熙凤的形象是作者描写得最为生动而具有神韵的人物。她在《红楼梦》的人际关系网中扮演着一个不可替代的角色,往往一旦她登场以后,中心就会自然转向她,她的个性活动和伴随着她的活动而产生的效应推动着情节的流动。这是由她在人际关系中所处的地位,面临的矛盾,与她性格元素相感应相协同决定的。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从庚辰本为底本),预示王熙凤命运的是冰山上一只雌凤,其判词云:“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④ 见《红楼梦》第五回.]④。曹雪芹本来就是要为众多异样女子“闺阁昭传”,但是将凤姐作为“脂粉队里的英雄”来写,所以历来对王熙凤的解读非常复杂,有学者认为,“宁教我负人,勿教人负我的利己主义和强烈

论文

的权势欲、金钱欲是王熙凤最基本的人生哲学与生活追求”[⑤ 见《红楼梦的三线结构和三重旨意》,王熙凤,如莎士比亚笔下的阴谋家麦克佩斯一样,“是坏蛋,却是一个具有深刻而强大的灵魂的坏蛋”。对王熙凤,应该持一种比较谨慎的分析态度。

王熙凤是一只诞生于黑暗世界的金色凤凰,带着与生俱来的家族血统,在最后的狂欢中登上大观园的舞台,扮演了一个媳妇、妻子、母亲的角色。她有强烈的表现欲和超过与她同一阶层的男人的经营才干,同时她的心机和残酷又的确令人发指。她的预感使她嗅到了自己被休的命运和颓废的末世享乐气息,但她无力挽住大厦倾倒的态势。家族的使命和血统使她无法向现实妥协,她唯有利用自己的才干和所能依附的权势,享受在对金钱淫乐的狂热追求中,或者可以说,这种追求本身即是她的人生享乐。因此应该从她的人物形象特征的三个角度切入她的人际交往轨迹。

第一是她内心对权力的陶醉,历来的评价都肯定了她的才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她必须随时保持对其他人采取社交手腕,我们很少看见她对谁流露出真情,可以说她是虚伪的,但她本身并不这么认为,她把这种人际交往本身当作了自娱。作为权力的行使者,王熙凤自然是大观园内部人际关系矛盾的焦点,与大观园中的其他人物之间,没有不存在利害关系的,只是其尖锐程度以及表现形式都是不同的。她是四大家族中最显赫的贾府的管家,她要同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上有三层公婆,中有无数的妯娌、叔嫂、兄弟、姐妹、以至于姨娘、侍妾,底下还有管家、配房、奴仆、丫鬟、小厮等等,凤姐同他们都有某种关系,或是连接,或是矛盾,或是既连接又矛盾。总之我们看到王熙凤要行使自己的权术活动,必须善于利用关系学,巧妙地处理她的人际关系,例如凤姐和贾母之间,凤姐作为最高领导者贾母宠爱的下属,经常向贾母致敬效忠,打趣解闷,在王熙凤的管家角色里,她需要对给于她权力的人表示绝对忠诚,这点她是十分成功的,而凤姐对王夫人表面上百依百顺,她在王夫人面前满脸带笑地汇报各处的月钱分发情况,态度不可谓不诚恳,转身出来却“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尅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 [ 见《红楼梦》第五十七回.]。小但面对同样是自己上级的邢夫人,她们之间经常是暗斗。凤姐明知贾赦纳鸳鸯为妾会招贾母极度反感,但又不能直接反对邢夫人,在应付了一阵邢夫人后“凤姐又说道:‘不如太太先去,我脱了衣裳再来’”[ 见《红楼梦》第四十六回.]好一招金蝉脱壳,不留丝毫痕迹。和平辈之间,凤姐与李纨说笑时相互讥讽,曲折反映了妯娌之间的利害冲突。但较之凤姐闹宁府时与尤氏的冲突,就要隐晦得多,而且似乎微不足道,她和秦可卿的关系出奇地好,这之间的原因作者没有明确写出因而被众说纷纭,秦可卿可能是她唯一的真朋友,因此她出面料理丧事也显得十分得体,这又进一步带来了她走上宁国府管家的位置。同时,她也要团结宝玉和诸姐妹,和他们在一起时,王熙凤处于一个保护者的位置,这一部分来自她管家的身份的需要,也来自于她是嫂子那份天然的亲情,比如凤姐对探春是既欣赏又有些畏惧,她并没有探春是庶出而对她有偏见,私底下凤姐对平儿说:“他(探春)虽然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些,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了一层”[ 见《红楼梦》第五十五回.]。当然面对自己不喜欢又没有重要身份的人时,王熙凤是刻薄的,比如她与赵姨娘之间并没有直接的权势之争,但凤姐对她的打击远比对尤氏的打击要经常得多,她是要绝对压倒的,这种态度更多就只是来自于她自身的喜恶,关键是这个人物不会对她的权力有丝毫影响,因此她可以采取直接的讽刺,而不是如对待邢夫人那样把所有的不满压到自己心

