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看马克思主义 - 图文
更新时间:2023-11-18 00:11:01 阅读量: 教育文库 文档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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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1 第一章 导论————————————————————————————————1 第一节 “西方马克思主义”概念的由来——————————————————1 第二节 “西方马克思主义”产生的原因——————————————————4 第三节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性质————————————————————35 第四节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内部矛盾和特征———————————————39 第五节 关于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意义————————————————44 第二章 对马克思主义的探讨—————————————————————————50 第—节 关于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关系————————————————————50 第二节 关于马克思主义体系———————————————————————78 第三节 关于哲学基本问题————————————————————————95 第四节 关于社会主义革命的主体—————————————————————120 第三章 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135 第一节 卢卡奇的“正统的”马克思主义——————————————————135 第二节 柯尔施的辨证法原则———————————————————————151 第三节 葛兰西的实践哲学————————————————————————160 第四章 “佛格伊德主义的马克思主义”————————————————————175 第一节 人与行动的关系—————————————————————————175 第二节 人的性格与现实世界的关系————————————————————214 第三节 爱欲解放与人类解放———————————————————————231 第四节 自由与自我实现—————————————————————————263 第五节 关于单向度人论—————————————————————————285 第五章 法兰克福学派————————————————————————————301 第一节 评法兰克福学派的自然观—————————————————————301 第二节 评法兰克福学派的意识形态理论——————————————————324 第三节 评法兰克福学派的晚期资本主义理论————————————————342 第四节 评法兰克福学派的压抑理论————————————————————361 第六章 “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376 第一节 萨特论人性与个人自由实践的辨证法————————————————377 第二节 萨待关于人学辩证法的几个理论问题————————————————393 第三节 “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历史辩证法————————————415 第七章 “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433 第一节 德拉·沃尔佩学派与方法论————————————————————434 第二节 德拉·沃尔佩论马克思的方法论——————————————————441 第三节 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修正和补充———————————456 第四节 评德拉·沃尔佩对马克思的方法论的理解——————————————483
第五节 评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方****思想的修正和补充——————————500 第八章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511 第一节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形成与特点——————————————511 第二节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新”观点——————————————520 第三节 “阿尔都塞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衰退—————————————540 第四节 “普兰查斯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阶级理论———————————544 第五节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观————————————————553 第六节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政治战略———————————————558
后记——————————————————————————————————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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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西方人看马克思主义》,顾名思义,是讲西方人如何理解、看待马克思主义的。对此,学术界称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思潮。这股思潮已流行了半个多世纪,并成了颇具规模、有一定影响的国际性思潮。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发展,这股思潮在我国理论界也相当有市场。而这般思潮的确也不乏有价值的思想,如.分析了资本主义的现状,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观点,对于人们的思想解放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有一定启发。但必须看到这股思潮的严重消极作用,它直接向马克思主义提出了挑战,混淆了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等方面的界限,动摆了一些人们的马克思主义的信念。
因此,评析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就成了理论和实践的一项迫切任务。通过评析这股思潮不仅要划清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以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界限,而且还要对这股思潮进行科学分析,吸取其合理的因素,批判其错误的根源。以便从这股思潮的经验教训中促使我们更加全面的研究、理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同时还可以从这股思潮对社会主义挑战中,使我们能够更好地正视在现实的社会主义社会中存在的矛盾和问题进而推动社会主义改革的深化。
《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评析》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纳“八五”重点课题,它是以《西方人看马克思主义》专著形成最终成果的。它是以在若干问题上同马克思主义比较分析为线索的。
本书同已出版的研究著作相比有自己的特点。⑴叙述与评析相结合,避免了只批不述的批判主义倾向和只述不评的客观主义倾向;(2)全面与重点相结合,既对马克思主义与西方马克思主义从总体上进行比较评析,又要对西方马克思主义中影响较大的派别进行深入分析;(3)既讲清理论问题又紧密联系国内的现实,既要从理论上划清界限又要有助于解决人们的思想认识的问题;(4)科学态度与批判精神相结合,既要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中的合理思想大胆吸取,又要对它存在的主要错误进行批判;(5)破与立相结合,通过比较研究不
仅指出了西方马克思主义错误及其原因而且还要系统地阐明马克思主义的原理,使人们认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树立坚信马克思主义的思想。
本书作为研究性的专著,还有些问题有待于深入研究。(1)西方马克思主义是一股庞杂的包含了历史上的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两股思潮,以及马克思主义与现代西方哲学的混合思潮,如何定性是个有待于继续研究的难题;(2)马克思主义如何吸取现代西方哲学、西方经济学、西方社会主义思想以及现代科学技术的思想,也是一个尚待研究解决的大问题。我们将在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中继续研究这些问题。同时盼望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同仁发表有关这方面的成果。
曹玉文
1996年11月于北京大学燕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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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西方人看马克思主义》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八五”重点资助课题——《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评折》成书后定的书名。
在本课题的完成过程中参加人员由于种种原因变化较大,拖延了一些时间,于1996年底完成。本来是六十多万字。后因出版社要求压缩到四十万字左右。各部分内容均有减少,压缩最多的是第一、二、四章。本书由曹玉文最后统稿定稿。
本书具体执笔者;曹玉文序、第一、二章和第四章的第一、二、五节;陈岸英和王珍等为第三章的第—、二和三节;彭燕韩第六章(其中第二节张在滋做了部分工作);李涛第七章;李青宜第八章;杨淑琴第四章第三、四节;洪晓南、杨生平、孙金华和赵宇分别完成第五章的第—、二、二、四节。
本书在写作过程中。黄楠森教授、宋一秀教授、赵家样教授、张文儒教授、李醒尘教授、乐燕平教授、韩庆样教授等在百忙中提出宝贵意见,尔后又参加了本书稿的评审工作。施德福教授、丰子义教授、张翼星教授、夏剑豸教授等也对提纲提出过重要修改建议。当代中国出版社默明哲编审在审阅本书中花费了大量心血,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北京农学院社科部杨淑琴同志参加了本书的修改工作,并为本书查阅资料、校对等付出了辛勤劳动;在这里,向他们一并表示由衷地感谢。
本书还参阅了国内外大量的有关资料并吸取了有益的思想。在这里表示深深谢意。 本书的写法是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种探索,如有不当之处,恳请同仁赐教。
曹玉文 1997.9
第七章 “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
“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是意大利的德拉·沃尔佩学派研究和阐发马克思主义的产物,其代表人物是德拉·沃尔佩(Galvano Della Volpe, 1895—1968)和他的学生科莱蒂(Lucio Colletti,1924一2001)。德拉·沃尔佩学派与法国的阿尔都塞学派有共同之处,他们都批判对马克思主义的黑格尔主义化的理解,重新强调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这使他们区别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其他流派,成为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中具有科学主义倾向的代表。 德拉·沃尔佩对马克思主义研究和阐发的独特性在于:第一,在理论内容上重视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研究,并认为马克思主义方法论是一种“实证的逻辑”。第二,在理论取向上有折衷主义倾向,试图把实证主义、新实证主义不同流派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实证的逻辑”调和起来。第三,理论研究视野非常广阔,试图把马克思主义应用于伦理学、政治学、美学和科学等各个领域。德拉·沃尔佩的这些思想奠定了“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
德拉·沃尔佩的理论和思想在意大利左翼知识分子中引起反响,并形成了德拉·沃尔佩学派。学派成员在不同的问题和领域阐发了德拉· 沃尔佩所奠定的基本理论原则,学派成员中另一位有突出理论建树的是科莱蒂。德拉·沃尔佩的思想也是非德拉·沃尔佩学派的意大利学者关注的对象,研究他的代表性论著有:1970年出版的朱泽佩·瓦卡的专著《科学、国家和阶级的批判:德拉·沃尔佩和马克思主义》以及1970年马里奥·罗西、加兰托尼、加布里埃莱等人在《马克思主义者的批判》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在英语世界中,以英国《新左派评论》为代表的一些左翼学术群体在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对德拉·沃尔佩学派的思想进行了介绍和评论,其中英国学者约翰·弗雷泽的《加尔维诺·德拉·沃尔佩思想导论》是这方面最重要的著作。而随着科莱蒂主要著作英译本的出版,他的思想也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评论。
本书将重点介绍德拉·沃尔佩对马克思方法论的理解和科莱蒂后来所做的修正和补充,因为这些思想体现了“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最基本的理论特征。
第一节 德拉·沃尔佩学派与方法论
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的理论课题。佩里·安德森曾指出,西方马克思主义传统的理论家们把方法问题当成主要的研究课题之一。德拉·沃尔佩则明确提出了研究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问题,而且,他对方法论的理解是与他所处的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发展的特殊阶段相联系的。德拉·沃尔佩的方法论思想本身也有一个发展过程,并由科莱蒂等人加以完善。
一、方法与方法论
所谓方法,从词源学角度来讲,来自于希腊语μétā(沿着)和ōδōs(道路),是遵循某一道路的意思。方法一般是指在一个既定的目标下,为达到一个既定结果,所必须采取的步
骤的特殊化。方法包括工作方法、思维办法等等。哲学上讨论的方法仅指理论思维方法,它是其他方法的理论基础。理论方法过去曾在以下三种意义上被使用:(1)从最一般的意义上讲,方法问题是个逻辑问题;(2)认识论意义上的方法和形而上学意义上的方法;(3)特指科学方法。
马克思主义认为,思维方法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工具系统,是客观性和主观性的统一。其客观性在于思维方法的原型是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和规律,人们依据这些客观的规律形成思维的规则。但思维方法不是纯客观的东西,它又是思维主体概括出来的思考问题的规则、程序、步骤、手段等等。思维方法的客观性还在于它产生的源泉是社会实践,尽管相对于社会实践它又具有超前性、预见性。总之,从最一般的意义上讲,方法是思维规律,以存在规律为原型。它包括普遍的逻辑方法,也包括较为特殊的科学方法,其中自然科学方法地位最重要。
方法论通常在两种意义上使用:一是指研究方法的内在逻辑和成立依据的哲学理论,简言之,关于方法的理性认识。二是指在某一科学领域所应用的各种方法的一定体系.它是各门类科学研究的“元方法论”,例如,生物学方法论、社会学方法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在第一种意义上使用“方法论”这一概念的。从最普遍的意义上讲,方法论与逻辑学是同义词,它是研究思维规律的科学,而逻辑学是各种特殊的思维方法论的基础。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就是作为辩证逻辑的主观辩证法理论。[1][litao1]
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坚持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在哲学史上,黑格尔以前的哲学家们把哲学分成三个分支:研究存在规律的本体论、研究思维规律的方法论或者说逻辑学、研究思维规律与存在规律的同一性的认识论。黑格尔在客观唯心主义基础上,从辩证法、认识论、逻辑学三者一致的角度提出了普遍的辩证思维方法。马克思主义从唯物主义出发批判继承了黑格尔的思想,认为思维规律和存在规律“这两个系列的规律在本质上是同一的,但是在表现上是不同的”[2]如何理解这种统一呢?有的学者认为: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区分的根据在于:“思维要把握客观世界的运动,必然发生两个方面的关系:—方面是和对象的关系,另一方面是和自身的关系,而这两个方面又是统一的。客观的的运动作为思维的对象.它存在于思维之外、决定思维的内容,思维和它的关系是反映被反映的关系。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思维要反映对象的运动,它本身必须是运动的,这种运动是思维意识到的,并由自己自觉控制的。”二者的统一是必然与自由意义上的统一:“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是客观辨证法.因为它存在于客观世界中.具有不以人和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客观性质,并以客观必然性的形成支配着整个世界;同时,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又是主观辩证法,因为它也存在于我们的主观世界中,表现为概念和范畴运动的形式,并作为思维的规律和方法支配我们的认识活动。” 3在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统一的基础上,主观辩证法又把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作为前提包含于自身之中。
在—般理论著作中方法论这个概念往往被“泛化”了,例如,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出发,认为理论本身就具有方法论职能,把理论和方法直接等同起来。严格意义上的方法论不同于这种宽泛意义上的方法论。它特指逻辑学、科学一般方法论、具体科学方法论这一系列。德拉·沃尔佩研究的是严格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作为逻辑学和一般方法论的主观辩证法。
二、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形成
德拉·沃尔佩及其学派的思想属于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具有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般特征。同时,任何一种理论都是具体的、历史的,德拉·沃尔佩学派所具有的鲜明的理论特征和个性是与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发展的特殊性相联系的。