论文

里。面对下人时,王熙凤是严厉的,她到宁国府上任第二天就对迟到的下人进行了严惩。她对不同人的不同态度,对情节的发展包括其他人物之间的关系都产生了深刻影响。比如她对赵姨娘一直的轻视态度,激化了赵姨娘对妾的位置的不满,才会上演一出“姊弟逢五鬼”,这样带出了宝玉“通灵遇双真”,贾宝玉第一次结佛缘,为以后宝玉出家亦埋下伏笔。

第二是她内心对未来的预感和恐慌而带来的敛财。“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见《红楼梦》第五回王熙凤判曲“聪明累”.]不知道与她处在相似的位置上的秦可卿临死前托梦给她那一席话对她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但无论是出于家族的命运还是为了自保,她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了对金钱的强烈渴望。从她嫁入贾府那一刻起,她似乎就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因此在荣华富贵之地仍然疯狂地敛财,当她踏上管家的位置后,这种心理更是极大地伸张。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一种“自保”而这时已衍变成为一种“侵越”。对于金钱,在大家庭之内,财产虽然公有,但各人均欲牺牲公产,富其一房。凤姐既管荣府家务,当然知道外强中干,她为自己一房打算,便营私舞弊。在我国古代,重利盘刮是犯刑律的,官家处刑尤重。凤姐放利钱,各路利息加起来,就够府里上上下下三四百口子的月钱了。平儿说凤姐“这几年拿着这一项(月钱)银子,翻出有几百来了。他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零碎攒了放出去,只他这梯己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 见《红楼梦》第三十九回 .]。所以凤姐敢对净虚说:“便是三万两,我此刻也拿的出来。”[ 见《红楼梦》第十五回.]或许这样的个人财富才能让她认为未来有所依附。在她的收入中,有一部分是贾琏知道的,有一部分贾琏必然不知道。这样的“小金库”作法在中国旧时的贵妇中非常罕见。她利用各处的月钱放高利贷之于她的身份地位就是一个不对称的组合。她是官僚家庭中的高贵少妇,带着美丽的面纱,内心的恐惧却使她不顾纲常法规疯狂地敛财。这些隐匿的收入背后是她不为人知的另一个人际圈,在这个人际圈中,她是不会亲自露面的,她指使自己的心腹奴才代为跑腿,这样的矛盾运动在贾府的衰落主线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就连管家的太太都用如此市侩的手段中饱私囊,更何况那些为它效命的旁系和下人。这种钱和利的人际关系共同腐蚀着贾府的根基,推动着情节的深化发展。

当王熙凤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时所处的人际关系。虽说王熙凤“机心”深细,弄权贪财,但她始终没有脱离过她的本来身份。她没有遵守普遍意义上的“三从四德”,但她的感情同样令人心动。作为妻子,她对自己的丈夫是既怨又爱的,她的丈夫只是捐了个同知,不肯读书只在叔叔家里帮忙料理些家务,可谓不思进取,这对于本身就很有才干的王熙凤是极为失望的,于是他们之间经常是夫妻间明争,而且她处于上风,比如第六十五回中,兴儿讲到:“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的就敢惹”这样的关系又为她被遗弃的命运埋下了伏笔。但是,我认为,她对丈夫更多的是爱,比如贾琏走后她“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 见《红楼梦》第十三回.]。这种小别胜新婚的思念,“送官花贾琏戏熙凤”那隐讳的缠绵等等,都看出凤姐对贾琏的爱,毕竟她的人生和命运都是联系在贾琏身上的,她内心充满恐惧才会敛财,同样因为恐惧尤为渴望得到丈夫的爱。但贾琏给她的,却是从未停止的花心。这使得凤姐必须用残忍的手段来保护自己的位置。王熙凤在得知贾琏偷娶尤二姐后,便使计