按照佩里·安德森的观点,西方马克思主义在理论倾向上有两方面的特征:不断滑向当代的非马克思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思想体系,构成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水平轴”;又不断从以往的欧洲哲学思想中寻找马克思主义的渊源,这构成了“垂直轴”。在研究内容上认识论著作,尤其是研究方法问题的著作占显著优势;美学领域的问题也受到重视,等等。德拉·沃尔佩学派也具有这些特征。德拉·沃尔佩是以哲学教授的身份来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从“水平轴”来看,德拉·沃尔佩学派受现代西方科学主义思潮的影响很明显;就“垂直轴”而言,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的思想传统上溯到亚里士多德、伽利略、休谟,科莱蒂则把这一传统主要上溯到康德,但都是经验主义哲学传统。在政治思想上,他们认为马克思的先驱者是卢梭。在研究内容上,德拉·沃尔佩的美学著作《趣味批判》据说是他的顶峰之作。不过,德拉·沃尔佩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史上的地位则主要在于他研究了严格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以及自然科学方法论传统与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关系。1
德拉·沃尔佩的方法论研究又是与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发展的特殊历史条件相联系的。意大利的马克思主义传统从拉布里奥拉开始,由几个社会党知识分子(如蒙多尔福)继承并通俗化,由葛兰西加以充实和丰富。拉布里奥拉认为意大利资本主义有其特殊性:它远远落后于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所以不能用历史唯物主义来套意大利的国情。葛兰西发展了这一思想,并制定了在政治上、思想上渗透到国家机器、意识形态中去,夺取领导权的策略。在20世纪20年代,为了反对克罗齐的历史主义在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葛兰西把马克思主****释成彻底的历史主义。克罗齐的历史主义“就是确定生活和现实是历史,仅仅是历史”。葛兰西在克罗齐的范畴体系之内批判其历史主义概念.指出克罗齐的资产阶级立场,和把“精神”当作历史主体的唯心主义;并提出彻底的历史主义是指“马克思主义在劳动中创造出自身的人的肯定,因而是作为历史的结果和历史的主要角色的人的肯定”2,即作为现实的历史是社会史和自然史通过劳动结合在一起的。葛兰西的历史主义强调对主体和客体、主观和客观之间关系的辩证理解,是有历史贡献的。但是,历史主义态度只是马克思主义分析方法的重要原则之一,葛兰西却把它当成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他把历史研究方法的意义实在化,导致现实和意识、哲学和历史的某种等同,有陷入唯心主义的危险。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马克思主义在意大利传播的规模和速度远远超过了其他西欧国家。意大利共产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作用显著,其力量压倒了意大利社会党。这在西欧国家中是独一无二的。在“二战”后的一段时期,意共的领袖陶里亚蒂利用了葛兰西的思想遗产。为了把上层知识分子争取到马克思主义这边来,意共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绝对历史丰义”,是克罗齐思想的继承和发展。葛兰西的思想和陶里亚蒂的策略有助于意共较少受斯大林主义的影响,但是陶里亚蒂对葛兰西的理解是不准确的,意共对历史主义这一概念还缺乏批判的态度。
60年代前后,意大利开始了垄断资本主义的进程。这要求重新考虑从拉布里奥拉到陶里
亚蒂的共同前提:意大利不是一个典型的资本主义国家。德拉·沃尔佩便是意共内部对历史主义进行批判的思想代表。他的思想不受葛兰西的影响,而是返回到马克思。他认为马克思的功绩是建立了实证的历史逻辑:一方面是科学的方法论一一实证的逻辑,另一方面,把科学方法应用于历史,成为道德领域的伽利略主义。马克思主义既不是历史哲学,也不是实践哲学。这些思想在政治上的推论是:既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任何地方都有同样的逻辑规律,必须对意大利的“特殊性”重新估价。但是,德拉·沃尔佩学派没有提供进一步的政治分析。 1962年,意共已经从匈牙利事件中恢复过来,开始清算德拉·沃尔佩的非正统观点。从1956年开始便由德拉·沃尔佩学派主持的党刊《社会》杂志被指责为理论上左倾,在1962年被停刊。同年在《再生》杂志上持传统观点的马克思主义者与德拉·沃尔佩学派进行了论战。其中卢波里尼批评德拉·沃尔佩学派在政治上搞派性,在理论上具体一一抽象——具体的公式是错误的,正确的公式是抽象——具体——抽象,德拉·沃尔佩在反驳这一观点的同时,也注意到自己理论中的问题。《论辩证法》(1962年)、《历史辩证法的关键》(1964年)、《现时代的辩证法》(1965年)等文章,以及把《逻辑是一门实证科学》的第三版改名为《逻辑是一门历史科学》表明他对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做了让步。1968年德拉·沃尔佩逝世后.学派已名存实亡,成员们独自进行理论研究。总之,由于意共对德拉·沃尔佩学派已没有政治上的需要并对其进行批判,德拉·沃尔佩学派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是,意共关于历史主义的讨论仍在继续,因为意大利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以及意大利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过程中还会出现新问题,而这些问题总要借助于以往的理论形式。
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独特性在于:他研究的主题是调和自然科学方法论和马克思主义方法论。这样,他的方法论体系中有两条线索:对自然科学方法论传统的理解和对马克思的方法论的理解。其中后一条线索是主导线索,因为德拉·沃尔佩主要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而不是一个科学哲学家(在现代,科学方法论是科学哲学的主要研究课题),他的方法论研究对于科学哲学界至多有一些启发意义。当然,在德拉·沃尔佩的方法论体系中两条线索并不是机械地分离着的,他把自己对两种方法论的理解结合成一种新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结合德拉·沃尔佩对自然科学方法论的理解研究他的思想的主导线索——对马克思的方法论的理解,将是评价其独创性的关键。
三、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发展
卢乔·科莱蒂1924年生于罗马,其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罗马大学担任理论哲学教授。他早年受克罗齐、金蒂雷思想的影响,1949年开始批判克罗齐,1950年加入意大利共产党。他在政治上持反对斯大林主义的激进观点,在理论上则成为德拉·沃尔佩的信徒。1956年他随德拉·沃尔佩进入《社会》编辑部。1964年出于对共产党内部不能实现民主的失望和在政治上受排斥旧退出意共,专心于理论研究。从1966年10月至1967年12月、科莱蒂任《难关》杂志主编,并且参与写作了《宣言》(1969年)的第一部分。通过在这两项工作,科莱蒂试图阐明意大利共产党内部的分歧。科莱蒂在专著《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1969年)、论文集《从卢梭到列宁》(1969年)、谈话录《一次关于政治和哲学的访问录》(1974年)、《矛盾和对立: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法》(1975年)等论著中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批判、对思格斯自然辩证法的批判、对“真正的对立”理论的完善,补充了德拉·沃尔佩的方法论思想。而对历史
唯物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概念的研究表明他己修正了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归结为认识论、方法论的观点。
第二节 德拉·沃尔佩论马克思的方法论
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把唯物辩证法看成自己的方法论,德拉·沃尔佩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他把唯物辩证法称为“科学辩证法”。他还从1865年马克思致约·施韦泽的信中找到了根据。马克思在信中批判了蒲鲁东:“(蒲鲁东)不是把经济范畴看做历史的、与物质生产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的理论表现,而是荒谬地把它看做历来存在的、永恒的观念.这就表明他对科学辩证法(此处重点号是本书作者加的)的秘密了解得多么肤浅。另一方面又是多么赞同思辨哲学的幻想,而且,他是如何拐弯抹角地又回到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立场上去。”1德拉·沃尔佩论述了科学辩证法的本质、内容、作用。
一、科学辩证法的本质
德拉·沃尔佩认为,科学辩证法是来源于自然科学方法论的实证的逻辑,是把普遍的科学方法论运用于社会历史领域时产生的一个变种。科学辨证法与客观辩证法无关,是纯粹的主观辩证法,而且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正内容。这种科学辩证法与黑格尔的神秘辩证法是根本对立的。
(一)科学辩证法来源于自然科学方法论
近代以来到20世纪初,自然科学这种文化形态在西方文明中己逐渐占有核心的地位。科学的发展对哲学产生了重要影响,一些哲学家主张把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引入哲学,这种把哲学科学化的倾向被称为科学主义思潮。另一方面,自然科学的方法论本身又是一个有待研究的哲学问题,并成为现代西方科学哲学的主要研究对象。科学哲学要回答的是:科学研究与其他类型的研究的区分标准是什么?科学家研究自然时应遵循哪些程序?正确的科学解释应满足哪些条件?科学定律和原理的认识地位如何? 2简言之,如果说科学是对事实的解释,那么,科学哲学就是对研究程序的分析和科学解释的逻辑,而这正是科学方法论的内涵。科学方法论是严格意义上的方法论中较为具体的层次上的方****,它以逻辑学和认识论为基础。科学哲学与科学的历史同样久远.科学哲学史以及与之相联系的逻辑学史、认识论史共同构成了自然科学的方法论传统。
德拉·沃尔佩认为,科学辩证法与自然科学方法论有共同的逻辑基础——亚里士多德创立的形式逻辑。他认为科学辩证法的认识论基础是一种经验哲学,这种经验哲学是唯物主义的.但是又认为休谟是这种经验哲学的奠基者,并且这种哲学与现代实证主义诸流派有密切联系。这种经验哲学实际上是德拉·沃尔佩所理解的自然科学方法论的认识论基础。而科学辩证法作为科学哲学,其先驱者是亚里士多德、伽利略的经验主义方法论传统,即德拉·沃尔佩所理解的科学方法论的正统。
就逻辑基础而言,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的基本规律是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其中矛盾律最重要。矛盾律又称非矛盾律,它的公式是A不是非A,即一对矛盾或反对判断不能
同真,其中必有一假。如果思维中出现矛盾、则被认为是荒谬的。
就认识论基础而言,德拉·沃尔佩认同休谟以来的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哲学。休谟的认识论是经验主义的,认为我们的知识来源于经验;是实证主义的,认为知识受到现象界的限制;是不可知论,认为对于实体、本体、原因、宇宙、自我,我们一无所知。孔德主义、马赫主义、新实证主义——逻辑实证主义等实证主义诸流派继承了休谟的思想。实证主义的共同特征是:首先,以现象论的观点为出发点、主张现象即实在,是有用的、确定的、精确的、有机的和相对的,与现象的这些属性相对应,“实证”一词也具有同样的意义,认为一切知识是对现象的描述。而且现象论是一种不可知论。其次,避免休谟的过分怀疑论,强调经验上的证实对科学理论的重要性。同时.把哲学和科学的关系作为其理论的中心问题,也带有一定程度的科学至上和科学万能的倾向。
新实证主义与老实证主义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属于一种新的哲学思潮——分析哲学。分析哲学的目标是通过对哲学语言的分析来澄清或取消传统哲学问题,通过对自然科学的逻辑分析来建立认识论,其工具是数理逻辑。由于关注语言哲学问题,分析哲学的兴起又被称为哲学的语言转向。
由分析哲学从自然科学引入方法论这一兴趣出发、从孔德到逻辑实证主义、再到波普的科学哲学路线是与语言哲学平行的研究路线。德拉·沃尔佩经历了逻辑实证主义的鼎盛时期,逻辑实证主义从实证主义原则出发,进一步提出了拒斥形而上学、命题意义的经验证实原则、统一科学等观点。这些认识论和科学哲学思想影响了德拉·沃尔佩。与休谟相比.德拉·沃尔佩主张知识从经验开始,即经验主义;他试图对认识论上的实证主义采取批判的态度.主张理性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认识本质,但是他的经验主义立场使他的批判成为不彻底的;他不是彻底的不可知论者,但主****康的怀疑主义。这样.他所理解的科学辩证法的认识论基础与休谟丰义、实证主义的基本精神是—致的。
从方法论传统和科学哲学史来看,从古希腊时代开始,就存在着亚里士多德的经验主义方法论与柏拉图的理念主义方法论的对立。理念主义是指撇开对呈现在感觉经验中的世界的研究,而热衷于对抽象理念的冥想。亚里士多德则主张科学的解释性原理必须从感觉经验性的资料中归纳出来,这是经验主义的。他还提出了具体的归纳—演绎程序:首先从要解释的现象中归纳出解释性原理,然后再从包含这些原理的前提中.演绎出关于现象的陈述。1这表明科学研究要从观察上升到一般原理,然后再返回到观察,这一程序可以图解如下: (1)归纳
观察 ———— (2)解释性原理
(3) 演绎
在近代,伽利略主张恢复亚里士多德的真正的经验主义和归纳——演绎方法。他还继承了中世纪学者格罗斯代特、罗吉尔·培根的思想,开始提出假说——演绎的科学程序,即从观察上升到科学原理的阶段是通过归纳法和科学家的创造活动建立假说的过程;从科学原理返回到观察的阶段中,要从假说演绎出不包含在起初用来归纳解释性原理的资料中的推断;
此外,又增加了一个实验阶段,这一阶段是对巳达到的结论用实验进行检验。伽利略之后,假说演绎方法由古典归纳逻辑加以完善,它主张从观察中归纳出不同层次的命题,从普遍性较小的命题到普遍性较大的命题是一次跳跃,具有或然性,即按一定的频率发生。从普遍性较大的命题到普遍性较小的命题是一个连续演绎的链条,如果从给定的假说演绎出来的一个观察预测被证明是真的,就可以认为假说被证明了。
德拉·沃尔佩认为,从亚里士多德的归纳——演绎方法到伽利赂的假说——演绎方法再到科学辩证法的具体——抽象——具体方法是一个连续的发展过程,它们属于同一传统。 总之,德拉·沃尔佩认为,从逻辑学基础、认识论基础、科学哲学传统来看,科学辩证法是来源于自然科学方法论传统的实证的逻辑。科学辩证法的进一步发展则是与逻辑学、语言哲学、科学哲学的新成果相结合。
(二)否认客观辩证法,把科学辩证法归结为主观辨证法
德拉·沃尔佩否认客观辨证法的第一层含义在于否认自然界物质运动的辩证性质。德拉·沃尔佩受到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克罗齐在《逻辑是一门纯粹概念的科学》一书中批判黑格尔试图把辩证法推广到自然界,主张辩证法是在“纯粹概念”范围之内的。金蒂雷也认为自然界是死板的,只能应用形式逻辑。克罗齐还否定对立统一规律,主张用概念的一致和差别原则顶替对立统一规律。他还攻击马克思对黑格尔的辨证法的改造只保存了它的“形而上学残余”。另一方面,新实证主义认为辩证法不符合形式逻辑;不是实证科学,而是形而上学。
德拉·沃尔佩接受了新黑格尔主义者把辩证法局限于思维领域的看法,同时按照新实证主义的要求,用自然科学方法论改造主观辩证法。他的主要著作命名为“逻辑是一门实证科学”就体现了上述倾向。他的主张是:首先,研究自然界要遵循形式逻辑,其最基本的思维规律是矛盾律,自然界的发展不可能是辩证的,否则就违反了矛盾律。然而,自然界和社会生活中存在着大量对立和矛盾的现象,德拉·沃尔佩认为这些客观的对立现象是一种“真正的对立”。“真正的对立”这个概念是由康德提出的,指自然界中的两个事物处于对立关系中,但是它们并不互相依存,其中一个消失了另一个仍然存在,它们的关系不是辩证矛盾。德拉·沃尔佩的这一思想后来由科莱蒂加以完善。其次,德拉·沃尔佩对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是持批判态度的,但是他没有明确地制造马克思与思格斯的对立。批判自然辩证法是德拉·沃尔佩把科学辩证法归结为主观辩证法的必然结论,科莱蒂在其讨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黑格尔关系的著作中将这一批判明确化了。
德拉·沃尔佩否认客观辩证法的第二个层次的含义是否认本体论的哲学意义。这一观点深受新实证主义的影响。新实证主义者主张拒斥形而上学,认为传统的本体论研究的都是无意义的命题,应该从哲学中根除出来,哲学惟一的正当功能是对科学的逻辑分析,这样哲学的内容只剩下认识论和方法论了。德拉·沃尔佩接受了上述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内容仅仅是认识论和方法论。这样,他不仅割裂了客观辩证法与主观辩证法、世界观和方法论,而且彻底否定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本体论的意义。
(三)科学辨证法与黑格尔的神秘辨证法的决裂论
德拉·沃尔佩学派和阿尔都塞学派都主张马克思的辨证法与黑格尔的辩证法的彻底决裂论。他们都是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独特解释来论证这种决裂的。他们的不同之处是:阿尔都塞主张马克思主义体系与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等唯心主义的体系的决裂,其中方法论的决裂是服从于理论体系的。德拉·沃尔佩由于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归结为方****,他主张的决裂是纯方法论的。由此,对决裂的具体时间也有不同规定,阿尔都塞认为决裂开始于《德意志意识形态》,完成于《资本论》。德拉·沃尔佩认为决裂开始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完成于《〈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
在1955一1957年的三篇论文中(它们作为附录收入《卢梭和马克思》一书),德拉·沃尔佩研究了以下著作:《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哲学的贫困》、《〈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以下分别简称为《批判》、《手稿》、《导言》),论述了马克思的方法论与黑格尔的方法论的决裂过程和马克思的方法论的主要内容。
他认为《批判》和《手稿》是“最初的完全哲学意义上的方法论性质的著作”2,其中《批判》是马克思方法论的主要出发点,《手稿》是《批判》的补充。《批判》的重要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从马克思自己的认识来看,他在1873年《资本论》第二版《跋》中说过:“将近三十年以前,当黑格尔辩证法还很流行的时候,我就批判过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方面。” 1从1873年上溯三十年正是1843年,马克思指的就是写于1843年的《批判》。从《批判》的内容上讲,它通过批判黑格尔关于伦理和法的思想,进一步批判了黑格尔的逻辑学,揭示了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方面:唯心主义和暗含的经验主义。更加重要的是,在批判过程中体现出一种新的哲学方法的最一般前提:“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特殊对象的持殊逻辑”。这实质上是两种概念观的对立:黑格尔的先验的抽象和马克思的“确定的抽象”。“马克思创立了与黑格尔辩证法相对立的革命的‘科学辩证法’”2。
第三,从《批判》与《手稿》的关系看,《手稿》的主要部分是经济学——哲学的“简短的笔记”,只在最后一章批判黑格尔哲学时才表现出哲学兴趣,而这一章只有结合《批判》才能理解。最后,从马克思的方法论的发展过程看,《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的方法论与《批判》中的科学辩证法是一致的。而《〈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关于经济学研究的方法论是科学辩证法的完成。《导言》是严格意义上的方法论著作,这一方法论对于《资本论》的结构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性。《批判》则是理解《导言》的“认识论钥匙”。这表现在:《批判》中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批判是《导言》的理论前提;同时,《导言》中的一些范畴,如“确定的抽象”、“同义反复”也需要参照批判中的思想才能理解。