论文

赚尤二姐入大观园,通过下人对其百般为难,再让心腹奴才旺儿指使张华去告贾府,纵容秋桐对尤二姐进行直接欺辱,再加之胡君荣的胡乱医治导致成形男胎被打掉使尤二姐少了最后的牵挂。而这一切基本上都是在王熙凤的掌控之中,她所利用的就是她的人际关系网。旺儿兴儿乃是贾府奴才,这一级的人事大权掌握在王熙凤手中,他们从凤姐处得到利益因此服从与凤姐,张华为凤姐所给的利益所使,自然亦听命于凤姐,而秋桐和凤姐的关系本应该都是直接对立的,但在此次事件中秋桐则是凤姐的同伙。这些人物形成的人际关系,在凤姐的支配下共同作用于这个事件。

作为母亲,王熙凤唯一的寄托就是自己的女儿巧姐,她曾试图再生育,但带来的结果反而是加速自己的死亡,在临近生命枯竭时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巧姐,这样一个地位高贵的妇人,最终竟只能把自己的女儿拜托曾经投靠自己的村妇,在这里可以看到这个家庭中亲情的旁落和人心的险恶,果然在她过世之后巧姐险被族人卖到外藩,最后还是在刘姥姥和平儿的帮助下得以逃脱,这个结局与王熙凤在和刘姥姥以及平儿的交往中,主要是以拉拢和善待为主的态度密不可分。同样也是处于这样一个角色,当她面对贾瑞的调戏时,“虽恨于心而不露于外,抓住贾瑞色胆包天,不自量力的弱点对其佯为勾引,使之在精神和肉体上遭受摧残”[ 见《红楼梦的悲剧意识和旋律美》 2000年.],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地位威严来震慑这个惫赖而无法自制的青年,使之悬崖勒马,从色的诱惑中顿悟过来,但她没有这么做,她的处理方法可以说是残忍,也可以说是她为了维护自己在人际圈中处于一个干净而强硬的位置所采取的自卫手段。

综上所述,这个人物的独特性决定了她的人际关系不同于绝大部分传统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可以看到,由于王熙凤始终处于一个相对中心又是各种矛盾聚焦的位置,因此她处理人际关系的活动带来一系列情节的流动,而这样的情节流动又对后文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影响,这些情节在全书的整体构架中占有重要地位。

三、个体人物及其人际关系与小说环境的关系

(一)、小说所构架的时代环境 再回到对王熙凤判词的解读上来看作者创造的当时的环境。将《红楼梦》回归到小说文本本身,曹雪芹并不刻意地认为他描述的时代即是清朝,当然,首先他是立足于他所处的时代的,但在他的笔下,那是个“不知过了几世几劫”[ 见《红楼梦》第一回.]的时代,模糊时代的概念是为了让环境能更好地为整体结构服务,这个时代可以有作者幻想的外部环境和时代事件,“从末世来”意思是“到末世去”何谓“末世”?一般说来,末世是“风俗浅薄,道德沦丧,人心不古,社会紊乱之世”[ 见《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萨孟武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年.]。《易经》中的“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即是一个例子。“末世”如果和欧洲十九世纪的“世纪末思潮”相印证,那么更可以联想到颓废文学、颓废思想、颓废行为、享乐主义、道德的堕落、人心的空虚等等。从文本中我们可以看到,《红楼梦》所处的时代是个作者眼中的“末世”,这个“末世”有许多新奇的事务涌入,如宝琴随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这显然不同于清朝的闭关锁国时代,还遇上一个“真真国的女子”“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 见《红楼梦》第五十二回.],“真真国”具体是指什么地方已无从考证,仅是作者自己杜撰的一个地方,但从中可以得知,红楼梦中的人物已和外国事务有了一定接触。

论文

小说中个体人物所活动的舞台不是封闭而孤立存在的,在红楼梦中人物活动的交际圈涉及的层面很广,参加到了从中央到地方各级衙门的政务活动和交往。他们既受到了外贸的帕来品的影响,又与寺庙僧尼、农妪村姑相交往;既领略着戏曲、诗词、小说等传统文化的熏陶,又受到了民间风情与村野文化的撞击。同时,荣、宁二府,从祖父辈贾代化、贾代善,规规矩矩生活,辛苦建立功业,到儿子辈贾敬、贾赦、贾政等,做道士的做道士,不管事的不管事,再到孙子辈,更是真正露出纨绔子弟的颓废习气,天天喝酒享乐,不务正业,按冷子兴的话说就是:“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见《红楼梦》第二回.]。红楼世界的时代正经历由盛到衰,整个社会、整个家族,都弥漫着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化到精神在走向衰落的精神状态。所以红楼个体人物性格的活动态势与运动趋向,便不能不渗透着这些复杂丰富的生态环境的孕育与影响,表现出特有的“末世”精神与环境内涵,个体人物的活动又在推动着对这样一个“末世”的发展进一步腐化。可以这样认为,“王熙凤的环境是典型的,这个环境所给予王熙凤的鼓励和支援是极大的,王熙凤的个体特征和在人际关系网中所处角色是典型的”[ 见《略谈红楼梦的人物语言——以王熙凤语言为例》,《文史哲》1955年第一期.],这使她对大观园内一切的操纵、利用,也是典型的。现从两个方面加以论述。

(二)、王熙凤的人际关系与小说环境的关系

1、环境对人物个体和人际关系的影响

王熙凤的复杂性格的形成,就深受复杂的小说环境的影响。王熙凤的弄权、敛财、残忍等“才干”,她的敏捷、尖酸、刻薄而富有弹性的人品性格,就是在惯于官场纷争的四大家族这样一个典型环境里形成的,并反映着、代表着这个典型环境。她出生即是王子腾的侄女,王子腾时为京营节度使,不久即升了九省统制(第四回),又升了九省都检点(第五十三回),最后又升了内阁大学士(第九十五回)。她嫁入了当时权倾一时的贾家,作为大房贾赦、邢夫人的媳妇,又是二房王夫人的亲侄女,其身份可谓高贵至极,以至于她第一次登场时,曹雪芹用了黛玉眼中的“恍若神妃仙子”[ 见《红楼梦》第三回.]来形容她。贾母不喜欢大房夫妇,把荣府家政交二房掌管,贾政有公务在身,“不以俗务为要”[ 见《红楼梦》第四回.],就交王夫人主管,王夫人也无管家理财本领,又全权委托凤姐掌握;于是,王熙凤就处在了多种复杂矛盾关系的中心。贾母的偏爱,王夫人的信赖,叔叔王子腾九省统制的权势,掌管家政的特权,使她有恃无恐,颐指气使;也使她更加拼命地讨取贾母的欢心,王夫人的信赖;她从小充男儿教养,又没有学到文化,但在豪门权贵家生活,便养成了俗气与贵气相混合的、男性与女性相交织的杀伐果断男性气质;她生在豪门望族又嫁到侯门公府,自然有管家理财的生活阅历,加上管家理事的亲身实践,又使她更加历练老成;她口若悬河,语言简短、言谈爽利诸本事,同外交场中善于应酬的生活熏陶密切相关;封建大官僚兼对外经商牟利的家庭,造就了凤姐对金钱的贪欲;处在矛盾旋涡中心,家族内外上下矛盾的交织,又使她分外精细,学会巧妙应付,这便是两面三刀作风的由来;掌握全家经济命脉,又懂得理财的诀窍,就使她有了抓权弄钱的条件;当发现家运衰败难以逆转,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时,就既要转嫁矛盾,又不关心放弃手中权力。凤姐性格的复杂性,就是她周围人际关系的复杂性,通过人物与环境这种协同作用,便把“人物的多种性格元素和人际关系与周围环境的多元性联结了起来”[ 见《红楼梦的独创艺术》 周文书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2000年4月.],使人们看到了造成人物复杂性格的深刻的小说背景,也使人物的人际关系的运动显

论文

得更加真切感人,摇人心旌了。 以一个细微之处看凤姐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在环境影响中的变化。在鲍二媳妇事件中,小丫头也打了,平儿也打了,鲍二媳妇也打了,破口大骂,闹得不可开交,凤姐“泼皮破落户”的醋劲儿辣劲儿可谓发挥到极致了。然而老祖中一句笑谈,就把矛盾化为乌有了,“凤辣子”纵有天大的冤屈、天大的本事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了:“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你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 见《红楼梦》第四十四回,.]不但没能制服偷嘴吃的馋猫儿,反倒落下一个爱吃醋的恶名声。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权利受到伤害而又报复心理极强的妻子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贾母的“高论”,虽然使风波暂时平息,但同时也使王熙凤深深感到社会男权中心的强大威慑,因而才不得不在处理偷娶尤二姐的事件中,采取更为隐蔽然而也更为狠毒的报复方式。这里,凤姐性格的前后转变,我们可以看到,环境复杂性与人物性格的互动性关系中,“环境的巨大冲击和影响在人物心理和处理人际关系上造成的逆转,是个体向多元的环境协同的结果”[ 见《曹操与王熙凤——关于典型形态问题的一个侧面》,《红楼梦学刊》2002年第一辑.]。 2、人物性格和人际关系对环境的影响