德拉·沃尔佩认为,《哲学的贫因》通过批判蒲鲁东的方式提出了把科学辨证法应用于政治经济学研究的问题,是马克思的方法论形成的过渡阶段。在《哲学的贫困》的第二部分“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中,马克思批判蒲鲁东研究政治经济学的方法是把黑格尔的唯心辨证法运用于政治经济学。“黑格尔为宗教、法等做过的事情,蒲鲁东先生也想在政治经济学上如法炮制”。马克思还指出传统的政治经济学方法与蒲鲁东犯了同样的错误,“这就是把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当作永恒范畴的一切经济学家的通病。”3从《哲学的贫困》与《导言》的关系看,前者批判旧方法,提出了要用科学辨证法研究政治经济学这个问题;后者解决了这个问题,真正完成了新的方法。这就是《哲学的贫困》的过渡性所在。
德拉·沃尔佩认为,马克思在《导言》中提出了科学辩证法的公式:具体——抽象——
具体。这一公式是“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的展开,它所形成的概念是“确定的抽象”。同时,这一公式又体现了归纳与演绎、分析与综合、历史与逻辑的统一。总之,《导言》标志着马克思的方法论——科学辩证法的形成。
二、科学辩证法的内容 (一) 科学辩证法的两个出发点
科学辩证法的两个出发点是在批判黑格尔的神秘辩证法的过程中形成的。德拉·沃尔佩认为,马克思所揭露的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方面是:“黑格尔的根本的逻辑矛盾,或实质上的(不仅是形式上的)同义反复,它们来自这种辩证法的概念结构的类的(先验的)特征。”4 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批判有以下几个层次:第一,在理念和现实主体的关系上,黑格尔认为理念是主体,这是唯心主义。第二,现实的主体实际上是普通经验,但是黑格尔不把它当成主体,它本身就不必服从黑格尔所说的“现实的就是合乎理性的、真实的、必然的”这一公式,结果是普通经验未经分析、原封不动。这就是形式上超越现实而实际上为现实辩护的“逻辑矛盾”和“同义反复”,也就是现实的神秘化。换言之,黑格尔由于从唯心主义出发,把假现实当成了真现实,表面上超越了假现实,实际上对真现实采取非批判的态度,这种对真现实的态度就是“暗含的经验主义”。
与此相对,科学辩证法的第一个出发点是“认识论上的唯物主义”。德拉·沃尔佩认为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批判与亚里士多德对柏拉图的批判、伽利略对经院哲学的批判是一致的,他们的最一般前提都是唯物主义的立场:这种唯物主义可以理解成“要从一般来讲不考虑物质或那些外在于理性的东西的所有的(先验的)推理导致的错误和毫无结果这个前提,推论出作为认识论要素或认识活动因素的,物质自身的积极性和必要性(这是一种关于物质的批判的公设或公则)。”1第二个出发点是“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德拉·沃尔佩认为马克思对黑格尔批判的独创性在于马克思不仅仅认识到类的抽象是空洞的.而且认识到它包含了未被消化的经验内容。这种批判的唯物主义普遍性和特殊性集中体现于下面马克思的一段话中:“同样,对现代国家制度的真正哲学的批判,不仅要揭露这种制度中实际存在的矛盾,而且要解释这些矛盾:真正哲学的批判要理解这些矛盾的根源和[历史的]必然性,从它们的特殊[历史的]意义上来把握它们。但是,这种理解不在于像黑格尔所想像的那样到处去寻找逻辑概念的规定,而在于把握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此处重点号是本书作者加的)”2。 德拉·沃尔佩认为,科学辩证法与神秘辩证法在出发点上的对立是两种概念观的对立。概念是人类思维结构的基本单位,它来源于人脑对客观(事物或现象)的抽象和概括。通过抽象,我们根据某些事物具有同样的属性,把它们概括成事物的类。这种概括的产物便是概念。不同的认识方法对概念的性质有不同的规定,其核心问题是概念、抽象与它所反映的事物之间的关系问题。
德拉·沃尔佩把神秘辨证法使用的概念称为“类的抽象”、“先验的抽象”,其特征是概念决定经验材料、一般决定特殊(唯心主义)和实际上对经验材料缺乏分析(暗含的经验主义)。科学辨证法使用的概念则被德拉·沃尔佩称为“一定的抽象(determinate
abstraction)”,其特征是事物决定概念(唯物主义)、一般反映特殊(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是特殊和一般,抽象和具体的统一。
(二)科学辩证法的展开:具体——抽象——具体的公式
马克思在《导言》中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的方法,提出了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的方法理解为具体——抽象——具体这一公式。
德拉·沃尔佩认为:“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的方法所使用的概念是“类的抽象”,它与神秘辩证法犯了相同的错误,即“把特殊或具体归结为理念或一般的一种纯粹的‘比喻的’或‘符号的’(象征的)表现、从而以同义反复和逻辑循环结束,同义反复和逻辑循环是对一种欺骗性的,因而是未经消化的、没有中介的特殊性或具体性质的确认。”换言之,这种方法所犯的两个错误分别是:把抽象规定固定化、先验化了,这是认识论上的唯心主义;同时抽象成了对内容的同义反复。
为了说明这种同义反复,德拉·沃尔佩引证了《导言》第一章关于“生产”的论述。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从千差万别、不同时代的生产中抽象出生产的一般观念.用它去说明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资本主义的现实的生产关系中的范畴,如资本,它的历史持点被抛开了不论,成为永恒的经济范畴,整个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成了自然规律,结果成了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去说明它自身,这就是“实际上的同义反复”。德拉·沃尔佩还分析了马克思所使用的“蒸发(evaporation)”这个概念:“具体表象的‘蒸发’不是指它作为表象被抽空,而是指它的内容的“混沌的’、‘表象中的’、无差别的特点。即,在这个抽象的,先验的规定中所蒸发的是表象的认识价值(cognitive value),而不是它的内容。” 3
德拉·沃尔佩认为马克思所说的:科学上正确的方法的开始或者说第一步是从具体到抽象,“这尤其意味着从‘具体’开始,从‘真实的主体’,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一个历史的‘一定的社会’开始,前进到抽象(否则,就既不会有任何思想,也不会有任何知识)。”第二步就是马克思所说的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这两步组成具体——抽象——具体的循环。“因此,正确的方法可以表达为由具体或实在到观念的抽象,然后又回到前者去的一种圆周运行(参看上面讨论的物质——理性的现实的循环)。换言之,具有逻辑严密性的正确方法在于对抽象或者(特别是)经济学范畴进行不断的、永恒的历史解释,假如它们的真理,我们已经看到,与它们的内容的简单化或者类抽象处于相反的关系中。” 1 具体——抽象——具体的循环实质上是科学辩证法的两个出发点的展开。首先,从具体到抽象就是坚持认识论上的唯物主义把未被消化的经验内容变成物质前提的假设。对德拉·沃尔佩而言,内容、具体、物质是同一层次的概念,它们对应的概念是概念、抽象、理性。“内容、具体、物质在概念中的这个存在,或更确切地说持久性(permanence),无论怎样扭曲??,都可以依靠唯物主义对先验的东西的批判以及关于物质所做的相应的批判假设所揭示的物质和理性的现实的循环而得到表达和解释。” 2其次,从具体到抽象的过程中要系统地表达抽象。“一定的抽象”实现了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它是确定性与抽象性、分析与综合、多样性与统一性的综合,“通过这个步骤,的确形成了抽象、综合或统一,不过是特殊的、分析的抽象、综合和统一,是那些具有多样性的抽象、综合和统一。”3第三,一定的抽象具有假说性,它不是绝对真理。要对它不断地进行历史解释,其结果是抽象要回到具体。总之,具体——抽象——具体实质上就是物质和理性的循环。其中具体到抽象是从物
质到理性,从抽象到具体是从理性到物质。循环中的逻辑起点是具体,表明从物质到感觉、思想的认识方向。
(三)科学辨证法的进一步展开:历史与逻辑的一致
历史与逻辑的关系问题是意大利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研究的主要问题之一。历史主义者把历史研究方法的意义实在化,在某种程度上混淆了历史与逻辑。后来,结构主义者卢波里尼在批判历史主义的过程中把逻辑方法与历史对立起来,他还批评了恩格斯的《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一文误解了马克思《导言》中的思想,认为思格斯提出了一种黑格尔式的历史与逻揖的一致。
在《导言》中,马克思探讨了从抽象到具体的逻辑建构次序之后,指出这种逻辑次序,不等于现实的历史次序。如果把二者等同起来,就犯了黑格尔的唯心主义错误。这样、范畴所表达的关系(客观意义上的范畴)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前后次序与其逻缉次序有时一致、有时不一致。马克思认为这种不一致正好反映了范畴是历史关系的产物、它服从于客观实际,而不服从于思辩。这样马克思涉及了两个层次的问题:一是逻辑次序不同于历史次序,二是范畴从根本上是对历史关系的反映。“历史次序”与“历史关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指时间上的先后,后者指发展着的人类社会这一客观存在。
德拉·沃尔佩所提出的问题是:“经济范畴的根本历史性如何能够与它们的次序??的非编年学的性质相一致”4,即历史关系与逻辑次序的关系。他认为这个问题是科学的抽象方法的解析性发展。他首先引用了恩格斯《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一文中的观点:“因此,逻辑的方式是惟一适用的方式。但是,实际上这种方式无非是历史的方式,不过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已。”5然后指出《苏联大百科全书》的有关条目也沿用了思格斯的观点。不过,德拉·沃尔佩不同意卢波里尼的观点,他强调马克思与恩格斯的一致性。他说,实际上恩格斯所谈的“历史”,不是历史次序,而是人类社会。恩格斯承认逻辑研究是惟一适用的方式,但强调了这种方式的唯物主义基础,用德拉·沃尔佩的话来说就是范畴的“根本历史性”。因此,恩格斯并没有歪曲马克思的观点,马克思对地租和资本次序的说明就是例证。应当指出的是,这个问题上马克思的本意是强调个别范畴服从整体的逻辑结构。德拉·沃尔佩却把这个问题当成范畴次序与历史必然性关系的一个例证,认为二者的排列次序证明了与历史次序相反的逻辑次序是由历史必然性决定的。这与马克思的侧重点是不同的。
德拉·沃尔佩提出,范畴的根本的历史性与它们的次序的非编年性的一致,简言之.历史与逻辑的一致是对具体——抽象——具体的循环的进一步展开。认为它保证了这种方法使用的概念不仅是一定的抽象,同时也是历史的抽象,是分析和综合的统一。综合.是抽象、概念或范畴的同义语,抽象便是综合。但是同时抽象又是分析,出为抽象的基础是历史性或历史必然性,它使抽象具有分析力量。如何理解分析与综合的统一?德拉·沃尔佩认为:“我们仍然必须进一步探讨以前的历史特征和最近的历史特征之间的从属关系,这是作为综合——分析的历史的结构,或一定的抽象的结构的原则。”1
马克思在《导言》中指出现在的历史特征是认识过去的历史特征的钥匙,同时要对现在的历史特征有一种批判意识。德拉·沃尔佩把这种从属关系进一步解释为:过去的历史特征
需要一定的概念去解释,而这个概念只有通过它所表达的现实关系的当前的历史特征来理解。既从现实去说明历史,又要对现实有批判意识,这是正确的方法。德拉·沃尔佩认为科学辩证法既坚持具体——抽象——具体的认识程序,又以对资本主义的现实的批判意识为前提。总之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导言》中范畴历史次序与逻辑次序的关系、当前历史的特征与过去历史的特征在认识上的联系,个别范畴的次序与整体的逻辑次序结构的关系等问题看成对具体——抽象——具体的展开,是归纳与演绎、分析与综合、历史与逻辑统一的进一步说明。
三、科学辩证法的作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统一
科学辩证法,首先实现了逻辑、方法论的统一。这种统一有两层含义:第一,自然科学内部方法论的统一。德拉·沃尔佩认为,在科学中历来存在着实验科学的唯物主义逻辑与数学化的柏拉图主义的对立。前者是自然科学的方法论、逻辑,数学只是阐释各学科规律的辅助手段。第二,科学的方法论与哲学的方法论的统一。德拉·沃尔佩所说的哲学方法论就是指马克思研究经济学等社会科学的方法论。科学辩证法表明不存在不同于科学逻辑的哲学逻辑。
其次,从方法论的统一可以推论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统一。 “它意味着只存在一门科学,因为只存在一种方法,一种逻辑。” 2或者说真正的知识都是科学,不是所谓的反思。德拉·沃尔佩还引证了马克思《手稿》中的思想:“历史本身是自然史的即自然界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3这里人的科学指的就是历史科学。
再次,科学辩证法的历史意义在于把统一的逻辑、方法论运用于历史,它是自然科学方法论运用于社会历史领域的一个变种。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主义称作:“道德的伽利略主义”,也就是说使传统的‘道德科学”成为实际上严格意义的科学。马克思使社会科学变成科学,而社会领域中,对规律的认识与人的实践、人的道德有关,马克思为人的道德行为提供科学的基础、必将引起历史的变革。
第三节 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修正和补充
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补充主要体现于他对自然辩证法的批判:他通过比较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哲学,批判了他所理解的自然辩证法的核心概念——“物质辩证法”;他还完善了“真正的对立”的理论。他对德拉·沃尔佩思想的修正主要体现于他对“社会生产关系”概念的理解。
一、物质辩证法
科莱蒂用“物质辩证法”概念来指称那种认为物质本身是处于矛盾之中的、是辩证发展着的理论观点。他认为这个概念是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辩证法的核心概念,而这个概念是从黑格尔哲学中直接抄袭过来的,是个唯心主义观点。辩证唯物主义对黑格尔的重新解释只是把旧的形而上学嫁接给科学。真正的唯物主义是德拉·沃尔佩倡导的“认识论的唯物主
义”。
(一)黑格尔的物质辨证法
科莱蒂认为,黑格尔哲学的出发点是主张唯心主义和哲学的一致,并把这种一致扩大为宗教和哲学的一致。黑格尔说过:“有限物是观念的这一命题构成唯心主义(idealism或译观念论)。哲学的唯心主义无非是不承认有限物(finite)是真的(veritable)有的东西。每一种哲学本质上都是唯心主义。或至少以唯心主义为原则,问题只是这种原则真的贯彻了多少而己。哲学如此,宗教也如此;因为宗教也同样不承认有限性是真的有,是一个最后的、绝对的、或者是一个不曾建立起来的、不曾创造出来的永恒的东西。因此唯心主义与实在论(realistic)哲学的对立并无意义。一种哲学,假如把有限的实有(existense)本身也算做真的、最后的、绝对的有,就不配承当哲学这个名字”1。
科莱蒂认为,黑格尔所理解的唯心主义就是否认事物和有限世界具有真正的现实性的观点。黑格尔的世界观与基督教的世界观是一致的,都认为有限物是“受限制的”、“短暂的”、“易毁坏的”,它看起来存在,实际上不存在。黑格尔认为各种哲学的区别在于它们对唯心主义原则和基督教观念贯彻的程度不同,他说:“这种贯彻首先要依靠在自为之有(being—for—self)之外是否还有独立并存的有限的实有”2。科莱蒂解释道,自为之有是指理念、上帝、无限物,贯彻唯心主义原则就是终结有限,证实无限,摧毁世界,代之以“真正的现实”。
科莱蒂认为,黑格尔还从上述原则出发批判了旧形而上学在内容上是唯心主义,在形式上、方法上是唯物主义,未能贯彻唯心主义原则。旧形而上学的方法是知性的方法,其推论原则是非矛盾、对立面的相互排斥。知性的观点认为有限物与无限物是绝对对立的,认为有限物什么也不是,只有无限物是绝对的存在。这样,一方面“有限物与无限物不能联合,就仍然是绝对的留在自己的方面”,有限物成了绝对的东西;另一方面,与有限物相对立的无限物:‘仅仅作为两者之一,它本身就是有限的,它不是整体,而仅仅是一个方面;它在对立物那里有它的界限;所以它是有限的无限物,这里当前只有两个有限物。”3旧形而上学陷入了两个错误:“无限物当成有限物,即上帝当成物(object);而且,此外,上帝与世界分离,局限于‘超验(beyond)’,被隔离到不可达到的地方。”4那么,要把唯心主义贯彻到底,一方面要破坏有限物、毁灭世界;另一方面无限物要从超验进入当下。
科莱蒂认为,黑格尔为了贯彻唯心主义原则,使用了一种新的方法——物质辩证法(the dialectic of matter)。物质辩证法包含了两个过程、两个运动:“实在的对象被消解在它的逻辑矛盾中,这是第一个运动;在第二个运动中,逻辑矛盾又倒过来成了客观的和实在的。”1科莱蒂认为,本来物质世界与思想是不能混淆,不能相互替代的两个世界,这叫做“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而物质世界中本来没有矛盾,逻辑矛盾存在于思想之中,但是物质辨证法认为物质是处于矛盾之中的,这一方面取消了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把物质归结为思想;另一方面使逻辑矛盾实体化了。这两个运动是同时完成的,科莱蒂先分析了第一个运动。
首先,黑格尔提出有限物是精神的、观念的东西。唯心主义者都承认有限物是不真实的,黑格尔的发展之处在于提出有限物是精神性的,它的本质和基础是它自身之外的一个他物
(other),其次,有限物成为辩证的。“要成为‘真正的’、‘本质的’它自己,它不再是自己——即表面上的自己:有限物必须成为‘他物’。当它是现实的有限物时,有限物‘不是’;相反,当它‘不是’时它‘是’,当它是‘他物’时它是自身,当它死去时它出生,有限物是辩证的。”2最后,物质实现了自我否定。从有限物到精神的过程本来是一个认识过程、黑格尔通过有限物的辩证法使它成为一个有限物自我运动的过程,一个客观的过程。知性的观点陷入的矛盾被克服了:有限物不在精神之外,而在精神之中;真实的不是外在于思想的事物,而是被思想渗入的事物,事物只有在思想中才是真实的。这样物质表面上被肯定了,实际上被否定了。物质外在于思想的现实性被否定了。
总之.黑格尔属于柏拉图基督教传统,这一传统主张对可感世界的否定,同时他又超越了基督埃里亚主义,提出了理性的理论,即“无限物或精神不再被看成‘存在’和因此作为自身之外具有否定性的一个方面的实体,而是看成理性,即对立项的逻辑统一体或共同存在(在无限物之中的‘同一性’和‘差别’,无限物和有限物),而且.这也就是总体性和辩证法。”3以上是第一个运动。在这个过程中,有限物的运动变成无限物的客观运动阶段,精神是自然界的主体,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矛盾客观化了,这是第二个运动。
综合以上两个运动,“物质辩证法的全部意义如下:有限物是无限物,现实是合理的。换言之,特定的或现实的对象,具有排他性的‘现在的这一个’,不再存在;存在的是理性、理念、对立面的逻辑包涵物,是‘与那一个不可分离的这一个’。另一方面,存在一旦被归结为思想,思想倒过来存在了(is);也就是说,对立面的逻辑统一体成为实际存在(exist),而且在一个现实的对象中实体化、具体化了。” 4
(二)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辩证法
科菜蒂认为,辩证唯物主义抄袭了黑格尔的物质辩证法的基本命题,又把它们重新解释成唯物主义的观点,把物质辩证法看成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结果是把旧的形而上学嫁接给科学。
按科莱蒂的看法,黑格尔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物质辩证法家,他以后只有机械的模仿者。以物质辩证法的一些基本命题为例.黑格尔说过事物本身就是矛盾:“‘一切事物本身都自在地是矛盾的’这一命题来包括和表达??事物的真理和本质。”黑格尔也说过矛盾是运动的源泉:“必须承认矛盾是更深刻的、更本质的东西。因为同一与矛盾相比,不过是单纯直接物、僵死之有的规定,而矛盾则是一切运动和生命力的根源;事物只因为自身具有矛盾,它才会运动,才具有动力和活动。”他还说过运动、生命本身就是矛盾:“外在的感性运动本身是矛盾的直接实有。某物之所以运动,不仅因为它在这个‘此刻’在这里,在那个‘此刻’在那里。而且因为它在同一个‘此刻’在这里又不在这里,因为它在同一个‘这里’同时又有又非有??倒不如说运动就是实有的矛盾本身”。“某物之所以有生命,只是因为它自身包含矛盾,并且诚然是把矛盾在自身中把握和保持住的力量。”1
科莱蒂还提到,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模仿黑格尔说:“但是一当我们从事物的运动、变化、生命和相互作用方面去考察事物时,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在这里我们立刻陷入了矛盾。运动本身就是矛盾;甚至简单的机械位移之所以能够实现,也只是因为物体在同一瞬间既在一个地方又在另一个地方,既在同一个地方又不在同一个地方。这种矛盾的连续产生和同时
解决正好就是运动。”2普列汉诺夫在《唯物论史论丛》中谈到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时,也仅限于抄录黑格尔的物质辨证法思想。列宁在《哲学笔记》中认为黑格尔哲学是倒立着的唯物主义,他试图用唯物主义的观点读黑格尔的著作,接受了一切事物都自在地是矛盾的观点,认为只要抛弃了其中的神、绝对、纯粹观念就行了。
科莱蒂认为,恩格斯是唯物主义者,认为物质是实在的、精神是抽象的;黑格尔则是唯心主义者,但是从上面两个人的论述中可以见到他们用相同的方式去定义实在的和在他们看来是抽象的、缺乏实在性的那个东西。科莱蒂认为这种抄袭来源于误解。思格斯不理解物质辩证法的真正意义——世界的自我观念化和自我否定。他不理解物质辩证法的第一个运动的本质,也就不理解第一个运动包含着的第二个运动:观念的自我实现——把物质到精神的运动理解为物质运动本身。即“把‘对绝对的东西的实证的阐述’误认为是唯物主义客观性的一种形式,把有限的东西据以变成观念的和把它本身取消的‘物质辩证法’,与对那些在其自己的力量下和在简单的事实问题层面上发生的过程和变化的观察和‘科学证实’混淆起来了。”3总之,黑格尔把物质辩证法当成一切宗教意识的一个主要因素,辩证唯物主义则把物质辩证法当成唯物主义的最发达的形式。
科莱蒂认为,恩格斯对黑格尔误解的后果是反对唯物主义和科学。既然形式逻辑的非矛盾律是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和科学方法论的逻辑基础;而黑格尔认为以非矛盾律为原则的知性方法是旧形而上学的方法,它使旧形而上学变成独断论,所以,黑格尔反对独断论、反对唯物主义和科学的非矛盾律,却不反对形而上学本身。恩格斯则把非矛盾律看成天生同形而上学思维有关的一个要素,认为独断论(dogmatism)与形而上学是本质地联结在一起的,物质辩证法则是新科学的逻辑。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把思维方式的历史分成三个阶段:古希腊时期重视运动而不重运动的事物的朴素辩证思维;近代的形而上学思维,它来源于现代科学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孤立、静止、片面地看问题的习惯;现代的辩证思维,18世纪的搜集材料的科学发展到19世纪整理材料的科学.科学要自觉地接受辩证思维的指导。科莱蒂认为这是以通俗的观点复述了黑格尔《历史哲学》中思维发展三个阶段的思想,而恩格斯所说的新科学始终没有到来,科学一直是坚持非矛盾律的。“事实是恩格斯非常坚持要求的东西,不能从科学中,而只能从非批判地恢复黑格尔的旧的‘自然哲学’中找到;归根到底,他所要求的并不是科学(即可以为我们所用的知识的惟一形式)从附着于它的任何残存的思辨羁绊中解放出来。而是正好相反:把旧的形而上学嫁接给科学。” 4
通过批判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辩证法、科莱蒂进一步指出: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中并无体系与方法的矛盾,这个矛盾是辩证唯物主义者投射到黑格尔哲学上去的。但是科莱蒂不能忽视马克思说过的.在黑格尔那里辩证法是倒立着的,“必须把它倒过来,以便发现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1科莱蒂认为,合理内核就是黑格尔关于理性的理论:通过加阔埃里亚主义而达到的,发现理性是“存在”,又是“非存在”,是无限内的有限和无限;它揭示了理性的内在冲突。而神秘外壳则是把理性直接译成实证的要素,把理性实体化了,把理性同时看成理性和现实所产生的实体化。科莱蒂说:“如果我们的这个解释是正确的,打破‘神秘外壳’,从而‘倒转’辩证法(再次使用这些被滥用的隐喻)就只能是恢复同一律和非矛盾律,或者换句话说,恢复唯物主义的观点。”2黑格尔看到理性是总体性,但是反过来总体
性只是理性;科莱蒂主张把总体性贯彻到底,必须承认理性之外有独立客体,承认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这正是以非矛盾律为基础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观点。
(三)“认识论的唯物主义”
真正的唯物主义不是物质辩证法,而是德拉·沃尔佩倡导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科莱蒂说过:“我自己关于唯物主义的首要观点只是从认识论的角度来讲的。”他认为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就是承认外在世界的独立性,当然也不能把认识论仅仅归结于这一点。认识论的唯物主义是建构经验逻辑、解释科学知识的基础。科学实验证明科学知识仅仅是假说,这些假说通过与经验材料相对比来检验、证实、修正。把经验材料与知识相对比的前提是这些材料与任何逻辑概念的本质是不同的,这种差异就是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不承认这种差异,假说就变成了实体,可感的经验材料变成了具有否定意义的残渣,在黑格尔哲学中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按照是否承认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可以把西方哲学分成两大传统:“一个来自斯宾诺莎和黑格尔,另一个来自休漠和康德,这两条发展路线有着深刻的分歧。对于任何把科学看成真正知识的惟一形式的理论来说——象波普所说的,是可证伪的,无疑休谟——康德传统一定比斯宾诺莎——黑格尔更优越更可行。”3
科莱蒂认为马克思的真正前辈不是黑格尔,而是康德,康德奠定了认识论的唯物主义。而追溯康德才能彻底批判黑格尔哲学,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正是针对黑格尔的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命题而提出的。黑格尔哲学的真正基础是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一方面,实在的过程被归结为单纯的逻辑过程,另一方面,观念和逻辑的东西倒过来又成了实在的主体。而回到唯物主义的第一步是承认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科莱蒂认为:“这是一个真正的、基本的两难问题:或者是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或者是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这个选择把独断主义和批判的唯物主义区分开来了。” 4
回顾马克思主义史,辩证唯物主义和所谓的黑格尔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主要指青年卢卡奇和法兰克福学派)都试图回到黑格尔的思想,从黑格尔的传统理解马克思,科莱蒂认为这是把马克思主义建立在错误的理论基础上。科莱蒂认为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有对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的清楚的论述,但是其反映论只是原始水平的唯物主义。《哲学笔记》中论述辩证矛盾时则牺牲了逻辑与实在的异质性。只有德拉·沃尔佩恢复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认识论、方法论,他的贡献是巨大的。
二、辩证矛盾和“真正的对立”
德拉·沃尔佩否认自然界物质运动的辩证性质,认为自然界中存在着的诸如吸引和排斥之类的对立现象是一种“真正的对立”,不是辩证矛盾。科莱蒂在《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中对“物质辩证法”的批判完善了德拉·沃尔佩的观点,科莱蒂也主张辩证矛盾只存在于命题之间,不存在于事物之间。在1974年的《一次关于政治和哲学的访问录》中,科莱蒂开始对德拉·沃尔佩的观点进行部分地修正。他说:“通过重读马克思,我认识到对他说来资本主义矛盾不可否认是辩证矛盾。”1如何理解马克思的这一思想?科莱蒂在1975年的《矛盾和对立: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法》一文中阐述了“真正的对立”的理论以及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社会辩证矛盾理论,提出要从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与革命性的统一来理解“真正的对立”理论与
资本主义辩证矛盾理论的统一。
(一)两种对立的区分
科莱蒂区分了两种对立:“真正的对立”(real opposition)和辨证矛盾(dialectical contradiction)。他认为,辩证矛盾的公式是“A不是非A(A not –A)”,它的特点是:第一,对立面相互吸引,一方离开另一方便不能存在;第二,每一项都是否定性的,非A是A的否定,自身什么也不是,A也是否定的,是非非A;第三,结果是形成了统一体.在统一体内每一项是另一项的否定。科莱蒂指出,辩证矛盾的思想来源于柏拉图,后来由黑格尔加以继承和发展。柏拉图认为对立的双方不是事物、现实,而是理念、观念,纯概念的运动使对立双方相互进入,因而这是一种相互包含、相互吸引的对立。每一方都是否定性的,它们形成了共同体。需要说明的是,这里谈的是柏拉图的后期思想,是与黑格尔有关的柏拉图,他与黑格尔的区别被忽略了。柏拉图的辩证矛盾的思想是理解他的哲学的——个关键环节。黑格尔继承了辩证矛盾的思想,认为个别概念是抽象的,概念在共同体中才发挥作用。 “真正的对立”又称非矛盾的对立,它的公式是“A和B”,其特征是:对立的每一方都是真实的、肯定的(不是否定的);不是相互吸引的对立,而是相互排斥的对立;每一方的本质在自身之内,为自身而存在。科莱蒂认为,“真正的对立”理论的现代创始者是康德。康德在I 763年的《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据的惟一可能的根据》中谈到“真正的对
立”(Realvepugnanz),在同一年的《关于把负数概念引入哲学的尝试》中详细论述了这个问题,在1781年版《纯粹理性批判》的附录《关于反思概念的含糊或暖昧的性质》的注释中又提及这一问题。康德认为;“对立或者是逻辑的,包含矛盾。或者是真正的,就是说没有矛盾的。”“迄今为止人们只研究了第一种对立,逻辑的对立。”2而另一种对立一真正的对立也存在着否定。其中对立双方都是肯定的和实在的;双方的相互否定表现在双方彼此抵销它们的效果这一事实中。康德还举例说,落下与升起同是太阳这个事物的属性,它们作用于太阳的方向相反,是相互否定的;但它们都是太阳的属性,都是自身肯定的。
科莱蒂认为,马克思也承认“真正的对立”与辩证矛盾的区别,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说过:“真正的极端之所以不能被中介所调和,就因为它们是真正的极端。同时它们也不需要任何中介,因为它们在本质上是互相对立的。它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点,它们既不互相吸引,也不互相补充。一个极端并不怀有对另一极端的渴望、需要或预期。”3对立双方不需要中介,也就是不需要事物的辩证法。马克思的这一观点可能来自亚里士多德或费尔巴哈,但它与康德的观点是一致的。
科莱蒂认为两种对立的区分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以往的马克思主义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对两种对立不加区分,有时候似乎意识到二者的不同之处,却把“真正的对立”看成辩证矛盾的实例。恩格斯、普列汉诺夫、卢卡奇都未讨论过两种对立。列宁在《谈谈辩证法问题》中为辩证矛盾所举的例子,如数学中的正与负、力学中的作用和反作用、化学中的原子的化合和分解都是“真正的对立”,毛泽东在《矛盾论》中也犯了与列宁类似的错误。柯尔施和意大利的卢波里尼则把“真正的对立”误解为唯物辨证法的萌芽。但是。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如波兰的艾杜凯雏茨(Ajdukiewiz)、民主德国的哈里希(Harich)和林凯(Linke),他们认为现代科学与物质辩证法不一致,主张使用形式逻辑语言;认为黑格尔混淆了两种对
又从这一概念中抽象出人的本质论。而马克思在提出社会生产关系概念之后,在《资本论》中通过研究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流通、分配、消费等经济关系深化了对社会生产关系的认识。科莱蒂后来也认识到自己研究方法的缺陷,他说:“恢复马克思主义的惟一道路是《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这样的书不再出版,代之以希法亭的《金融资本》、卢森堡的《资本积累》或更通俗的小册子《帝国主义论》这样的著作再写出来。”1 科莱蒂理论的内容也是错误的。首先,他对历史唯物主义做了简单化的理解。似乎只要劳动范畴把因果关系和主体性原则综合起来,历史唯物主义就完成了。实际上,历史唯物主义是一个多层次的理论体系,不能归结为几个简单的范畴,即使我们试图分析最基本的范畴,仅强调劳动实践范畴也是片面的,因为人的劳动实践总是受到自然条件的制约,必须注意人的劳动与自然界之间的辩证关系。 其次,科莱蒂把生产关系概念归结为抽象人性论,并因此主张马克思著作中的《手稿》中心论。他认为社会生产关系概念来自于《手稿》中把人的自然本质和人的类本质统一成“类的自然存在”的思想。但是他没有看到《手稿》中马克思论述人的本质时是在论述一种理想本质,而非现实本质。《手稿》中把现实的社会关系看成对人的理想本质的异化。科莱蒂对《手稿》的理解总是抛开异化劳动的不成熟性,着眼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萌芽,没有把握《手稿》全书的结构和精神。他不理解异化劳动理论是《手稿》的核心,而异化劳动中体现出的人论只能是抽象的人的本质论。正确的观点是:“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人的类本质、自然本质都是对人的抽象,而真正的问题在于认识社会关系。 再次,科莱蒂认为人是一个类存在物的思想来自于理性的理论,其核心范畴是总体性。他重复了卢卡奇把总体性看成辩证法核心范畴的观点,这种观点是错误的。用这一思想理解马克思主义只能达到抽象人性论和人本主义历史观。 最后,他也片面理解了德国古典哲学。科莱蒂认识到了马克思对康德、黑格尔的质的飞跃,但是他把德国古典哲学归结为康德、黑格尔两种人论的对立,认为马克思从康德的原则出发,又包含了黑格尔的原则。他从德拉·沃尔佩的理论前提出发,抬高康德,贬低黑格尔,看不到黑格尔哲学中的合理因素。实际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思想受到费尔巴哈的巨大影响,同时继承了黑格尔的辩证法思想,而科莱蒂的理解是片面的。 科莱蒂对社会生产关系概念的演绎提出了一系列问题,研究这些问题有助于加深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解。但是他本人未能对这些问题做出正确的回答。 (作者对发表稿有修订) [1] 关于方法和方法论,参见肖前、黄楠森、陈晏清主编《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下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十五章。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43页。 3蔡英田:《论客观辩证法和主观辩证法》,《吉林大学学报(社科版)》1992年第1期。 1 关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主要特征,参见[英]佩里·安德森:《西方马克思主义探讨》,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17—118页。 2 转引自苏联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编《当代国外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6年版,第489、490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31—32页。
2参见[美]约翰·洛西:《科学哲学历史导论》,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982年版,第1—3页。 1 参见《科学哲学历史导论》,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982年版,第6页。
2 [意]德拉·沃尔佩:《卢梭和马克思以及其他著作》(以下简称《卢梭和马克思》),[新泽西]人文出版公司1979年英文版,第161页。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12页。 2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62页。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142、186页。 4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62页。 1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67—168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59页。 3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89—190页。 1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89页。 2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90—191页。 3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95页。 4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94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532页。 1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195页。 2 《卢梭和马克思》英文版,第200页。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8页。 1 [德]黑格尔:《逻辑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66年版,第156页。 2 《逻辑学》上卷,第163页。 3 《逻辑学》上卷,第127、143页。
4 [意]科莱蒂:《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伦敦]新左派丛书(NLB)1973年英文版,第11—12页。
1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0页。 2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14页。 3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17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0页。
1 《逻辑学》下卷,商务印书馆1966年版,第65—67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32页。 3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48—49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44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4页。 2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48页。
3 科莱蒂:《一次关于政治和哲学的访问录》,载《新左派评论》编《西方马克思主义:批判