人物与环境的关系,不仅是环境创造人,同样也“人创造环境”。人物的性格一旦在环境孕育下形成,反过来也必将以自己的性格复杂性通过这样或那样地人际关系作用于周围环境,使周围环境更加复杂化。王熙凤复杂的性格和人际关系反过来又这样那样地制约着、改变着大观园的氛围,带来了周围环境的一系列变化,造成了周围环境的复杂多变。王熙凤本是王子腾之妹,嫁给贾琏后成为宁国府的管家,但她本身又是荣国府的媳妇身份,因此在人际关系矛盾漩涡中,她的喜怒哀乐或荣辱得失的活动动辄影响到整个群体的环境。由于王熙凤在秦可卿葬礼上的出面,秦可卿出殡时“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那百般热闹”[ 见《红楼梦》第十四回.];由于凤姐协理宁国府,“威重令行”,把纷乱无序的宁府策划得十分“整肃”,有条有理,使“合族上下无不称叹”[ 以上见《红楼梦》第十四回.];她弄权铁槛寺,一封书信造成了张金哥二人双双自杀;她既假意答应贾瑞私通,又设法设下骗局引得贾瑞上钩,并又假手贾蓉、贾蔷进行周旋,使贾瑞一命鸣呼;由于她面临贾琏与姘妇在房中通奸,风闻贾琏偷娶尤二姐,便对放哨的丫头、兴儿进行刑讯逼供,使这些丫头、小厮备受凌辱;她亲听到丈夫与姘妇交欢时,便冲进房中撕打姘妇,还辱打了平儿,造成平儿要寻短见,姘妇羞辱自杀;由于她以低三下四之态,央告尤三姐搬进府中,又以十分贤慧识体的姿态出现,不仅瞒过了贾母、贾琏,也骗住了尤二姐,最后终于借剑杀人,逼得尤二姐吞金自逝 大观园的人事变动大多和王熙凤有密切关系,她是管家,她的一举一动影响地可能是别人的一生,如小红从一个最底层的丫头上升到她的贴身丫鬟。她的变化往往可以使环境产生变化,如贾母死后,由于她的抱病和衰落,贾母的葬礼已不复风光。王熙凤所带来的这一系列人际变故又共同参与了贾府的最后命运,不仅是导致了凤姐的悲剧结尾,更多的是为小说整体营造环境的变化。面对颓废的末世享乐主义弥漫在大观园,她已经感到了自己和家族的命运,但王熙凤对这种享乐是执行之,推动之,乃使之成为大观园的日常正常活动。她包揽了贾府家政,成为支撑贾府家政的台柱子,她对家族里的阴暗和腐朽可以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但她没有采取任何开源节流的方法,对于探春实行的改革也是远远地观望,或许她知道这样的改革于事无补,她也没有考虑过希望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力量,帮助贾府留下些基业可以有个退路。她所做的,是在处理好自己

论文

的人际关系保住自己的地位同时,不断从中弄权作弊,中饱私囊,成为加速贾府衰败的蛀虫。王熙凤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不只是特定矛盾关系中的贵妇人,而且还包含了“末世”特定环境下统治阶级人物的特征,同时她又推动着“末世”的加速。

四、结论

在小说的艺术世界中,个体人物的性格特征及与之相应的人际关系流动,巧妙地组接整合展现了情节的发展变化流程。没有个体人物的特征运动,没有人际关系分化组合的矛盾变幻,便无法形成情节的组接整合和发展流动。这种艺术的组接整合,又是“受艺术世界的整体运动支配制约的,并且是为了表现艺术世界的整体运动趋势与所表达的思想主题的”[ 见《红楼梦的独创艺术》 周文书 原载《唐都学刊》1997年第1期. ]。个体人物的特征运动及与之相应的人际关系,同时又是与小说的整体时代环境相协同的,在互相依存又互相作用中,双向回流着,制约和改变着。再从总体上看,这种变化的环境又为情节的流动提供相应的条件,共同构成了红楼世界的整体故事构架。

在小说创作中,如何根据一个小说人物的特征去运作他的人际圈,处理其人际关系矛盾,从而为小说的整体服务,王熙凤这一艺术形象为我们提供了借鉴。她的人际关系变化同情节和环境相协同,这样的人物形象能显得更加丰满多姿,同时使故事情节流动更加酣畅淋漓,并且让环境极具时代的特征。这种人际关系的变化与小说系统的影响又是双向的,当情节和环境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人物所处的人际关系又必须随之变化。以小窥大,在欣赏王熙凤的艺术美时,我们领略到作者精巧的构思,广博的构架,这样的研究更有助于我们探讨《红楼梦》的艺术价值。

本文来源:https://www.bwwdw.com/article/0jt4.html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