的读本》(以下简称《西方马克思主义》),[伦敦]新左派丛书1977年英文版,第327、325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97页。
1 《一次关于政治和哲学的访问录》,《西方马克思主义》英文版,第337页。
2转引自科莱蒂:《矛盾和对立: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敦]《新左派评论》1975年9—10月号。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55页。
1 《矛盾和对立: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法》,《新左派评论》1975年9—10月号,第22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Ⅲ),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499页。 3 科莱蒂:《从卢梭到列宁》,[伦敦]新左派丛书1972年英文版,第234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Ⅱ),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581页。
2 《矛盾和对立: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法》,《新左派评论》1975年9—10月号,第27页。 3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199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00页。 1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01、204页。 2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53、50页。 3 [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100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06、207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4、168页。 1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10页。 2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13页。 3 《纯粹理性批判》,第69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15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02页。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页。 2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46—247页。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486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27页。 5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27页。 6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34页。 1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43—244页。 2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44页。 3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45页。 4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46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5、33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99—100页。 3 《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英文版,第229页。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6、167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24、25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6—17页。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4页。 1 参见[英]约翰·弗雷泽:《加尔维诺·德拉·沃尔佩思想导论》,[伦敦]劳伦斯&威斯哈特出版社1977年英文版,第76—82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5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8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7—38页。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7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1、40页。 1 参见[美]安·史密斯:《黑格尔主义和马克思:对科莱蒂的批判》,《马克思主义研究资料》第3辑,人民出版社19897年版,第127页。 2 转引自《黑格尔主义和马克思:对科莱蒂的批判》,《马克思主义研究资料》第3辑,第132页。 1 《黑格尔主义和马克思:对科莱蒂的批判》,《马克思主义研究资料》第3辑,第143页。 1 参见徐崇温:《保卫唯物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60—276。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3页。 1 《一次关于政治和哲学的访问录》,《西方马克思主义》英文版,第350页。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8页。
立,而“矛盾”这个词往往在政治隐喻的角度上被使用。
科莱蒂认为,这些人的观点与德拉·沃尔佩是一致的,而德拉·沃尔佩是马克思主义者中首先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人,尽管他的观点并未受到意大利马克思主义者的重视。德拉·沃尔佩的“真正的对立”理论的重要意义是:它表明自然界中的冲突不违反矛盾律,反而证实了它;驳斥了自然辩证法认为只有辩证矛盾才会引起斗争、运动的观点,它还表明事物、对象、经验材料是肯定的,从而保证了唯物主义原则。这些观点是论证了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与自然科学方法论的一致性,从而证明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
(二)资本主义社会的辩证矛盾
科莱蒂通过研究《资本论》等著作认识到马克思是主张资本主义社会处于辩证矛盾之中的。德拉·沃尔佩把雇佣劳动和资本等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对立现象看成“真正的对立”是错误的。
科莱蒂认为,马克思主义不仅有科学性的一面,而且有批判性的一面,这种批判性体现了它的革命性。德拉·沃尔佩、阿尔都塞、第二国际的理论家们只抓住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一面,伯恩施坦、马尔库塞则把马克思主义理解成以理想的标准批判现实的标难,只抓住了马克思主义批判性的一面,两种理解都是片面的。
科莱蒂认为,在马克思的代表作《资本论》中,马克思一方面把自己看成完成了由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创立的作为科学的政治经济学的人。政治经济学的任务是揭示客观的经济规律,它是直接依据“现实”的。这里,“现实是以与每一门科学看待现实的同一种肯定的方式来认识的。”另一方面,马克思《资本论》的副题是“政治经济学批判”,这意味着不仅批判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而且批判政治经济学本身。这种批判体现在“拜物教”理论中,即认为资本主义的经济规律看起来具有物质性或客观性的品质,“却不过是那些超出了人的自我控制能力的人类社会关系的拜物教式的对象化。他们并不表明自然对象性、客观性,而是异化。”1这种情况下,作为讨论主题的“现实”是颠倒的、“头足倒置的”,它不仅是现实,而且是异化的现实化。科莱蒂引述了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三分册的第一个附录中题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关系的拜物教化”的一段话;“收入的形式和收入的源泉以最富有拜物教性质的形式表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这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从外表上表现出来的存在,它同潜在的联系以及中介环节是分离的。于是,土地成了地租的源泉,资本成了利润的源泉,劳动成了工资的源泉。”2科莱蒂得出结论:不是经济学家以一种颠倒的方式理解世界,而是现实自身存在的方式是颠倒的。
科莱蒂还由此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与革命性的统一。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因为它是以现实为依据的;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有两个现实:一个是马克思所表达的现实,另一个是马克思批判的作家们所表达的现实。”资产阶级观点并不是一种“主观”的观点,而是从某种意义上同事物的实际进程相符合的观点;“只要工人阶级受控制,事实上在资本主义机构中它就只是一个齿轮的齿牙。”马克思是从工人阶级观点出发的,他认为上述现实是“头足倒置”的。“它利用了现实的一个方面,推翻了经济学家的论证,并指向推翻资本主义自身。”3因而马克思主义既是科学,又是革命的意识形态。
从科学性与批判性的统一出发,科莱蒂认为.首先,马克思借用了黑格尔的辩证矛盾学
说,但是马克思把资本主义描述为处于辩证矛盾之中仅仅是说明资本主义是一个颠倒的现实,真正的现实是没有矛盾的,有矛盾正表明这个社会是不正常的。例如,马克思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中危机的抽象可能性仅仅是由于商品和货币的分离而出现的。商品和货币之间的矛盾是商品内在矛盾的外化、是内部不相互独立过程的外部独立化,当它们独立、分离到一定程度时。统一就要强制地通过危机显示出来。马克思说:危机的可能性“也就是包含着这样的可能性:相互联系和不可分离的因素被此脱离,因此它们的统一要通过强制的方法实现,它们的相互联系要通过强加在它们的彼此独立性上的暴力来完成。”1科莱蒂据此认为,真实的事物是对立双方独立、可以分开的,而这里的矛盾双方表面上是可以分开的,实际上是不可以分开的,它们表面上与真实的事物一样,实际上不是事物,是异化的产物,是非现实的实体被现实化了。
其次,科莱蒂认为马克思是把矛盾看成资本主义的特殊属性,是使它不仅区别于其他社会形态,而且区别于其他宇宙现象的特征。马克思接受了一种历史哲学的假设:人类社会开始有一个统一体,接着是一个脱离和分离的时代,这种分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达到顶点,尔后是对这种分离的调解、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特征便是分离,是对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原始共同体的破坏,是异化的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中最重要的分离是劳动的私人性和社会性的分离,它是各种矛盾的源泉。“所以异化理论和矛盾理论现在被看作同一个理论——它(我们现在可以补充说)自身包括和包含了价值理论。因为具有头等重要地位的基本矛盾(再看一下《资本沦》中的段落)正是分离(separation)。它是在商品中使用价值和价值之间,私人劳动和直接社会劳动之间,特殊化的具体种类的劳动和抽象人类劳动之间所固有的。” 2
三、社会生产关系概念
德拉·沃尔佩致力于恢复马克思思想中的逻辑和认识论,科莱蒂则进一步研究了历史唯物主义,分析了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范畴社会生产关系概念。他说:“在任何根本的意义上,马克思主义至少不是一种认识论——在马克思的著作中,反映论几乎是完全不重要的。然而重要的是把认识论作为一个出发点来理解‘生产关系’这个富于独创性的和外在于思辨传统的概念是如何从古典哲学的基本问题的发展、演变中产生出来的。”3科莱蒂认为,德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论中存在着不可解决的难题,它来自于更深层次的关于人的理论的悖论。历史唯物主义提出的社会生产关系概念体现了关于人的一种新认识,这种人论的基本规定就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提出的人是一个“类的自然存在”的思想,这一思想解决了人的理论的悖论。
(一)德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论难题来自于人的理论的悖论
科莱蒂认为,康德、黑格尔面对的认识论难题是:思想作为对象意识同时又是自我意识。一方面,为了研究知识的起源,不能把知识看成既定的,必须研究知识被创造的条件,即感觉和理智、思维和存在的关系。这样思想就成了认识的一个要素,受外在于它的其他要素的限制。另一方面,规定认识产生的条件,研究思维与存在的关系,这本身就是认识活动。为思想寻找限制条件的活动成了思想为自己假定限制条件。思想不是一个要素,而是思维与存
在关系的总体。在这种情况下,“概念以一种对它们只有本质意义的创造性的有机体的方式被看待,认识论变成了逻辑学。” 4
这个认识论难题体现了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原则与主体性原则的冲突。第一个原则是:“任何试图解释知识的理论只能为思想规定限制条件,即把因果关系运用于思想。这代表了认识论中的唯物主义倾向”,“第二个原则认为思想是‘主体性’,并因此是自觉的‘能动性’,不能降低到因果解释。”这两个原则包含了两种因果性过程:“第一种情况是有效的(efficent)或物质的因果关系的情况。那里起限制作用的是经验的或感性的材料,受限制的是思想。第二种情况是内在的过程或观念的因果关系,那里概念不是结果,而是一种prius,一种先验的条件。总之,决定论对因果关系,目的论对因果关系。” 1
在德国古典哲学中,康德从第一个原则出发,黑格尔从第二个原则出发,他们都不能把两个原则综合起来,解决这个难题。黑格尔的认识论有两个方面:一方面他反对直觉主义,认为从存在到概念的过程中中介(mediation)是必要的.没有中介知识便成了既定的知识了。另一方面,他反对思想从经验出发的观点,他说:“但假如对知识的中介加以片面的看重,把它认作制约性的条件,那么,我们便可以说(不过这种说法并没有多少意义),哲学最初起源于后天的事实,是依靠经验而产生的。”他还认为在认识过程中中介会扬弃自身,实际上是主张取消对思想的限制。他说:“但要执行考察认识的工作,却只有在认识的活动过程中才可进行。考察所谓认识的工具,与对认识加以认识,乃是一回事。”2黑格尔最终倒向了认识论的唯心主义。
康德是坚持认识论上的唯物主义的,他强调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二者的不同不是表面的,而是本质的;不是逻辑的,而是先验的。但是,康德也认识到为了表达思想,主体的自我意识对于认识也是必要的。他说:“‘我思(自我意识)’之伴随于我所有之一切表象,必为可能之事,盖不如是.则表现于我心中者乃绝不能思维之某某事物,此殆等于谓表象不可能,或至少表象在我等于无。??故一切直观之杂多,与此杂多所在同一主观中之,‘我思’,有必然的关系。”3康德并没有把这两个方面综合起来。
科莱蒂从认识论中两个原则的冲突推论出两种人论的冲突。黑格尔把认识论变成逻辑学,认为逻辑过程本身就是历史,自然发展过程是概念的化身。他表面上承认概念要有中介,实际上认为知识不依赖于任何东西,成了直觉,这是一种信仰主义。以这一认识论为前提可以推出黑格尔的人论:“宾词(理性)是实体,而真正的实体(即作为自然、有限存在的人)仅是他的宾词的宾词,也就是说黑格尔认为有限的人不表明任何问题。人的真正本质是精神性、灵性(spirituality),即在他自身之内的神圣的逻各斯。”黑格尔把启蒙运动提出的理性是人的属性的观点发展为只有精神使人成为人的思想。黑格尔所理解的精神不是倾向于人类学,而是倾向于神学、基督教的逻各斯,它是超人的。黑格尔在《精神哲学》中说过,人的本质严格地讲是人的精神性与神性的关系,因为人的本质是上帝。实际上,黑格尔的人论是把人当成理性的工具。即“正确的说法不是人思考或思想是人的属性,而是人是思想的属性,逻各斯的器官或工具。”4
科莱蒂认为黑格尔的人论是错误的。第一,他把人等同于自我意识,马克思曾对此批判道:“毋宁说自我意识是人的自然界即人的眼睛等等的质,而非人的自然界是自我意识的质”,“一个存在物如果在自身之外没有自己的自然界,就不是自然存在物,就不能参加自
然界的生活。一个存在物如果在自身之外没有对象,就不是对象性的存在物。”5第二,黑格尔的人论不能正确解释历史。黑格尔试图解释人的自身生活的生产和实践活动,他的哲学中包含了丰富的历史经验内容,但是他把人的实践看成上帝在世界中的自我展现。概念的实体化、现实化使自身从人的属性变成神圣的逻各斯,物质的或实际的因果关系成了观念的因果关系的一个阶段,被包含在决定论或目的论之内。这种理论不能理解历史:“由于一切被上帝的目标和目的控制——不存在也能包含目的论的因果关系(而且因此没有任何唯物主义能够承担起历史的形式:历史唯物主义和它的劳动、生产概念)。而是,只能存在一种设计的历史——即历史哲学。” 1由此出发,科莱蒂还批评了卢卡奇等人试图直接从黑格尔的思想中寻找历史唯物主义的做法。
科莱蒂认为,康德的人论具有重要意义:他认为认识论包含逻辑学,而不是被归结为逻辑学。“这种对认识论的坚持,即为思想寻找限制条件;由于它体现了作为这一观点的一个部分的必然的唯物主义倾向,所以它也揭示了为什么正是认识论??开辟了作为自然有限存在物的人的科学。” 2不过康德所说的这门科学是人类学,他的研究计划也未完成。 康德的人论有两个要点,第一,人是一个自然的、有限的存在,或者说“依存的存在者——在其存在中及在其直观中皆为依存者,且仅在与所与对象之关系中,始由此种直观规定其存在者也。”3第二,在人的自然性与思想性的关系问题上,认为人的思想属性本身就是自然特性。康德在先验感性论的结论中讲出了他的认识论的真正基础:认识有两个来源,“可感世界”的理论与“思想世界”的理论并不一致。从这里可以看出,康德没有把人等同于上帝,他承认可感世界与理智的能动性的差别.不承认理智直观。他与黑格尔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认为人的思想与神性的思想没有任何联系,二者的差别不是量的差别,而是根本不同。另一方面,他在研究思想属性时抬高知性,拒绝把它归结为理性。康德重视人的知性,把科学看成知识的惟一形式,黑格尔则认为科学是虚幻的有限知识。这些认识论思想表明,康德继承了另一个思想传统:认为在人的自然性中人的最高属性——思想、智力找到了存在的理由、根据。“因为人是自然存在,人是一个思想存在。而且,如果思想使人区别于其他动物,那么并不意味着人自身不是一个动物(或他自身有神圣因素),而仅仅意味着这是他的自然的特性。” 4
科莱蒂认为,康德的人论也没有达到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他所说的人的科学停留在人类学水平上。首先,康德不理解人的实践活动。在《纯粹理性批判》之中,作为客体的感性材料不是真正的和完全的客观性,而仅仅是“现象”,概念不能通过它达到外在现实。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实践活动不仅是人对自然的适应,同时也包含着自然对人的适应。“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他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 5
其次,康德的人论陷入了人是一种自然存在同时人是一种道德主体的二元论之中。康德把客观理解成绝对的、把人的主观能动性理解成精神性的。他反对基督教把人当成上帝的工具,但又不理解人的实践活动,这造成了他的思想中《纯粹理性批判》与《实践理性批判》、人类学与伦理学的二元对立。这一思想来自于基督教肉体与灵魂的二元论和人一半是动物一
半是天使的思想。康德是体现资产阶级人文主义内在矛盾的典型:一方面承认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在自然科学中取得巨大的进步;另一方面人作为一个道德主体只能靠信仰主义伦理学来保证。自然界变成科学的对象,道德世界却仍然与形而上****系在一起。
总之,科莱蒂认为,德国古典哲学都未达到历史唯物主义。黑格尔认识到主体的对象化,但认为主体是精神。费尔巴哈承认人的自然性,但也不理解实践。黑格尔使物质的因果关系服从于目的;费尔巴哈(也包括康德)没有把实践的主体因素包括在因果关系之中,人与自然还处于二元对立之中,不能实现目的论与因果关系的结合,唯物主义与历史是完全脱离的。“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人的感性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所以,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1马克思面对的是两个难以调和的要求的冲突:“批判认识论所体现的要求和哲学逻辑所体现的要求;要求思想表现为‘两个中的一个’和要求它同时是关系的总体;人作为一个自然、有限存在的人的科学的原则和不恢复人作为理性,即观念总体性的特征这门科学就不可能超越人类学的局限性。”2
(二)社会生产关系概念实现了关于人的理论的变革
科莱蒂认为、社会生产关系概念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概念,它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马克思则对它作了最明白、最基本的表达:“人们在生产中不仅仅影响自然界,而且也互相影响。他们如果不以一定方式结合起来共同活动和相互交换其活动,便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影响,才会有生产。”3科莱蒂认为这个定义有两个方面:“1.人同自然的关系,同时也是人同其伙伴的关系,这就是说,生产是人们主观之间的一种交往,因而是一种社会关系;2.人同其伙伴的关系,又是为生产的目的而建立的,就是说,是着眼于人对自然的活动和影响的,并且作为它的功能。”4
这两个方面反映了对人的两种理论规定:人是一个类存在物同时又是一个自然存在物。一方面,由于客体是人的对象化,人为了同一个客体发生关系,必须也同其他人发生关系。“那么这意味着,‘人’这个种(species)与其他种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在他自己的种之内的关系,即类(generic)(或种之间)的关系。类的关系实际上是为人所特有的一种关系。”由此,其他种的存在与人的存在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人是一个自然的存在.为了同其他人发生关系,人必须同自然客体本身发生联系。“换言之,人并没有他自己的存在,而是只有把其他人的存在当作他自己的存在;这样,那种特有的关系(人与其他人的关系)暗含着人与不同于他的其他自然存在之间的类(generic)关系。”5总之,人的存在与其他种的存在互为前提,联系在一起。
科莱蒂认为,社会生产关系概念所体现的人论的基本规定在《手稿》中就有了。马克思在《手稿》中提出人是一个“类的自然存在物”,它有两层含义:“第一,人是一个‘自然存在物’,即,他是自然的一部分,并且因此他是他所依靠的和制约着他的其他客观自然存
在物之中的一个客观存在物;总之,人在其自身之外有其存在的根据。”“第二,人是一个思维着的存在.就是说.使他同其他一切自然存在物区别开来并构成他的特性的,不是一个物,即本身是自然的一个种;而是思维,即普遍性。在一切事物中的一般的或共同的东西。这说明了为什么人的特殊性不是作为一个种的特殊性,而是作为所有经验性的类的类(genus of empirical generic),即所有自然的种的统一或全部总体性。”6
科莱蒂认为马克思的人论实质上是对康德、黑格尔的人论的综合。康德代表了唯物主义决定论传统,认为人作为自然存在物局限于因果性的客观联系之中;黑格尔代表了文艺复兴以来唯心主义的人道主义传统,这—传统需要详细分析。认为人具有类特性,这并不是马克思的独创,文艺发兴时期意大利学者皮科等人就有类似观点。马克思与文艺复兴时期人道主义相联系的纽带正是理性的理论,它也是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它的内容可以概括为:“理性既是一切又什么也不是:它‘既是那个又是这个’同时也‘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是一切的‘容器’同时也是实体的‘缺乏’。它是在一切事物中的一般的和共同的东西,而不是包含在理性中的任何特殊的东西或自然的种类。”1理性理论的作用是使人有可能认识到世界是人的现实化、是人的具有多样性的精神的现实化,从这一理论出发才能理解把客体看成主体自身对象化的思想。
马克思继承了理性的理论,他的变革之处是:“马克思不把理性变成实体本身(因此把它进化成神圣的逻各斯),而是紧紧把握住人的自然性,即真正唯物主义传统的核心。”马克思综合了两个传统。理性的理论把理性看成对立统一或辩证矛盾,反辩证的或者说唯物主义原则在于“矛盾并不排斥非予盾(理性作为宾词而非主体的原则——总之,存在作为一种外在于逻辑因素的原则。”2人是一个“类的自然存在”的思想综合了二者,其中唯物主义原则是更为根本的。
如何理解人的类特性与人的自然性的统一?科莱蒂认为这要从马克思的认识论谈起。马克思所使用的概念是“一定的抽象”,他认为“抽象”有两层含义:一方面是指精神性的一般化、普遍化,另一方面指被考察的有多种规定性的客体的一个方面的、被分析出来的特性。例如,“价值”比“人口”概念在逻辑上更具有一般性,但同时是反映“人口”的一个方面的规定性。
说人是一个“自然的、类存在物”,这个概念与“抽象”概念具有相同的结构。人的概念的二重性在于:“这种类特性,就它是所有事物共的而不同于任何特殊的事物而言,它是人的特殊要素;它是思想、理性、合理的总体性。”“另一方面,就人——作为一个自然实体—— ‘在他自身之外’获得他的本质而言.即就人并没有他自己的存在,而只有以其他实体的存在作为他自己的存在而言,表现在人的思想中的一般性表明自身只是‘属于已经既定的具体事物的,抽象的,一个方面的关系’。也就是说,它表明自身是被一个对象或一个自然规定的种类所体现的最表层的和一般性的特征,并且因而是那个对象与多种多样的其他自然种类所共同具有的特性。”3
社会生产关系概念正是这两种关系的发展。一方面类是人的特殊的前提,人与其他种类的自然存在物的关系表现为一种特殊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样,人与自然发作联系的同时人与自身发生联系,这就是人通过对象化向他人通知自己的需要和目的的道路。“所以.正如人同自然的关系也转变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样,生产也不可避免地表明它本身是一种社
会关系。”另一方面,换一个角度,人同自己的类的关系也是人同其他自然实体的关系。这里不是从对象性的角度看问题,看到思想是人的需要、目的的体现;而是从思想的角度看问题,思想表现为“这一类要素自身与它进行抽象的对象联系起来的手段、方式”4。这样思想不仅成为帮助规定对象的特殊性的特征和关系,而且成为对象的特殊性表现自己、确定自己的特征或关系。总之.《手稿》中的人是一个“类的自然存在”的概念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初形式,它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成熟形式——社会生产关系概念是一致的。
科莱蒂还认为,《手稿》的中心思想己达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正确解释了历史,也解决了德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论难题。
首先,《手稿》中提出了劳动二重性理论,奠定了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基础。劳动被定义为人的自我生产,它的含义不仅在于劳动产品是工人的对象化,通过劳动使自然适合于我们的需要和目的;而且意味着劳动过程中人也适应于自然,人的思想成为一种能按劳动对象的情况去处理它的手段。这与《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思想是一致的:“自然界和人的同一性也表现在:人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制约着他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而他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又制约着他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向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1。
其次,《手稿》中的异化劳动理论展开了劳动二重性理论。“通过异化劳动,人不仅生产出他同作为异己的、敌对的力量的生产对象和生产行为的关系,而且生产出其他人同他的生产和他的产品的关系,以及他同这些人的关系。”2
同时,科莱蒂还从实证的角度分析《手稿》中的劳动理论:“劳动既是因果关系又是决定论,既是物质因果关系又是观念因果关系。” 3在劳动过程中,劳动产品具有双重属性,它既是人的思想,即人的需要和自觉目标的对象化;又是物质形态的简单变化,因为人在生产中只能像自然本身那样发挥作用。同时思想也具有双重作用,它既是人追求的主观目标,并且因此是实践或意识形态;又是真理的功能,即按照最适合于客体的尺度去认识和处理它的手段并且给予人的实践活动以客观方面的手段。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第二章论述生产与消费的关系时进一步阐述了劳动是因果关系和目论相统一的思想:一方面对象是思想的对象化,生产是由观念形式确定的需要创造的;另一方面,需要这种观念原因是由对象预先确定的,即思想又是由对对象的认识决定的。
此外,《手稿》还解决了认识作为对象意识和自我意识的难题:一方面,客观感性自然实际上是我自己的主观的感性本身。对对象的意识从来都是自我意识,“因为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它只是与那个与它相适应的感觉说来才有意义)都以我的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所以社会的人的感觉不同于非社会的人的感觉。”4另一方面,人之所以能够创造或设定对象,又只是因为他本身是被对象设定的,因为他本来就是自然界。并不是他在设定这一行动中从自己的“纯粹的活动”转而创造对象,而是他的对象性产物仅仅证实了他的对象性活动,证实了他的活动是对象性的、自然存在物的活动。
总之,通过《手稿》这把钥匙,我们可以深入理解社会生产关系概念和唯物史观,理解历史唯物主义对人的悖论的解决和对德国古典哲学认识论的扬弃。
第四节 评德拉·沃尔佩对马克思方法论的理解
科学辩证法理论提出了一系列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研究的重要问题。首先,德拉·沃尔佩对科学辩证法本质的理解涉及了方法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问题。从属于这个问题的还有客观辨证法与主观辩证法的关系问题、自然科学的方法论传统与马克思的方法论的关系问题以及马克思的方法论与黑格尔的方法论的关系问题。其次,是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内容问题,包括如何评价认识论的唯物主义、一定的抽象(马克思主义概念论),如何理解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历史与逻辑的统一等问题。最后还有方法论在指导科学研究中的作用问题,主要是方法论的普遍性与社会科学方法的特殊性的关系问题和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统一性问题。
一、评德拉·沃尔佩对方法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地位的理解
德拉·沃尔佩的首要观点是:马克思的方法论来源于自然科学方法论传统。他主张马克思主义方法论要从传统的自然科学方法论、现代的数理逻辑、语言哲学、科学哲学中吸收营养,是有合理性的。但是,他实际上是用自然科学的方法论传统代替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因而不理解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本质特征。实际上,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与自然科学的方法论传统是有区别的。近代自然科学的方法论打上了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烙印,其特征是以孤立、静止、片面的方式去考察事物。而“这种考察事物的方法被培根和洛克从自然科学中移到哲学中以后,就造成了最近几个世纪特有的局限性,即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以形式逻辑为基础,但片面夸大了形式逻辑的应用范围,因而,它既有合理性的一面,又有根本的缺陷:“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虽然在相当广泛的、各依对象的性质而大小不同的领域中是正当的,甚至必要的。可是它每一次都迟早要达到一个界限,一超过这个界限,它就要变成片面的、狭隘的、抽象的,并且陷入不可解决的矛盾”1。
马克思主义方法论是客观辩证法和主观辩证法的统一,其特征是:“在考察事物及其在头脑中的反映时,本质上是从它们的联系、它们的连结、它们的运动、它们的产生和消失方面去考察的。”而德拉·沃尔佩对自然科学方法论传统采取非批判的态度,在把它与马克思的方法论相结合时,从根本上误解了马克思的方****。正确的态度应该是以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为指导,吸收自然科学方法论的成果。恩格斯曾指出:“无论如何,自然科学现在已发展到如此程度,以致它再不能逃避辩证的综合了。”2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越来越依靠辩证的方法论,证实了思格斯的预见。当然,研究马克思的方法论与自然科学方法论的关系不仅有助于深化对方法论的研究,而且对自然科学的发展也是有益的。德拉·沃尔佩提出了这个问题,却未能做出正确的解答。
德拉·沃尔佩还否认客观辩证法,把马克思的方法论归结为主观辩证法。他把唯物辩证法称为“科学辩证法”正是从这一思想出发的。马克思在致约·施韦泽的信中提到了“科学辩证法”,本意是强调唯物辩证法的合理性、正确性。而德拉·沃尔佩所说的“科学辩证法”指的是没有本体论基础的纯方法论,二者含义是不同的。德拉·沃尔佩接受了逻辑实证主义者“拒斥形而上学”的思想,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其理论基础是否认认识经验以外的实在的可能性,这是实证主义的。另一方面,他认为自然界是自然科学研究的领域,非
批判地接受了自然科学传统中的形而上学自然观,否认自然界发展的辩证性质。他一方面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归结为认识论、方法论,另一方面又是以形而上学世界观为前提的。他还通过实证主义的认识论,否认思维规律与存在规律的同一性。这样,他不仅以自然科学方法论代替马克思的方法论,对思维规律的问题做了错误的解答,而且对存在规律、思维规律与存在规律的关系也做了错误的解答。由于德拉·沃尔佩把思维规律的问题以及从属于它的思维规律与存在规律的同一性问题当成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惟一内容,他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方法论化了。
德拉·沃尔佩还提出了马克思的方法论与黑格尔的方法论决裂的观点,这种观点对于批判卢卡奇等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把马克思主义辩证法黑格尔主义化的倾向是有益的,但是它否认马克思的方法论对黑格尔的方法论的批判继承关系同样是片面的。这一方面是由于德拉·沃尔佩把黑格尔看成一个浪漫主义者、反理性主义者,看不到黑格尔体系中的合理性,另一方面,他把马克思的方法论看成实证的逻辑,否认了其辩证的特征。马克思曾指出:“辩证法在黑格尔手中神秘化了,但这决没有妨碍他第一个全面地有意识地叙述了辩证法的一般运动形式。”3尽管德拉·沃尔佩对《批判》和《导言》的研究有独到之处,但他为了论证决裂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成史的论述也犯了简单化的错误。
他认为马克思在《批判》中已经实现了与黑格尔的辩证法的决裂,确立了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和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然而,实际上《批判》通过批判逻辑神秘主义,只达到了应从事物自身的精神、理念、概念和逻辑去说明事物的辩证唯心主义结论。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立宪君主制的演绎法只是把逻辑公式套在经验主义的实际材料上,因而提出把握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实际上黑格尔也提出过类似任务,尽管他不一定能够完成。马克思在《批判》中把民主作为国家的本质进行演绎,并不比黑格尔对君主制的演绎优越。而且,德拉·沃尔佩也忽视了《批判》中的丰富的客观辩证法思想。
此外,把《哲学的贫困》看成《批判》与《导言》的过渡之作,也有简单化之嫌。《哲学的贫困》处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完成阶段,其中的辩证法思想是《手稿》以后辩证法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总结,德拉·沃尔佩完全忽视了这些思想。德拉·沃尔佩在某种程度上还把黑格尔的方法论与一般唯心主义的方法论,与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的方法论等同起来了,对它们的区别未做分析。总之,“决裂论”是从错误的前提出发对马克思的方法论产生史进行了错误的理解。德拉·沃尔佩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简单化研究后来由他的一些学生加以修正,但决裂论的理论前提并未改变。
总之,德拉·沃尔佩通过把自然科学方法论引入马克思主义哲学,通过否认客观辩证法,论证决裂论,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方法论化了。他提出问题的积极意义在于:严格意义上的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内容,研究它对于全面理解马克思主义是必要的。在前苏联和我国的对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研究一方面集中在辩证逻辑领域,另一方面集中在讨论《资本论》等著作中具体的研究方法论,对于二者的中间层次——哲学方法论的研究比较少,而且脱离了西方方法论研究的最新进展。德拉·沃尔佩从科学哲学的视角出发.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课题。他把《资本论》中的方法论提高到认识论层次上来研究,并且讨论了它与自然科学方法论传统的结合问题,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有一定页献。但是,他未能对自己提出的课题做出正确的回答,他接受了形而上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实证主义的认
识论,不仅未能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方法论,而且也歪曲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体面貌.这在他对科学辩证法内容的阐释中体现得更为明显。
二、评科学辩证法的出发点 (一)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
德拉·沃尔佩承认方法论是以唯物主义为基础的,他把唯物主义理解成在批判唯心主义方法论不承认物质的观点的错误中推论出物质是认识论的一个必要因素,物质是认识论的公设。科莱蒂又详细阐述了这种唯物主义观。科莱蒂认为康德是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的奠基者,而德拉·沃尔佩把休漠看成奠基者,但是他们都是以欧洲哲学史上的经验主义传统,尤其是体漠和康德的哲学来理解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的。
德拉·沃尔佩试图把方法论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不同意彻底的实证主义者把认识对象局限于现象范围内的观点,是有合理性的。但是他对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的坚持又是不彻底的,他把物质看成批判的公设,对物质的客现存在持怀疑主义态度。科莱蒂表面上承认外在世界的独立性,但是认为这种独立性的前提不是马克思主义本体论,而是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命题,也未能彻底地坚持真正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他们提出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实质上是一种动摇于唯物主义认识论和实证主义之间的观点,其中德拉·沃尔佩受休漠影响较大,实证主义色彩更浓。列宁曾经指出:从物到感觉和思想,还是从思想和感觉到物?唯物主义主张第一条认识路线,唯心主义主张第二条认识路线。列宁所说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是以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唯物主****答为前提的,是我们研究方法论的真正基础。
(二)评“一定的抽象”
“一定的抽象”是以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和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为出发点的。它批判黑格尔概念统治经验材料的观点,主张经验材料是概念的来源;又批判黑格尔实际上未对经验材料进行分析的做法,主张概念是经验内容与抽象形式的统一,因而“一定的抽象”又被称为“经验性概念(emprical concept)”。
前面已经指出,所谓的科学辩证法的两个出发点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解。“一定的抽象”也属于德拉·沃尔佩从经验主义出发对马克思主义概念论的独特理解。概念论和科学研究程序论是密切联系的,“一定的抽象”与具体——抽象——具体的公式是从不同的角度说明同一种方法论的特征。德拉·沃尔佩批判黑格尔的类的抽象有合理之处,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曾指出,思辨唯心主义的认识根源在于它颠倒了一般和个别的关系,它首先从个别抽象出一般,把一般独立化变成实体,然后把个别消融于一般。
德拉·沃尔佩强调马克思主义把概念看成一般与特殊、个别的统一也有合理之处,但是他又把概念与现实的关系直接等同于特殊与一般的关系,即认为现实是特殊的经验材料,没有一般性;概念是一般的,概念反映现实是特殊反映进一般。正是从这种观点出发,德拉·沃尔佩对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做了独特的理解。《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提出的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是在辩证唯心主义框架内强调矛盾的特殊性,德拉·袄尔佩却把它解释为:对象是特殊的、个别的,不具有普遍性、一般性。不承认一般的客观存在,这是唯名论的观点,马克思主义认为现实是特殊与一般的统一、概念的一般与特殊的统一是对现实的反映。“一定的
抽象”从经验主义出发,犯了唯名论的错误。
三、评科学辩证法的公式
(一)评“具体——抽象——具体”
德拉·沃尔佩把《导论》中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理解为具体——抽象——具体的循环,这引起了众多学者的批判。卢波里尼从政治目的出发批评德拉·沃尔佩学派是分裂主义、小帮派,他还认为具体一一抽象一具体,是由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两个历史阶段组成的——早期的从具体到抽象的归纳方法和后期的从抽象到具体的演绎方法。他认为马克思的批判方法应该是从抽象到具体和从具体到抽象的运动,即对具体——抽象——具体的颠倒。 以瓦卡、蒙塔诺为代表的另一类学者较为客观地批评了德拉·沃尔佩的观点。瓦卡认为,德拉·沃尔佩把历史唯物主义的特殊方法归结为普遍的方法论,对自然科学方法论采取了非批判的态度。蒙塔诺在《论一定的抽象的方法论:关于德拉·沃尔佩的论文》中认为.德拉·沃尔佩混淆了现实具体和思维具体并且试图解决不可调和的二元论,从而偏离了马克思。首先,马克思本来把思想次序与现实次序分开了,德拉·沃尔佩却试图把物质和思想归结到一个单一的科学——逻辑过程中。其次,这种二元论使他犯了唯心主义和经验主义的双重错误,他把具体看成思想的起点同时把具体看成既定不变的,这是经验主义;把思想次序与现实次序相混淆是唯心主义。再次,马克思在《导言》中把从抽象到具体、从具体到抽象看成思想过程,德拉·沃尔佩把前者看成从思想到现实、把后者看成从现实到思想,这是一种把经验主义强加给马克思方法论的独断论。
一些对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持批评态度的西方学者也剖析了德拉·沃尔佩的理论,其代表人物是约翰·弗雷泽。他认为卢被里尼的抽象——具体——抽象方法本质上是唯心主义的方法,不仅是政治经济学领域的,而且是有普遍意义的唯心主义方法。他还认为蒙塔诺的批评是不公正的.因为是否与马克思的原意一致并不重要,蒙塔诺所攻击的二元论实际上是概念及其历史规律的理论,也是马克思的原意所在。而且,蒙塔诺没有注意到《逻辑》一书的1950年版和1956年版有关于思想和现实关系的不同的理解,他的批评不够深入。
约翰·弗雷泽认为,具体——抽象——具体的公式包含了两个理论,这两个理论是对理论与实践的辩证关系问题的两种答案。第一个理论是以“庸俗”的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对思想和物质的分离为基础的。德拉·沃尔佩把这一分离理解为二元论。第二个理论是“异质性的辩证法”,主张思维和物质的异质性:科学思想是非矛盾的、合乎逻辑的;同时现实是肯定的、实证的、处于矛盾之中的,坚决反对用黑格尔式的先验逻辑中和这种对立。弗雷泽进一步分析道:第一种理论认为理论的任务是接近、复制现实。这假定了思想和物质的分离,尽管此外必须提出补充性论述:思想和现实的关系是实践的、思想能够改变现实。弗雷泽称这总理论为广义上的列宁试图解决自然辩证法的企图。这一正统理论没有成功地战胜二元论,尽管通过假定现实和思想的符合、思想和现实之间的思辨辩证法,对二者的统一提供了乐观主义的答案。
第二种理论考察了“左倾的”、批判的关于思想不能降低为经验现实的思想。其中思想和现实处于活跃的和实践的关系中,思想不能降低为现实的属性和条件,并且没有思想和现实最后的融合,只有通过斗争实现的一种思想去否定、超越单纯物质的思想能力。德拉·袄
尔佩最终接受了现代自然科学中假说一演绎方法所包含的怀疑主义背景,把第二种理论与怀疑主义结合起来作为具体——抽象——具体循环的实质。1
约翰·弗雷泽是从现代实证主义出发来评论德拉·沃尔佩的,他对马克思主义的批评是错误的。他认为德拉·沃尔佩对马克思的解释是否符合原意并不重要,这表面上是重视德拉·沃尔佩的独创性,实际上是误解了他所处的理论地位。德拉·沃尔佩的创造性不在于在哲学之林中增添了一个调和两种理论潮流的尝试。而在于他对马克思的解释对于马克思主义整体发展的意义。
如何理解马克思的“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也是前苏联和东欧以及我国学者研究、争论很多的问题。苏联学者伊利恩科夫1960年出版的专著《马克思〈资本论〉中抽象和具体的辩证法》是研究这一问题的力作,它在出版后一年(1961年)便被译成了意大利文。科莱蒂认为这本书对抽象和具体的理解陷入了黑格尔主义.而且把抽象和具体的含义与简单和复杂这两个范畴混淆了。
综合上述观点看,对《导言》本来面目的理解是评价德拉·沃尔佩思想以及种种争论的前提。
《导言》分四章,第一、二、四章论述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第三章论述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方法。第一章与第三章也有密切联系,因为它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方法所使用的概念范畴的抽象性、同义反复和为资本主义现实辩护的性质。
在第一章的第二部分中.马克思针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从历史上千差万别的各种生产中抽象出生产的一般规定的做法,提出研究不同生产之间的差别比研究他们的共性更重要。第三部分详细分析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在他们的“经济学总论”中是如何论述”生产的一般条件的”。马克思指出,那些“经济学总论”一般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提出对生产的简单的几个规定;二是介绍一下促进生产的条件。这两方面内容背后隐藏着的前提是把生产的共同规定看成具有普遍性的人类的自然规律,从而把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看成永恒的自然规律。马克思最后对第一章进行了总结:“总之:一切生产阶段所共有的、被思维当做一般规定而确定下来的规定,是存在的,但是所谓一切生产的一般条件,不过是这些抽象要素,用这些要素不可能理解任何一个现实的历史的生产阶段。”2这里,马克思指出抽象要素有其在认识上存在的合理性,但仅仅靠抽象不能认识现实的生产。
《导言》第三章“政治经济学的方法”,首先论述了研究政治经济学的两条道路。第一条道路,马克思称之为“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例如,经济学研究社会的时候先研究社会的主体——人口,人口又划分为不同的阶级,要认识阶级就要认识雇佣劳动和资本,要认识这二者,又要认识交换、分工、价格。人口就是完整的表象,通过对人口的分析,从复杂概念达到最简单的概念。所谓最简单,就是相对于经济学来说有决定意义的对象的一般关系,如,分工、货币、价值等等。经济学产生时期使用的就是这种方法,马克思把这种方法称为从具体到抽象。这里所说的“具体”指的是混沌的感性表象,因为它是未经分析的。实际上这第一条道路就是分析方法。
第二条道路是:“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或者说从抽象到具体。马克思说:“后一种方法显然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因此它在思维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表现为结果,而不是表现
为起点,虽然它是实际的起点,因而也是直观和表象的起点。”1这种方法就是综合法。 这两条认识道路的关系如何呢?一种观点认为;从混沌的表象到抽象是一种认识方法,从抽象到思维具体是一种叙述方法,二者是分离的。马克思说第二条道路是正确的,是从叙述方法的角度来说的,第一条道路是正确的认识方法。这种观点未能注意到马克思明确地把第二条道路称为“科学上正确的道路”,也不能把认识方法与叙述方法(就是建立理论体系的方法)、分析与综合统一起来。
另一种观点认为认识方法与叙述方法的区分不是绝对的,二者都是认识方法。这种观点内部又有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两种方法的地位是平等的:两条认识道路是认识的两个步骤,正确的认识方法是先分析、后综合。这种观点还引用马克思的话“从表象中的具体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直到我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于是行程又得从那里回过头来[重点号是本书作者加的],直到我最后又回到人口,但是这回人口已??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了。” 2这种观点也是值得商榷的。实际上,马克思这段话并不是论述认识的两个步骤,而是批评第一条认识道路走到最后只是走到了第二条道路的起点上,这说明第一条道路是不可行的。这种观点也不能把分析、综合统一起来。
第二种观点认为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地位更重要,它包含了从混沌的表象到抽象的方法,伊利恩科夫就持这种观点,他分析了具体、抽象概念:马克思主义把具体规定为“多样性的统一”,它并不意味着可被感官感知的物事件、形象.而是既可用于单个事物、实物系统,也可用于概念、概念体系的规定。抽象的情形也类似于具体。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的辩证法在于:首先,从具体到抽象与从抽象到具体是两种互为前提的理解掌握世界的过程,其中任何一种方法,都只有通过其对立物并与对立物相统一的过程中才能实现。其次,在专门理论研究过程中,占主导地位的又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抽象法作为手段服从于前者,因此前者是理论思维的专有形式。从这一思想出发,分析与综合、归纳与演绎全都可以统一起来。伊利恩科夫对具体、抽象的规定是正确的,他的研究为认识抽象、具体问题打下了基础。
让我们回到《导言》。马克思说“具体”是“实际的起点,因而是直观和表象的起点。”这个“具体”不是感性具体,而是客观存在的具体。从原文来看,马克思在第三章开始就提出研究政治经济学要“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实的前提开始”3,这里把具体与实在、现实看成等同的概念。马克思在说到“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时,也假定了现实中具体的存在。从理论上讲,说存在着客观具体也是合乎马克思主义原理的,它表现了作为认识对象的客观存在是多种规定性的统一。那么,第一条认识道路是从对客观具体的混沌的表象(客观具体与对它的表象是有区别的)到抽象概念,第二条道路是从抽象概念到思维具体。第一条认识道路是形而上学的认识方法。它在思维中把世界、现实再现为抽象的规定,正是以把世界理解成孤立的、静止的、片面的为认识论、本体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从反映论出发,以客观世界的辩证法为基础,把从抽象概念到思维具体的认识道路当作主观辩证法的原则。同时,这种综合的方法又是对分析方法的扬弃,换言之,第一条道路被包含在第二条道路之中,如果它脱离了第二条道路就是错误的。
以上是《导言》第三章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所使用的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黑格尔最先提出了这一方法。但是他把思维再现具体的过程当成了具体本
身的产生过程。他把思维当成了主体,把范畴的次序当成了历史次序。马克思指出,现实的主体不是思维是社会,为了反对唯心主义,使用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时,社会这个前提要经常浮现在表象面前。
那么,德拉·沃尔佩的解释与马克思的原意究竟有何不同?首先,在对从具体到抽象这一环节的认识上,二者侧重点不同.马克思所说的“科学上正确的方法”指的是从抽象到具体的“再现”方法。但是,马克思也指出这一“再现”方法的前提是从客观具体开始。德拉·沃尔佩主张的从具体到抽象实际上则是他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的具体化,他试图把认识论的唯物主义作为方法论的基础,这种表述问题的方向与马克思是一致的。但是他把客观具体是认识的起点表述为认识方法的第一个步骤、这与马克思的表述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且,德拉·沃尔佩的“认识论的唯物主义”又是动摇于唯物主义和实证主义之间的.因而从具体到抽象这个环节也有这个特征,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
对于从抽象到具体这个环节的理解更体现了德拉·沃尔佩与马克思的根本区别。德拉·沃尔佩把这一环节理解成抽象回到现实具体,实际上是客观具体对抽象的检验;而马克思所说的从抽象到具体是再现客观具体的方法,是从抽象到思维具体的理性自身的建构方法。这个问题是比较复杂的:第一,德拉·沃尔佩并非完全不理解马克思的这个思想,他也提出要“系统地表达抽象”,他认为从抽象到具体的环节中形成的抽象是“一定的抽象”,它本身就有具体性。这样,他把马克思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合并到从具体到抽象这个环节中去了、这个环节实质上是客观具体到思维,物质到理性。
第二,德拉·沃尔佩的根本缺陷是不理解“思维具体”,他的概念观“确定的抽象”论带有唯名论色彩。马克思主义认为客观具体是特殊和普遍、个别和一般的统一。同时,马克思主义批判继承了黑格尔具体概念的思想,认为真理是具体的,概念要经历一个从抽象到具体的建构过程。德拉·沃尔佩把客观具体仅仅理解为特殊的、个别的经验材料,而概念是在普遍的、一般的形式下反映特殊的经验内容。尽管他反对一般概念统治具体,试图强调概念的经验内容的特殊性,但是他不能把概念的抽象和具体最终统一起来。
第三,德拉·沃尔佩认为从抽象回到客观具体是由于抽象具有假说性。这实际上是把具体——抽象——具体等同于自然科学中的假说——演绎方法,这种方法主张从经验观察上升到假说,再由假说演绎出新的经验观察并由实验加以验证,通过这种方法又回到了经验观察。马克思主义认为理性认识要回到实践中去检验,主张认识不是一次完成的,在这一点上德拉·沃尔佩认为要从抽象回到具体是有合理性的,但是他接受了假说——演绎方法的怀疑主义背景和二元论的思维方式,也就难以理解认识过程中的辩证法。
总之,《导言》中马克思主要论述的是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德拉·沃尔佩却把它扩展为具体——抽象——具体,或者说物质——理性——物质,从抽象到思维具体只是从物质到理性的一个侧面,德拉·沃尔佩的理解与马克思的原意是不同。从认识论层次看,从抽象到思维具体从根本上说是思维再现客观具体的过程。这个过程中理性与物质相互作用,而且物质有逻辑在先性,德拉·沃尔佩与马克思的基本方向保持一致,但是在一致之中德拉·沃尔佩又动摇于唯物主义与实证主义之间。从方法论层次看,他不理解具体概念的辩证法,把辩证法塞入形而上学思维方式之中,歪曲了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他难以避免二元论,并走向了怀疑主义。弗雷泽对于德拉·沃尔佩走向二元论和怀疑主义持赞赏态度,这是他不理解马
克思主义辩证法和本人哲学观上的实证主义的体现。
(二)评“历史与逻辑的一致”
德拉·沃尔佩对历史与逻辑关系的理解也偏离了《导言》的原意。马克思在《导言》中讨论了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同时批判了黑格尔把从抽象、简单的范畴到具体的范畴的逻辑次序当成历史次序。紧接着的第三个问题是:简单范畴在历史上是否比具体范畴先存在(这里范畴的抽象与具体的关系等同于简单与复杂的关系)?马克思认为这要看情况而定,在一定限度内,从简单到复杂的思维进程符合现实的历史进程,这个限度就是:“比较简单的范畴可以表现一个比较不发展的整体的处于支配地位的关系或者一个比较发展的整体的从属关系,这些关系在整体向着一个比较具体的范畴表现出来的方面发展之前,在历史上已经存在。”超出这个限度,就会出现:“比较简单的范畴,虽然在历史上可以在比较具体的范畴之前存在,但是,它的充分深入而广泛的发展恰恰只能属于一个复杂的社会形式,而比较具体的范畴在一个比较不发展的社会形式中有过比较充分的发展。”1以劳动为例,它是最抽象的范畴,但是最一般的抽象只产生在最丰富的具体发展的地方——资本主义社会。综合上述两种情况,任何抽象的规定性本身都是历史关系的产物。
既然最一般的抽象总是产生于最发达的社会形式,马克思进一步说明了认识资本主义社会这种发达形式与认识以往的历史阶段的关系。一方面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是理解古代的经济关系的钥匙;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社会只是经济发展的一种对抗形式,以往的经济关系往往被歪曲地反映于其中,同时“最后的形式总是把过去的形式看成是向着自己发展的各个阶段”。所以,只有在资本主义社会进行自我批判时,才能破除神话,有助于理解古代的经济关系。
马克思还指出个别范畴的排列次序要服从整体的逻转结构。客观具体——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是既定的,个别范畴只反映客观具体的一个侧面,它必须服从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解释的逻辑结构。以地租和资本为例,从历史上起作用的次序看地租先于资本,但是在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中必须先理解资本,然后才能理解地租,所以范畴次序上资本在先。个别范畴服从整体的逻辑结构是从抽象到具体的道路的补充原则。它对于研究中的分篇有重要意义。 德拉·沃尔佩论述的主要问题则是范畴的根本历史性和逻辑次序的非编年性的一致性。他既要反对意大利历史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把范畴次序与历史次序混淆起来的倾向,又要反对卢波里尼割裂历史与逻辑的关系,把恩格斯关于逻辑方法根本上是历史方法的观点与马克思关于范畴逻辑次序与历史次序不同的观点对立起来的倾向。德拉·沃尔佩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一致性出发讨论历史与逻辑的关系问题,基本方向是正确的。但是他认为逻辑与历史的一致问题是具体——抽象——具体的解析性发展并不符合《导言》原意,是用自己的观点解释马克思。而建立在具体——抽象——具体之上的历史与逻辑的一致也不能真正扬弃历史主义。
四、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方法论统一
德拉·沃尔佩引证《手稿》中自然科学与人的科学相统一的思想,并把马克思所说的人的科学理解为社会历史领域的科学,并提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相统一的思想。他认为统一
的基础是方法论,而科学辩证法就是这样一种方法论。马克思主义是把普遍的方法论运用于历史领域。
德拉·沃尔佩受到了逻辑实证主义统一科学观的影响。卡尔纳普认为,科学是一个统一的体系,在这个大体系内并没有原则上不同的对象领域,研究的方式和角度不同才形成各门科学。卡尔纳普试图论证一种科学的系统语言——物理语言,以它为方法论基础.所有的科学都可以翻译成物理学。德拉·沃尔佩也认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方法论基础是一致的。这里出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德拉·沃尔佩把自己的带有实证主义色彩的思想强加在于《手稿》。另一个问题是他只重视自然科学方法论与社会科学方法论的一致性,忽视了社会科学研究的特殊的逻辑。
第一个问题是明显的,马克思的《手稿》中那段话的本意是:发展着的自然界与社会历史是一个统一的过程,因此关于这两个领域的科学也是统一的。马克思强调历史与自然界一样有客观规律性,从而与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划清界限;马克思又把自然史理解为“人化自然”历史,与费尔巴哈把自然界仅仅当作人类的反映对象而不是实践对象的形而上学观点划清界限。这是唯物史观的一个基本观点。如果我们抛开这些思想的不成熟性,马克思创立唯物史观的方法论意义在于它为各门社会科学提供了基础,使它们变成了科学。而德拉·沃尔佩把社会科学的方法论抽象到自然科学,甚至是物理科学的层次上,这与马克思的本意是不同的。
德拉·沃尔佩还忽视了社会科学方法论的特殊性。马克思主义认为,历史唯物主义为社会科学提供了方****基础,它又以主观辩证法为前提,二者是统一的。德拉·沃尔佩认为自己把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与方法区分开来,是为了反对实证主义对事实的崇拜和对前提的忽视。实际上他是在自然科学的方****传统内对实证主义进行批判,他自己的研究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的历史唯物主义作为社会科学特殊方法论基础的内容抽象掉了,代之以自然科学的普遍方法论。
第五节 评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方法论思想的修正和补充
一、评对物质辩证法的批判
科莱蒂提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黑格尔哲学的关系问题非常重要,他对这一问题较为深入的研究也是有益的。他的理论失误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他研究黑格尔哲学的出发点是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和绝对地坚持非矛盾律等错误命题。其次,他承袭了从老年黑格尔派以来一直到克罗齐等西方学者把黑格尔哲学看成完全的宗教唯心主义的思想,没有看到它也包含唯物主义因素,这是对黑格尔哲学的片面理解。更为重要的是,科莱蒂认为黑格尔恢复了基督教一神论原则的形而上学,这种形而上学的核心包含两个紧密相关的命题:一是思想优先于物质,二是消灭个别有限实体的独立存在。 一些西方学者认为,科莱带常常把黑格尔消灭物质和消灭有限看作一个问题,但这两个命题是根本不同的。1第一个命题把黑格尔的思想绝对化了,黑格尔并没有完全否定物质。与马克思的从抽象到具体的认识程序相比,黑格尔也承认理论的出发点是一定历史时期的直接经验,他说:“哲学是在思想中所把握的它那个时代。幻想哲学能够超越它的现实世界,
如同幻想个人能够超过他自己的年龄一样荒唐。”2黑格尔也主张借助实证科学的经验概念去进一步认识尚未弄清的事实,他的哲学中已经有了从混沌的表象到抽象、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的雏形。马克思批判黑格尔混淆了思想、逻辑过程和现实过程,但是黑格尔也在某种程度上承认现实物质过程对思想过程有独立性。他认为现实过程中存在着可能性、偶然性,它们不能归结为逻辑范畴和逻辑必然性。而且,黑格尔体系中几乎所有的方面都有不为思想渗透的物质因素,例如个体精神、知觉内容、市场作用、实证法律内容、历史等等。 科莱蒂的第二个命题也误解了黑格尔。第一,黑格尔并没有完全抛弃知性方法的原则——非矛盾律。非矛盾律可以阐明整体中不同组成部分之间的差别,辩证逻辑却既能看到这些差别、又能看到不同组成部分的统一。第二,科莱蒂从有限个体是真正主体的观点出发,批判黑格尔把普遍实体化,使有限个体变成宾词。其实黑格尔的观点比科莱蒂全面得多。黑格尔认为那种把普遍看成独立现实的唯实论和把个体看成现实、把普遍看成名称的唯名论都是片面的,他坚持的是唯心主义的普遍与个别相统一的本体论。第三,科莱蒂所引证的黑格尔关于“消灭有限”的话都来自于《逻辑学》中“存在论”和“本质论”中的论述,他没有看到,“在存在阶段,之所以强调有限个体缺乏独立性,是为了便于引出作为有限个体基础的‘本质’。在本质阶段之所以同样如此,是为了建立不把现象作为惟一现实的第二级本体论。但在最后的概念阶段,黑格尔强调不能脱离特殊、局部、现象、有限,也就是人能脱离其对立面来思考普遍、全体、本质、无限。概念阶段的中心任务就是,推导出能在全体中保留差别因素和有限个体自律的诸范畴。”1第四,马克思实际上继承了黑格尔对非矛盾律的超越和个别与普遍的辩证法。
这些批评是有道理的。科莱蒂对辩证唯物主义“物质辩证法”的批判更是错误的。由于他完全否认黑格尔哲学中唯物主义的合理内容.他把辩证唯物主义拯救黑格尔哲学中“未被消化的经验内容”错误地称为抄袭。由于同样的原因,他把恩格斯对黑格尔哲学的扬弃称为“误读”。他认为误读的后果是把形而上学嫁接给科学,这一方面表明科莱蒂的出发点是实证主义、唯形式逻辑的形而上学,另一方面也表明他混淆了作为思维方式的形而上学与作为旧哲学形态的形而上学这两种含义。恩格斯关于思维方式发展三阶段的思想是对黑格尔思想的批判继承,人类认识史充分证明了这一论断。科莱蒂还认为黑格尔哲学的合理内核是理性的理论,黑格尔哲学不存在体系与方法的矛盾。这实际上是在唯心主义体系的框架内寻找合理内核,不可避免地把一些唯心主义命题当成合理因素。
最后,必须指出,黑格尔的物质辩证法与辩证唯物主义的自然辩证法是根本不同的。前者是包含合理性的思辨,后者是对自然科学所揭示的辩证规律进行概括的结果。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也从来没有提出“物质辩证法”的抽象本体论,他们重视的是现实的、具体的辩证运动规律。总之,科莱蒂批判物质辩证法是为了把本体论方面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中摒除出去,是为德拉·沃尔佩对辩证法的认识论、方法论理解服务的。
科莱蒂还试图以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为基础建立认识论的唯物主义。而这一命题却是以误解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命题为前提的。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有两种含义、一种是黑格尔式的,一种是马克思主义的。费尔巴哈曾经批判黑格尔的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认为他把存在理解为思维只证明了思维与自身同一,费尔巴哈承认思维与存在的不同性质,又认为二者是同一的,他认为人是思维与存在同一的基础和主体.并从认识的主客体关系上论证思维与存
在的统一。在批判费尔巴哈非辩证思维的基础上,恩格斯把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作为哲学基本问题的第二个方面加以肯定,即认识的可能性问题。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既强调认识对象的客观存在.也肯定了认识的可能性和认识过程的辩证性。
科莱蒂则把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理解为黑格尔式的命题,并以与之相对立的形式提出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这一命题就其反对黑格尔的唯心主义而言有合理性,但是又陷入了把思维与存在绝对对立起来的困境。它不理解思维与存在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二元论。而且,这种把思维与存在对立起来以及相应的二元论倾向和怀疑主义是哲学史上经验主义传统一直末能解决的问题,现代逻辑实证主义也未能超出这个界限。德拉·沃尔佩学派总是非批判地把现代实证主义作为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据,他们不能超出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就只能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某个侧面,而不是整体。
二、评“真正的对立”理论
“真正的对立”理论是为否认自然辩证法的错误观点服务的、但是它提出了研究不同类型对立的问题和资本主义矛盾的特殊性问题。这些问题的研究有助于深化对马克思主义矛盾观的理解。
(一)评两种对立的区分
科莱蒂认为马克思也赞同康德所区分的两种对立,实际上他对康德、马克思的理解都是不准确的。
科莱蒂认为康德区分了辩证矛盾和“真正的对立”,实际上康德区分的是形式逻辑中的矛盾和现实中的“真正的对立”。科莱蒂的错误首先在于认为荒谬的逻辑矛盾与辩证矛盾是同一个东西。马克思主义把避免思维中的逻辑矛盾看成正确思维的条件,同时又阐明实际存在的矛盾及其运动规律,借口逻辑矛盾的荒谬而否认辩证矛盾的客观实在性是错误的。1 康德提出的“真正的对立”只是对自然界中对立现象的一种理解,认为它具有对立性、真实性、独立性的特点。以南极和北极为例,二首相互对立,又相互独立,即使南极不存在,北极也是客观存在的。康德的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它只停留在现象上,没有深入“极”的本质。地理学上所讲的“极”是指地球的两瑞,如果没有南极,那么也就无所谓“极”,北极这个地方与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便没有差别了,就不称其为北极了。问题的关键是:南极与北极的本质“极”是与对立面双方相关的,南极与北极是对立统一的。康德所举的其他例子,如“日出与日落”也是辩证矛盾的实例。“真正的对立”实际上是对客观的辩证矛盾的误解。因此,尽管康德对逻辑矛盾和“真正的对立”的区分包含了辩证矛盾思想的萌芽,但是他未摆脱旧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用形式逻辑来理解辩证矛盾,也就不能真正理解辩证矛盾。德拉·沃尔佩和科莱蒂则把康德的有辩证法萌芽的思想改造成否认自然辨证法的完全形而上学的思想了。
科莱蒂引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的那段话来证明马克思也否认自然辩证法,这是对马克思的误解。马克思说过真正的极端不能被中介,而所谓真正的极端,马克思所举的例子是“极和非极”。马克思同时也承认有辩证的对立——矛盾,例如“南极和北极”。这两种对立的区别是:辩证的对立是本质同一的对立,如南极、北极都是“极”;真正的极端是本
质的差别,两种本质。马克思所说的真正的极端与科莱蒂所说的“真正的对立”不是同一个概念。总之,德拉·沃尔佩学派区分两种对立的理论基础是错误的,而他们提出的逻辑矛盾与辩证矛盾的关系问题,如何理解自然界中的对立现象,差别与矛盾的关系问题是值得研究的。
(二)评科莱蒂的资本主义矛盾论
科莱蒂认为,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有矛盾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颠倒的现实”。科莱蒂的推论是:“颠倒的现实”中有矛盾正好表明现实中无矛盾。而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是颠倒的这一命题的依据是异化理论——种人性异化和复归的历史哲学,而矛盾理论和异化理论是同一个理论。马克思是把这种历史哲学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这表明它不仅是科学的,而且是科学性和革命性的统一。
科莱蒂主张马克思主义是科学性和革命性的统一是对德拉·沃尔佩思想的发展。德拉·沃尔佩方法论研究的前提是承认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并从自然科学方法论和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统一论证这种科学性。科莱蒂则补充道:马克思主义不仅是科学的,而且是批判的、革命的,他的观点更加全面了。但是科莱蒂并不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革命性统一的真谛,而是认为马克思主义革命性的依据是一种历史哲学,这样他看到的只是作为实证科学家的和作为思辨历史哲学家的两个马克思的二元对立。实际上,马克思主义科学性和革命性统一的基础在与其科学性,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揭示了社会历史发展的根本规律——资本主义必然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它才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武器。
科莱蒂把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矛盾理论等同于异化理论的历史哲学,又把“真正的对立”理论与科****系在一起的,这实际上是把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与革命性的二元对立具体化为资本主义矛盾论与“真正的对立”理论的对立,科莱蒂同样不能把二者综合起来。因为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矛盾论依据的不是什么历史哲学,而是资本主义矛盾运动的客观规律,因而是真正的科学。
马克思的确通过异化理论阐明资本主义是“颠倒的现实”,这体现了资本主义矛盾的特殊性。科莱蒂把这种特殊性夸大化、绝对化,把矛盾性本身等同于矛盾的特殊性。他把资本主义社会是颠倒的现实这一命题偷换成包含矛盾性的现实是颠倒的现实这一命题。资本主义的矛盾性与其他宇宙现象的非矛盾性的区分近一步把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与革命性的二元论加深了。实际上,矛盾是普遍存在的,资本主义社会又有其特殊的矛盾,资本主义社会是“颠倒的现实”体现了其矛盾的对抗性。将资本主义颠倒过来、对抗性矛盾不存在了,但是还有非对抗件矛盾。科莱蒂割裂矛盾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把资本主义矛盾归结为它有特殊性显然是错误的。
三、评社会生产关系概念
科莱蒂试图通过对生产关系概念的研究纠正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主义认识论、方法论化的倾向,但是他仍未摆脱经验主义、实证主义的局限性。他对社会生产关系概念的演绎涉及了历史唯物主义、科学的人论、辩证法的合理内核以及对德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论和人论的理解等一系列问题,是需要认真分析的。
(一)评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的修正
科莱蒂批评德拉·沃尔佩把马克思主义认识论、方法论化的倾向,认为以劳动实践范畴为标志的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要内容。德拉·沃尔佩认为马克思的哲学出发点是《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哲学代表作是《〈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核心概念是一定的抽象。科莱蒂认为马克思的哲学出发点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代表作是《资本论》,核心概念是“社会生产关系”。科莱蒂的观点比德拉·沃尔佩更符合实际情况。但是他又走向了另一种片面性。首先,他批判把马克思主义认识化这一倾向时重复了卢卡奇村恩格斯的批判。思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说:“对于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逐出去的哲学来说,要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留下一个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说。即逻辑和辩证法。” 1卢卡奇认为恩格斯没有给予主体和客体在历史过程中的辩证关系以应有的地位。科莱蒂也认为思格斯是把辩证法理解为普遍规律,而不是在历史中理解思维与存在的关系。
其次,科莱蒂对德拉·沃尔佩的批评是有限度的,他同时还拾高德拉·沃尔佩。他认为德拉·沃尔佩提出的理论的意义不在于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本质.而在于开辟一条新道路,即研究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方面。社会生产关系概念只涉及进一步理解马克思主义的问题.不损害德拉·沃尔佩工作的意义。同时,科莱蒂理论的前提还是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一定的抽象,未摆脱经验主义、实证主义的局限性。总之,他的观点只是在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框架之内向西方马克思主义中黑格尔主义的的马克思主义做出让步。
(二)评科莱蒂对社会生产关系概念的演绎
科莱带认为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问题是在劳动实践范畴中把体现唯物主义原则的物质因果关系和体现主体性原则的目的论结合起来,即在劳动实践中以唯物主义为原则,包含主体性;以因果关系为原则.包含目的论;其中唯物主义原则是基础。社会生产关系概念体现了这种结合:人与自然的关系同时是人与人的关系;同样,人与人的关系又是以人对自然的改造为目的的。
科莱蒂把这一概念进一步抽象到人论的层次上,认为它包含了人是一个类存在物同时人又是一个自然存在的物的思想。而《手稿》中就已提出了这种人论的基本规定:人是一个类的自然存在物。这种人论中人是一个类存在物的思想是继承了黑格尔的理性的理论.因而真正表明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在历史唯物主义之中。历史唯物主义的人论解决了德国古典哲学中人论的二元冲突:康德所坚持的人是一个自然存在物的思想和黑格尔主张的人是一个理性的、类的存在物的思想。在德国古典哲学中认识作为对象意识还是自我意识的难题也由此而解决,因为这一难题实际上是主体性原则与物质因果关系的唯物主义原则的冲突。 科莱蒂在研究方法上有两点失误。首先,他认为社会生产关系概念可以从德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论中逻辑地推演出来。这种推演尽管有助于我们认识生产关系概念的理论背景,但是科莱蒂忽视了生产关系概念主要是马克思研究政治经济学而得出的科学概念这一事实,因而不能抛开社会历史来理解这一概念。其次,他使用的抽象的研究方法与马克思的研究方向是不同的。科莱蒂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抽出历史理论,从历史理论中抽出生产关系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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